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恂。”
纪恂没被吓到，立刻看过去，对上了傅书行的视线，才说：“醒了啊。身体感觉怎么样？”
傅书行：“大部分伤都还没好。”
纪恂顿时语带讥讽，“挺好的，也让你感受一下人是肉做的，免得你以为自己是个S级就刀枪不入，铜墙铁壁。”
傅书行没有接话。
纪恂已经成功把火堆升起来，他用袖剑砍下一段竹子，草草地削出两把粗粗的竹签，再把野猪肉割成巴掌大的肉块，一块一块串起来。
接着，纪恂又搬来两块大石头一左一右放在火堆旁边，串好的肉串架在上面烤，接着往铁锅里倒了水放火上煮开。
纪恂说：“将军，看着点火。”
将军小声嗷呜，尾巴很灵活，时不时卷过竹签，让肉串在火上受热均匀。
纪恂见它这么让人省心，起身走到傅书行身边，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温，没发烧。
纪恂再直接撩起他的衣服看，有新鲜的血液流下来，显然是伤口裂开了。
“可给我省点事吧，这里没多少医药品。”纪恂解开他身上的纱布，说：“过两天我回飞行器上看看，再拿点药下来。”
傅书行垂目看着他。
纪恂说：“看是救援先到，还是你这身板先恢复。”他拿了针，火上烤红消毒就重新给傅书行缝伤口，缝之前，特意帮傅书行做了痛感方面的屏蔽。
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傅书行痛到闷哼一声，察觉纪恂看过来，就紧抿上薄唇再也没有发出声响。
肉串熟得很快，纪恂从兜里拿出一罐东西。
傅书行已经撑过疼痛，额上冒了些汗，他轻舒一口气，有精力问纪恂：“是什么东西？”
纪恂说：“调料。”
这宝贝可不是从飞行器上拿的，是纪恂自己自带的。
出任务在外，受够了吃什么东西都寡淡无味，调味料这种东西，简直是增加作战扎营幸福感的必备品！
盐，味精，辣椒粉。
全混在一起装在一个罐子里，够吃上十天半个月。
“可惜，辣的。”纪恂说到这不厚道的笑，他看向傅书行，“这么多年了，你能吃辣了吗？”
傅书行心想他还记得我不吃辣。
看着火光下纪恂的脸，傅书行没说话。
纪恂本来在笑，见傅书行没不抱怨也不难过，只直直盯着自己看，收起来笑容，也收回视线，“看我干嘛。”
傅书行低声说：“像在做梦。”
“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纪恂给肉串上撒调料，说：“怎么，堂堂一个S级哨兵被我救下来，是件很丢脸的事吗。”
傅书行知道他故意呛声，没回答，反问：“你昨天是怎么控制住那群A级变异蜥兽的？”
“精神力。”纪恂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只练过，但从来没在战场上用过，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过。昨天第一次，还真就大获成功。”
傅书行目不转睛看纪恂神色飞扬的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纪恂了，但回想过去一千多个日子也不算什么，纪恂的笑容还有说话的样子在他记忆中鲜活无比。
跟眼下的重合上，一点也不陌生。
只是，记忆中的画面到底没有眼前见到的真实。
傅书行看久了，突然开口说：“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虽然三年没见面，但纪恂可太了解傅书行那臭脾气了，一听就知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心里不爽，“关你屁事，又来管老子！”
傅书行这次没让他别讲脏话，只是说：“太危险了，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技能有用没有，就贸然行动，很可能营救失败还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这里已经全军覆没了，你收到的那些信息只是A级变异蜥兽发出的伪装怎么办？”
听他又开始说教，纪恂烦得皱起眉。
纪恂没说自己最近连做了几个梦，梦到他出事了，搞得常常不在状态，连大王都出现了异样。
也没说不抛弃不放弃那些口头禅。
他只在烤得滋啦冒油的肉串上狠狠撒了一把调料，然后递给他，“吃！”
傅书行看了一眼上面红通通的辣椒粉，接过，继续说：“你这样冒险……”
纪恂不耐烦：“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啊？”
傅书行眉一皱。
纪恂见他这样，乘胜追击、挑起眉看着他说：“当初我进军校的时候，你说的还少吗？有点数吧傅书行，要不是老子，你昨天已经死在这了，那么多虫族，把你连皮带骨啃下去，都没人知道你死在这。老子可是救了你的命！就这也还要听你说教？！”
