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甚至放松下来，想着只要这个风波过去了，自己就能告那个操控他光脑暴露他隐私的人，敲一笔巨额贡献点。

　　呵，他会让那个人知道，私自放出未经别人允许的私密视频会是什么下场！

　　中央智脑会帮他查出那个不要脸的人的！

　　按了五六下后，看着光屏上不断弹出的那句话，他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

　　顾文成的鼻尖渐渐沁出细密汗珠，他不断滚动吞咽着喉头，缓解干燥到发疼的嗓子眼。

　　为什么……

　　为什么视频删不掉！

　　他慌乱地下翻视频列表，试图删除维诺和丑人鱼那条视频——但也删除不掉。

　　再下翻，依次点过一个个视频上方那个“删除”字样的按钮。

　　光屏上一次次弹出相同的对话框。

　　【您好，该账号已被安全锁定，您的权限较低，暂时无法操作，请您稍候再试。】

　　“放屁！”

　　顾文成控制不住的低吼出来，他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半扶着桌沿，瞪着那个冷冰冰的对话框，眼眶睁得发疼。

　　这就是他的账号，他没权限谁有权限操作？！

　　还有，谁给他锁定账号的！

　　无能暴怒过后，刚才安慰自己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再次被悬到了半空。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他可以在星网上发表道歉的信息，就说自己不知道已经被打码的视频还会造成星网群众网暴维诺少将的行为。

　　至于别的视频，他发到星网空间给大家分享后就没有再关注评论区了，他也不知道之后会有人给人类领养人扒马啊。

　　对，他是无辜的，怪不到他头上。

　　顾文成小口喘着气，大脑飞速运转，为自己想着后续补救方式和道歉的措辞方式。

　　他现在已经不敢想自己那个对着人鱼监控撸、还满嘴激动措辞的视频会造成什么影响了。

　　只能寄希望那位工作繁忙，不关注网上这点破事吧。只要对方不知道，他就是安全的。

　　空气是如此的稀薄，他觉得自己简直喘不上气来。他烦躁地打开了室内换气系统，站到墙壁的出风口旁边，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滴滴滴——”

　　光脑来信息的提示音在安静的监控室突兀地响起。

　　强行平定情绪的顾文成被这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吓了一跳，受惊般抖了下身子。

　　他慢慢低头，手指挪到光脑上方，迟疑了几秒后，轻轻点了下去。

　　光屏再次展开——

　　是一封中央智脑司法系统来的信件。

　　顾文成瞥了一眼就颤抖着按关了光屏，像是被火烫到眼睛似的，完全不想继续看下去。

　　头脑空白的安静站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发现他的牙齿甚至都在打颤。

　　就算他逃避似的看了一眼就关闭了信息，那行白底黑字的粗体标题还是刻进了他的脑海，在里面一遍遍盘旋，绕得他想呕吐。

　　“中央司法部民事被告通知单”。

　　被告方：顾文成

　　原告方：沈思林

　　……

　　沈思林，开遍帝国与联邦的星际第一自然食物餐厅——暮色集团的老总。

　　网传极度宠爱自己的人鱼，为他的人鱼专门建了一座水上乐园，现成为暮色集团旗下人鱼乐园系列的其中之一。

　　有所不同的是，其他乐园是对面相星际大众的，而这家乐园只对老总和老总的人鱼开放。

　　沈思林对他人鱼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也是那条被曝光的视频里，他对着撸的那条人鱼的领养人。

　　前一分钟他还在安慰自己，那种大忙人不会有时间看星网管这档子闲事的。

　　下一分钟他就接到了被告通知书。

　　监控室内的气温明明舒适凉爽，顾文成的额发却被汗湿，一缕缕粘在脑门上。他看着被按黑掉的冷冰冰的光脑屏幕，只觉得背后一阵发麻，一阵冷气从脚底板吹到了头顶。

　　他还没来得及在星网道歉，事情就已经朝着失控的方向去了。

　　他站在原地，连去处理这间监控室里的摄像头的心思都没了，只觉得自己无助地想藏起来发抖哭泣。

　　*

　　顾文成那边内心的水深火热暂且不说，维诺这边带孩子认字学说话也很难熬。

　　当然，难熬的不是维诺。

　　整整一下午，维诺都呆在水床上，勉强对配合积极性并不高的人鱼进行教学。

　　维诺对着小白鸭系列动画教个十来分钟，人鱼就抗拒疲惫的转开脸，渴望地看向飘着朵朵嫩绿荷叶的水池，然后再被维诺哄一哄继续转回头来跟着学说话。

　　当然，人鱼的脸被纱布裹着，是看不出什么神情的。

　　但维诺能从斯塔利的肢体语言读出他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

　　维诺盘腿坐着，从身后搂着人鱼宽阔的肩膀，指着人鱼的光脑投射出来的光屏，一字一顿念道：“你好，我是尼古勒斯.鸭。你的苹果看起来很好吃，怎么卖呀？”

　　“来，斯塔利，爸爸知道你能说的，跟我读一遍。”维诺耐心道。

　　人鱼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涣散，脸又无力地从动画光屏前倔强地扭开了，没骨头似的蹭在维诺怀里，银发散乱。

