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等来到医院的时候,中年女人到底没能见上女儿最后一面,她女儿在几分钟前去世,去世时还喊着妈妈。
中年女人将头盔丢在一旁,在女儿的尸体旁痛哭。
池星默默将头盔捡起来,他斜倚在医院走廊处,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交警倒是主动来安慰了一句:“不要自责,你尽力了。”
池星抬眸看着交警,交警对上他的目光微愣。池星很快收回视线。他没在医院多待,开车前往篮球场。
池星到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没参加比赛的林鹿对池星招手:“你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池星沉默地坐在林鹿旁边。林鹿敏锐地问道:“你怎么了?”
池星摇头:“没事。”
林鹿侧头看着他:“你遇到了什么?”
池星没回话,而是将视线看向在球场上青春洋溢的顾昭等人。
这场比赛池星全程面无表情看完,他长得帅,时不时就有女生想过来搭讪,但看着他生人勿近的模样又踌躇着不敢上前。
就连池月和池海都没敢坐在池星身边,池海小声嘀咕道:“他这是在生气吧?”
池月猛地点头:“绝对在生气,虽然哥很少生气,但他每次生气都挺可怕的。”
池海和池月对视一眼,谁都没敢上去触霉头。
篮球比赛结束的顾昭满身臭汗,他用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走到池星身边就要来搂池星。
这次的池星都没让他近身,直接骂了个“滚”字。
大大咧咧的顾昭都察觉到池星的不对劲,他问道:“你生气了?谁招惹你啦?”
说着,他还看向林鹿。陆朗和王嘉阳也看着林鹿,挤眉弄眼地无声问着什么情况。
林鹿耸肩,表示不知道。
池星看完球赛后就算遵守和几人的约定,他没管用眼神交流的几人,走出球场。
几人看着池星默不作声地骑车离开,都表情纳闷地对视着。
林鹿还对池海问道:“池少这是什么情况?”
池海比他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啊!”
池星回家后郑阿姨和庄敏正在包饺子,郑阿姨一看到池星就哎哟了一声:“不开心哦?”
池星闷闷地点头。
庄敏看着好笑,对池星招手问道:“怎么啦?不是说出去看球赛吗?你们学校输了?”
“没,赢了。”池星的语气很闷,他去厨房洗手后也包着饺子,就是包得很丑,饺子的造型和王八似的。
他包了几个越包越丑,失去耐心将面团一丢:“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件事。”
池星将事情说了下,语气很低:“就差几分钟,要是我前面就闯红灯……她说不定能见到女儿最后一面。”
庄敏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有些苦恼:“难怪我跟你爸把你教得太好了?还要自责自己没有闯红灯?”
她松开手后,池星脸上浮着一层面粉。郑阿姨大惊失色:“哎呀,这皮肤好的,比面粉还要白哦!”
池星被郑阿姨逗笑:“鬼都没面粉白。”
庄敏将手上的面粉擦干净,对池星说道:“星星,你只想着自己能再快点,但是有没有想过,万一你闯红灯的时候撞到了别人呢?”
池星微怔。
庄敏笑着叹息了一声:“人各有命,你已经尽力了。”
这话和交警说得一样,但池星心里还是难受。
尤其在第二天,池星看新闻说医院有人跳楼。跳楼的照片被打了马赛克,但是池星从衣服上认出就是他昨天送去医院的中年女人。
新闻上这女人丈夫早逝,她和女儿相依为命,在女儿离开后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也不想活了。
池星看着这条新闻愣了许久,他在家里的床上盘膝坐了一整天哪都没去。
等到晚上时,他倏地从床上起身,打算去医院看看。
他能看到鬼,他想去问问,她恨他吗?
池星这次的摩托车速度很快,或许是着急询问,又或者是内心不甘,总觉得自己再快点就能让女人见到女儿最后一面,这样她就不会绝望到自杀。
池星精神紧绷,身体紧紧压着摩托车,速度快成一道闪电驶向医院。
这时天上下起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天落下,很快将池星浑身淋湿,头盔的镜片也变得模糊。
池星骂了一声,将镜片打开,就在他分神的时候,远处一阵强光出现,大货车的闪光灯刺得他眯起眼睛,下雨路滑,车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
「池少昨天骑车送别人去医院!」
「但是那人自杀了!」
裴钦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深夜,他站在荒野之中,身边的裴余然戴着墨镜,做出张望的姿势:“剥皮鬼的味道在这就消失了,她躲哪里去了?”
没人搭理他,他回头一看,发现裴钦低着头在看手机。
在深夜中,穿着一身道袍的裴钦神色冷淡。自从汪溪给他剪毁一次头发后,他不再让汪溪把自己当小白鼠。但头发也一直没剪过,长度垂至身后,被他用一根红色的丝带随意地系着。
他长得着实俊美,眉眼冷而淡,但含笑看人时,那双浅色的瞳孔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润。再加上这身和现代人完全不同的穿着打扮和气质,就算是时常见到裴钦的裴余然也经常看愣神。
就是现在的裴钦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
裴余然凑近问道:“你看什么呢?”
