当晚两位爸爸和谭旭商量，要把他留在古蓝星，自己出去做重要的事，遭到了谭旭的严肃抗议。

　　他在人鱼托儿所学会了举手，此时他板着一张精致的小包子脸，举起自己的小手来回摇晃，试图强调自己要发言的重要性，“papa，旭崽，一起！”我也要一起去！

　　因为维诺总是私下叫他旭崽，所以谭旭目前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就是，他叫旭崽。

　　维诺倒不是不想把儿子带在身边，只是他们此次出行，并不是去游玩的，途中可能遇到的危机让他想把儿子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而古蓝星上，这边几乎都是人鱼救助协会的人，除了一些被他们强行拉过来治疗人鱼的医务人员，这里简直就是人鱼的大本营了。

　　把谭旭放在这里，维诺还是比较放心的。

　　谭旭的拒绝也在他意料之外，维诺蹲下身，有些为难地看着小孩，“我知道，爸爸也很想带旭崽一起，但是这里的小朋友们让爸爸有些不放心。”

　　谭旭皱着肉肉的小眉头，一脸紧张，“啊放……心！”爸爸为什么不放心！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就可以带旭崽一起了！

　　“每次我抱你走的时候，你那群小朋友都很不开心，小人鱼不开心的话，爸爸这里也会很难受很难受的。”维诺抓住谭旭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眉眼有些难过。

　　“爸爸能感受到旭崽的开心和难过，也能感受到其他小朋友和大人的开心和难过。大家都难过的时候，爸爸会更加难受。十个人难过，爸爸就要承受十个人的难受；一百个人难过，爸爸就要承受一百个人的难受。”

　　“但是大家都很喜欢旭崽，”维诺微微笑到，黑眸映着谭旭泛着盈盈泪光的大眼睛，“旭崽要是能代替我陪陪他们，大家就都顾不上难过了，爸爸就会舒服很多。”

　　谭旭听爸爸这么说，心疼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手轻轻拍着维诺的心口，像在安抚那颗看不见的心。

　　他好像真的能感受到爸爸承受了那么多人的难过情绪似的。

　　他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比如被父亲无情地从爸爸身边抱走，就觉得天都灰暗下来了。

　　要是那么多人的难过一起加在爸爸身上……呜，我的爸爸哟！

　　“爸爸思来想去，觉得旭崽是最好的帮手了，其他人谁都胜任不了，连你父亲都做不到。所以我才想把你留在这里的。”

　　哦？连万能的父亲都做不到么？谭旭微微挺了挺小胸脯，稍微扭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父亲，眼里的泪意开始往回收。

　　父亲在旁边插话道：“对啊，我也做不到呢。”

　　谭旭一看，啊，父亲居然羞愧地低下了头！还用手捂住了脸！

　　与此相对的，是谭旭逐渐扬高的小脑袋。

　　“旭崽，你愿意帮爸爸这个最大的忙么？”

　　维诺微微低头，有些失落地对小孩微笑，“要是旭崽不愿意，也没关系呀，爸爸只要看看到旭崽，就能抵消所有的难受了。”

　　谭旭两只小手抓住爸爸的手，连话还说不利索，就试图连声安慰，“papa！……不，不痛，旭崽帮帮……旭崽最棒！”

　　爸爸不要痛，旭崽帮你！旭崽就是最棒的！比父亲还棒！

　　可能是夸他的人很多，小孩说得最顺溜的居然是自我夸奖。

　　维诺觉得好笑的同时，看着谭旭亮晶晶的眼睛里还有刚才溢出的泪光，心间一软。

　　都说三岁以前的孩子是天然不愿意离开父母的，如果将小孩从父母身边抱走，就会哭闹不休。他的小孩，即使很不想离开他，也会为了不让他难受，强忍泪意说要帮他。

　　维诺抱住身前这小小一团，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旭崽最棒了。”他发自内心地夸奖道。

　　谭遇看着自家崽儿抱着维诺的脖子，小脸从他爸爸的脖颈间露出大半，一双瞟向他的大眼睛里竟然是小小得意和安慰，有些啼笑皆非。

　　什么……这小崽子。就会在维诺面前装乖。

　　于是谭遇也回了一个同款笑容。

　　这回换谭旭：“……唔？”

