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祝抬头:“皇阿玛,您瞧这个蝴蝶是不是很好看?”
康熙:的确很好看,但是这么美好的生命,正应该让它在御花园自由自在的飞翔啊。
不过看胤祝的样子,根本没有想这么多。
跟着康熙出来的胤礽低低地说了一句:“十五弟童真未泯,一片玩心。”
康熙:“多大的人了,跟他一般大的十四孩子都有了三四个。”
不会是想给他指婚吧?
胤祝赶忙接话:“皇阿玛,有人说儿子娶媳妇容易头上带点绿。”
头上带点绿?
康熙想了一下子才明白这意思,忍不住叱骂道:“胡说八道。”
胤祝还没来得及被吓到呢,只见这老头又绷不住笑了出来,可能察觉失仪,摆摆手让他一边去。
“二哥。”胤祝跟废太子招呼一声,抱着蝴蝶玻璃瓶转身果真到一边去了。
胤礽嘴角抽搐了下,要笑不笑的,不管怎么样,这个十五弟还挺懂礼貌的。
但说起带点绿,应该是真的,昨天可不就看见了他头顶那一片绿油油的字体吗?
康熙也想到此处,或许那个词条对儿子有限制,虽然作为皇帝能保证指给儿子的媳妇不敢给他戴绿帽,但是胤祝这么说或许是那神秘的词条对他有什么特殊要求,暂时还是不要给他指婚的好。
因此这句话就像是康熙随意提起的,转头便抛在脑后,对胤礽道:“回去好好休息,有人怠慢或是有什么欠缺,跟朕说。”
想到刚才的谈话,胤礽复杂地看了皇阿玛一眼,低垂下眼睛,很是恭顺:“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康熙点点头。
胤礽以比做太子时更为尊敬的姿态告退了出去。
康熙看着出门的儿子,心情亦很复杂。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把已经有过废太子难堪的儿子再拉出来。其实他们父子俩都明白,胤礽复出,就只是一个制约底下那些蠢蠢欲动的阿哥们的靶子。
归根结底,是目前这些儿子中,没有一个能让康熙满意。
至于培养十六十七那些小阿哥们的心思,康熙还没有动过,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能活多久,这牵牵连连的病到底让他没有多少信心了。
胤礽在门口瞧见了两位内阁大学士,停下脚步点点头才走。
李光地和张玉书的内心都紧紧皱巴在了一起,他们刚才侯见的时候便知,皇上召了刚被放出来的废太子单独见面,然而亲眼看见差不多恢复往日七八分风采的废太子,这俩人都从脚底冒出来一股冷汗。
不愿意明白皇上为什么在单独召见了废太子之时,命人传召他们过来。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翰林院的刘大人夹着一只厚厚的本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双方:!!!
张玉书:刚才万岁爷召见废太子,没有让记录起居的官员在旁。
一股子冷汗从官帽贴着头皮的地方冒出来。
这得是多大的机密啊。
刘翰林也随时担心自己会掉脑袋,跟着经过时两位一品大学点点头,脚底抹油似的顺着门边溜了进去。
帝王起居为什么非要记录啊?
为什么自己不是前几年考中的,到现在早就升官了,不用随时担心因为哪句记录不合适而被脑袋搬家。
起居注这个,皇帝是真的看。
而他们都没有以前史官那种事必实录的想法,况且以前的史家也有为尊者讳的要求,说白了就是为怕写的实话让上位者一个不高兴处死自己而扯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刘翰林进去后掏出笔,就把自己当成了屋子里会呼吸的柱子一根,但看见十五爷也在的时候,到底放松了些。
梁九功笑眯眯出现在门口:“两位大人,万岁爷叫你们进去。”
李张二人一瞬间就把自己的状态调整为郑重自然,迈着一步一个稳稳的步子进去了。
康熙正在把玩儿子的蝴蝶瓶,人进来足有好几息才把瓶子放下,唠家常一般的语气对二人道:“晋卿、素存啊,可见过朕家这个宝贝勒啦?”
胤祝捂脸。
他都忘了这个令人羞耻的封号了。
李光地张玉书都抬眼看了胤祝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欣赏的笑容。
李光地先说话:“刚才在门口就见着了,宝贝勒天性自然貌如冠玉,臣等都忍不住要羡慕万岁爷了。”
“哈哈哈,”康熙的笑声很舒畅,“也是朕愧对他,因为抱一高士当年的一句谶言就把他送出去这许多年,而今一朝回归,还因为皇家这七事八事的不能给他办一个认亲宴。朕这心中着实愧疚。”
张玉书:“万岁爷一片慈父之心。”
康熙脸上有了落寞:“朕自然是处处为底下这些个儿子们考虑,可惜儿子们长大了,都不听话了。”
李光地张玉书低头。
气氛凝滞。
康熙说道:“朕也跟你们说几句掏心窝的话,这几日病中便经常想起当年,太子在朕的身边各皇子都各安其位安心办差,现在想来当日朕废太子的决定,还是做得太仓促了。”
胤祝:你这不是掏心窝,是掏心。
没看见李光地张玉书都快成石像了吗?
对了,刚才在御花园不是还听说,皇阿玛把一个为废太子求情的官员给罢免了。现在又说这样的话,真真是君心难测。
“嘟嘟。”
听到两声敲击声,胤祝看去,领会意思之后,忙捧着茶杯给老头添了一杯温热的白水。
康熙喝了口,没滋没味,垂眼一瞧,又是白水啊。
朕这不是已经彻底好了吗?
