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惧怕池星,又高兴终于有活人能看到他了!
不过池星一副完全忽视他的样子,对他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但是男鬼十分肯定池星能看到他,开玩笑,跟在池星身后的林鹿都能看到鬼,池星怎么可能看不到?
男鬼张了张嘴,和池星和林鹿打了声招呼,自我介绍了一句:“池先生、林先生你们好,我叫胡震,两位喊我小胡吧。”
随后他又脸色惨白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刚刚骂人是我失态了,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就是路过这里,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池星和林鹿都沉思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胡震在俩人的目光中有些局促,但是他没再继续说什么,感觉以自己的身份也没资格和池星以及林鹿套近乎,于是对俩人鞠躬打算离开:“我就不去办公室打扰几位了,我这就走……”
他说着就要飘出去。
池星露出疑惑的表情,对着他的背影问道:“你没有冤情要说?”
胡震同样露出疑惑的表情。
池星换了种说法:“害死你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就不记恨?”如果真不记恨,池星也不会多管闲事。这世界上有信奉血债血还的鬼,但也有很多觉得死都死了,找活人报仇惹上因果还不如先行去地府考个公务员,然后等仇人死了后在地府慢慢报复也不迟。
胡震听到这话明显怔住,他缓缓转头看向池星,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的死有凶手?我是自杀啊……”
池星恍然大悟,难怪这个鬼明明被人害死,但身上却没有太多戾气,原来压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
“你是自杀?”林鹿仔细地看着胡震的面相,“是自杀,不过不止自杀这么简单。”
胡震懵了,他呆呆地看着池星和林鹿,还算帅气的脸上无比茫然:“池先生、林先生……我听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不止自杀这么简单?但我真的是自杀啊,也没人给我灌输的念头。”
林泽听了这么一会儿,就算听不到胡震说话,也已经从池星和林鹿的口中猜得七七八八。他直接说道:“你被人害了还不自知!”
他不想公司有鬼的事传播出去,再次说道:“去我办公室说吧。”
这次几个人加上一个鬼都没再继续墨迹,跟在林泽身后前往办公室。
几分钟后,几人坐在沙发上,林泽准备亲自给池星倒茶水,不过林鹿的动作比他快,先他一步给池星倒了小半杯茶水。
之所以是小半杯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讲究,纯粹是林鹿知道池星在外不喝别人的茶水,倒多了浪费。
林泽又想让池星尝尝办公室准备的点心,依然被林鹿打断——
“池少喜欢甜食,你这是咸的,他不吃。”
池星瞪了林鹿一眼。
林鹿笑眯眯地把点心丢进自己嘴里,对站在一旁皱眉思索着什么的胡震问道:“你吃吗?”
胡震压根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摇头。
然后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吃惊:“我也能吃?”
他自从死后就没吃过阳间的美食了!
胡震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向林鹿询问能不能尝一尝点心。
林鹿将点心上供一部分给胡震,胡震吃到点心时表情很是奇怪,又是怀念又是伤感。
“我才二十六,唉,本来可以有吃不完的美食,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早知道死后还有意识,我还不如活着。”胡震放下点心,就算再好吃也没心情吃下去了,他表情凝重地对池星和林鹿问道:“池先生、林先生,我想知道我的死到底有什么猫腻?我很确定我是自杀的,我自杀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任何人。”
林鹿摸着下巴说道:“我从你的面相中看到的也是自杀。”
林泽看着林鹿和空气自言自语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他没突然插话打扰几人,但是从沙发上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远离这片区域的鬼。
就算他表面上看起来对鬼完全不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得知有鬼站在他身边时,他大脑不受控制地宕机了几秒。
多亏了常年的面色冷肃,才不至于当众失态。
先不说鬼不鬼的。这次和林鹿的见面,林鹿远比他想象的要冷漠。
这个发现比鬼在身边还恐怖。
被他在心里嘀咕的林鹿打了个喷嚏,揉了下鼻子看向池星:“我看面相的功夫还不到家,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情况?”
“他身上有转命的味道。”池星对胡震问道,“你会选择自杀是什么原因?当时谁对你情绪的影响最大?”
“转命?”胡震微愣,从字面意思中已经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他垂着头看着地板,声音阴森又沙哑:“很多人……我爸妈、亲戚、导师……还有我朋友、女朋友……”
这么一说,胡震突然苦笑了一下:“原来我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盼着我好,每个人都在批判我。”
“我感觉活着没什么意思,就自杀了。难道凶手会是我爸妈或者是我朋友……还是说,是我女朋友?”
第215章 万一
“家里人?你怀疑你爸妈和女朋友害的你?”林鹿有点好奇, “你们的关系差到这种程度吗?”
