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旧识

　　但是他不准！

　　池星的强势很少对着身边的人, 但是他现在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狠狠地亲了下裴钦的唇，然后放下一句狠话：“你要是敢背着我做什么，我以后再都不会亲你了！”

　　池星说着, 还推开了裴钦。

　　裴钦眼眸微弯, 显然被池星的狠话逗笑了。

　　他叹息着重新抱住池星, 动作温柔但却不容拒绝地将池星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 声音低低地, 带着几分沙哑：“池星, 你不能不亲我。”

　　办公室外听到池星和裴钦发脾气的小满和罗昊竖起耳朵听八卦, 罗昊一脸兴奋：“我就说他们不会不吵架吧？！”

　　但是几人听着听着, 都不由嘴角抽搐，整齐统一地翻了个白眼, 小满更是听不下去了，她假装不经意地路过池星办公室, 然后动作极其自然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她不想听！哪对情侣吵架是这样的啊？！怎么吵着吵着还能亲起来？

　　罗昊像是想起什么, 嘀咕了一句：“说起来，林鹿呢？”

　　没人回答罗昊的疑问, 小满和黄一天对视了一眼, 小满将目光挪到桌上的妖丹盒上，她目光凝重, 刚才真的只是罗昊的错觉吗？

　　罗昊没察觉到小满的异样，但是他感觉到公司里的氛围和之前不太一样，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般。

　　另一边，被几人不停念叨的林鹿站在一个镇子的主街道上, 这个镇子最近正好在办集市，街上人来人往, 贩卖叫喊声络绎不绝。

　　林鹿在卖饼的摊子前买了一块饼，他正准备咬一口，还没凑近嘴边，手上的饼被一只手轻巧地夺走，等林鹿往旁边看去，发现饼已经在施芊手上。

　　施芊咬了一口饼，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

　　林鹿好脾气地看着她吃自己的饼，重新买了一块后才接话。

　　不过他说的不是饼好吃，而是——“天色好暗啊。”

　　施芊闻言，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天在普通人眼里是晴空万里的大太阳，但在施芊和林鹿的眼中，镇子上空到处都弥漫着灰绿色的不规则雾气，有的是深绿，有的是灰色，还有些是飘在摊主头顶上方的纯黑色。

　　欢腾热闹的集市和摆摊买卖的众人在俩人眼中也大为不同，这些人都被雾气包围着，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但仔细看过去，每个人的眼中都有隐约可见的狰狞红血丝。

　　林鹿和施芊一边啃着饼，一边沉默地看着这诡异的集市。

　　俩人之间很安静，像是不太熟悉只是偶然在这里遇见，又像是早已相识，默契到无需多言。

　　俩人看了许久在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众人，施芊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以前的？”

　　林鹿：“你知道情花咒吗，在这件事之前。”林鹿顿了顿，又补道：“很巧的是，这次没能压住的怨气竟然也率先在情花咒的镇子里蔓延。”

　　林鹿又问：“你呢？”

　　不等施芊回答，林鹿自问自答地说道：“应该是在扶蔓出事后才想起来的吧？要不然扶蔓也不会死。”

　　施芊颇为天真地笑了下，她皮肤白净，五官清秀，笑起来带着几分女孩子特有的娇俏，但说出口的话就不是那么友好了：“你还是敏锐到让人讨厌。”

　　林鹿也跟着笑了，但是施芊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笑容微凝，没能继续笑出来。

　　——“池星想起来了吗？”

　　林鹿动作缓慢地挠了下头发，缓缓地说：“他这次被裴钦保护得很好……所以……”

　　他后面的话没继续说出口，但和林鹿早就相识的施芊已经猜到林鹿想要说什么，她补上：“所以你们这次不打算让池星插手？”

　　林鹿慎重地点头。施芊表情玩味：“你们当他是傻的？”

　　林鹿又挠了下头发：“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能瞒住池星，要不然我也不会连假都不请就赶过来……但是我跟裴钦商量过了，他说他会拦住池星的，只要池星不知道我在哪找不上门，这次绝对能确保池星安然无恙。”

