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雾没办法,只好又拿起手机,把那个人给找出来,当着谢归澜的面删掉。
谢归澜冷淡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那双黑黢黢的桃花眼中却仍然没什么笑意。
“……”岑雾小心翼翼地问,“还删?”
谢归澜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地开口,“……还有?”
岑雾:“……”
岑雾:!!!
救命,说漏嘴了。
岑雾头皮发麻,他一狠心,就这样在谢归澜眼皮底下连着删了十个人,才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这次真…真没了。”
他删一个,谢归澜的脸色就黑一点,谢归澜每次以为他删完了,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又点开了下一个。
都已经能这么随意地发腹肌照,甚至耻骨都露出来半截,换成谁都不会觉得是什么正经关系,总不至于加上每天只过眼瘾。
他都没敢打开分组删,对上谢归澜的冷脸,总觉得被谢归澜看到鱼塘的全貌,谢归澜能把这几千个人都刀了,然后再也不理他。
谢归澜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漆黑的眼珠一转不转,又突然开口问:“为什么,你的头像跟你加我的那个号不一样?”
岑雾这个号的头像,是岑家一艘几千万的游轮,十六岁时候岑父买给岑雾的生日礼物。
刚才岑雾从聊天记录的界面往下翻,挑着删人,他看到有备注爸爸妈妈跟哥哥的,还有褚子健,路望跟班上几个同学。
所以这个应该才是岑雾常用的号。
岑雾没有加他。
岑雾没想到谢归澜这么敏锐,他不合时宜地想,跟谢归澜谈恋爱,恐怕一秒都不能变心,不然马上就被揪出来,更不用说出轨。
谢归澜喉结滚了下,带起股很淡的血腥味,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岑雾喜欢他,但岑雾喜欢他,也不妨碍还会喜欢别人。
岑雾侧过身躺着,靠近谢归澜小声说:“我那个号只…只加了你一个人。”
原主好歹是岑父岑母养大的,但他什么都不是,路望也是原主的朋友。
他没怎么动原主的号,除了删掉几个男模,就是给路望改了个备注,原来备注的是傻子,现在被他改成了路望的名字。
他不想拿这个号加谢归澜,现在不讨厌他的谢归澜,是完完全全他自己认识的。
中间没有隔着任何人的影子。
谢归澜漆黑眼底的戾气淡了许多,他其实也不想加这个号,莫名有点排斥,岑雾还是很在乎他的,删人的时候一点儿都没犹豫。
只有他不一样。
岑雾困到头一点一点的,撞到谢归澜的肩膀上,彻底睡过去之前,感觉谢归澜指骨摩挲着他的脸颊肉,然后捏住,有点忍无可忍地低声问:“他们亲过你没有?”
岑雾被捏得脸颊鼓起个小软包,呜呜嗯嗯地胡乱答应,其实都没听见谢归澜在说什么。
“……”谢归澜指腹碾着他的唇肉,本来不想问了,又有点自虐地问他,“也做过?”
岑雾睫毛胡乱翘着,困到乱点头,其实人都已经睡过去了一半,还做了个梦。
他本来打算像鬼一样缠着谢归澜,让谢归澜原谅他,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反而被男鬼缠住了,他说不要不要婉拒了,男鬼按住他就亲,差点给他吓死。
第二天起来,岑雾睁开眼就看到谢归澜站在他病床旁边,苍白俊美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眼底淡淡的疲惫,就像又一晚上没睡觉。
怨气比他梦里的男鬼都重。
岑雾:“……”
怎么了哥。
谢归澜见他醒了,敛住眉眼,脸色看上去也好了一点,跟他说:“先量个体温。”
雨下了一整晚,才停下来,岑雾也退烧了,就是腿还挺疼。
褚子健也一晚上没走,他没敢出来碍眼,自己找了个角落蹲着,等岑雾醒了,吃完药打算离开,他才缩着肩膀跟上来。
谢归澜走在最后面,他差点习惯性就上去找茬,但才迈开腿,又及时刹住。
他脸上带着种吃了屎一样又黑又绿的表情,瞥了谢归澜好几眼,憋屈说:“谢哥。”
谢归澜:“……”
谢归澜眉头皱得很冷,似乎被恶心到了,就像没看到他一样,走过去帮岑雾开车门,留下褚子健在原地无能狂怒。
今天周五,岑雾本来想去上课,但关行雪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就直接带他去市中心的医院,从头到脚做了遍检查。
宋令薇也在这边住院。
谢归澜本来想陪岑雾做检查,宋令薇的主治医生却给他打来电话,说状况不好,谢归澜只能去趟住院部。
宋令薇昨晚头晕,到现在都吐得很厉害,肤色苍白如纸,等她吐完了,抬起头见到谢归澜,顿时被吓到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旁边护士都挺莫名其妙的,见到亲儿子,怎么跟见到鬼一样。
“小谢,”主治医生过来跟他说,“这几个检查先做一下,手术不能再拖了,你的费用……”
谢归澜说:“我有办法。”
“那就好。”主治医生也松了一口气,当初是谢明诚找他给宋令薇做手术,结果现在父子闹掰了,其实他处境也挺尴尬的。
谢归澜租了个轮椅,带宋令薇去检查,宋令薇惨白着脸,胡乱抹开挡在脸上的头发,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又没问出口。
“放心,”谢归澜说,“你的二十万还在。”
宋令薇攥紧的双手松开了一点,但才松开,后背就像被冷刀子扎住一样。
不对!
