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条宠物鱼的世界里只有自己，自己贸然疏远他，斯塔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肯定觉得慌乱又难过。

　　也难怪这会儿固执的端着自己脸想让主人多看看了。

　　维诺想明白后，心里有点酸软，是他忽略了人鱼的心理了。

　　斯塔利甚至都不比他以前养的猫自由，拖着条鱼尾只能在这一小块池子里逛，每次还眼巴巴守在自己身边，不像他的猫大爷，心情好了来蹭蹭要个罐罐，心情不好了自己跳上衣柜，不理愚蠢的人类。

　　黑发青年这次才认认真真的把自己的视线落在了人鱼脸上。

　　抛开自己那些想入非非，他的人鱼就是很好看，好看又会撒娇的鱼崽为什么不看。

　　斯塔利宝石般的金眸里漾出了喜悦，红唇勾起，微凉的指腹擦过维诺的唇瓣。

　　“好……看……么？”人鱼吐出气音，眼神中闪着维诺看不懂的光，似乎是期待，似乎是似笑非笑。

　　思维消失，大脑放空，维诺满脑子都只剩下那双红唇和透彻的金眸。

　　少将艰难地滚了滚喉结，点点头，低头往前凑了凑，凑近人鱼后用心底那点仅有的良知克制住了自己，薄唇贴上了斯塔利的额头，低低叹气。

　　“可太好看了。”

　　“我都不敢仔细看了。”

第35章 我跟你的父子情份就到今天结束了

　　银发的人鱼仰着脸，长翘浓密的银色睫羽边缘还挂着水汽，晶莹地铺了一层。长睫如蝶翅般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重新翘起，露出那双能打动人心的纯净金眸。

　　冲入眉心的滂湃精神舒缓力量太过舒适，像是将他骤然接引到一处平静温暖的洋流里，而他作为一条在无边海洋中的小鱼，舒服得只想打颤。

　　人鱼之前就有察觉了，由青年本人发出的吻，完全不是他抱着人摸手蹭蹭就能比得上的。

　　还得鼓励维诺主动来亲近他才行。

　　“可以，仔细，看。”宛如海妖般的人鱼弯唇，金瞳凤眸里水光动人，一个一个词蹦着说，“看完，要亲。”

　　人鱼从前向来不喜欢这张脸，太过艳气，无法镇压手下那群皮猴子。于是他一直带着面具，将这幅面孔藏得严严实实。

　　如果以前有人跟他说，他将来会主动用脸勾引男人，他肯定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

　　没想到有一天落难，他还真的在靠脸勾引男人，并且还是真心主动的、希望男人能多亲亲他。

　　*

　　话都没说利索，可说出来的东西可真要命。

　　好不容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少将这会儿忍不住笑了，他往后退了退，看着斯塔利那张漂亮到让他心头的小鹿就没停下过鹿蹄子的脸，啼笑皆非，“还不能免费看，看完还要收亲亲，你上哪儿学的？”

　　他的人鱼学东西未免也太快了吧，这条人鱼和其他人鱼真的是一个物种么？维诺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真是个商业鬼才，养在家里当宠物耽误孩子出去发光发热了。

　　只是他的人鱼要收取的不是钱财，而是主人的亲昵，这种太过可爱的交换方式让维诺完全生不起气来。

　　维诺笑着又低头亲了一口人鱼的脸蛋，一触即离。

　　青年一笑起来，那张睡觉时毫无表情、显得冷漠的脸便生动起来。这个人笑起来像是在发光一样，人鱼想，要不怎么会让他心里这么暖。

　　斯塔利抬手，修长白皙的食指按在青年淡色的薄唇上，在上面留下一抹水痕，“上，这里。”

　　被突然摸了嘴唇的黑发年轻人愣住不动了。

　　收回手的人鱼恍若未觉，低垂着长睫盯着自己伸出的长指头看了看，在维诺都来不及制止的时候，一口抿住了指尖，舔走了上面残留的水珠。

　　刚才有点痒，人鱼想，现在好了。

　　他好了，维诺傻了。微张着嘴看着斯塔利愣神。

　　间，间接接吻！脑子里“轰”地火烧一般炸开，一瞬间闪过好几个名字，他冷静下来后才明白什么意思——那是他给以后人鱼生的鱼蛋取的名。

　　斯塔利跟他间接接吻了一下，他连以后的鱼崽名字都准备好了。

　　完了。

　　胸口擂鼓般的心跳咚咚不停，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对斯塔利只有主人对宠物的爱了。

