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延安:“HIV?”
医生:“艾滋病。”
任延安有点茫然:“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儿子怎么会感染艾滋?”
医生心里吐槽:你问我,我问谁?还能怎么感染,看你家儿子的那模样就知道是乱约乱玩呗。
谢云同样茫然,任萧泽就算是被那两个小孩的魂魄缠住变得倒霉,她都不紧不慢地处理这件事,就算任萧泽分数很低又觉得靠捐款进学校不好听,她和任延安也能让任萧泽名正言顺地进学校,哪怕是后面任萧泽担心这件事暴露找人把孟石打死,他们也能游刃有余的收拾烂摊子。
……但生病和其他的事都不一样。
她是会玄学,但是玄学也救不了艾滋病啊!
谢云没能站稳,她闭了下眼睛:“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再等等,兴许没事。”
医生听多了这种话,每个发现HIV初期症状来医院检查没出结果前都是这样自我安慰的。
任萧泽住院的两周时间,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每天等待检查结果对他来说煎熬无比,他开始掉头发,抵抗能力下降,病房中一晚上的窗户没关,第二天就开始咳嗽发烧,人烧的神志不清,在梦里说着些胡话。
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回家,只能每天都待在医院。
而给他挂水的护士知道他可能是HIV,每次的动作也都小心翼翼的。任萧泽看到更烦躁了,每天都把心里的不满和怨恨发泄在小护士身上。
不止是小护士,就算是医生和院长,他也照样骂。
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从一开始的悉心照料,到后面看到任萧泽的这种性子,都恨不得他赶快确诊。
任萧泽心里害怕,在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他都不敢看,只一个劲地问着任延安和谢云是阳性还是阴性。
刚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谢云脸色发白,她没回这个问题,只是对任萧泽说道:“咱们家有钱,有什么病是不能治的?这个病会让你抵抗力变差,你平时多注意锻炼身体,按时吃药也没什么大问题。”
任萧泽呼吸急促,他死死地看着谢云。
谢云避开视线不看他,但是绷紧的下颚线已经让任萧泽知道答案了。
他真的艾滋了!
任延安之前还说着等结果出来要骂死任萧泽,但真当看到结果时,心里什么骂人的念头都消失了,只剩下怒其不争的悲哀。
他指了指任萧泽,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表情中满是失望。
自从任萧泽住院后,杜美和孟石就光明正大地跟在任萧泽身后,医院里有不少鬼,现在就算任萧泽身上沾染到鬼气,谢云也不会怀疑。
杜美看着在病房内拼命砸着东西的任萧泽,对孟石问道:“看到他这个样子,爽不爽?”
孟石表情复杂地看着任萧泽。
任萧泽在砸完东西后,情绪崩溃到极致,他大喊着说道:“我不想死啊,爸妈,我会不会死?不是有特效药吗?我应该不会死吧?”
“得了这病活几十年的也不是没有。”任延安想要安慰几句,但实在没能忍住,还是咬牙说了一句,“这都是你在外面瞎玩的后果!”
谢云正在打电话帮任萧泽在学校那边请假:“你这段时间先住院养着,学校那边以后再说吧。”
任萧泽看着病房,他神情惊恐:“不行,我不要在医院,我要回家,在医院我感觉喘不过气了!”
谢云和任延安拗不过他,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不过任萧泽得HIV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家里的几个佣人纷纷辞职,虽然任家的工资高,但现在大部分人提起HIV都害怕,生怕自己也被传染。
谢云又加钱挽留,最终有两个保姆看在钱的份上愿意留下,但面对任萧泽的时候总是神色不自然,也远远避开任萧泽。
任萧泽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等到有天他照镜子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这段时间,他因为生病和焦虑掉了不少头发,脸色也是蜡黄的,镜中的人满脸颓然,哪里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就算是两年前的官司,他都没怕成这样。
只要一想到这个病会入侵免疫系统让他器官衰竭,他就打心底害怕,他怕死!
