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刚刚所有的罪犯都确实听见,他们伟大的主人……好像被自己的老婆扇了一巴掌。
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面对墙壁的教主额角渗出一点冷汗。
宗明舔了舔唇,有些发肿的舌尖一闪而过,律刚刚把他的舌头啃肿了。
再低头一看,裙子上也都是痕迹。
他被气笑了,他好不容易才终于能过来见律一次,结果律就搞得好像他背着人出轨了似的。
但是他“出轨”的对象是另外一个律。
左手倒右手,手心换手背。
搞来搞去,他都还是被律困在手上,面对的都是这样一个龙傲天。
但到头来,他还要因为其中一方的嫉妒而被质问。
……他要是真的想给自己找罪受,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折腾自己。
宗明睁开眼看着人,就看见龙傲天在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望着他,片刻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得出来他在和自己的本能和独占欲在做斗争,一阵心理斗争后,律张开嘴,耳朵直直地垂了下去,眼神也从暴戾疯狂变得像小狗似的,睁得圆圆的。
深渊之主缓缓下线,家养深渊精灵伴侣加载中。
“抱歉。”律说。
宗明叹了口气,他幽幽地说道:“你刚刚的样子真吓人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要给我点脸色看呢。”
龙傲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宗明要是真的生气了,倒也可以一走了之,但是那样就要回去面对那个天国的律了……就叫祂圣律吧。
两边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决定还是留下来,宗明一指牢笼的墙角:他让龙傲天去面壁思过。
律看了他一眼,身形高大气质阴翳如恶煞般的深渊精灵转过身,偷偷看了宗明一眼后,重新走回了那个牢笼里,就那样坐到地上,蹲墙角去了。
他那么大一只,一头银发散落,露出的尖耳朵半死不活地垂着,精致的衣袍上满身狼藉,大片大片的伤口和血迹染湿了衣袍,从衣角渗出来。
刚刚没有注意,再一看,精灵幼崽身上的伤势和现在的律一模一样,宗明看着看着,心里就莫名一酸,他见不得律这副狼狈的模样。
但一想到都身受如此伤势的律在刚刚见到他的第一眼时所做的举动还是把他擒住玩弄强吻的时候,宗明心里刚刚溢出的同情就被他硬生生地掐了回去。
“还是精灵幼崽的时候可爱一点。”
宗明随手擦了擦地,也不嫌脏,穿着蔚蓝长裙的英气男人就那样直接跟着律坐了下来,他满身圣石点点,在如此黑暗的牢房中也仍然散发出金色的光华,像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蒙尘珠宝,被黑暗所禁锢、觊觎。
他身旁的如活物般将他包裹在内,狰狞的阴影将他一圈一圈难以察觉地禁锢,宗明抱着自己的大腿,打了个哈欠,金眸眯起时眼角划过一丝水光,他随意地擦了擦眼睛,就见到律在转过脸偷偷看着他。
宗明和他对视了一眼后,龙傲天又转回去重新面对墙面,律如此美人,即使是坐在那里的姿态也极其好看,像一幅画。
他说:“我倒是也想一直保持那副形态。”
“如果变成那副样子,你也会更喜欢我一点。”
宗明的动作一顿。
听上去怎么还有些委屈似的。
律因为重伤,被光明神殿的圣力所侵蚀,以至于原型的一角控制不住地显现而出,一根根狰狞的、带着倒刺和尖牙,或是拥有口//器和复眼、或是如虫豸、如树根的触手千姿百态,从男人的衣袍下方伸出,有些触手的边缘呈现出炼金造物的金属化,像机械的摆尾,其中一条显得格外粗壮。
宗明低头看去,才发现,那一条长长的、狰狞的,表面长满鳞片,拥有一截细长尖尾的东西,似乎是律的尾巴。
此时银发精灵面无表情,尖耳朵恹恹垂着,身后的尾巴却像是无意识地在不断摆动,一下下地晃动着。
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有的时候还会烦躁又委屈地甩着尾巴尖。
他的目光一瞬间落在那条尾巴上,不动了。
“你这样说的,好像我压根不喜欢你似的。”宗明话音刚落,就见到那条尾巴一瞬间绷直了,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外,他望着墙说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宗明:“……”
宗明:“我有的时候真的会怀疑你的大脑里装满了水泥。”
他一撕身上的衣服,说:“我要是不在意你,我还会留在这里被你糟蹋?!换个人来,我早就跟他一刀两断了!”