胡震苦笑:“怎么说呢,也不算很差,但是……和他们相处很难受,不管我爸妈还是女朋友, 对我好的时候真的好, 但是不好的时候就跟犯病了似的。”
林鹿看了眼林泽, 想起自己在家的遭遇, 感同身受地点头:“我懂。”
站在窗边的林泽听到林鹿的说话声没忍住开口说道:“你们怀疑家里人?这不都是你的家里人和女朋友吗?”他听不到胡震在说什么, 但是他能从林鹿的回答中推测——他怀疑的是自己的家人。
不过林泽的年纪也即将步入中年, 又是豪门世家中长大, 自然也知道有些家庭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会自相残杀,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摇了下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也不是不可能。”
池星听到林泽的低语倒是饶有兴味地笑了下, 难怪林鹿会疏远林家人。
“我可能因为今天见到了一些人,对我爸妈和女朋友特别不满, 所以才会往他们身上猜测。”胡震叹了口气, 他个子很高,但是他喜欢垂着头, 尤其是在池星和林鹿面前, 看起来对自己十分不自信。池星看到他总有种看到齐雨桐的错觉。
不过胡震和齐雨桐又截然不同,齐雨桐是面对任何人都不太自信, 胡震则是面对自己比不上的人会自惭形秽,但是在面对不如自己的人时又会十分自信。比如汤文。
他觉得汤文不如自己,但汤文却过得比他好多了,他就会生出一种嫉妒的负面情绪。
只是这种嫉妒实属人之常情, 胡震也没坏到看到别人过得好就生出破坏的暗黑心思,反而因为看到汤文和父母的感情好让他心生羡慕, 更是主动从趴在汤文肩上到远离汤文身边。
他想着,这样和谐的家庭就应该好好地存在,他绝对不能犯错。
但他后面又看到了汤文的女朋友小婕,温柔包容,连婚房都能“将就”,这让胡震彻底破防了。
他心想:汤文这小子凭什么呀?父母好就算了,天赐的求不来,但是从哪找的女朋友也这么好?怎么他的女朋友只会骂人还会动手动脚?
所以他今天既嫉妒汤文,又从心底深处产生对父母以及女朋友的怨愤,所以才会想都没想的,第一反应就觉得是父母和女朋友想让他出事。
但是这种念头也只存在短短几秒,父母和女朋友虽然经常“犯病”打压他,但绝对不会出现想让他死的可怕念头。
毕竟,只有他活着才有机会考上公务员,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胡震语气慢吞吞地将今天遇到汤文一家的事情说了下,然后脑袋垂得更低了,他说:“我最近埋头苦读,除了家人和女朋友都没和其他人联系,但他们应该不会害我。”
只是除了他们,胡震也实在想不出自己接触过的其他人。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池星和林鹿:“我好久都没出门了……”
他爸妈为了让他抓紧时间考上公务员,连朋友的生日聚会都不让他参加。
以前他觉得理所当然,但现在说出口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为了考中,不管是他还是他爸妈,实在是有些病态了。
而且……胡震更尴尬地问了下:“我自杀真有问题吗?我当时脑子里想的确实是不想活了,也没有其他人怂恿我呀……”
【他身上还有符的味道,符会放大他想要自杀的欲望,池星,你问问最近有没有人送他符?】
池星也察觉到了,但是符的味道非常淡,不像是贴身携带的样子,于是池星换了种问法:“最近有没有人去你家里找你?”
胡震一愣,仔细想了起来,许久后摇头:“为了让我安心考试,我是一个人在外面住的,平时只有我爸妈和女朋友来找我。”
池星:“房子是你爸妈的吗。”
胡震:“不是,是我一个亲戚的,他跟我爸妈关系很好,把这套空余的房子借给我住,让我安心考试。”
池星若有所思地问:“最近这个亲戚也没来找你?”
胡震怔住,他张开嘴巴想了一秒,随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来找过,但是……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也就是说。”林鹿说,“你亲戚去你家找过你,你亲戚的嫌疑很大。”
池星:“纠正一下,人家是去自己家。”
胡震有些迷茫,完全不愿接受事实,但他也说了一句:“再纠正一下,也不是找我,是卧室的窗帘坏了,她来换窗帘。”
池星:“该不会就是你自杀的那间卧室吧?”
胡震:“……”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可不是嘛?
这下子就算他想给亲戚找借口都说不出反驳的理由,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现在一回想,就算关系好也不会大方到把空余的一整套房子都给他住。这可是帝都,房子租出去的价格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他又正好是在对方换过窗帘后出的事,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都怪我太善良了。”胡震苦笑着自夸,“把亲戚想得太好了。”
林鹿诚实地说道:“也不能怪你,正常人都不会把自杀的原因往亲戚身上联想。”
胡震有点心虚,他刚刚虽然没联想到亲戚,但是怀疑了爸妈和女朋友……
等到把事情问得差不多后,池星才问出最后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她上次去换窗帘有没有在房间里放奇怪的东西,比如符。”
胡震摇头:“没有没有,符这种东西她要是送我,我肯定第一个想到她。”
“但是……”胡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虽然她没送符,但是她来换过窗帘的第二天说我个高,书房的书桌太矮了,给我买了一个新的书桌,书房的桌子好好的没丢,新桌子放在换窗帘的房间。”
他猜测道:“如果真有什么符的话,可能在书桌里?”
池星立刻问:“你死后桌子还在吗?”
胡震:“……”
他诡异地沉默了下才回答:“不在了,她说……我生前最喜欢看书,就把桌子烧给我了,让我去下面也要多看书。”
池星:“……”
另一边,约莫五六十岁的女人正在安慰在家泣不成声的胡震爸妈。
胡震爸妈面容憔悴,两个人一个脸色发白,另一个则哭得脸色发红。
俩人此时后悔万分,早知道儿子会被逼到自杀,他们就不会这么执着了!
“姑,你说我做错了吗。”胡震母亲顶着通红的眼睛对女人哑声问道,“我是不是把小震逼得太紧了?是不是都是我的错小震才会自杀。”
女人脸上闪过一抹心虚的神色,她轻咳一声安慰道:“怎么能怪你呢?家里的小辈哪个没考上公务员?你们这也是为了他好呀!”
胡震父亲长叹一口气:“是啊。家里的孩子谁不是公务员呢?都是这么苦过来的,怎么就小震没能撑住?”
女人的神色更心虚了,她端起茶杯喝了口,口不由心地说道:“可能小震从小就自尊心强吧,家里的同龄人都考上了就他还没考上,大概一时间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