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
任萧泽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约那么多人,但同时为了不想死,他找了心理医生,想要开始重新生活。
杜美还是蹲在树上,她拿着望远镜看着房间里的任萧泽,任萧泽在短暂的迷茫悔恨和痛苦之后,在家里人和医生的安慰下开始重拾信心准备新的生活。
现在他正在家里的镜子前刮胡子,状态看起来要比前两天痛不欲生的绝望好上很多。
“他这个心理素质真不错,还好你没入梦,要不然在梦里他也不好对付。”杜美喃喃自语道,“他太自信了,身边也环绕着太多爱和金钱,按照那句话来说——很难杀。”
孟石一声不吭地看着任萧泽,他离得远,也没用望远镜,只能从窗户看到任萧泽的轮廓,他低声说道:“就算他重拾自信又能怎样,上次我们在酒吧里不是见过他那些跟班?对他没一个是真心的,他就算回归正常生活,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和孟石说得相似,任萧泽在回到学校后发现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知道这肯定有人将他得病的消息走漏了!
但是他没跟任何人说,而是在心里猜着到底是谁泄露的?
以前同学们看他有钱,又长得不错,他在学校中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但现在这些同学看到他都纷纷避开,任萧泽还能听到有些同学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他的那些跟班倒是在微信上询问他最近没来上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当他来到学校后,这些跟班连一个上前的都没有,避得更远了。
任萧泽从小就在众星拱月中长大,他完全接受不了所有人都避着他的模样,他主动去找跟班,手搭在跟班肩膀上的时候,他明显察觉到跟班全身一僵。
跟班转头笑呵呵地和他打着招呼,态度和以前看起来完全没变化,但却不动声色地躲开任萧泽的触碰。
任萧泽心里忽地瑟缩了一下,他发现了,除了怕死,他还怕其他人对他的忽视!
他觉得这个世界这些跟班就应该围着他转,但现在跟班的这种态度让他内心恼怒不已,他看着假装在关心自己的跟班,心口的那团火腾地升起,一拳砸在跟班脸上。
跟班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还手,但立刻被身边人拦住:“算了算了,任哥打你是给你面子,你刚刚是不是哪句话让任哥不爽了?改!”
任萧泽看着大家和以前一样谄媚的态度,心里的惊慌才这消散了不少。
跟班挨了一拳头反而跟任萧泽道歉,任萧泽大度地原谅了他,转身离开。
任萧泽虽然人在学校,但也没去上课,而是坐在篮球场上看着别人打篮球。
他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只能看着。
不久前跟他发生过冲突的跟班手上拿着篮球走进来。
任萧泽坐在角落里,他现在头发变少了,人也低调了许多,安静坐在角落里并不显眼。
这跟班也没看到他,而是跟同伴说着话:“妈的,气死我了,什么东西,打了我还让我道歉,去他妈的!真是仗着家里有钱瞎嘚瑟!”
“算了,我看他那样子有点不太正常。”之前劝他不要动手的同伴这时候也在劝他,“他这阵子没来上学,学校论坛里都传他得艾滋了,我之前还不信呢,但今天他一来学校,那个脸色和头发掉的,感觉不是艾滋也是其他的病,我们还是别招惹他了,他马上把火撒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说到艾滋,同伴又抖了下身子:“那可是艾滋病啊,你想一想,你刚刚要是跟他打起来,你们俩都出血互相触碰到伤口……”
“我靠,别说了,我害怕。”跟班语气发颤,“你说得对,不能跟他起冲突,以后再看到他,我直接闪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任萧泽坐在原地听着这俩人的说话声,然后站起身大骂了一句脏话。
跟班被吓了一跳,拉着同伴就跑人,压根不敢和他面对面起冲突。
任萧泽对这种情况很熟悉,以前这些跟班就不敢和他大声说话,但以前那是害怕任家,现在是怕他身上的病!
不止是跟班,以前那些缠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如今更是有多远就跑多远,还有不少哭丧着脸去医院检查身体,生怕被任萧泽也染上病。
任萧泽走在校园里,知道他的都避着他,不知道他的也会被身边的同学科普。
任萧泽表面上依然是过去的那个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无比地害怕,怕死,也怕自己孤身一人。
更怕爸妈现在不在意这件事,但以后会不会也避开他?还有任家的其他人,等后面见面知道这件事后,那些同辈肯定会对他冷嘲热讽,还有家里的老爷子……
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到了盛夏,但任萧泽走在学校中只觉得自己遍体发寒。
学校领导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特意组织了一场“不歧视艾滋病患者”的活动,但这场活动还没开始就被任萧泽狂怒着打断,他冲到学校领导的办公室大骂道:“搞这些干什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艾滋病吗?”