“还有,你别搞出这副样子,律,我是来跟你聊正事的。”宗明说着,就看见那条刚刚还显得奄奄一息要死了似的的尾巴一瞬间绷得直直了,然后疯狂地摆动起来,律转过脸,就露出一张眼神发亮,格外惊喜的脸庞。
宗明说:“你快给我想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
律紧紧盯着他,尖耳朵不断在晃:“你喜欢我。”
宗明:“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律仿佛做梦似的,露出了一幅梦游般的,惊喜至极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一幅难以形容的快乐表情,仿佛是将所有明媚又耀眼的色彩都组合在一起,在那张脸上绽放开来,那副幸福的模样无法用任何手段所伪装,律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
“你喜欢我……”
喜欢、喜欢、喜欢。
像一千个一万个气泡在眼前浮现,接着膨胀到极致爆发开来,其中溢出的却是无法克制也无法抹除的喜爱。
深渊精灵直勾勾地看着他,绿眸里只有他的脸和表情,他好像在这一刻开心地死去都可以了,宗明的一腔怒火和低落的情绪也都在律的这副样子前慢慢消散了些,他这好像才回过神似的,看着男人长长的尾巴试探性地上前伸向他,像是在触及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境。
那截尾巴尖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在空中缓缓晃动,律仍然坐在墙角,似乎害怕被宗明拒绝,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手段去试探。
律的目光落在宗明的身上,只在意宗明的那句话,就好像他如果拒绝他,那律下一秒就会直接死了。
宗明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
但看着探出来的那截尾巴尖,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拒绝。
他想说他又不是受虐狂,律刚刚做的事情本身就足够让人生气了,气得宗明只想咬他一口,问问他这家伙有没有良心。
把龙傲天脑子里的砖头和水泥拿出来砌墙,他可以给宗明建出一座独栋别墅。
可是、可是。
就这么看着那截尾巴尖失落的垂下去,又痛苦的离开,又仿佛不是宗明想要看见的事。
宗明伸出手指,戳了戳那截东西,律的眼睛就微亮起来,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圈住他,像黑曼巴蛇在圈着自己喜欢的猎物。
“你不能总是这样,律。”宗明说:“我不喜欢这样。”
他到底是没有回应律刚刚的那句话,但也没有把那截尾巴从他手臂上扯下来,宗明只是说:“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宗明忍不住捏了捏那截尾巴尖,心跳的莫名有些快,他好像也有些急了,有点生气,又有些无奈地说:“你天天说着喜欢,说我是你的伴侣,也总不能一直摆出这副模样。”
律像是正在挨训似的,那么大一只深渊精灵,非人类的怪物,在其他所有罪犯的眼皮子底下,听见宗明语气清晰地说:“你好歹活了这么久,也不至于这么蠢吧?”
“就算是再怎么蠢的人,也不至于连怎么对人好都学不会吧?”宗明语气急促地说:“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终于可以过来见你……”
宗明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心里就又来了气:“那群该死的变态,混账!”
“居然还一定要给我穿女装!”宗明浑身炸了毛似的,皱着眉有些难堪地说:“他们还说我是什么圣妻。”
让他又膈应,又讨厌。
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从来没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捏着他的尾巴,骂他蠢。
……当然也有人可能想这么骂。
但是那些人在骂出声之前应该就已经死了。
但是,被自己的伴侣骂,应该也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
律的目光落在宗明的裙子上,他早就认出了对方身上的那套衣服,那是他在精灵遗迹时为人精心挑选,给他亲手穿上的长裙。
连上方的纹路和宝石,都是如出一辙的一致。
仿佛有什么人一比一地复刻了这套衣服,强迫宗明穿了过来……想要以此替代他所做过的一切似的。
挑衅?
亦或者是……嫉妒。
嫉妒到连这套衣服本身,都要嫉恨,在宣示主权般,连他们之间发生的龌龊和争执,都要抢走,取代。
宗明可能只觉得对方在羞辱他,但律却从这条裙子上,闻到了一股针锋相对,昭然若揭,你死我活的硝烟味。
是一位已经盯上他的宝物,来自于另外一个野心勃勃,且势在必得的竞争者的挑衅。
他的身上明明穿着律所制作的裙子,但却偏偏手上、脚上,身上,都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但律在看见宗明这副样子的第一眼时,他就已经被来自另外一人所展现的那一抹尖刃刺穿胸膛。
宗明并不是战利品。
而是战场。
而对手洋洋得意,他则被困在这里,近乎成为一个无能的败者。
律的尾巴尖可怜又依恋地缠着宗明的手指,像摇晃着尾巴,只求他怜惜的忠犬,而在宗明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却缓缓握紧,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的疯狂和敌意被来自他人的利刃刺穿,喷涌而出。
那么可怜,以至于节节败退。
但……宗明说他在意他。
宗明的这句话几乎犹如某种绝境的唯一救赎般,将深陷在深渊之中的律拉了上来。
听着他的训斥,律却只觉得自己可笑: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落入下风,他从来都没有输过!宗明是在意他的,宗明也不可能在意其他人!
仅仅一瞬间,律原本阴暗扭曲,因要失去自己宝物所引起的愤懑和仇恨,就被宗明的这句话所救赎。他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宗明的一切都那么吸引人,他什么都好,才会有那么多人和他争抢。
听到宗明的话,律微微眯起眼笑了起来,圣妻吗?
很适合他。
律说:“光明神殿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宗明还处于郁闷之中,听到他的话就深感同意地表示:“没错!”
“什么样的变态才会一天到晚想着给男人穿裙子,还说我是什么圣妻的!”宗明有些抓狂地说道,律听到他的话也只是在笑,宗明回过神又看向面前的律,解释了一句:“呃,我现在没有在骂你。”
律眨了眨眼,说:“没有关系的,你想骂我、打我,都没有关系。”
宗明并没有那种癖好。
他觉得律也没有抖M的癖好。
漂亮的庞然大物坐在那里看着他,耳朵软软,尾巴尖也软软的:“因为我也是个。”
律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说:“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