　　他爹在得意，一定在搞事。

　　*

　　安排好孩子后，因为前几天荒唐的一下午，还没调整过来心态的维诺直接拉着谭遇逃离古蓝星。

　　不，是维诺看到古蓝星一切都走上正轨后，决定开始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古蓝星目前已经没有需要他做的东西了，维诺要去其他星球继续走访那些人鱼相关机构。维诺和莱茵斯彻的人打好商量，后续可能还会需要他们出动舰船来帮忙拉人鱼。

　　当初和谭遇定下的一连串走访星球，他们现在只去了一颗星球。维诺不信只有那一个星球里，人鱼遭受到了不公对待。

　　清晨，托儿所池边。

　　谭旭身边围绕着一众小人鱼，他很不舍地冲爸爸摆摆手，又顺便对着父亲挥了两下。

　　“papa，早早回~”早点回来呀！

　　其他的小人鱼们也大着胆子对那个亲切又香香的人挥了挥手。

　　维诺在远处冲他很明显地点了点头。

　　谭遇拉着维诺的手，回头看了看眼巴巴的小崽子，心情难得有些不舍，竟叫他品出了些为人父亲的愁绪。

　　然后他发现谭旭只是随便跟自己挥了两下手，全程在盯着维诺告别。

　　谭遇：“。”很好。

　　忽然就不担心崽子了。

　　两人渐渐消失在谭旭的眼中。进入苍风号选了一架小型飞舰后，他们进入驾驶舱，扣好安全带，启动飞舰缓缓升空。

　　下一站，铁石星。

　　光听名字也听得出来，这是个出产铁石资源的星球。

　　一般来说资源星是没有人愿意长久居住的，但政府派去源源不断的挖矿人，很多人半辈子都呆在了那里，于是慢慢的，临时休息点聚成了村落，有人开始来这里做生意，村落逐渐汇合，变成乡镇城市。

　　这颗铁石星从被发现有铁矿石资源、政府下令开采，到现在，已经有了两三百年的历史。

　　其中的铁矿石资源早已被挖的差不多，政府撤走挖矿队的人，只剩下一些在这里扎根的人无处可去，只能努力发展建设这个星球。

　　如今的铁石星已经成了帝国的三线星球。这个等级是根据星球的人数、经济科技发展程度等重重因素来定的，虽然等级有些低，但不妨碍这是一个功能完备的星球。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就是铁石星了。

　　当然，这里也有帝国的人鱼机构。

　　不然当初那些来挖矿的男人们怎么繁衍人口呢？

第186章 我一个人在外面会害怕的

　　在古蓝星的这些日子，维诺和外界的星际网络彻底挂断了关系，直到回到帝国的星系范围内，他的光脑才自动捕捉到网络信号。

　　他们这才知道，36号行星上的那次直播，竟在帝国社会中引发了社会舆论，各大网站上到处都是相关的话题，维诺看到不少关于自己直播画面的剪辑和截图了，连带着还有对帝国新法案的抵制。

　　新法案？古蓝星连不上外面的电磁信号，谭遇和维诺对帝国的新法案一无所知。

　　看完新法案后，两人陷入沉默。谭遇没想到这次的舆论能把皇帝逼到放出这个昏招，他以为哈里森还得再等个至少二三十年才会把这个计划摆到大众眼前的。

　　他的想法和哈里森其实不谋而合，谭遇早隐约知道帝国想把人鱼从国民的资产慢慢变成国有资产，但因为人鱼已经参与进人类家庭将近千年，人的思维中还是隐隐把人鱼当成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的。或者程度再深一些，有些人是会把他们的人鱼伴侣真的当成爱人、家人，去关心爱护的。

　　就像他父亲和他母父。

　　维诺则是叹为观止，感慨皇帝心眼多得像是苍蝇的复眼，大眼套小眼，哪儿哪儿都是窟窿。好事全让帝国占了，但这份白皮书里写的又全是为中低产阶层排忧解难的方法，让那些一辈子得不到一位人类妻子或者人鱼的大部分人，能够不费什么代价就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脉。

　　再看星网上关于新法案的讨论，虽然大部分声音都是在反对新法案把人鱼当成国家孕育器官的，但其中也有不乏有很多支持者的声音。

　　他们没能进入过优秀的学院，义务教育结束后就进入社会做着普通的工作，能养家糊口，但想要攒够能换一条人鱼那么多的贡献点，是希望渺茫的。

　　很多人想要一条人鱼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人，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生理需求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理由，就算没有人鱼，他们仍然可以去酒吧找同样寂寞的灵魂释放自己，但男人们之间的激情碰撞是无法带来一个血脉亲人的。