领导连忙安抚他:“任同学,你别冲动,你不喜欢,我们不办就是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任萧泽看着他脸上的害怕,突然有些无趣地坐在沙发上,这领导嘴上说着不歧视艾滋病患者,但脸上的神色分明是掩藏都没掩藏的厌恶。
任萧泽后面加入艾滋病的患者群,发现这群里的患者也分三六九等,出生就遗传或者正儿八经谈恋爱结婚但是被另一方隐瞒的患者最为无辜,而像他这种乱约患病的,是群里最下等的那类型。
不被歧视的是前者,像他这种,只要说出去就会被人嘲笑活该。
有个群甚至还有群公告:乱约一定要戴套!!!
任萧泽好不容易想要重新生活的自信心在学校的打击下又变得颓废,他看着群公告,想到自己那段时间的荒唐,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明明是一个怕被染病每次都会戴套的人,为什么那段时间就跟失了智一样?
他怎么都想不通,在这件事的打击之下,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运势特别差,被鬼缠上了。
一个从来不相信玄学的人,在深夜时候联想起那两个被他害死的女孩,然后他又想到孟石。
他在深夜眼袋深陷,耷拉着虚弱的步伐敲响爸妈的房门。
他问:“爸妈,我感觉我最近好倒霉,我想去烧香消除霉运。”
谢云和任延安这个点都还没睡,俩人因为任萧泽的事情最近都很憔悴,谢云捏了下自己的眉心:“现在开始迷信了?”
任萧泽茫然地看着谢云:“我就是感觉那段时间脑子不太清醒。”
谢云没忽略这话,而是问道:“什么脑子不太清醒?”
任萧泽将那段时间自己的不正常一一道出,他表情惊慌又恐惧:“感觉不像是我做出来的事情,有好几个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就是莫名其妙答应了,去酒店了,后面出问题也没多想……”
谢云的表情慢慢变了:“你最近是不是招惹到什么人了?”
任萧泽摇头:“没有。”
“那个叫什么来着?被你顶替分数的那个。”任延安突然对谢云说道,“他就算死了,知道自己分数被顶替会不会找上门来?”
谢云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这帝都这么大,他连是谁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找上门,家里也都贴着符,他怎么可能进来?”
“家里贴着,他在学校身上又没贴!”任延安冷着脸指着任萧泽,“这孽障做事太狠,那个被顶替分数的用钱说不定能打发走,但这孽障二话不说就去找人把人家活活打死!”
“出事就是孽障,没出事就是宝贝儿子!”谢云也同样不爽地看着任延安,“事情都发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谢云对任萧泽说道:“你也别多想,明天我带你去寺庙祈福,要是真被鬼缠上……我们给他办超度,实在不行,就让他魂飞魄散!”
“他魂飞魄散又能怎么样?”任萧泽还是不太信这些,他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谁管他怎么样?我是真的艾滋了啊!”
“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任延安语气嫌弃,“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谢云护短地说道:“你没听他说那段时间不太正常吗?要是真被鬼缠上了,说不定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明天我就带你去祈福驱邪,他既然都能影响到活人,靠我是不行了,得带你去找寺庙里的大师。”
谢云心里沉甸甸的:“先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谢云带着任萧泽前往万安寺,但是万安寺的方丈闭门不出,说在闭关,谢云低声下气询问方丈什么时候有空,小和尚语气为难地说道:“方丈说了,最近都没空。”
他快速地看了眼谢云和任萧泽:“谢施主,方丈说了,这些年你们的戾气太重了,冤有头债有主,想要解决这件事,还得找到孟石。”
他报出孟石的名字让谢云和任萧泽心里都是一激灵,但后面不管谢云怎么问,小和尚都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