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石听到池星开口,连犹豫都没有,又立刻松开手,然后站在任萧泽面前看着他。
任萧泽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脸色发紫,脖子上出现几圈黑色的鬼手印,他捂着脖子,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谢云惊惧地将任萧泽拦在自己身后,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孟石,生怕孟石再次出手。
不过孟石没动手,而是对谢云问道:“在我这个穷人眼里,你们有钱人的命也不过如此,我也不在意。”
“你儿子要死的时候你也知道害怕和痛心,那你就没想到那两个女孩的家人吗?你做事好狠!就算那两个女孩想要害你儿子,那不也是你儿子自找的吗?你完全可以把那两个女孩的魂魄送到阴差那里,为什么要让她们魂飞魄散?”
孟石流出一行血泪:“我知道,如果我单独找上你,你也会让我魂飞魄散,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和我好好谈,你们现在之所以放低姿态也不是因为悔恨,而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和办法!”
孟石说完这些,恶狠狠地看着谢云和任萧泽:“我不接受你们的任何和解,我只有一个心愿——”
他语气凄厉,办公室内到处都是阴气森森的鬼气,他指着任萧泽说道:“我要他死。”
任萧泽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地看着孟石,他怎么都没想到孟石会突然动手,刚刚他差点就死了!
窒息的痛苦还在大脑中残留着,他脸色煞白,捂住脖子的手都在剧烈颤抖着,他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求救地看着谢云的背影。
然后他又求救地看着池星。
池星和他对视了短短一秒,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任萧泽想要池星把孟石魂魄弄死的隐秘小心思被他藏起来,他又仓促地挪开视线。
刚刚的惊吓让谢云有些脚软,但她还是站在任萧泽身前,她看着满脸恨意的孟石,忽然说道:“孟石,虽然你死了,但是你老家还有奶奶,你就不为你奶奶考虑一下吗?”
孟石一愣:“跟我奶奶有什么关系?”
谢云脸上带着笑,她看出来孟石还是很在意家人的,她语气变得温和不少,对孟石一点点说道:“孟同学,我能理解你恨小泽的心情,但小泽就算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死了你也不会复活,你还不如放下仇恨往前看。”
“你奶奶还在乡下等你的消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出事了,你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知道这件事后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并且……”谢云对孟石笑了下,虽然是在笑着说话,语气中却带着冷然:“你死了就不考虑她了?她在乡下接到你的死讯还能活多久?”
“但你如果能放下对小泽的恨不再纠缠她,我们任家会派人把她接到帝都给她养老,就算不让她知道你的死讯也不是不行。”
谢云的这番话刚柔并济,孟石听完之后愣了许久,他高考成绩那么高,可能情商略低,但智商上绝对没话说,他想了几秒后,忽然说道:“你是在拿我奶奶威胁我?”
谢云面色微变,她眼中带着笑意:“孟同学,慎言,我这是在和你商量,怎么能叫威胁呢?”
早在换分数时,谢云就调查过孟石的一切,知道他极为看重亲人,梦想也是在大城市安家落户将奶奶接过来享福。
她放柔了语气,继续说道:“孟同学,我们任家会给你奶奶准备一套房子,她年纪大腿脚不方便,我们会给她准备一套别墅。我们家隔壁正好就有一套房子正在出售,你最近跟在小泽身边,对我们小区的环境应该清楚,最适合养老了。如果你愿意,以后你奶奶就住在我们旁边,我们还会安排保姆专门伺候她,让她安享晚年。”
任萧泽的脖子在剧烈疼痛着,仿佛跟火烧似的,他刚刚差点被孟石掐死,现在也不敢再说一些屁话,而是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孟石……我发誓,以后我也会把你奶奶当做自己奶奶照顾。”
他现在只想着把孟石赶快送走,鬼太可怕了!真的会杀人的!
孟石飘到沙发上坐下,他一时间没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谢云和任萧泽,不知道在心里想着什么。
池星懒散地靠着沙发,房间里都是人,他也不方便和裴钦说话,不过却拿着手机给裴钦发着消息。
池星:谢云还是挺聪明的,知道孟石放不下家里人。
裴钦:孟石要是聪明就不该答应,他奶奶的事,来找你帮忙就行了。
池星:他不会答应的,他没有那么笨,要是真的答应了,按照任家人的品性,他奶奶住在他们身旁还不如住在乡下。
在门口偷听许久的杜美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对孟石喊道:“你在那沉思你妹啊!傻叉都不会答应!不要忘了你的目的,就是弄死任萧泽啊!”