　　“泥嗷……卖呀……”人鱼断断续续从嘴里吐出几个囫囵的字眼来，听上去只有最后一个“卖呀”发音对了。

　　别卖苹果了，你不如卖了我吧。

　　满脑子都是那只走路摇屁股的鸭子，一边装傻，一边还要艰难的跟着学嘎嘎叫，他快撑不住了。

　　人鱼疲惫地合上眼，当年忙战事连续几天不睡觉也没像这样似的感到心神疲惫。

　　他想回水池装自闭一会儿了，但又贪图维诺身上让他舒适的气息与能量。

　　“斯塔利好棒，就是卖呀，我们再读一遍。”

　　维诺很欣喜，斯塔利学说话很快，基本上跟读个七八遍就能读出一句完整的话，发音还基本正确。照这么下去，他的人鱼很快就能跟他用语言交流了。

　　至于孩子学习性质不高，学一会儿就想开小差，那很正常。他上辈子学习时也是学一会儿就烦躁的想扔书，但过一会儿就又老老实实开始学了。是以维诺很能理解人鱼偶尔的情绪低落，注意力不集中。

　　起码斯塔利还窝在他怀里没跑走，那他就多多少少能学几句话。

　　人鱼对他的爱与依恋明显战胜了不想学习的抗拒，维诺的慈父心又被感动到了。

　　“呜呜……维诺……”怀里没骨头似的人鱼哼唧了一声，突然扭过身一把抱住维诺的肩膀，把身上重量压向他。

　　本来就重心不稳的黑发青年一下被压倒在床上，身下柔软的水床托着他起伏了几下，银发人鱼俯在肤色苍白身形消瘦的青年身上，上身几乎完全笼罩住了他。

　　维诺丝毫没有感到害怕，人鱼撒娇似的在他耳边轻唤他的名字，低沉的、甜蜜的，像是全世界独一份给他的依恋。

　　维诺闭上眼享受这份单纯的爱意，觉得心里满足得要冒泡泡。

　　“维诺……维诺……嗯~”人鱼轻蹭着维诺的脸颊，看他闭上眼后，缓缓放开了身下的青年，撑起手臂向水池爬过去。

　　好了，这人终于困了，他也得去泡泡水清醒一下脑子了。

　　闭着眼的维诺一把搂住试图爬走的人鱼修长的鱼尾，他不敢用力抓，只松松的搂在怀里，把斯塔利困在原地爬不开。

　　“宝贝不能走，你的脸还不能沾水哦。”维诺掀开眼帘，从下往上看向人鱼，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手里一下下轻抚着怀中温润微凉的鳞片。

　　银发披背的人鱼细微地僵了一下，无奈转过身来，看着倒在床上拽着他尾巴不让他走的青年，嘴里发出低低的叹息。电流般的酥麻痒意从尾部迅速窜上头顶，他滚动喉结，强行咽下即将溢出口的声音，控制着自己的尾巴不一下子把人掀翻出去。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人鱼的尾巴是极度敏感的。

　　这样摸人鱼尾巴算是在求欢的。

第25章 这是，他的

　　维诺当然不知道。

　　在他的认知中，摸鱼尾巴就和他前世摸自己家猫的后背和屁股差不多。

　　猫猫在他手里舒服得直打呼噜，一摸猫屁屁就抖抖抖地喵喵叫，手移开后还不停蹭着他的手要求他继续，撸宠物不是一件双方都会感到快乐的事么？

　　维诺下意识觉得，猫都觉得舒服的事，人鱼也会觉得舒服的。

　　至于对人鱼求欢，根据那本人鱼饲养手册来看，那得专门去摸人鱼肚脐下腹的鳞片，他又没去刺激那里。

　　而且人鱼的尾部鳞片也确实好摸。

　　避开崩鳞的伤口不碰，在靠近腰部的位置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深蓝色带着白金色碎光的鱼鳞光滑而排列紧密，鳞片表面甚至浮着一层带着闪彩的光滑疏水层，淡淡的虹光只有在阳光一定角度的照耀下才会闪现在鳞片上。

　　人鱼尾巴在水中湿透的时候，鱼鳞表面会分泌出一层滑腻黏液，就像普通鱼类那样身体滑溜溜的，帮助人鱼在水中增加灵活性。

　　然而现在斯塔利的尾巴已经被他仔细擦干净上药了，滑手的透明液体被擦干后，就只剩下微凉干爽的钙质鳞片，顺着鱼鳞排列方向抚摸的话还能摸出一定的结构，如同一把把紧紧挨凑的小扇子。

　　维诺看着那一片星空色鳞片上对着太阳光线浮现出的小彩虹，忍不住又摸了摸，然后凑过去用脸颊蹭了蹭。

　　光滑又干爽，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深海雪松的味道，像是极地冰川上飘荡过的幽幽风声，带来远方旷远悠长的吟唱。

　　手下的鱼尾微微僵了一下，宽大的尾鳍掀起，“啪”地盖在了维诺脚腕上。

　　人鱼暗暗咬牙，这人，这人竟然还用脸蹭！

　　内心的暗火一下就烧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在理智地冷冷劝诫，即使装傻也不能让自己丑态毕露；另一个则如恶魔低语般在他头脑里诱惑——反正现在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人鱼，就算直接在这人身上发情又能怎么样呢？

　　这人总不会把他丢出去的，说不定还能……

　　人鱼一颤，猛地回过神来，眸底暗色越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