裴钦将手机锁屏,言简意赅:“消息。”
“……”裴余然,“我当然知道是消息,什么消息?”
裴钦扬了下道袍的衣角,没有敷衍他,但回答的态度也算不上诚恳——
“鬼发来的消息。”
裴余然:“……”
妈的,好想揍死裴钦!
裴钦和裴余然在荒野中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剥皮鬼的身影,裴余然累得气喘吁吁的,他指着裴钦说道:“你快算一卦,算算她的具体位置。”
裴钦眼眸微阖:“算有何用?你当剥皮鬼是你吗?会在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她?”
裴余然一噎,跟条死狗似的躺在杂草上。
裴钦的手机又收到几条消息,裴钦点开手机看了眼,表情倏地变了。
他不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裴余然,“我算卦找剥皮鬼的位置。”
裴余然乐了:“刚刚还说算卦没用。”
裴钦没和他废话,掐指算出剥皮鬼的位置后没有等裴余然一起就率先找向剥皮鬼。
裴余然在他后面喊道:“等等我啊!”
夜风簌簌,一座座孤独的老坟矗立在草木凋零的土地上,没有墓碑,坟墓也只是一个个小土包,苍凉又阴森。
风声仿佛孩童的哭嚎声,一道道不知是鬼哭声还是风声的压抑悲鸣声在四周回响着,隐约还有诡异的嬉笑声传来。
裴钦走到坟前没动。
每座坟头之后都有一道或几道若隐若现的鬼影在看裴钦,对着裴钦窃窃私语着。
剥皮鬼被裴钦和裴余然追了好几天,兴许知道跑无可跑,只能跑回了自己坟前。她就藏在这处荒坟中,但这里到处都是游荡的鬼魂,她的气息藏在其中一时半会也分不清到底在哪里。
更何况这群坟中的鬼还有意替剥皮鬼遮掩气息。
想必剥皮鬼用人形在外行走也会给这些坟中的鬼供奉好处。
裴余然这时候才赶过来,他先是被这么多孤魂野鬼震了下,然后又表情一亮:“这么多鬼送到地府,我这三个月的KPI都搞定了!”
窃窃私语的鬼叫声顿时一停,视线从裴钦身上挪开,看向裴余然。
被这么鬼盯着的裴余然也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踢了踢脚下的荒坟,对裴钦问道:“剥皮鬼是哪个啊?”
他们一路追来其实还没和剥皮鬼见过,压根不知道剥皮鬼长什么样,现在这里又这么多鬼,身上的鬼气杂乱又腥臭,他勉强分辨了一会儿就感觉头昏脑胀。
裴钦也蹙着眉头看着这群鬼。
荒坟中又响起窃窃私语声,还有窃笑声传来,似乎在嘲讽裴钦和裴余然,又像是在捉弄俩人。
裴钦神色冷淡,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剑,剑鞘之上花纹独特又诡秘,幽冷的寒意让所有的鬼都身形微颤。
“我没时间和你玩捉迷藏。”裴钦语气很淡,“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毁了整片坟地。”
裴余然哀嚎着抱住裴钦的大腿:“不要啊,我的KPI啊!”
裴钦一脚将裴余然踹飞,他松开手,长剑缓缓停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速度极慢地一点点落于地面。
一股即将要魂飞魄散的危机感笼罩在所有鬼的头上,一众鬼互相看了看,将躲在最中间的一个女鬼推了出来。
虽然女鬼会给他们烧纸,但是在魂飞魄散和烧纸之间,他们只会选择背弃。
女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转头看着身后的那群鬼,一群鬼挪开视线不敢和她对视。
不是说好会将她藏好吗?要不然她跑回来做什么?
在角落处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想要出来阻拦,被身旁的其他鬼死死压住。
从裴钦说话以及女鬼被其他鬼推出来,这中间不过短短一分钟,荒坟中一片寂静,连风声都凝住了。
没有鬼开口说话,就连被推出来的剥皮鬼也没说话,她沉默地看着裴钦,不对,应该是说看着裴钦的剑。
她长得极为漂亮,虽然不知道这张脸是不是她自己的,但无疑漂亮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裴余然睁大了眼睛,心想剥皮鬼这么漂亮刚刚都不用威胁其他鬼,让所有鬼抬起头就能找到她……不过,裴余然看着剥皮鬼脸上的心如死灰以及毫不抵抗的表情,内心猜测这是裴钦故意为之。
他不想和剥皮鬼动手,让她死心不反抗才能最快解决剥皮鬼。
裴余然不动声色地看了裴钦一眼。
剥皮鬼在长剑面前恭顺地低下头,说了最后一句话:“这后果也在我预料之中,我本就被他们推出去当剥皮鬼换取供奉,如今只不过再次被推出来而已。”
她虽然很美,但身后的鬼气煞重,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
裴钦没看她,长剑直指她魂魄。
嗡的一声剑鸣,沉默的惨烈,裴余然露出不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