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林老头长得很像，那五官有七分相似，再加上眉间淡淡的黑气和金光以及打着石膏的腿，池星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林老头的大儿子。
王大发就算有心想起床和池星客套几句都做不到，他只能说话表达自己的感激：“池少，您快坐。”
池星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他跟王大发说的第一句就是：“我看你面相，最近很倒霉？”
王大发疯狂点头：“谈好的生意毁了好几单，吃外卖没有筷子，去饭店天花板塌了差点把我砸成脑震荡，出门买水果被车撞了。”
池星仔细看着王大发的面相，照片和真人还是略有不同的，王大发脸上的黑气比照片中还要浓郁。
但是他身上没有丝毫的鬼气，这不是被鬼缠上的样子。
池星遇事不决，喜欢摸一摸玉佩让内心沉静下来，他摸了下自己的玉佩，对王大发说道：“你最近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王大发有些疑惑，他摇了摇头：“我生活很规律的，除了去公司，平时就是去疗养院照顾我妈，我不放心护工，每天忙完都会待在疗养院，有时候就在疗养院过夜。”
“最近也就点了五次外卖，其中三次没有筷子，两次菜汤漏了。”
“我去吃饭也是因为谈生意，天花板掉下来后合作商说我找吃饭的地方都不上心，万一合作后对生意也不尽心怎么办？合作就这么黄了。”
“然后就是出门买水果被一个骑三轮车收废品的老大爷撞了。”
王大发说到这，小心翼翼地看了池星一眼，又补道：“其实我人还不错，外卖每次有问题都没责怪过商家和外卖小哥，被老大爷撞了看他穷也没让他赔偿。”
池星瞥了他一眼：“那怎么讹我钱？”
王大发坦荡说道：“你有钱啊，他们没钱，我讹啥呢？我这是在向那些奢侈品学习，从来不坑穷人的钱。”
池星：“……”
他挺想把牛奶砸到王大发脸上的。
王大发这人，你说他坏吧，他坏得不够彻底，也会做好事，但是你说他是好人，他也算不上，一身的小毛病和坏习惯，小心思也特别多。
他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池星懒得听王大发这些夸自己的话，表情严肃了点：“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再仔细想想。”
王大发不敢继续在池星面前刷好感，他苦思冥想着。
池星静下心，用上次裴钦教自己的灵力感应，微微垂眸感应了下王大发身上的气息，一道有些幽冷阴寒的妖力陡地出现在池星的意识中，这妖力缠在王大发腿上，散发着绿莹莹的寒光。
绿光的形状弯曲阴冷，像极了某种冷血动物。
池星脱口而出：“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蛇？”
王大发眼睛一亮：“有有有，池少你怎么知道的？好像半个月前吧。”
他和往常一样去疗养院照顾老妈，这天晚上他就住在疗养院，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时看到房间里有一条蛇，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脚踩在蛇的下半身，这蛇很小，在他脚下拼命挣扎着。
王大发也吓得不行，他从小就怕这些东西，现在僵着腿不知道该咋办。
小蛇吐着蛇信，昂着脑袋就要咬王大发，王大发被吓得腿一抖，想都没想地麻溜挪开腿，小蛇也趁机爬走。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小蛇爬出去的动作很慢。
王大发怕这些软体动物，就眼睁睁看着小蛇一点点消失。
后半夜王大发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一个小男孩在哭，小男孩身边还分别有一男一女，一家三口都幽幽地盯着他，小男孩边哭边骂：“就是这个坏人，差点把我屎都踩出来——”
王大发醒来也没将这个梦放在心上，正常人哪里会想到梦里的人是蛇？
他一睡醒就和老妈说昨晚看到了蛇，疗养院建在僻静的山脚下，环境虽然好，但蛇虫鼠蚁在所难免，王大发担心自己老妈被蛇咬，白天就办了转院手续。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王大发感觉有点倒霉，但他完全没往那条小蛇上联想。
现在池星这么一说，他跟倒豆子似的把这件事说得清清楚楚，脸色发白地看着自己的断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当时踩住蛇的也是它后面，现在这伤的也是腿……”
池星还没说话，旁边的林阳开口说道：“蛇啊！我弟以前也遇到过蛇，哪敢踩一脚，都直接放生的。这玩意邪气得很，跟黄鼠狼狐狸啥的差不多，听说特别记仇。”
王大发脸色更白了，但他又有点庆幸：“还好这蛇冤有头债有主，只报复我，没牵扯到我老妈。”
他看向林阳，语气竟然带着几分对蛇的感激：“庆幸啊庆幸。”
还好不像神，还带诛九族的。
林阳：“……”
这王大发说话可真欠啊。
王大发又转头看向池星：“池少，这蛇后面还会报复我吗？我要不要随身带着雄黄粉？”
林阳嘲讽了一句：“还想着驱逐呢？你这得老老实实磕头赔罪！”
池星对林阳的说法表示赞同：“你用雄黄粉只会让蛇更生气。”
王大发苦着脸：“那我要磕头赔罪？我现在腿断了也不方便磕头啊！”
池星：“你先写一份忏悔书赔罪放在枕头下，它既然有灵，自然能收到你的忏悔，等你伤好了再去疗养院附近诚心道歉。”