喝完了两口水,坐在位置的两人还那么坐着,帽沿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他们的表情,康熙不得不说得更明白一点:“而今朕才知,二阿哥之前的一切疯魔行为都是因为大阿哥镇魇所致,关了这些日子又把身子败了,你们说二阿哥的身体应该如何调养?”
这哪是问二哥的身体,其实就是在问让二阿哥出来你们怎么看。
更甚至是在问复立太子你们怎么看。
而且专门避开了满大臣,向汉大臣问的。
皇帝透露出来的这个信号,让李光地和张玉书的后背都黏黏腻腻的汗湿一层。
他们是,真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于是两个人都装糊涂,顶上问怎么为二阿哥调养身体,他们就回一大篇怎么养生的话。
康熙是失望的,又闲谈了一会儿就让他们退下。
胤祝看了看自鸣钟,道:“皇阿玛,该吃饭了。”
吃饭。
直白而又家常的两个字倒是很少在宫廷内听见,康熙的心情又好起来:“那就吃饭去。”
午膳就摆在一个小桌子上,满满当当的也有七八个菜,大多是淮扬菜。淮扬菜清淡,清汤是每个淮扬系厨师必不可少的调味佐助,出来的菜肴咸甜适中,虽然没有川菜燕菜的厚重,清淡中却也带着一抹浓重的厚味。
那道蟹黄狮子头总共四个,胤祝一人就干掉三个。
康熙挺心疼的,吃饭的时候还问胤祝在苏州居住的时候都吃什么,可能是听他说的都是一些特别简陋的菜啊粥的,饭毕就吩咐梁九功传话御膳房:“以后朕的每顿御膳都给胤祝备一份儿。”
胤祝:这会不会显得我特别特别受宠?但是一点都不想拒绝啊,天天能吃到皇阿玛御膳这种的,多来点多来点。
梁九功都愣了下才想起出去传话的。
饭撤下去之后,又摆了水果上来,切好的雪白秋梨、紫溜溜的葡萄、黄澄澄的枇杷橙子、柚子,每样一小盘,再次占满桌子。
康熙让胤祝看看喜欢哪种,打算让内务府多给儿子一些份例,谁知道就听这儿子说:“都喜欢。”
水果大拼盘才香,吃一两种还不吃腻了。
哈哈,他就是有的吃猖狂了。
康熙:以后还是跟朕这儿吃吧。
“皇阿玛,吃块梨。”
“皇阿玛我跟您说,这个柚子用蜂蜜煮一煮,加点柠檬冲开特别好喝。宫里有柠檬吗?我有空了给您做点尝尝。”
叽叽呱呱的,满乾清宫都是他的声音。
吃饱了又抱着他的蝴蝶玻璃瓶在外面跟御前侍卫聊天,问人家武功剑术,把御前侍卫门都折腾的没了脾气,然后回到屋里躺床上就睡。
康熙就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站在胤祝住的那房间外面没忍住跟梁九功说:“难怪求学这么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过。”
康熙其实已经让人把儿子当年参加过的科举卷子都调了过来,每题都仔细看过了,觉得自己儿子答题答得很不错啊。虽然有些问题跑出了中心意旨之外,但却是天马行空想落天外的奇思妙想。
因此没有判儿子优等的学政官,比如现任大理寺卿的那个许明川,都已经上了康熙帝的小本本。
胤祝好容易过了几天吃了睡睡醒吃,皇阿玛心情也很不错的宣和日子,十月底,朝臣们联合请求册立储君的折子呈雪片之势压来。
连一些宗室里的老王爷都冒出来,表示国无储君我们睡得不安稳,请皇上于诸皇子之中则贤立之。
可能是因为这些人的逼迫,再加上天气转凉,这两天康熙添了咳嗽的症候,幸好治疗咳嗽方面张太医比较给力,送来的蛇胆川贝枇杷膏康熙喝了两顿就有所好转。
只是又变得胃口不佳。
胤祝是眼睁睁见证老头从每顿能吃一碗多米饭变成了一碗都够呛。
说实话,真正处在风暴中心之后,胤祝还是心疼老头更多些,不说血缘关系这些,单这些天老头带他吃的很多好吃的东西,他也只会心疼老头。
觉得那些哥哥们就算想当皇帝,逼迫得也太过太急了些。
为了让老头多吃点东西,胤祝这两天都在跑御膳房,终于在这一天上午拎着一个柳条小篮子高兴地离开御膳房。
被十五爷盯了两天的御厨们也终于狠狠松口气,但是在看到摆在案板上的一大筐金黄薄片时,御厨们又是欢喜的。
“到底是龙子,随随便便给我们指点一下就做出来这么酥脆可口的点心。”御膳房总管低声赞了一句,看到围了一圈的眼巴巴众人,笑骂道:“十五爷都说了这些让咱们自行分配,一人拿几块。”
当然还有很多,不能全给奴才们吃了,那就不是做奴才的意思,御膳房总管决定去请示一下万岁爷。
万岁爷这边的好东西多,就是时常要给各宫娘娘打赏的。
永和宫。
德妃这小半个月都没有功夫玩牌,走哪儿就随身带着一个箩筐,里面装满了针线布料,已经给胤祝做出来一个藕紫色的长衫和一个貂皮的小帽,现在正在做外穿的挡风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