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拧眉想了半天，自言自语说道：“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行大字出现在空中：【你早上说让我提醒你去剪头发。】

　　池星恍然大悟，画符画阵法画了一天，早把剪头发这事给忘了。

　　“明天吧，明天我一定去。”

　　*

　　郑洁早上七点准时醒来，这也是她爱人程浩光每天早上起床的时间，俩人习惯在家中做早饭吃，吃完饭洗漱后八点出门，通勤四十分钟到公司。

　　郑洁的孕期刚满三个月，她和程浩光晚婚晚育，不知道是不是年纪的问题，怀孕的时候总感觉体力有些跟不上，上班时觉得特别疲惫。

　　俩人最近也在商量要不就先辞职，等过几年再去上班。

　　但是郑洁总觉得以现在的社会环境，离开职场后很难再重新进入，等再入职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并且养孩子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所以一直没有下定辞职的决心。

　　程浩光不太懂浪漫，但每天早上起来都是他负责早饭，今天他刚醒就起床去做早饭，等他做好饭后，看到已经洗漱完的郑洁怔怔地坐在餐桌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没睡好？”程浩光将煎蛋放到餐桌上，然后又摸了摸郑洁的额头，“不舒服就请假在家休息一天。”

　　“那我请个假。”郑洁确实一晚上都没睡好，做梦都在想着今天要跟踪程浩光，几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程浩光又进厨房给郑洁盛了一碗粥。

　　郑洁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试探地问道：“我今天不上班，你晚上早点回来？”

　　程浩光盛粥的手一顿，头都没回地说道：“我晚上有应酬，尽量早点回吧。”

　　郑洁没吭声，程浩光最近一个月的应酬比前十年加一起的都要多，不过想想他们这个年纪，基本上也都是公司的管理层了，应酬变多好像也很正常。

　　郑洁沉默地喝着粥，又沉默地看着程浩光三下五除二解决早饭，然后去卫生间洗头吹发型，临出门时还换了一套西装。

　　天地良心，他以前去上班都是随便一件衬衫加外套，也就这一个月天天穿着西装！

　　郑洁的脑中一直蹦出“出轨”两个字，她擦了擦嘴巴，戴上帽子口罩围巾跟在程浩光身后。

　　最近天气很冷，郑洁的打扮也并不突兀，还有好多人比郑洁打扮得还要夸张，她跟在程浩光身后也没引起程浩光的注意。

　　郑洁跟着程浩光走进地铁，人很多，空气也很浑浊，她紧紧地跟在程浩光身后，脑中却想起俩人几年前提车时程浩光说过的话。

　　“高峰期地铁上的人太多了，这车以后就留给你上下班用，我坐地铁上下班。”

　　那时候的郑洁不想他这么辛苦，说俩人轮换着开车去上班，但是被程浩光拒绝了，他说地铁上说不定还有变态，还是她开车更放心。

　　郑洁拗不过他，这一答应就是好多年没再挤过地铁。

　　想起之前程浩光说过的这些话，郑洁心中对于程浩光可能“出轨”的愤怒消散了几分，但随之浮上心头的是无措的悲伤。

　　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是说变就变的吗？

　　她就站在程浩光几步之外，亲眼看着程浩光一直低头玩着手机在打字，也不知道是在给谁发消息。

　　她有点恍惚，刚和程浩光在一起的时候俩人也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婚后的生活越来越平淡，俩人也实在过于熟悉，反倒没了刚认识时的新鲜感，每天的对话也都寥寥无几。

　　在郑洁发呆的时候，程浩光没到公司的站点就提前下车，郑洁连忙跟在他身后，但心里却浮起疑问，这离程浩光上班的公司还有好长一段路，他从这下车做什么？

　　她眼睁睁看着程浩光下车，然后步行了将近十分钟，最终站在一座大楼下，程浩光整理了下领带，脸上也带出一个客套的笑，随后才走进这栋大楼。

　　郑洁跟在他身后一同走了进去，但为了防止被发现，她没和程浩光一起进电梯，只是在楼下等着。

　　一小时后，程浩光的身影出现在电梯中，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沮丧，但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又前往地铁的方向。

　　郑洁没太看明白，直觉认为对方是和其他公司谈业务，但心里有些疑惑，因为谈业务也轮不着程浩光所在的部门。

　　程浩光在地铁上依然低头发着消息，等下地铁后，又前往另外的大楼。

　　郑洁依然在楼下等着，又是一个小时的时间，程浩光再次从大楼中走出，只不过这次他看起来更低落了，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距离太远，郑洁也看不到那是什么。

　　不过这时候已经是中午，郑洁看到程浩光随便进一家面馆吃了碗面，然后前往公园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一直坐到下午两点，然后起身继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又是一个新的大楼，不过程浩光这次待的时间格外久，足足有两个小时。

　　等他出来的时候，郑洁注意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男人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和程浩光差不多的年纪，不过看起来要比程浩光憔悴许多。

　　俩人一同从电梯里出来，还在说着话。

　　“你也是来这家公司面试的？”

　　“是啊。”程浩光苦笑，“我今天面试三家了，这家面试的时间最长，不知道会不会通知我。”

　　“你这么拼？今天就面试了三家？我最近也面试了不少，各方面都能胜任，但一听到年纪……”

　　俩人一阵唏嘘，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却不言而喻。

　　在大楼前，只交流了短短几句话的俩人互相分别，前往不同方向。

　　郑洁在这时候好像已经明白那张纸是什么。

　　时间转眼就来到下午四点，程浩光又走进一座大楼，这栋大楼很有名，都是各种保险公司，上班时间宽松，只要能有业绩，不用一直待在公司，下午来公司打卡开个会就行。

　　程浩光这次待到五点才出来，他身边是一群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看样子都是认识的同事，在和同事道别后，程浩光手上拿着一摞文件在路边站了一会儿，随后换了条街，挨个进店铺卖保险。