谢归澜肯定在观察她,她不应该这个反应。
宋令薇嗓子干涩,转过头去看谢归澜,谢归澜确实在盯着她,漆黑阴戾的眸子像无止境的深渊,让她产生了种粉身碎骨的幻痛。
旁边的护士见状连忙走过来,跟谢归澜说:“小谢,你妈妈好像又要发病了,我帮你推,去三楼检查是吧?”
“嗯,”谢归澜没拒绝,“谢谢。”
宋令薇住院久了,医护们虽然出于职业,不能说太多,但心底难免觉得谢归澜有点惨。
宋令薇得胃病心脏病这些也就算了,精神好像也有点问题,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见到谢归澜容易发疯,大哭大叫,直到谢归澜离开病房。
医生还建议谢归澜带她去检查检查,但检查结果又显示,宋令薇精神好得很。
谁都不知道她在怕什么,简直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魔鬼。
宋令薇在三楼拍彩超,等她不发抖,眼泪也不流了,谢归澜就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但才出电梯宋令薇脸色就白得像鬼,疯狂叫谢归澜,“别出去!别出去!”
谢归澜没管她,就这么把她推了出来,恰好碰到岑雾跟关行雪。
宋令薇乌黑的头发很蓬乱,挡在脸上,她弓着腰,低下头,只稍微抬起来一点,从黑发中露出只哭红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岑雾。
“小谢,”关行雪瞥了一眼,就抬起头笑着问,“带你妈妈来检查?”
谢归澜应了声。
关行雪牵住岑雾,“我跟雾雾先走了,改天让雾雾带你过来吃饭。”
体面的客套话。
谢归澜也跟她寒暄了几句,就带宋令薇去拍片,跟岑雾擦肩而过时,岑雾想拉他,他的手也无意识地稍微抬了下,两个人手撞到一起,勾了下手指。
岑雾转过头,对上谢归澜的双眼,谢归澜似乎笑了下,岑雾耳根一热,慌忙挪开眼神,没再看他,跟着关行雪离开。
受不了,他跟谢归澜怪怪的。
等岑雾跟关行雪走了,宋令薇瘦削的手就一把拉住谢归澜,双眼还是水红的,质问他,“你怎么跟岑雾认识的?!”
“放开。”谢归澜眉骨底下阴影浓重,语气也很冰冷。
“小澜,”宋令薇瑟缩了下,仰起头,眼中含泪,乞求地说,“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你少跟他接触,咱们惹不起的。”
谢归澜没理会她。
宋令薇流着眼泪,又想转过头再看岑雾一眼,又怕被发现什么,做检查的时候一直很沉默,到病房就躺着没再动。
岑雾周一才去学校,他本来担心班里因为作弊的事,又有人针对谢归澜。
但可能是谢归澜也参加晚会演出,这段时间多少跟班里同学熟悉了一点,不管当面还是背后,岑雾都没发现有人说什么。
甚至有那种性子直的男生,还跑过来跟谢归澜说:“谢哥,我肯定信你,附中那帮孙子最阴险了,要我说这竞赛肯定有问题,不然老孟让重审,他们怎么都不敢审?”
“就是,当谁傻子呢,姓廖的敢做不敢当,要我说给他套个麻袋揍一顿就老实了。”
孟良平一过来,就听到有人在这儿商量套麻袋,他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呵斥说:“都干什么呢?!我先给你们套个麻袋揍一顿!”
后排的几个男生抱头鼠窜,赶紧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岑雾转过头,谢归澜眼中情绪很冷淡,仍然是终年不化的山雪。
岑雾也松了口气,只当他终于恢复正常了,前几天晚上在医院,谢归澜真的很不对劲。
怎么说呢,就好像他当时真的尿在谢归澜手上,谢归澜也不会生气,只会爽。
关行雪这边动作也很快,头一天,她直接找人让青越杯官方重新调查作弊事件,并不是商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廖家得到消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关行雪,暂且按兵不动。
结果第二天晚上廖升荣去参加珠宝拍卖会,被关行雪的下属举牌连抢三次,每次都是拍卖到最后,突然高价碾压。
廖升荣拿出来的那点钱,顿时像个小丑,在拍卖会上颜面全无。
廖升荣咽下嘴里这股血腥味,他看出来关行雪是为了竞赛的事,但他到处跟人说廖斌拿了第一,现在承认作弊岂不是打脸,他也去给竞赛方施加压力,想阻止调查。
然后第三天,关行雪的工作室通知他,关行雪跟廖氏珠宝的代言全部解约,并且永不合作,廖升荣终于坐不住了。
关行雪不但红,当了这么多年的影后口碑也很好,她突然解约,外界舆论压力很大,都压在了廖升荣头上,圈内也有人趁机踩他一脚,导致廖氏珠宝的股价都开始波动。
廖升荣只好放弃了竞赛,他当晚就带着廖斌,去岑家登门赔罪。
关行雪当然不需要他的道歉,谢归澜也并不想见他们,廖升荣连岑家的门都没进去,就被老管家给请了出去。
“……关行雪。”廖升荣狼狈地坐在车上,几乎咬牙切齿。
整个淮京上流圈子都知道,宁愿得罪岑君山跟岑骁,也不能得罪关行雪。
虽然岑君山也不会手软,但他至少给人留个面子,关行雪做事却很冷漠无情。
他跟岑君山年轻时候就认识,当时圈内富二代花天酒地,岑君山却一直没谈过恋爱,看那个样子,是想找个真爱再结婚。
他们还以为岑君山会找谁,没想到找了关行雪,出了名又冷又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