　　哪有主人会天天对着宠物脸热心跳的。

　　人鱼这种类人生物加上其本身的高颜值属性，本来就极易让人类接受他们，而且人鱼普遍的攻击力几乎为零，还能作为新的生育工具为人类延续生命，这更是让大部分人都拼命攒贡献点，想要领回一条属于自己的人鱼的原因。

　　维诺之前把斯塔利当宠物，是因为斯塔利并没有表现出与人类智力思维相当的水平。他没兴趣去艹一条什么都不懂的人鱼，那跟他上辈子中世纪的地球人为了发泄欲望而去日羊有什么区别。

　　畜生一样。

　　但斯塔利只是听他说了几天话，就会提取其中的词语，组成可以表达自己的意志的话语。

　　这就不是简单的模仿了。这说明斯塔利是真的理解这些词，也明白他自己想表达什么。

　　按照这条人鱼的学习速度，早晚有一天他能和自己平等交流的。

　　如果到了那一天，他是不是就可以……

　　维诺喉间滚动，当老父亲的心日渐被自己掐死，并从中萌生出另一种期待。

　　他的思维转换得也快，很快就想通了。一种身份不想做了，换另一种身份继续陪伴人鱼也可以。

　　“斯塔利，我跟你的父子情份就到今天结束了。”维诺怔怔地看着斯塔利，见人鱼投来疑惑的一瞥，微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童养媳了。”

　　养不成儿子，养媳妇也可以嘛。（*^▽^*）

　　*

　　帝星。

　　帝国军部的总部设在离皇帝的宫殿不远的地方，方便君上随时来察访。大的黑色巨型建筑体显得严肃而沉闷，进入其中的人说话都不自觉压低声音。

　　简约而明亮的天花板灯管铺陈出一片宽阔光明的大厅。

　　顶层会议室内，一群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们坐在长桌一侧，表情严肃地看着对面单独坐着的年轻人。

　　维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面上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维诺少将，请如实回答我们的提问，你的回答对我们后续针对虫族的作战与应对方针有重要影响。”一位鬓角染白的检察官严肃地盯着对面的年轻军官，目光锐利如鹰隼，他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搭在鼻子前，一眼不错地观察着维诺的面部表情。

　　“你的战后报告我们仔细看过了，其中还有一些疑点。你报告中指出监测站给了你错误监测数据，所以你才带了完全不匹配实际虫潮量的人手与武力装备完全去了虫潮经过地是么？”

　　“对。”

　　“但我们事后调查了莫桑星监测站的数据，发现他们当时的监测数据并没有人为修改的痕迹，而且根据检测记录，他们记录下少量虫潮经过的时间点，确实只对应了不到百头的虫兽。符合你当初带的轻型打击小队的条件。”

　　莫桑星是第八军团的驻扎星球，和他们第三军团所在的小行星相聚不远，所以那边的监控站数据都是附近几个星球一起共享的。

　　维诺忍不出扯扯嘴角，“这不是该问莫桑星那边的监测站么？是第八军团监测的，又不是我这边监测的。我根据他们发给我的监控报告带人去打虫兽，到了我们那边才是傻眼的那个。”

　　“那你不是活着回来了么，还领了军功，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领军功就用某种手段多引来了一些虫子。”桌位一个小年轻显然对这个推卸责任的回答不满意，咕哝了一声。

　　只是他声音虽小，但这个房间本来就极安静，检察官和维诺都不说话时，房间里连大家的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他这会儿一说话，其他人都听见了。