　　郑洁一直跟在他身后，在程浩光从别人店铺走出来后，她都会走进去听着店员对程浩光的吐槽，说这人天天来卖保险，看着就烦。

　　程浩光又走进一家理发店，这里年轻人居多，一进来就能感受到气氛很活跃，尤其是现在，气氛尤为热闹，大部分人都聚在一个方向，那边时不时传来说话声。

　　“池少，都快过年了，你不换个新发色吗？”

　　“哎呀，一看你就不了解池少，池少从来不染发。”

　　“我染过。”池星坐在椅子上，一边翻着发型册，一边随口说道，“高中染过红色，被班主任追着说了好几天又染回去了，从那之后就不染了。”

　　“池少你染红色肯定很帅。”

　　池星挑眉：“那必须的。”

　　话音刚落，池星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视线落在男人脸上，随后有点讶异，主动地问了一句：“剪头发？”

　　池星身边站着一群理发师，还有在烫头发的女孩子围着池星说话，程浩光差点以为池星是理发店老板，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剪头发。”

　　他迟疑了好几秒，忽然小声问道：“你们……需要保险吗？”

　　“你在卖保险啊？”池星慢吞吞说道，“都有什么类型的？你介绍介绍，合适的话我买一个。”

　　程浩光眼睛一亮，大步走到池星面前给他介绍起各种保险，池星还没心动，围在他身边嘻嘻哈哈的理发师和妹子们倒是来了点儿兴趣。

　　“听起来不错欸。”

　　“要不我买一个？”

　　“池少，你要买吗？我看这个医疗保险不错，我给我爸妈买一个。”

　　其实他们一点都不感兴趣，但只要看到池星对其有兴趣，就算不感兴趣也会生出几分耐心，接下来只要有耐心能听进去，大部分人都被保险的“福利”心动，尤其他们这群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买保险也就图个心安。

　　程浩光都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多了几份签了字的保险合同，而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池星，还在懒洋洋地从发型册上挑着新发型。

　　半晌后，池星指着册上其中一个发型，随手将发型册递给理发师：“就这个了。”

　　挑完发型后，池星才继续和程浩光说话：“你这保险只卖给活人吗？”

　　程浩光一愣，周围其他人倒是先哄笑起来。

　　“池少真会开玩笑。”

　　“保险不卖给活人，难道要卖给鬼嘛？”

　　池星却没管周围人，只是从程浩光手上抽走一份保险细细看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活人的保险坑真多。”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点。

　　程浩光挠了下头发，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池星是什么身份，但从其他人都捧着他的态度来看，身份肯定不简单。

　　而他看起来虽然年轻，但只看了一眼保险合同就能看出来里面有坑，程浩光猜测池星不仅家世好，自身应该也很聪明。

　　池星没买保险，问程浩光有没有名片。

　　程浩光没想到自己如今还能被人要名片，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有些尴尬地回道：“我现在没名片。”

　　“没事。”池星将自己的手机扔给他，“把你名字和手机号存我手机上，我过两天联系你。”

　　在这一刻，程浩光感觉周围喧闹的气氛一下子远去，整家理发店似乎只有自己和池星的存在，他大脑有点空白，凭借着本能在池星手机上输上自己的号码和名字，然后将手机递给池星。

　　池星念出他的名字：“程浩光？”

　　“你马上就会有新名片了。”

　　程浩光听到这句话心跳如同擂鼓，头脑也跟着眩晕起来，他站直身子应了一下，心中隐隐有感——

　　他可能被贵人看中，要转运了。

第013章 坑鬼

　　程浩光同手同脚地走出理发店，早上郑洁让他晚上早点回家的话浮现在脑中，他当然想早点回家，但是保险这一行没有业绩就没有工资，他也不想晚上还在外面卖保险，但实在没办法。

　　保险只是他失业期暂时找的工作，只有工作时间弹性大，这样他才能上午去其他公司面试，下午去保险公司打卡开会，晚上再去冲一冲业绩。

　　程浩光想到郑洁怀孕期的辛苦，愣是没敢把自己失业的事跟对方说，本来郑洁就因为怀孕而焦虑疲惫，要是再让她知道自己失业，更是不会好好休息，估计到时候还会一边怀孕一边加班。

　　他深吸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眼坐在理发店的池星，池星正皱着眉，挑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时不时跟理发师说一句话。

　　理发师看起来跟池星还挺熟，虽然池星不好伺候，但理发师也没太害怕他，只是笑嘻嘻地满足池星的要求。

　　但就是这个看起来不好说话的年轻人给自己带来了好几单的销售。

　　他当然能看出来，如果不是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感兴趣，理发店的那群年轻人是不可能从他这买保险的，这些行为都是为了讨好那个年轻人而已。

　　程浩光左手攥紧手机，右手紧紧捏着那几份薄薄的合同，心中既有感激，又怀揣着几分自己都不明白的期待。

　　那个年轻人说会联系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程浩光不是擅长深思熟虑的人，想不通的事他也就不想了，只是在临走前又看了池星一眼，不管池星会不会联系他，他都会记着这个年轻人今天的恩情。

　　他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心里还想着等会儿路过郑洁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给她带一个小蛋糕。

　　在他离开后，郑洁从角落里出现。

　　每次程浩光从店铺里出来，郑洁都会进去，她沉默地听着店员对程浩光不耐烦的吐槽，想要替程浩光说点好话，但是一想到自己面对销售人员也没多友好的态度又不禁苦笑了下。

　　他们就是过去的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她在心里想着，以后不管面对各行各业的人，都要多几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