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朗这才变得喜笑颜开，还带着小孙女去抓院子里的鸡。
池星：“跑慢点。”
陈校长和丁校长忙着将院子里的桌子支开，俩人看到这幕眼中都泛起笑意。
陈校长说道：“这两位说着对小孩不感兴趣，实际上比某些嘴上说着喜欢小孩的要有耐心多了。”
陆朗和小女孩合力想逮只鸡，但陆朗没干过这种事，对着鸡唯唯诺诺的，生怕鸡啄自己一口，带着小女孩跑了好久连根鸡毛都没碰上。
他回头看到池星跟看傻叉似的眼神不由嘴角微抽，对池星招呼道：“池星，你也来帮忙逮鸡啊！张校长说等会儿做鸡公煲呢！”
池星去厨房抓了一把米，将米洒在院子里，没过一会儿，院子里的鸡都聚在米粒前。池星眼疾手快地俯身，掐住一只鸡的脖子，然后另一只手提着不断扑腾的鸡翅膀，将鸡送到厨房。
陆朗在后面都看愣了：“这么简单？池家是不是有养鸡场你经常去逮鸡？”
从厨房出来的池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池家没有养殖场，又不是刑家的刑腾。”
帝都刑家的那位家主，从年轻时候就在不断折腾着养殖场，一直折腾到现在都没放弃。
提起刑家，陆朗接了一句：“我家跟刑家有生意上的合作，之前刑家下面的一个经理还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不知道找你有什么事。”
池星有些惊讶：“我最近没接到刑家打来的电话。”
陆朗耸肩：“谁知道，也许只是要你的联系方式，暂时没出事就没联系。”
池星在井水旁洗了洗手：“这话被你说得有些晦气，刑家的人听到要打你。”
小女孩虽然听不懂俩人的对话，但是一直在咯咯地笑。
陆朗又带着小女孩去村口小超市买吃的，小女孩拉着池星一起前去。
农村的晚上天色刚黑，路上就没什么人了。陆朗给小女孩买完吃的后，左右看了眼黑漆漆的农村道路，在池星耳边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农村的晚上看起来阴森森的？”
池星没吭声。
小女孩拉着陆朗的手，指着一棵大树说道：“哥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有一个朋友就喜欢坐在这大树下。”
她说着，还对着大树挥手，对大树说道：“小静，这是我新认识的哥哥！”
陆朗转头看向那棵大树，树很大，不过树下空无一人。
陆朗后背汗毛倒立，他咽了下口水，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然后对大树远了点。
后面陆朗不敢在黑暗中继续东张西望，抱着小女孩麻溜地回到张校长家。
张校长正准备出门找孙女，看到孙女回来他松了口气，但是看到陆朗抱着小孙女时，他脸上的神情又变得紧绷起来，不动声色地从陆朗手上将孙女接下来，然后还检查了下孙女的衣服。
陆朗没察觉到这些细节，还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不过这也被张校长挡下。
就算再粗心，陆朗也察觉到了，张校长不太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孙女。
他动作自然地收回手，对张校长解释道：“我刚刚带着她去村口买吃的。”
小女孩也在这时候举起手中的棒棒糖，对着张校长喊道：“爷爷，糖，甜！”
张校长摸着小孙女的头发：“吃吧，这两个哥哥是好人，不过以后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他说完后，又对陆朗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就这一个孙女，平时看得比较严。”
“没事没事，我能理解。”陆朗说道，“小女孩嘛，是要多注意些。”
张校长见他没生气，这才放下心，他摸了摸孙女的脑袋，然后又进厨房忙碌。
不过这次把孙女也喊进了厨房。
“咳……”陈校长咳嗽一声，走到陆朗身边说道，“老张就是这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
丁校长说道：“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池星和陆朗都看向丁校长，丁校长摸了下鼻子：“不过这事有些玄乎，我们农村人信这些，你们这些小年轻应该都相信科学吧？”
陆朗指着池星说道：“他，除了是有钱人之外，还是大师！”
他这话声音不小，在厨房里做饭的张校长都听到了，从厨房里冒出头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池星。
丁校长和陈校长也都震惊地看着池星，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
丁校长连忙伸出手重新和池星握手：“池大师！”
陈校长用衣服边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喊道：“大师啊！”
就连在厨房里的张校长都走出来要和池星握手。
池星：“……”
这几位校长也是有意思，其他人要是不认识池星，突然得知池星是大师也不会这么郑重，因为看池星的年纪会觉得他没有真本事。
但这几人完全没这样觉得，对待池星的态度比他说要捐款时还要更为热情。
能看得出来，几人都是十分迷信的类型了。
尤其是张校长，他将手上的油用抹布擦干净，对池星说道：“我其实有件事一直想找大师……”
池星看着他手面上沾染到的鸡血，又看到在厨房门口探头往外看的小女孩，对张校长说道：“跟你孙女有关吧？”
陆朗问道：“你孙女是不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刚刚带她去买零食，她说树下有她的朋友。”
张校长听到这话连连点头，不过他也没忘自己还在做饭，小孙女还在旁边也不方便说这些，他对池星和陆朗说道：“我先做饭，等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小女孩晚饭时候没吃多少东西就说饱了，张校长的媳妇将小女孩抱回房间哄她睡觉，眼看着孙女离开后，张校长才重新说起刚刚的话题。