孟石陡地回过神,他先是看了杜美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过了好几秒后他才睁开眼睛,他声音更阴凉了几分:“你的提议我很心动,但是我奶奶的性格……她要是知道我被人害死还屈服这种条件,她会把我骂死的。”
胸有成竹的谢云神情一紧。
看到这样的谢云,孟石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他对任萧泽和谢云说道:“我可以不缠着你们。”
任萧泽松了口气,但谢云的神情更紧绷了。
“但是,”孟石的声音很轻,“我要任萧泽亲自公布他的罪行,不止是我的,还有那个案件。”
任萧泽面色剧变,他大吼了一句:“不可能!我就算死也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所有人!”
“那你就死吧。”孟石的语气很平静,他看着在外面张牙舞爪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的杜美,就算此时的氛围如此沉重,但他心里竟然有点想笑。
“不答应,那我就继续缠着你,你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我折磨弄死。如果答应,我不会缠着你,虽然你这些事情也会死,但最起码死刑不会让你痛苦,不是吗?”
在任萧泽惨白的脸色中,孟石首次对他笑了下:“你给你们时间回去好好想一想,是要被鬼折磨致死还是没有痛苦的死刑,你们想好了再联系我。”
他说完这话,从沙发上站起身,他对池星认真地鞠躬,路过任萧泽和谢云身前的时候,任萧泽和谢云的身体都僵硬无比。
和刚来时的不疾不徐相比,俩人现在脸色发白,眼中都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孟石的态度让他们知道,这次和解失败了!并且孟石的态度太过坚决和强硬,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要任萧泽罪有应得。
任萧泽颤着声音问了最后一句话:“你就不怕我们任家对你奶奶动手?”
孟石没回头,他回:“怕啊,怎么会不怕,但是有池少在,你们敢吗?”
他从办公室走了出去,杜美揽住他的肩膀:“要不要我进去吓死他们?”
孟石指着办公室里的池星:“你要是把人吓死在池少的办公室里,池少会把你脑袋打掉。”
谢云和任萧泽怔怔地看着消失不见的孟石,谢云在惊恐之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发丝有些凌乱,半晌后才开口说话:“池少,这件事您打算袖手旁观看着鬼害死人吗?”
“你可能对我不是很了解,是鬼还是人对于我来说不是很重要。”池星看着她,将茶杯放在茶几正中间,语气还算平缓:“我只看哪方更有理。”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孟石如果愿意和解,我不会拦着他。但是他如果不愿意,你们任家想要用其他的手段逼迫他和解,我也不是袖手旁观的人。”
只不过这个不袖手旁观对于任家人来说,还不如袖手旁观!
谢云匪夷所思地看着池星:“您袖手旁观小泽会失去性命,却对孟石的事情不袖手旁观!”
她语气很急:“池少!小泽他可是活人啊!您怎么能忍心看着他被鬼害死?!”
池星同样有点匪夷所思:“难道孟石之前不是活人,不也被他害死了?那您又是怎么忍心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逝去的呢?”
谢云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来找池星虽然见到了孟石,但池星这边压根没有看在他们是任家人的份上打算帮他们一把的想法。
并且他还是站在孟石那边的。
谢云不甘心地对池星说道:“池少,我们任家有钱。”
她话音刚落池星就懒洋洋地接了一句:“总是有很多人在我面前说起这句话,我真的很疑惑,难道我池家在你们眼里就那么穷吗?”
谢云接二连三地吃瘪,她好久都能说出话,她感觉自己现在再说什么话都是没有意义的。
任萧泽忽然开口问道:“池少,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在酒吧调戏池淼,所以你看我不爽?我什么都没对池淼做,你真的不能救救我吗?”
池星叹息,搬出徐应敷衍别人时的话:“不是我不想救,是我承担不起这份因果。”
*
“笑死我了,池星跟我说他用了徐应的名言,效果特别好。”待在寺庙中将近两个月的裴余然踢了下谢子安一脚,“这事还是你们谢家的事。”
谢子安坐在石凳上躲开这一脚,他今天没画符,而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听到裴余然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裴余然将棋盘打乱,谢子安总算有了表情,带着几分怒意看着裴余然。
裴余然笑嘻嘻地问道:“你说谢云会不会来找你?”
