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霍一家又说想在万安寺清修一段时间,也被婉拒了,小和尚最近寺庙没时间接待清修的香客。
田薇薇走出寺庙,骂了一句:“一群虚情假意的死秃头!”
程玲信佛,当即皱眉呵斥了一声:“薇薇,祸从口出!”
“本来就是!”田薇薇都快要急疯了,她口不择言地说道,“妈,这就是你供奉的佛祖!一点用都没有!都把我们扫地出门了!”
程玲双手合十对着寺庙门口拜了下,对田薇薇说道:“万安寺的师傅不是说了吗?寺庙里最近有事在忙没空接待……”
“这都是借口!”田薇薇尖叫道,“怎么可能这么巧,我们一来,万安寺就没空?”
田霍脸色也不太好看:“算了,去道观问问吧。”
然而几人不知道的是,万安寺并不是推辞的借口,而是真的没时间,最近都在忙着超度从村子里带来的邪神。
池星把问题丢给万安寺就万事大吉了,但万安寺看着这做了不少坏事的邪神却头痛得很。
别说放人进来清修了,连接待人处理邪祟之事都没空。
田家几人又跑去道观,他们去的是最有名的太一派,不过太一派的弟子一看到几人就开始撵人。
“太一派不招待自己造孽人命缠身的斋主!还请几位斋主速速离开!”
这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让田家几人脸色又青又白,几人也被其他来上香的人指指点点,还有不少香客凑在一起讨论田霍一家子是做了什么事。
程玲受不了这种目光,加上她信佛,当下就转身离开。
田霍和田薇薇还不死心,又对着太一派的道士说尽好话,但不管俩人怎么说,道士都说不接待,就算俩人说给上百万的香火钱,小道士都没放俩人去见掌门。
俩人缠得太厉害,小道士苦着脸说:“两位斋主,你们就别为难我了,我们观里和裴家的关系不错,你们是来错地方了。”
田霍一愣,田薇薇面如死灰,俩人狼狈地离开太一派。
后面几人又去找了不少道观和寺庙,几乎把能找到的都找了个遍,在最后有好心的寺庙愿意收留几人,不过几人实在太倒霉,刚进香客住的房间,里面的床就塌了。
而这小寺庙也只有几间住的房子,另外的房间都有住人,庙里的和尚只能客气地将几人请走。
最后这家小寺庙有些偏,田霍几人被赶出来后,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田薇薇双目无神地坐在后排,她眼底乌青,嘴角下垂,全然不见几天前的光鲜亮丽。
这一天的倒霉就已经将她彻底击溃,感觉生活彻底无望起来。
几人在郊区开着车准备回家,但没开一会儿,车在路上抛锚了、
“真他妈倒霉!”田霍骂了一句脏话,下车检查车。
坐在车上的田薇薇身子抖了下。
确定车没办法开走之后,程玲打电话联系人来拖车,但被告知今天拖车的人很多,他们得等几个小时。
连好脾气的程玲都喃喃自语道:“是好倒霉啊。”
缩在车后座的田薇薇肩膀微微耸起,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助和茫然,她眼睛通红,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眼泪一滴滴地落下。
她在内心猜测着:爸妈这么倒霉是因为她吗?
不过很快她又在心里否定:不是因为她,早上见到的那两个大师说了,爸妈不仅夺走罗昊的命格,还夺走罗家的好运,现在倒霉是他们自己的事!跟她无关!
程玲敲了敲车窗,虽然倒霉,但并没有迁怒田薇薇,而是温柔说道:“薇薇,你先下车,我们往前面走走,说不定有休息的地方。”
田薇薇下车后说道:“怎么不打车回家?”
“打了。”程玲举起手机,页面上显示排队99+,她摇了摇头,“这荒郊野岭的,真不知道哪来99+打车的人,实在不行,咱们今晚就在这附近找个住宿的将就一晚。”
田薇薇不信邪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她点开打车软件,发现软件直接崩溃,都点不开。
田霍这一整天,嘴里的烟就没停过,他脸色又青又紫,脸上还带着疲惫,这一天过得实在太糟糕了。
几人顺着导航往前走了一会儿,住宿的旅馆没找到,倒是在路边看到一个破旧的庙宇。
没有门牌,连门都没有,窗户被风吹得开开合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庙宇太破,田薇薇不怎么想进去,但此时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远处也传来阵阵雷声。
田薇薇骂了一声:“好倒霉啊!天气预报不是没有雨吗!”
一家三口急匆匆走向庙宇,这庙宇很破,几人以为不会有人,没想到刚进去就看到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坐在庙宇中。
这人看起来格外诡异,穿着长袍也就算了,脸上还戴着面具,看不到长相,也分不出男女。
这副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打扮让田家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田薇薇被吓了一跳,她发出一道惊呼声,本来准备走进来的步伐也停在原地。
外面电闪雷鸣,没过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田薇薇没办法出去,只能忍住害怕走进去。
田薇薇拉着爸妈走到离黑衣人最远的地方坐下,黑衣人脸上的面具动了下,面具朝着这一家人的方向看去。
饶是年纪不小的田霍和程玲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也不禁头皮发麻。
程玲下意识想拨弄佛珠,摸到手腕上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佛珠已经给田薇薇了。
她看着黑袍人,语气很礼貌:“这位……”
她想了半天没想到怎么形容这个人,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看着这庙宇,换了个称呼:“这位香客,我们只是路过,等雨停了就走,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田霍也跟着说道:“我们一家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你放心,等会儿雨停我们就离开。”
黑袍人没说话,只是看着田薇薇一家,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不过不是答应几人留下,而是问了一句:“你们做了不少坏事啊。”
田家几人都是一惊。
黑袍人一开口说话,竟是一道清脆的女声,听年纪不大,但声音异常冷漠。
田家几人看着这黑袍人,心里都泛起恐惧,如果是在城市中心遇到这种疑似大师的人,他们不仅不会怕,还会奉对方为座上宾。但这是荒郊野外!这人还穿得这么诡异!又是在庙宇中!