“我孙女经常能看到鬼。”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夜晚的农村院子特别安静，就算说话很小，几人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村子里只要有哪家老人去世她都能看到，我带着她去看过事，人家说她八字轻又年纪小才能看到这些，平时要多吃点好的，然后随着年纪增长，五六岁就看不到了。”
“我心想五六岁还好，平时多注意点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她前阵子，说认识了一个姐姐，姐姐经常喊她一起玩。”
“我一开始以为是村里哪家的小孩子，但后来一问感觉不太对劲，她说的这个姐姐喜欢在晚上喊她出去玩！”
“我问她姐姐多大，长什么样子。”
池星想到不久前在树下看到的那个鬼，不由说道：“十二三岁，穿着蓝色的校服，短头发，戴着眼镜。”
张校长先是一怔，随后不可置信地问：“你也能看到？”
池星：“刚刚在树下看到的。”
张校长这下子更加确定池星是真大师了，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在池星杯子里倒了杯牛奶，对池星恭敬说道：“大师，我敬您。”
池星沉默地看着自己杯中的牛奶。
张校长又继续说道：“我去找隔壁村请神婆出面，神婆来了后说那小孩死没多久，怨气重着呢，以她的本事超度不了，她还说这小孩对我家孙女没恶意，非要强行超度把那小孩惹生气了反倒得不偿失。”
“虽然我很着急，但那小孩确实和神婆说得一样，不仅没伤害过我家孙女，还会教她背书。”
“我心想这小孩虽然怨气重，但没恶意也就算了。”
“主要也是我没钱再去找其他大师。我只能让孙女晚上不要出门，非要出门玩的话，也不能和那小孩待太长时间。”
“后来我从孙女口中陆陆续续得知那小孩的事，这小孩活着的时候就不是咱们村的人，她全家除了一个姐姐，其他人都出事了，她死后是来看望姐姐的。”
张校长说到这停住了，他灌了一口酒才接着说道：“这小孩是自杀的，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感觉活不下去了就上吊死了，所以怨气才会这么重。”
陆朗下意识问道：“校园霸凌？”
张校长摇了摇头：“不是，我去找过这小孩姐姐问过情况，她在学校的人缘还不错，也没同学欺负她，算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陆朗：“那是怎么回事？”
张校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才说出原因：“我听我孙女说，是被学校里的大人欺负的。”
陆朗一愣：“老师？”
张校长摇头。
陆朗看着张校长脸上的羞愧之色，突然问道：“该不会是校长吧？”
张校长放下酒杯：“同为校长，我是真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陆朗还想继续追问，但后面的话张校长难以开口，虽然事情和他没关系，但一想到做出这种事的和他同样都是学校学生的引路人，就不免羞愤欲绝，生怕别人将他也想象成那种人。
丁校长和张校长关系好，从张校长口中知道这件事，丁校长主动说道：“这事说来很复杂，池先生、陆先生，你们还记得在飞机上我跟你们提到过的大老板吧，我们没接受那些大老板的捐款也是有原因的。”
“这些大老板就是那个校长介绍的。”
这附近城市就这么大，彼此之间又都是校长，谁会不认识谁？
“那个校长叫李建平，一开始学校比我们的还要困难，都属于孩子吃不上饭的类型，但去年开始他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捐款，整个学校的环境突然就变好了。”
“我们看到他学校变好了，肯定是要去取经的嘛，我跟老张前往李建平的学校找他，他听到我们需要捐款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帮我们联系了那些大老板。”
“但是我们和那些大老板一接触，将大老板带到学校里看学生，老张发现这些大老板看小孩子的目光……”
“大家都是男的，就你们懂的！”丁校长摇了摇头，“我们发现这个情况后，将这些大老板都送走，也没敢要他们的钱。”
“我说句老张会骂我的话，在大老板走之后，我是有过后悔的，万一人家没那方面的意思，是我们多想了呢？”
“不过我们身为大人，都对孩子不上心的话，那些几岁十岁的小孩子又能懂什么？”
“之后没多久，我跟老张就将这事给忘了，偶尔提到李建平，也没敢瞎揣测，只觉得李建平拉的有钱人比较靠谱，只是他给我们介绍的那些大老板不够靠谱而已。”
“而老张孙女认识的那个小孩就是李建平学校里的！我们都没接到有小孩子自杀的消息，他消息瞒得够严实！”
“那小孩儿对老张孙女说，她在学校不仅会被校长欺负，有时候还会被一些不认识的叔叔伯伯欺负。”
丁校长说到这，气得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家乡话都飚了出来：“那小孩小，也没说欺负是什么意思，但俺是大人，还能不知道？俺和老张都气坏了，但我们啥证据都没有，李建平那学校又办得欣欣向荣，向上面举报都没用！人家还会说俺们是嫉妒！”
陆朗都听懵了，难怪张校长一开始对他们这么防备，还话里话外地试探他们有没有结婚，喜不喜欢小孩子，这哪里是问结婚的事，是在间接性地问他们是不是恋童癖！
也难怪张校长一看到他抱着孙女出门就紧张得不行。
有那么一个惨痛的例子在那里，张校长估计连孙女和其他男的说话都怕，尤其是捐款的“大老板”们。
池星忽然开口说道：“那小孩子应该还在树下，我想去找她问问具体情况。”
陈校长站起身：“我跟您一起去吧。”
张校长和丁校长也都附和着点头，丁校长咬牙说道：“我也去。”
陆朗：“我们又看不到，也听不到那小孩说啥……”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也站起身，准备跟在池星身后。
池星也没耽误，和几人走向村口处的大树下，那道身影果然还在，十二三岁的女孩因为营养跟不上，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