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婆婆愣了一下，困惑道：“亚里斯，这不对吧？你这涨价也涨得太多了啊。”
亚里斯坐在凳子上叉着两条腿，不耐烦道：“换不换？不换就带着你这堆垃圾走。”
听到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豆子被骂做“垃圾”，朱婆婆哪里受得了。老人家气得打哆嗦，又不会骂人，只能连声道：“我这豆子好得很，你胡说些什么！”
朱婆婆身后，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也道：“亚里斯，你怎么坐地起价！你这样让我们怎么换东西！”
亚里斯干脆站起身，交抱着双臂道：“那我就把话说明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豆子就是这个价！其他什么玉米萝卜也一样！”
“愿意换就换，不愿意就滚蛋！”
村民们都呆住了。
大家稍微算了算，都能明白过来：按照亚里斯提的这个价格，他们的豆子和玉米根本换不到什么东西，相当于白送给亚里斯。
村民们自然不干，想要再和亚里斯讲价。但亚里斯直接撂下一句话：
“这个生意就到今天了。”
“你们不想换，我还早就不想来了呢。”
“什么穷山恶水的小破村子，除了玉米和大豆，就是些烂渣渣的萝卜白菜，其他什么都没有，来一趟赚的钱还不够我请异能者做护卫！”
亚里斯的帐篷里，的确站了一个身形魁梧的灰发男子——那便是他请来的异能者。
像他们这种没有异能的行商，为求安全，通常都会花钱去请异能者来对付路上的魔物。
这头亚里斯正要收了帐篷去他的马车，那头有人喊道“村长来了”“是村长！”
初九回头一看，果然是村长。
老人家杵着拐杖，一步一瘸地走到亚里斯面前：“亚里斯，人要讲信用！你说撤就撤，村子里的人怎么换盐换油？”
亚里斯两手一摊：“村长，我们在商言商——”
“以前豆子玉米什么价格，现在什么价格！”
“我是行商，我不是做慈善给你们运货的，我要赚钱的！”
老人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当年白纸黑字签了协议的！别想赖！”
亚里斯冷笑一声：“老瘸子，你好好看看协议最后！”
“里面可是写了，‘行商有价格提议权’‘双方对价格意见不一致的，任意一方可解除协议’！”
“你们不接受我的价格，我当然可以解约了。”
这中年人指了指村长，又指了指盲眼的程临：“说实话，你们这一村的老弱病残，跟你们做生意我都嫌晦……”
“够了！”瓮声瓮气的两个字，打断了亚里斯的话。
说话的人，竟是亚里斯带过来的异能者。
这人盯着亚里斯，道：“收拾你的东西，少惹事。”
亚里斯被这人呛了一句，黄黑的脸都涨红了。
可他知道，他虽是出钱的一方，异能者和他之间只是个合作关系，根本没有主仆之分。
更何况，自己一个普通人，哪怕对方的异能等级再次，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所以他只能憋着口气，老老实实扛着东西去了马车。
那异能者回过头扫了这些村民一眼，闷声丢下两句话：
“镇子里还有别的行商。“
“你们要是有个什么新鲜的货物，有点儿特色的东西，肯定能找到新的行商。”
*
亚里斯驾着马车离开后，村长原地找了张凳子坐下，双手杵着拐，眉头紧锁。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小广场，此时可谓是愁云惨淡。
村民们也没心思交换东西了，大多都围在村长旁边，等着看村长能不能出个什么主意。
他们不愿意被那黑心行商当成傻子坑，可是，米面粮油，这都是他们离不开的东西啊。
这今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呢？
初九站在人群中，没有着急说话。
方才亚里斯在那里大呼大喊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他一时理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边老村长长叹一声，道：“我屋子里还有杆枪。我收拾一下，明天去趟翡翠镇，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行商愿意过来吧。”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首先，村长这个年纪，这个身体状况，就凭着一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枪，能不能走到翡翠镇就是个未知数。
