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澜沉默着,没说什么。
周文清也没再开口,他只是嫉妒,并没有真的伤害过谢归澜,少年人无伤大雅的嫉妒心,好像也随着晚风吹去。
岑雾悄默声的,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等到下课铃响,周文清回自己座位,临走前微笑着跟他们说高考顺利。
警方查封了蓝夜地下的赌.场,缴获大量毒.品,又查到了谢明诚手上的命案,数罪并罚,谢明诚被判处死刑。
后天执行。
死刑前一天,周荔去见了见谢明诚。
谢明诚瘦了很多,但在牢里也不狼狈,就算被判处死刑,身上好像还是带着勃勃的野心,就像山区不尽的野草。
周荔当年就是最爱他这一点,不可否认,谢明诚确实有他的魅力。
谢明诚见到周荔,顿时欣喜若狂,他还以为周荔是来救他的,这么多年周荔都没跟他离婚,肯定还在爱他。
他激动着,但还没开口,就被周荔打断。
“我来送送你,”周荔红唇弯起,说,“你放心走吧,你的公司我也不要,等你走了,我会把你剩下的财产都捐掉。”
谢明诚脸上一僵。
他在那个山区穷了十几年,去什么地方都被瞧不起,他曾经发过誓,这辈子不管失去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失去钱。
让他一夜之间没钱,比杀了他都痛苦。
周荔眼神也扭曲憎恨起来,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她抬起手擦了下,跟他说;“谢明诚,你一分钱都没有了。”
“啊,啊,”谢明诚目眦欲裂,嗓子里发出几声痛苦的颤音,然后整张脸都憋得涨红,怒叫起来,“啊!!!啊!!!”
他情绪太激动,手心都掐出血,被狱警按住带了下去,却仍然响彻着惨叫声。
周荔起身离开了监狱,她没跟谢明诚离婚,为的就是这么一天,她知道会等到的。
可惜终于等到时,她也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剩下反刍的痛苦。
离高考还有一两个月,学校给高三办了毕业典礼,晚上他们从礼堂出来,夜色流淌开,学校的广播里也在放歌。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难辨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吗,她们还在开吗,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不止高三,今晚操场上很多高一高二的,都跟着偷偷红了眼圈。
岑雾攥着谢归澜的手,眼眶也有点泛红,但又觉得现在伤感太早了,没到要分别的时刻。
他倒是没哭,然而没想到,到了教室,路望哭得稀里哗啦。
路望到高三就彻底跟不上了,一道题也做不出来,路家本来就没指望他在国内考大学,已经打算要送他出国读书。
路望还是能听懂英语的,就是不会做题,他主要数理化成绩太差,只能考几分。
其实他不上学也没什么,路家本来也没指望过他的成绩,但是大家都去上学,路望不能去,又怕他会伤心。
路望抱着岑雾哭得好伤心,“我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就能跟你考一个学校,然后还坐同桌,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想跟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的,真的不想跟你分开,我每天晚上想你怎么办啊,我肯定会哭的。”
岑雾被他说得也有点想哭了,他抱着路望,拍了拍他的后背,哄他说以后每个学期都去找他,放假也能见面。
路望哭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
平常有人抱岑雾,不管为什么抱,谢归澜肯定都会冷脸,但这次没冷脸。
路望又想哭了,他觉得谢归澜也特别好,好想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人为什么要长大呢,他就想一直这样读高中,每天早上到了教室就能见到大家,谁都不会离开。
路望哭成这样,搞得班里很多同学也莫名跟着伤心,还是孟良平来了教室,给他们带了月考成绩单,全班这才冷静下来。
笑死,考成这样,根本哭不出来。
高三的最后一学期就这么过去了,还剩三天就要高考,按一中的惯例,高考前三天就会让学生自己回家复习。
当然,想来学校的,也可以来学校自习。
孟良平最后一次走上讲台,他当了几十年老师,带过很多学生,但好像还是经受不住离别,没开口就已经红了眼眶。
“同学们,”孟良平沉默了几分钟,才抬起头说,“该嘱咐的,已经嘱咐过很多次,我说腻了,你们也听腻了,咱们就不再说了。”
“但最后还是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以前我经常跟你们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其实不是的,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你们再回到淮京一中,你们就还是现在十八岁的少年,老师也是,还是现在的老师,所以什么都不用怕,努力就好了,不管高考,还是以后遇到什么事,就算再艰难困苦,都可以回家,然后从头再来。”
孟良平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台下很多同学也在低头擦眼泪。
岑雾在桌子底下跟谢归澜牵着手,他是真的很讨厌分别,但人要长大,好像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知道有人会离开你。
“好了好了,”孟良平抬起头,招呼他们,“轮到咱们班拍毕业照了,赶紧下楼。”
全班都闹哄哄的一起下楼,少年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走到楼下就又打闹起来。
岑雾跟谢归澜站在最后一排,谢归澜个子比岑雾高很多,教导主任让他们分开站,谢归澜拉住岑雾的手,死都不走。
孟良平倒是没说什么,看到他们交握的手,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着说:“赶紧都站好,吃东西的先别吃了,拉手的一会儿再拉!”
谢归澜薄唇抿了抿,这才放开,但手背还是跟岑雾贴在一起。
“来!”教导主任比了个手势,“都看镜头!”
