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不时看一眼屏幕上沈靳风也不知道飘到了哪儿的身影,手上一刻不停,全神贯注、争分夺秒在与时间赛跑。
只不过,他脑子里还留出了一点空隙,在想第二天该怎么和傻逼导演交代。
毕竟,头顶上监控就在呢。
要是这群组员不喊他过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
现在知道了还不努力挣扎,是等着明天被骂然后扣工资扣奖金吗?
因此,即便他心知肚明这程序确实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改回去,但他不能说出来,也不能放弃!
怎么着也得表现表现。
要不,他是组长,其他人是组员呢?
这点打工人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其他组员不知道组长的心思,但得了命令也只得沉默下去,全部尽力在尝试修改程序,在不影响其他设置的情况下,把狼复原。
但是,这注定是徒劳无功。
因为,确实只过去短短不到五分钟。
沈靳风就来到了白天的那几棵桃子树边。
他收回叶绳,从半空缓缓落地。
一棵被摘了三分之二的桃子树,三棵被摘到只剩下最后一个桃子的桃子树,这是何尔望听他的话留下的。
还有几棵最后放弃了没摘的桃子树。
毫无疑问,就是下午他们往这个方向走到的最终点,是遇狼的地方。
但是,现在……
沈靳风仰头往四周的桃子树都望了一圈,微微眯起眼。
那些狼呢?
被他挂在树上的七只狼,现在一只都不见了?
节目组控制室里,深夜加班的技术组成员不知何时都纷纷停下了敲着键盘的手,他们甚至都想不起去揉一揉酸疼的手腕。
有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提醒一下大家,现在是可以呼吸的啊。”
噗。
他这句话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一时间,深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足以看出方才众人有多紧张。
“沈大佬一定发现了。”
“那不废话,大佬又不眼瞎,一群狼消失了会看不见?只是,我在思考,大佬难道就是专门回来看狼的,为什么啊?大佬明显不是那种会不甘心又想回来补刀的人,再联想到他今天,哦,不对,昨天和秦晔说的那些话,简直细思极恐。”
“嘶,但是正常人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意识会被拖入虚拟世界吧?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记忆有问题、自己不是真人真实的身体、会觉得周围世界有问题吧?这太颠覆认知了。”
“对啊,就像我们现在都坐在这儿聊天,你跟我说我是假的,我的身体实际上在外太空沉睡,我也不信。但实际上,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整个地球也是被虚构的?我们的感知都是假的?”有人耸了耸肩,开了个惊悚的玩笑。
“不是,感知是真实的,但谁知道这个感知是不是被构造出来,被我们脑电波识别到了,然后身体做出反应啊?就和我们造虚拟世界一样,我之前当过志愿者进去,真的完全分辨不出来是在虚拟的世界。”
几个原本困顿此刻被刺激精神、心里却总有种淡淡的不安的员工们,因为紧张,语速反而快到像在头脑风暴,好像提出了什么具有建设性的议题一样。
“所以说,就算狼消失了也没什么?谁会怀疑啊对不对?”
“哈哈,不知道。”一群人干巴巴地笑着,被自己说的狗屁不通的话都逗乐了。
山羊被一群人望着,似乎和往常一样在等他拍板。
……
不好说啊。
“我感觉正常人是不会怀疑的,但沈大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远远超过正常人的范畴了吧?”
这句话一落地,几人便见沈靳风没有一直站在原地。
而是随机上了一棵树,大概、也许、可能是在白天下午挂狼的位置。
Dbq,因为他们也不记得了。
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甚至伸出手摸了摸枝干。
过了一会儿,才又从树上跳下来。
沈靳风走到下午分别被他甩上狼的几棵树下,没有再去打量枝干。
而是都看了看地面。
树上的狼都消失了。
按理来说,唯一的解释是它们醒来后都从树上下来,然后离开了。
但是,每棵树的周围,就连杂草都没有一株有被压过的痕迹。
树下一圈周的地面土壤齐整而平实,就好像没有被任何重物踩过。
沈靳风看着周围,在脑海中一一还原下午听到狼嚎后,他匆匆赶回来时,所有人站着的位置。
还原自己将狼甩上树的动作、还原后来其他人摘桃子的动作和走位。
还原,走之前最后往回看的那一眼。
一草一木、地上的土壤、林间的野花、甚至连树上果实的颜色,都清晰无比。
其中几棵挂了狼的树下干净的没有任何翻动痕迹的土壤,和何尔望采桃子以及一群人下午跑来跑去留下的印记,形成了鲜明对比。
莫不成,这群狼没有从树上砸下来全都会飞了不成?
沈靳风微垂眼眸,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看得屏幕外等他动作的几人着急又心慌。
“大佬这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吗?”
“看不出来,现在就他一个人,他也不说话,而且就算有疑惑面上也不显,根本判断不了。”
“大佬要做什么?他会不会继续往树林前面探险?”
“我知道了!”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猛地发出高亢的尖叫,“我猜大佬是想观察狼群的去向,比如狼离开的脚步啊什么的,然后追上去看!”
“很合理对吧?可能本来只是想回来看看狼,但狼不见了肯定会起疑心啊。”
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猜。
山羊眼神复杂,终于还是吐槽出了声:“被孙新平无聊多余的想法坑惨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瞬间安静如鸡,都不说话了。
对啊,狼都解决完了,本来就让这群狼安安担担地挂在树上不好吗?
非要多此一举,让他们把狼的数据给删了,还害他们几乎通宵加班。
现在好了,狼全凭空消失。
地上血也没有、树上血也没有、土上也被没被压过,周围也没狼的脚印。
沈大佬不怀疑才奇怪了好吧!
但归根究底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三更半夜的,凌晨三点多,沈靳风居然会心血来潮趁着夜色独自又回来了。
尤其是在他答应了顾声声等人不再来树林的情况下。
居然偷偷摸摸自己来!
“现在怎么办?”
“凉拌……导演电话还是打不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实际上也就短短的几分钟。
屏幕上的青年终于动了。
沈靳风微微仰首,望向天际,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随即身子一动,翻身上了目之所及最高的一棵树。
比下午何尔望爬的那棵桃子树还要高,比不上之前的椰子树,但也有十几米高。
他立在枝头,转了个身,将四面八方尽收眼中。
果不其然,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入目所及的全是树。
似乎是预料之中的。
从这个荒岛上醒来到现在,他也进过这个树林数次,选了不同的方向都走了一段距离。
无论是哪个方向,无论他走到多远,四面八方,全是树林。
因此,现在这样,似乎并不离奇。
但是,按理说,站在他现在的高度,可视范围绝对有五千米以上。
从海边木屋走到这儿,有十几公里路。
不用再试验了,相信他再飞出去几十公里、甚至几百公里,可能也是一样的结果。
看到有些差异、但组合得奇奇怪怪的风景。
这个树林,简直大到不可思议呢。
这样庞大的面积,他不是本土人世,脑中空空,记不起这个世界的具体地理知识。
但是,秦晔声称对本国及周围国家都还算熟悉。
却无从判断拥有这样一片面积树林的靠海荒岛是在地图上的哪个国家。
大概,那片海也是一样的吧。
假若他造了一艘能够远航的船,是不是在船上漂泊数月,仍漂不到有人烟的岸呢?
沈靳风挑了个树干坐下来。
这么大的树林,确实是不放心让小队里其他人自己或者结队出来。
换一个方向感差一点的,往树林里走了十几公里的路,恐怕是再也找不回海边木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