　　施芊：“跟池星有关的事情，裴钦能靠得住？我怎么记得上次你们也是这样商量的，结果呢？裴钦被池星亲了几下就缴械投降什么都说了。”

　　林鹿干咳一声：“别瞎说，好像你亲眼见到似的……”

　　谁料施芊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就是亲眼见到的，要不然你以为上次我是怎么找到你们的？”还不是因为偷听池星和裴钦对话才找到的地方。

　　“这次不一样。”林鹿很自信地说道，“裴钦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绝对不会再透露位置！”

　　他话音刚落，听到自己手机嘀的响了一下，拿出手机一看，是群里的消息。

　　池星：你们谁知道林鹿在哪儿？

　　林鹿笑了一下：“你看，我就说裴钦这次靠得住吧？”

　　还没等林鹿欣慰地继续夸几句裴钦，群里其他人的回复让他表情一黑。

　　陆朗：不是在你公司里当狗吗？

　　王嘉阳：哈哈哈哈哈哈！

　　顾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鹿揉了下太阳穴，小声嘀咕道，“就算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林鹿不打算继续看几人损自己的话，正打算收起的手机的时候，看到池星在群里发了一句话。

　　池星：你们之前不是下过一个定位app？我记得你们还互相加了好友能看到彼此的位置。

　　林鹿悚然一惊，之前他是和顾昭等人下载了这个软件，当时池星没有下载这种无聊又没有隐私的软件，而他们几人在玩了几天后也失去了兴趣，丢在手机的某个角落中早就遗忘这么个软件。林鹿真是万万没想到池星竟然还能记得这么久之前的事！

　　几秒后，顾昭发来一个定位，是林鹿现在的位置。

　　池星：谢了啊，等我回帝都请你吃饭。

　　顾昭：我没看错吧？你跟我道谢还请我吃饭？我艹，林鹿是不是卷款逃跑了？

　　王嘉阳：什么？池少你竟然要请顾昭吃饭？不行，也得请我！

　　陆朗：池星！你都请他们这些外人了，我身为你妹夫，去蹭一顿也很正常吧？

　　池星：都请。对了，林鹿你能看到消息吧？你在原地等我，别动。

　　林鹿：……

　　施芊瞅了眼林鹿的手机屏幕，在看到上面的对话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不是上次镇压怨气时的你跟池星的那几个朋友吗？这辈子你们竟然还是朋友。”

　　“不过想想也是。”施芊微微垂眼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上辈子跟我牵扯不清的人，这辈子也依然还是我的因果。”

第240章 前因

　　施芊没来得及想更多, 因为刚刚还一脸淡定的林鹿现在表情抓狂，他连饼都吃不下了，小声地抓狂道：“裴钦竟然不拦着池星？！”

　　施芊有点好笑，她是很清秀的长相, 平时嘴角也总是带着笑意, 只是那笑总感觉有些虚假, 但她现在堪称从心底发出的笑, 并且这笑还带着一丝嘲讽, 她拖长了语调, 有些奇妙地看着林鹿：“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池星和裴钦了, 裴钦一向顺着池星, 至于池星……他想做的事儿，你觉得又有谁能拦得住池星？”

　　林鹿叹了口气, 他咬了口饼，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池星真是……从来没变过。”

　　施芊负手站在人群中, 她抬头凝望着集市上路人头顶的阴煞之气, 这股阴煞之气来势汹汹，比他们千年前遇到的更为恐怖。

　　千年前为了镇压这戾气, 她、林鹿……以及更多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今重来一次, 也还会是同样的结果吗？

　　她尤记得当时的惨烈模样，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 每次回想起来都让她从骨子里发冷。

　　上辈子，池星和裴钦就不是普通人，也是，普通人也不会卷进这种事。那时的池星性格和现在相差无几, 在知道煞气需要镇压之后，虽然嘴上说着这件事有其他人管, 但在最后，他还是毅然走进镇压煞气的阵法中心。