全班都安静下来,看向镜头,谢归澜也跟着岑雾看镜头,他难得笑了起来,那张脸上一丝阴霾都没有,只有年少的朝气。
因为这是他跟岑雾的毕业照。
这辈子只有一次。
岑雾运气很好,他高考跟谢归澜在同一个考场,而且教室也挨着。
高考这几天反倒过得很平常,就像考了个普通的期末考试,岑雾也没怎么紧张。
路望明天就要走了,国外那边有人照顾他,但他也得提前过去适应下环境。
晚上高考结束,班上同学就约好了聚餐,给路望送别,又哭到稀里哗啦。
岑雾也跟着哭,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结巴了,实在急了才会结巴一下,也不再怕人。
他喝了好几瓶酒,醉醺醺的,眼皮哭得很红,捧住谢归澜的脸,口齿含糊地骂他,“你……你为什么不哭?”
班上同学都已经知道他们是一对,见怪不怪,只不过看到谢归澜低声下气地哄人,还是觉得后背发凉。
谢归澜确实没什么想哭的,路望走了又怎么样,毕业又怎么样,反正岑雾还在。
他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路望拉住岑雾,哭着跟他说小话,两个人都喝得很醉,头对头地嘀咕了半天,路家的司机来接路望,他们才终于散场。
“我们也先走了。”谢归澜哄着岑雾,将人背起来,然后跟班上剩下的同学说。
那几个同学朝他们挥挥手,“二少,谢哥,拜拜,等返校见。”
谢归澜点了下头,就背着岑雾出去,这边离家不远,他没让司机过来。
他特别喜欢晚上这样背着岑雾,跟他一起往前走,背多久都不会累。
很幸福,也很安宁。
“谢归澜,”岑雾抱着他的脖子,还在掉眼泪,哭了一会儿突然跟他说,“谢谢你。”
他也没有为谢归澜做什么,但谢归澜总是在救他,给了他父母,给了他哥哥,还给他上辈子也没拥有过的高中生活。
他一直掉眼泪,但其实一点儿遗憾都没有了,就是太满足了也很想哭。
谢归澜没说什么,晚上岑父岑母不在家,他抱着岑雾去卧室,月色笼罩下来,岑雾的哭声一会儿就变了调。
谢归澜忍了半年,现在不忍了,比之前更粗暴,岑雾没躲,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谢归澜得到了他的允许,越发控制不住,他脖领上青筋一动一动,低下头撬开岑雾的齿关,舌头就舔上他的,抵住他的口腔软腭,模拟着动作往他嘴里顶,岑雾被他亲着,口腔也被侵.略,只能被迫仰起头,眼底带着晕眩的水光。
“嗯……”岑雾被亲得嗓音黏软,他又醉着,比平常更乖,这么疼,还是望着谢归澜,乖乖地叫他名字,也叫他哥哥。
就是谢归澜让他叫老公,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脸叫了几声。
谢归澜到最后东西都用完了,回家的时候忘了买,只能低头亲了亲岑雾,摸着他被薄汗湿透的脸蛋,跟他说:“不许睡,等我。”
岑雾睫毛颤着,刚才就差点困到睁不开,他嗓子软软的,嗯嗯答应,人却已经马上就要睡过去,谢归澜不让他睡,捏住他的腮帮,强迫他抬起头跟自己接吻。
直到岑雾勉强睁开眼,撸狗头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跟他保证绝对不睡,谢归澜才出去了一趟,他去了最近的商店。
但他才去了十几分钟,到家时岑雾就已经睡了过去,雪白的脸颊泛着红,他没穿衣服,只有被子挡在腿间,睡得宛如小猪。
谢归澜差点被气笑了,岑雾睫毛垂着,嘴唇是薄薄的红,谢归澜喉结动了下,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含住他的唇瓣吮了吮。
岑雾没反应,谢归澜膝盖撑在床上,就俯身撬开了岑雾的唇缝,他呼吸灼烫,舔着岑雾,岑雾闷闷地嗯了声,嘴唇稍微动了下,就被谢归澜趁机抵开齿关,吮到了舌头。
谢归澜心跳得很快,他低头亲上去,岑雾还是没反应,他小心翼翼将岑雾身上的被子扯开,深浓晦暗的桃花眼垂下来。
岑雾睡觉不安分,觉得有点冷,想并住腿,但谢归澜跪在他双腿中间,将他挡住,他再怎么动也是大喇喇地敞着。
岑雾舌尖刚才就被他亲到发红,谢归澜指骨卡拢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软红的舌尖暴露在夜色中,又被人吮住。
“宝宝,”谢归澜亲了一会儿,贴着他的唇,嘶哑着嗓子,很低声地叫他,“宝宝。”
岑雾没反应。
岑雾长了张很冷艳的脸,他肤色有种异于常人的冷白,薄红的唇色反而衬得人更冷清,尤其睡着的时候,眼尾勾勒得很纤长。
然而被人亲成这样都不知道,他舌头透着红,又湿又软,嘴唇都不太能合拢,腰也软着,浑身上下都疲软到没有一丝力气。
就好像什么都无力抗拒,没有防备,很容易被侵.犯的样子。
他的一切都对他敞开。
“宝宝,”谢归澜蹭他的嘴唇,漆黑眸底带着种很深切又病态的迷恋,含住他舌头,往他嘴里重重地顶了下,哑声说,“不要生气。”
第88章 长大
岑雾高考熬了一年,刚才又哭累了,其实谢归澜背他回家的时候,他就很想睡,等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过去的。
他父母去世之后,他晚上就经常做梦,但穿书到现在,已经很久都没再梦到过他们,今晚却突然做了个梦。
他梦到他才三四岁,晚上在片场等爸爸妈妈拍完戏带他回家,他怀里抱着小熊,这次他们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有走散。
然后他见到了姑姑,见到了外公,还见到了很多人,他抱着小熊突然哽咽起来。
妈妈蹲下帮他擦眼泪,眼神很温柔,问他现在晚上一个人睡觉还会不会害怕。
他说他不害怕,他这次真的长大了,而且有个人答应陪他一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他,还把自己的家也分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