傅书行眼神变深，声音低沉：“那我也不要你只身犯险。”
纪恂懒得跟他讲道理了，继续串肉烤。
黑曼巴蛇察觉到主人波动的情绪，没了一开始的好脾气，张嘴就在傅书行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但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没给主人添麻烦，咬归咬，没有注入毒液。
傅书行拍拍它的脑袋。
黑曼巴冲他嘶嘶地威胁性攻击了一下！
纪恂看见，喊：“大王，过来。”
黑曼巴很迅速地从傅书行身上下来，绕到了纪恂身边。
“别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全身上下只剩下嘴硬的人。”纪恂故意那么说，余光看到傅书行面色黑了，心里总算解气，揉揉大王的脑袋，给了它一块生肉吃。
傅书行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他一口咬下肉串，辛辣的味道瞬间从味蕾上传来！
他皱紧眉，却没说话。
哨兵的五感敏锐，傅书行不喜欢吃辣，但也有哨兵能吃辣的，像赵展磊。
但行军在外，傅书行哪还挑三拣四。
别说是辣，哪怕是有毒都得吃，只有吃了才能汲取能量恢复体力。
纪恂余光看见傅书行紧皱起来的眉头，接下来再给他的烤肉里就不放调料了，说：“辣椒粉也挑不出来，你随便吃一下吧，在外面也别要求那么多。”
傅书行看一眼，应：“嗯。”
剩下两个哨兵迟迟没有醒来。
因为天亮，光线稍微好一点，纪恂才看到昨晚帮他们缝合的伤口，很多地方开始腐烂化脓。
这不行，得把腐肉刮了，消毒一下创面才能重新缝合。
今时不同往日。
纪恂看到这些伤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拆出来袖剑，刀刃在火上烤了一下消毒，把缝合的线拆下来，然后贴在伤口上削肉。
疼痛让昏迷中的哨兵痛吟出声，肢体也在动。
纪恂本来就不是专业的，对方再一动，缝歪了，就喊：“大王。”
大王显然驾轻就熟，立刻过去用几米长的身躯三下五除二地把哨兵固定住，免得他再乱动。
傅书行看纪恂这样帮哨兵处理伤口，联想到他可能也是这样帮自己处理的，眼神变得有微妙。
但下一刻，就看到纪恂帮人把衣服脱下来了。
日夜作战的哨兵块垒分明的肌肉贲发，哪怕昏迷中，也依然很有块头。
傅书行脸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清创啊。”纪恂眼皮都没抬，随口应答，然后割下来一块布料，倒一点热水浸湿，帮人擦伤口周围。
傅书行眼看他做得这么细致，撑起身子站起来，“我来。”
纪恂嗤之以鼻，“歇着吧，自己还是个伤患乱动什么，就会给我添麻烦！”
傅书行却是执意，沉着脸对纪恂伸手，“刀给我。”
“行行行。”纪恂也不知道他干嘛突然那么轴，服了，把刀给他，“你来就你来，我还懒得刮。”
傅书行看他似乎有些不开心，顿了片刻，说：“待会儿给我做精神疏导。”
“哟呵。”纪恂直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着傅书行说：“你不是说我们等级不匹配，让我别给你做吗？”
傅书行没理会他的打趣，“要出去，不能靠他们。”
纪恂话里有话地讽刺：“也不能靠我呗~”
傅书行当没听出来，只说：“这些A级变异蜥兽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说起这个，纪恂脸色就不好看起来了，“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剿灭它们的？”
“不，我们在任务完成后撤退时遇上的，一开始只有几只，后来数量才越来越多。”傅书行说：“极难对付的原因之一是它们会复活。”
纪恂震惊：“复活？！”
“是，数量虽然不算多，但杀死后一段时间内就会复活，并且复活后战斗力没有任何变化。”
纪恂心想这不开挂吗，又想起什么，说：“是不是古地球上的僵尸？不过，就算是僵尸也有弱点，有怕的东西。”
纪恂说完就知道傅书行肯定没找到A级变异蜥兽的弱点。
不然也轮不到自己来英雄救美。
傅书行替哨兵伤口上的腐肉刮去，手下又稳又准，却紧皱英眉，说下去：“我们这次行动一共来了三十二个人，六个高级向导，二十六个A及A+的哨兵。”
纪恂听到这，心脏猛地一缩。
那可全是联邦的精英战士！
纪恂看向傅书行，再看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双眼微红，咬起牙来，“就剩你们几个？”
傅书行没说话。
但显然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