是不是大师不知道,但有可能不是人啊!
田薇薇的目光一直往黑袍人身后瞄,可惜这是在庙宇里,又是下大雨的天气,也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影子。
田霍胆子最大,他想着对面就一个人,而他们这边是三个人,真不是人,就算打不过,但也能跑路。
他眼珠子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大师吗?”
黑袍人沉默了几秒,再开口的声音更冷了:“勉强算是吧。”
不待几人开口,黑袍人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她对几人说道:“我可以帮你们。”
田薇薇震惊地睁大眼睛:“真的?其他大师都不愿意帮我们,你真的能帮我们?”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黑袍人过分年轻的面容,这黑袍人的五官虽然不算特别出众,但是看久了带着一股特殊的魅力,她看一眼心里就不太喜欢。
田霍和程玲没说话,俩人对视一眼,都对这黑袍人的身份有些怀疑,也没敢接话。
黑袍人也不在意田薇薇带着敌意的目光,她声音冷冰冰的:“你们知道出马仙吗?”
田薇薇摇头,但田霍和程玲一愣,看着黑袍人的目光顿时浮上了然,田霍主动问道:“难道你就是被五大仙家选中的出马弟子?”
黑袍人点头。
田薇薇拉着程玲的衣袖:“妈,出马仙是什么?出马弟子又是什么?”
程玲小声的解释:“就是五大仙家附身在选中的弟子身上,以弟子为媒介给普通人看事。”
黑袍人对几人说道:“我叫小满,身上的仙家是狐家的胡三姑。胡三姑不喜欢人的味道,所以我才穿着黑袍和面具。”
这下子几人恍然大悟,再看小满顿时觉得她没那么诡异了。
田薇薇多看了小满一眼,难怪感觉小满长得有点魅惑,原来附身的仙家是狐狸。
她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事,觉得惊奇又激动:“你真的能帮我?”
小满声音冷冷的:“真的。”
她看着田家三口,将田家当年做出的事完整道出,还连带着说了不少田霍做生意时做出的某些事。
田霍脸皮抽搐,连忙制止:“我们信你有真本事,从刚见面你说我们做了不少坏事……我们就信了。”
程玲听着这些事脸色发白,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田薇薇则没什么负面情绪,她只知道自己有救了!她喜极而泣地看着小满,对小满问道:“求求你帮帮我,只要能活着,我给你钱!”
小满的声音低了点,冷冽中带着些诱惑:“我不要钱。”
田薇薇下意识问道:“那你要什么?”
小满对她笑了下,她本身相貌算不上多出色,但笑起来的时候竟然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田薇薇竟然看得脸红了。
小满对她说:“我要你们的两条命,你们三人本来都该死,我只能救下一个,但是代价是其他两人的命归我。”
田薇薇脸色煞白,脸上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
她结巴着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能杀人,我、我、我不想死……你不能杀人!”
小满微笑着说:“谁说我要杀人?”
她目光很沉,仿佛见不到光的湖底,田薇薇被她看得心里打怵,连忙移开目光。
小满暗沉的眸光又缓缓落在田霍和程玲身上:“你们这么倒霉,离出事不远了,等你们死后,我会去接你们的魂魄。”
田霍和程玲的脸色同样惨白,田霍这个人坏事做了不少,但也是真的疼爱女儿,他攥紧拳头看着程玲,在程玲的目光中看出同样的想法——
如果三个人当中只能活一个,薇薇还小,让薇薇活下去!
田霍深吸了一口气,想对小满说他和妻子愿意死!但他还没张嘴,突然听到田薇薇的尖叫声:“我要活着,让我爸妈死!反正他们比我活了多么久!死了也不亏!而且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要换命格的,我爸生意上的那些事也是他自己做的……”
田薇薇指着程玲说道:“还有我妈,我妈信佛,佛教不是说什么割肉喂鹰还有轮回吗?死又没什么,她肯定愿意保护我去死的。”
田霍和程玲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田薇薇,田薇薇表情狰狞又急切,对田霍和程玲问道:“爸妈,你们愿意为了我死吧?”
“……”
田霍和程玲的心中被冰冷的绝望笼罩,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这就是他们从小宠爱到大的女儿?为了能自己活着,这么急着要他们的命?
程玲改主意了,她从地上站起身,把田薇薇手腕上的佛珠抢回来,对田薇薇说道:“谁爱死就去死,我也不想死!你爸愿意,找你的怨种爹去吧!”
怨种的田霍也从地上站起来,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田薇薇:“薇薇,这事说到底是和你没关系,但我们做出这种事是为了谁?不就是想让你平安健康地长大吗?你这个态度太让我们失望了。”
田薇薇愣愣地看着走进雨中的爸妈,头一次慌了,她想都没想地就要追上去,她要是被爸妈抛弃那还剩下什么?
小满看着几人先后离去的背影,忽然笑了下。
不过她的笑很快凝在唇边,因为庙宇处又出现一个身影,这人打着伞,探头往庙宇里看了眼,然后对她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小满!好久没见啊!你最近怎么不去墓地看你爸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