“会。”谢子安凭着记忆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复位,他声音很冷漠,“她见不到我。”
“你就真的见死不救?”裴余然有点好奇,“好歹也是你们谢家的人。”
谢子安放棋子的手一顿,对裴余然不答反问:“如果是你们裴家出现这种情况,你们裴家会怎么处理?”
裴余然依然笑嘻嘻的:“问得好!不过我们裴家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哪会有这么拎不清的裴家人?就算真的有,也知道裴家不会搭理这种事的。”
谢子安将最后一颗黑子复位,声音平静无波:“我谢家也是如此,这次见死不救,以后其他的谢家人就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该做了。”
谢云在带着任萧泽离开的时候还在楼下遇到了池淼,池淼的视线在任萧泽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对谢云打了声招呼。
上次在酒吧会面时,任萧泽身上还有着不可一世的高傲感,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变化极大。
现在的任萧泽面容惨白,发量少了不少,发丝也乱糟糟的,衣服上也都是皱褶,他看到池淼也没敢调戏,而是低垂着脑袋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看起来跟之前判若两人。
不仅身上的气场完完全全的不同,就连长相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以前的看起来还算帅变得狼狈憔悴有些丑陋。
谢云和池淼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任萧泽离开,任萧泽在临走前抬头看了眼池淼,心里忽然有点酸楚,他怎么就从上次和池淼见面时的意气风发沦落成现在的样子?
谢云没回任家,而是带着任萧泽直接赶往谢家,她虽然离开谢家多年,但毕竟是谢子安的姑姑,进入谢家还是轻轻松松的。
但她当提起想要见谢子安的时候,谢家的人却有些为难:“谢家主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
谢云连忙追问谢子安在哪里,谢家人对视了一眼,语气更为难了:“我们也不知道呀,谢家主的性格你也知道,他要出去,谁敢问啊?”
任萧泽就站在谢云身后,但谢家看在谢云是谢家人的份上,对她的态度还勉强可以,但对任萧泽就没那么和善了。
有个年轻的谢家人嫌弃地挥着空气:“好重的因果霉运啊!”
任萧泽知道这人是在说自己,张嘴就想骂回去,但他对着谢家人的目光,愣是没敢。
他们从池星那里碰壁回来,如果谢家也不愿意出手相助,那他就真的要被孟石给弄死了!
他少有的低声下气地站着,心想等自己渡过这次的难关,一定要找机会收拾这些看不起他的人。
谢云又专门打电话给谢子安,显示谢子安那边没信号,她锲而不舍地继续打着电话,不过电话不是谢子安接的,而是一道年轻又轻快的男子声音。
“喂?是找谢子安的吗?谢子安的手机落在徐家啦!他现在不在徐家。”
谢云一愣,脑中立刻分辨出这道声音的主人:“徐应?子安之前在徐家?”
“两个月前和裴余然来过一趟徐家,手机忘在我这边了,哎我给他手机充电整整两个月,你还是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人,哈哈哈谢子安的人缘好差哦!”
徐应笑着说完,然后又问道:“你是哪位啊?”
不等谢云说话,徐应又在电话里猜道:“我听你说话的年纪和喊谢子安的亲密称呼,你该不会是谢子安的姑姑谢云吧?”
谢云吐出一口气,刚想说自己就是,然后还准备询问徐应有没有办法能解决任萧泽身上的事。
徐家可比谢家裴家等玄学家族肆无忌惮多了,只要钱多,只要因果能担得起,不管什么事,徐应都会轻描淡写地接下。
但她还没开口说话,徐应的下句话就来了,不过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在电话里和身边的徐家人说话:“对了,跟你们说一件事,那个帝都任家的事咱们徐家不接!任家要是来人,不要开门知道吗?!”
“别吵了,都听到没有?!”
“听到了!”
徐应在电话里说完后,又笑眯眯地对谢云说道:“谢姑姑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挂啦?”
谢云听到徐应在电话里的那番话,想要说的所有话都堵在喉咙中,她怔了许久,感觉胸口处气得发痛。
在徐应挂断电话之前,谢云忽然问道:“你有裴余然的联系方式吗?他现在跟子安在一起吗?我联系他,让子安用他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