　　维诺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去，眼神如寒刀般扎了过去。

　　这话是说他为了领军功不惜带着一队人送死，然后还差点把自己一起送没命了是么？这是在侮辱那些战死的士兵们！

　　这话若是被人当了真，那他那些为了保护身后亿万生命而牺牲的战士们，他们的死就成了闹剧般的笑话。

　　年轻人刚来军部监察部实习，一时没忍住说了句话，结果其他人都向他投来了神色不明的视线。

　　旁边前辈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眼中还有些许无奈。

　　最冷的那道目光……小年轻对上了对面黑发少将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颤。

　　青年身板绷得极硬，黑瞳如墨，此时那双眼里丝毫温度也无，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掏出粒子光发射器，一木仓崩了自己似的。

　　原本还觉得自己就是随口吐槽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的小年轻，这会儿看着全会议室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陷入沉默，突然后悔了。

　　惹，好像说错话了。早知道就该听前辈的话，只带耳朵，全程闭嘴就好的。

第36章 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一句战士们

　　“维诺少将别和这新来的孩子计较，他还小，什么都不懂。”监察部长松下挺直的肩膀，这会儿也叹了口气，刚才问讯维诺时身上凝聚的那股强势之意没了。

　　“还小么，已经从学校毕业了还没学会说话过脑子。”黑发少将淡淡的声音里像是沁了冰碴子，刺得小年轻心里一突，胸口那点年少不服气的劲儿就被激出来了。

　　怎么就没过脑子了！

　　陆仁就是再没眼色，看着会议室里大家的反应，也知道自己说这话的场合不对了。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说的内容有什么问题。

　　他们监察员本来就应该合理猜测，大胆怀疑的不是么，这还是他们部长第一天给他们做入职培训讲话的时候说的，他一直有记在心上。

　　这会儿大家都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连领导都因为自己的话而向少将道歉了，陆仁给自己壮了壮胆，想着不能给自己部门丢脸，也不能让领导没脸。

　　他说这话可是有理有据的。

　　他正了正身板，挺直脊背，努力坦然地说道：“维诺少将先不用激动，我没有针对您的意思，只是阐述一下我的合理猜测，如果后续您觉得我是胡乱编造的，我自己去领处分。”

　　小年轻刚才还一口一个“你”，这会儿却知道叫“您”了。

　　维诺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冷然，用眼神表达出一个意思：你说，我倒是要看你那脑袋里有什么惊人的猜测。

　　监察部部长皱着眉，有些不满这个给他拆台的年轻人，但也想听听年轻人的不同想法，便没说话。

　　“少将说您自己是拿到监测站给的虫兽动态报告去打虫兽的，结果报告上微小型虫潮团变成了中型虫潮团，只这一点就有些奇怪了。为什么原本监测站看到的虫子数量很少，您一到那里后虫子就像蜂群似的一股脑去攻击了呢？”

　　维诺冷漠道：“我还是知道的话，我还用坐在这里么。”

　　“而且这一场虫潮战打下来，单从表面看来，最终获益者确实是您，您还活着，拿到了军功和贡献点，还有社会上的赞誉。”

　　“为什么我不能怀疑是您用什么方法吸引来了更多的虫兽呢？因为您对自己的战斗能力有足够的自信，但您没想到的是被吸引来的虫子有点多，于是自己也受了些伤，但有义肢也不影响您今后的生活。整体看来，用一些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和十来个战士就能换来一块功勋章，显然对您来说是合算的。”

　　陆仁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想法，并且感觉思维越来越顺畅。

　　显然他觉得十几条人命和维诺差点没醒过来的致命伤还比不过一块冷冰冰的金属牌。

　　会议室里死寂一般，监察部长的脸都要青了。维诺少将的功勋章他们已经给带过来了，就等着盘问完当时的战况详情后颁给维诺，这死孩子嘴倒是快，把功勋章说的比人命都值钱，现在他都觉得送不出去这个钛金疙瘩了。

　　维诺气到了极点，倒是温柔地笑了出来，只是笑意达不到漆黑无光的眸底，看起来有些渗人。

　　一个人在对面独座的黑发少将转过身来，桌下的双腿交叠，面向坐在桌尾的陆仁，一张淡唇轻轻开合，声音轻柔，“那你倒是再合理猜测一下，我用什么东西吸引了一大群虫兽过来，就为了让自己和十几个不值钱的战士去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