再说了，就算到了镇子，真的能说服行商愿意来这里吗？毕竟这个村子，除了大豆和玉米以外，确实再没有什么特产了。
村长像是看出了村民们的担心，又道：“这样，我把那把‘钥匙’带上。实在没有人愿意过来，我就再走远一点，走到海月城那边，把钥匙还给城主。”
这话说出来，村民们全都或惊愕或惋惜，有位老人还道：“真的要把‘钥匙’给用了吗？我们或许能熬过去的。”
初九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钥匙”是什么。
恰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小声的呜咽声。
是程玥的弟弟。
这眼盲的孩子捂着肚子低声哭泣起来：“姐姐，我肚子痛。”
旁边一个大婶道：“呀，小临是不是刚才吓着了？”
程玥蹲下来揉着弟弟的肚子，道：“应该不是。估计是早上吃的大豆饭，吃得太快，现在涨得肚子痛了。”
大婶明白了：“哦，大豆饭啊，吃多了是容易肚子疼。多给他揉揉，再带回家喝点热水，躺躺就好了。”
初九听到这里，心里那种不对劲感更强了。
他回想着他所见过的村民们的食谱，试探着问道：“请问……你们平常吃豆子，都是怎么吃的？”
大婶道：“当然是煮了吃啊。”
初九：“……还有其他吃法吗？”
大婶不解道：“还能有什么别的？”
小广场上的其他村民，也一脸疑惑：大豆？大豆不就煮着吃吗？还能怎么吃？
也有人小声议论着：以前倒是听说过，大豆好像能做成别的什么东西……不过那些技法早就失传了啊。
初九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看向村长，提议道：“村长，我有个想法。”
“方才那个异能者说，如果我们有新鲜的货物，就能找来新的行商。”
“我应该……可以做出‘新鲜的货物’。”
第9章 万能的豆子
“你是说，你能把大豆变成另外一种……又软又滑，不会噎嗓子也不会涨肚子的食物？”村长困惑地问着。
“对。”初九笃定地点着头。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觉得亚里斯的说法这么不对劲了。
在初九的前世，玉米和大豆都是非常重要、而且都能吃出花儿来的农作物啊！
比如大豆，这种华夏本土生长的农作物，人们除了煮着吃以外，还会磨成豆浆、点成豆腐、酿成酱油、榨出豆油……
在此之上又衍生出了各种吃法，什么豆腐干豆腐脑，水豆豉臭豆腐……
总之，华夏人的餐桌上，根本离不开以豆子为原料的各色食品或者调味料。
而亚里斯居然说——这个破村子，“只能”产玉米和大豆？
就这两样这还不够吗？
不过，就像豆子村不知道怎么用棉花纺织一样，豆子村的村民也不知道豆子原来有着诸多用途。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科技树和华夏的大相径庭，还是因为百年前的魔物入侵让他们丢失了食谱。
初九没有纠结原因。
他现在的打算，是先试着把这不好消化的豆子，变成老人小孩都能随便吃的“豆腐”。
如果没记错，最原始的豆腐配方之一，就是将富含碳酸钙的石膏当做“凝固剂”加入豆浆里，让豆浆里的蛋白质分子聚集沉淀，最后形成凝胶状的豆腐。
而“石膏”这种东西……
初九看到过相关的图鉴卡。
图鉴里写着的采集地之一，是“遗忘森林西北部边缘的地下矿洞”。
只要能搜集到石膏，很快就能得到新鲜嫩滑的豆腐。
既然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要怎么加工大豆、也从没见过豆腐，那这种白白软软、口感顺滑、怎么做都好吃的食物，一定能立刻俘获一大波人。
到时候，豆子村作为豆腐的唯一产地，还怕行商不上门么？
当然了，初九没办法告诉村长，他怎么会知道豆腐的配方；也不能告诉村长，豆腐在华夏世界是多么的老少咸宜。
听完初九的打算，村长沉默了许久。
他其实无法想象出颗粒分明的大豆，要怎么变成少年所说的又软又滑的“豆腐”。
但他想到了少年的异能，想到了那口感鲜美的尖叫菇，还有朱婆婆家的钝头鱼，程玥家的羊腿肉……
在这个焦灼的当口，或许，少年的办法真的能给这个村子带来新的生机。
最终，村长站起身对着少年道：“小九，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