王大发拼命点头：“我写，我现在就写，我就怕它现在没地方发火，找上我妈。”
池星多看了他一眼，还以为王大发之前提及去疗养院照顾家里人是故意博好感，现在看来这人虽然人品有点小问题，但对家里人还算不错。
看样子还没坏到无药可救。
池星这么想着，多说了一句：“以后少坑别人，有钱人也别坑，万一惹到哪个有钱人只会得不偿失。”
王大发都要哭出来了：“我不敢了，上次在派出所的事我已经长教训了。”
想坑池星没坑到，还痛失几千顺带着被派出所的警察阴阳了几句。
池星看到他这边的事差不多解决了，准备起身走人。
王大发说什么都要留池星的联系方式，说万一小蛇不愿意善罢甘休，他还需要池星的帮忙。
俩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王大发给池星转了一笔钱，金额有六位数。
看到这转账金额，池星又看了王大发一眼，明明算有钱，还想着坑别人几千块，并且还戴着假的金项链，又不是买不起真的。
池星的视线在王大发的金项链上划过，起身离开。
池星离开后，林阳还将这事跟家里人说了下，他还偷拍了一张池星的照片发在家族群里。
他刚在群里说完这事，林老头就打来一个视频电话。
“小阳，你留大师的联系方式没有？”
林阳“啊”了一声：“爸，你在说谁是大师？池少吗？”总感觉用这个称呼喊池少怪怪的。
“对对对，就是他！昨天咱们家就是多亏了他提醒。”
林阳有些惊讶：“爸你认识池少？”
“认识，本来还不确定呢！你刚刚在群里发了照片我才确定这就是池少。”
“昨天来家里说我们家招惹到神的就是池少。”林老头的声音有点复杂，“他说自己是隔壁村子来送喜糖的，我心想咱们村都有呢，后来一问，发现只给咱们家送了。”
“李婶子和陈婶子悄悄跟我说，她们嘴碎说咱们家这些事的时候池少就站在她们身后，应该是听到咱家出了事才特意跑这一趟。”
“我昨晚听他的话，把墙都给拆掉埋了，今天胳膊都没那么疼了。”
“你得留池少的联系方式买礼物上门感谢。”
林阳怔怔地听着，他用力拍了下床：“池少现在人都走了！”
“我这有池少的联系方式。”听了半天的王大发得意洋洋地说道，“求我呀，求我就给你池少的联系方式。”
林阳挂断电话，恨不得拖着自己那条断腿一脚踢在王大发脸上。
这家伙咋这么欠呢？
不过他还是低声下气求道：“把池少的联系方式也发我吧。”
池星刚走出医院就收到一个好友申请，他没通过，直接忽视，但那好友申请锲而不舍，见他不加，还发了好长一段话。
「池少您好，我和王大发一间病房，刚刚和您见过，我是林国安的儿子，多谢您帮了我家。」
池星这才通过好友申请，对方知道池星的性格不喜欢废话，二话没说转了一笔钱，对池星千恩万谢。
又有几个米粒大小的光点飘到池星身边，这些光点在白天完全看不到，绕着池星转了一圈后钻进玉佩中。
医院中的王大发身残志坚，他拿着纸和笔，绞尽脑汁道歉，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夸奖词汇都用来夸赞那条小蛇的心善大方。
然后还又写了几千字的悔恨，说自己不该对小蛇那么凶，蛇蛇这么可爱，怎么能脚踩呢？
他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五千字，这才收笔，然后将这封忏悔信按照池星的吩咐放在枕头下。
午睡时，王大发又做梦了，他梦到那条小蛇，小蛇还是小男孩的样子，看不太清他的面容，穿着古装，手上拿着忏悔信正一字一句念着。
他一边念一边笑：“嘿嘿，讨厌，我都害羞了。”
他念完后，身上那股子独属于蛇类的阴冷都消散了不少，他扭捏地说道：“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本蛇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不让你倒霉了。”
这时他身边出现另外两道身影，他们抱起小男孩，王大发似乎听到一家几口的对话。
“人类阴险狡猾，不值得信任，这说不定都不是真心话。”
小男孩天真地说：“我怎么听黄一天哥哥说阴险狡猾都是形容我们蛇族的？他说人族还是很可爱的，但蛇族小肚鸡肠，芝麻大点事都能记仇几百年。”
“……”
话题一转，那两道身影开始咒骂黄一天：“放屁！还有比黄一天他们黄鼠狼一族更记仇的？”
骂了一会儿，两道身影也懒得再计较王大发这事：“算了，这人虽然有点坏，但看在他还算孝顺的份上这事就这样吧。”
王大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后背都被汗湿了，他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过了十分钟才彻底从梦中清醒。
他梦到的一家三口其实是蛇？他上次就梦到这一家三口还没当回事，原来这些梦不是偶然！
如果当时他就能重视这个梦，立刻写忏悔书也不会摔断腿。
王大发这么一想，又连忙拿出枕头下的忏悔信，发现字体好像变淡了不少，在忏悔信的最后一页下方似乎还有两个小小的字。
王大发将忏悔信对着阳光才看清那两个字——
「已阅」
他手一抖，信差点没拿稳，他心口狂跳，将信折叠好继续放在枕头下。
王大发可以确定这两个字不是自己写的，这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像是才学写字的小孩子，字形又很像蛇……王大发草了一声，感觉这两个字应该是那小男孩写的。
这封信，可以当做传家宝了。
王大发又想到梦中那一家三口的对话，似乎还说了什么妖族、人族……想起这些词汇，王大发的心跳更快了。
他瞅了林阳一眼，这世界连妖都有，有神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