　　因为当时——很多本来大义凛然说愿意以身入阵的人都害怕退缩了。

　　谁都不想死，只是他们不死，死的普通人会更多。

　　而池星在当时的身份也堪称被从小宠大的矜贵世家子弟，这种事大家都默认池星的家里人会保护好他，谁都没想到，竟然是他第一个走进阵法中。

　　第二个走进去的人是裴钦，名单上的人本来没他，但他是为了追池星而进入阵中。

　　其他人见到本来不在名单上的两大玄学天才主动进入阵中，先是震惊，但很快又羞愧于自己的临阵脱逃——虽说他们都不想死，但他们都有想要守护的人，为了家人为了更多普通人的性命，他们愿意舍身入阵。

　　施芊不记得自己是第几个入阵的，到后面都乱了，很多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冲进阵中。那些口号乱七八糟的，但最多的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

　　她那时和林鹿的关系还算不错，她看到林鹿站在一旁表情悲痛，还在尔康手看着阵法之中，知道他是失去好友而伤感，但施芊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林鹿说道：“这么难过还不跟上去？”

　　林鹿收起痛楚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阵法，对施芊反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

　　施芊侧头看着他，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林鹿一步步走进阵法之中，她才明白林鹿是什么意思！

　　林鹿和表情癫狂的其他人略显不同，施芊清楚地看到，林鹿在走进阵法的那瞬间就主动献出自己的魂魄，他的魂魄飘向阵法的各个角落，又很快被灰色的煞气争先恐后地融合。

　　施芊猛地睁大眼睛，对于他们这些精通玄学的人来说，没人比她更清楚献上魂魄的含义，魂魄在灵魂就还在，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终点，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但林鹿这种做法，他只想着完全镇压煞气，压根没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想起那些遥远的时光，施芊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脸色也变得煞白。

　　林鹿捅了下她的胳膊：“想什么呢？”

　　施芊转头看了眼在啃饼饼的林鹿，摇了摇头。

　　林鹿也没追问。但施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当时痛吗？”

　　林鹿愣了下，他看着施芊的侧脸好几秒：“大家都一样疼。”

　　“不一样。”施芊深吸一口气，“只有你散尽了魂魄才彻底镇压住煞气。”

　　林鹿露齿一笑，没说话。

　　施芊继续说道：“后面我在地府看到池星知道消息后大发脾气，他对裴钦会追上来心知肚明，但他没想到你连魂魄都敢舍弃。”

　　“池星、裴钦……还有好多人，不对，应该说好多鬼为了在那些被镇压中的戾气搜寻一丝你的魂魄用了几百年，就是为了你能重新转世投胎。”

　　“林鹿，我一直在想，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是在最后一刻才发现需要用魂魄才能完全镇压戾气吧？池星和裴钦会率先进入阵中，是被你不动声色鼓动的吧？我猜裴钦也早发现你的意图，但是他也不想池星发现这点所以才一直没说。”

　　“对于裴钦来说，他太了解池星的性格了，能保住池星的魂魄，就是他当时的最优选了。”

　　施芊说完之后，她也啃了口饼饼：“你们这些人，就是心思太重。”

　　林鹿听施芊说起这些陈年旧事露出一个有些头痛的表情：“哎呀，当时没你想得这么复杂，我和裴钦是早就猜到镇压煞气需要魂魄，但是也不需要那么多。对那煞气来说，再多的魂魄也比不上我一个人的魂魄。”

　　“那时候我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想着一定要救所有人。”林鹿低头看着地面，“裴钦也没你想的只顾及着私情，他当时有跟我说过要用他的魂魄，不过被现在的裴余然直接否定，说他的魂魄执念太重，以后会变成戾气更重的煞气跑去找池星。”

　　说到这里，林鹿笑了出来，看得出来他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我们嘛，商量了一圈人选，你师门那边犹犹豫豫也报出你的名字，不过很快她们又说你也不合适，说你那时陷入儿女情长中，到时候要么会被执念掌控压根镇压不住，要么和那些戾气融合后会心性大变。”

　　施芊微怔。

　　“说来说去，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林鹿有些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事实证明，我也确实是，就算我后面转世投胎无数次，也会经常被那股煞气影响到，差点没能维持住我是个好人的人设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