　　现在国家愿意支持他们这些条件不那么富裕的人，帮他们实现他们简单的愿望，为什么网上很多人要这么愤怒的反对？难道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自己得了人鱼还不够，连让他们能够接受国家帮助的权力都不肯给么？

　　日常固定的枯燥且固定的生活已经麻木了他们的情感灵敏度，他们没心思关注人鱼受了多大的委屈，是，向阳花附属机构的直播片段全网传的哪里都是，他们也看见了，但那又怎么样呢？那些并不能触动他们。

　　人鱼在国家机构里要生孩子，到了人家里不还是要生孩子？在哪里都是要生的，只是换个地方生而已。

　　生育后代，这就是人鱼的价值所在啊。

　　不然他们要人鱼干什么？

　　这种思想观念在铁石星尤为明显。星球上大部分人成年后就找了份能糊口的工作，给社会当螺丝钉。他们很欢迎帝国的新法案，并且不理解那些反对的人怎么想的。

　　饭后的公园里，有衣着光鲜的中年人在做演讲，慷慨陈词，说帝国好不容易推出了一个能够利益广大中低阶层人民的法案，现在却遭到了某些理想主义者的反对。他们应该集中自己的力量，在社交媒体上发出声音，代表他们广大人民的利益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来支持新法案。

　　他语气激烈，用词颇具主观煽动性，倒是让下面凑热闹围过来听的人赞同起来。

　　这场演讲维诺和谭遇也站在人群边缘听了全场。

　　维诺听着旁人小声的议论，若有所思，“你信不信，照这么下去，很快舆论趋势就要反转了。”

　　谭遇低低嗯了一声。这是肉眼可见的，白皮书所针对的事广大中低资产人群，这部分人的支持才是帝国想要的。

　　演讲完后，他俩从看完热闹渐渐散去的人群中走开。

　　一位金色披肩短发，带着墨镜的红唇男人挽着他一米九的酷哥老公，走入一条没什么人的公园林荫道内。

　　金发小哥穿着简单清凉，上身深黑的吊带背心，脖颈挂着一串闪亮亮的银链，下半身只穿了条到膝盖上方的七分皮裤，露出两条线条流畅匀称的长腿。他的腰间裤带处挂了一长一短两条银链贴着大腿，随着走动而晃动闪耀，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硬底皮靴。

　　除了被黑色衣物遮住的地方，其他露出的身体部位简直白到发光，修长的脖颈，微微带了点肌肉线条的胳膊，贴在黑色背心上摩擦晃动，一路上没少吸引野男人的眼球。

　　他那种步履轻盈地踩在地上的样子，鞋底和地面发出轻微的嘎达声，又酷又潇洒，有种年少青春的张狂和洒脱，而他手中挽着的男人，就是他最新的裤下之臣。

　　甚至还有人跑过来跟他们搭讪，说希望小哥能踩他。隐晦自荐，说他一定会比他旁边这个木讷的更合他的意。

　　乔装打扮的维诺呆住：……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打扮成维诺伴侣谭遇：？还有法律么？

　　酷哥老公忍了许久，终于没忍住，伸手把自己的外套扯了下来，盖在青年身上，遮住他漏在外面的大片肌肤，伸臂把人扣在怀里，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那个跑到他老婆面前说想被踩的家伙。

　　“在我说第二遍之前，滚。”

　　他恶狠狠地威胁，像是被入侵了领地的狼狗一般，用低沉的声音和獠牙恐吓敌人。

　　毛遂自荐的人被吓一跳，随即有些恼怒，他爹的，好嚣张的狗，主人还没发话就替主子做主了。

　　他本来还想张嘴再给这个傻大个上点眼药，一看对方这凶恶的眼神，像是自己再不走下一秒就得死在这人面前了，再看那个金发青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顿时消声熄火，撇撇嘴缩着肩膀走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凶他干什么。

　　等人走后，维诺还有点缓不过来，他不确定地问谭遇，那人是不是把他们当成玩主仆的那种人了。

　　其实他们的本意是打扮成一对涉世未深、爱的死去活来的年轻情侣来着……不过按照路人的理解方法，好像，也行得通？

　　虽说维诺上辈子没少看过小黄话本，看文不带脑子不找逻辑已经是他的习惯了，他也知道这是一本黄雯小说所演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