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轩当然不限制我的自由,也没要求我这样详细地汇报自己的位置。
我有这个反应,纯粹是因为我有一任老板,经常把我们派出去谈业务,然而却要求我们必须每隔一个小时发送一次自己的定位,以确保我们并没有摸鱼。
我离职很快,但每次看到“在哪儿”还是反射性地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我的反应可能有点夸张了,纪文轩发来了六个省略号,然后说:“我也要这样么?”
我还没来得及发消息阻止他。
他也发来了自己的定位,和一张自拍照。
定位是一个很出名的公园,自拍照的背景却是一间幽深的茶室。
纪文轩发来了一段话:“要谈一些比较私密的事,就到了这个公园里的会所聚会,我身体不好,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也很安全,不用担心我。”
“好,你照顾好自己哦。”
纪文轩发来了一个OK的表情包,我回了个加油的表情包,然后放下了手机。
我吸了一会儿咖啡,终于看到一个穿格子衫的疲惫身影从玻璃外的拐角出现。
我放下了咖啡,挥了挥手,格子衫明显看到了我,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我捧起咖啡从椅子上下来,走出了咖啡店,喊了声:“程维。”
程维慢吞吞地走到了我的身边,说:“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你看起来快要猝死了……”我毫不留情地回答,“你的简历投得怎么样了,有下家了么?”
“没有。”
“哦。”
“我前男友让我搬回去,这样我可以省点房租。”
“你同意了?”
“没同意,只是在想,或许我该回老家了。”
我知道程维这句话说的不是玩笑话,他比我幸运一点,他爸妈挺爱他的,前提是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开始转移话题:“我发工资了,我请你吃大餐。”
“好,”程维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你,我们可是很好的朋友。”
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想吃什么,我请客,请你吃大餐。”
“火锅吧,咱们常去的那家。”
我们常去的那家火锅物美价廉,程维到底还是没舍得“黑”我一顿大的,即使我俩路过日料店的时候,我试图进去,他依旧把我连拖带拽弄到了火锅店。
这顿火锅吃得并不安稳。
程维态度很好地接了两个来自领导的电话,我也没追问,只是加快了给他夹肉的频率,尽量早一点吃完了这顿火锅。
等饭吃完了,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就在电梯间分开了。
刚走没几步,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手机,才发现程维转来了钱,AA精确到了分。
我退还了钱,跟他说:“再转我会不高兴的。”
过了几分钟,程维发来了一条消息,说:“我准备辞职了。”
我叹了口气,回了句:“好。”
--
见过了程维,我找了个免费的博物馆,溜达了一下午,期间看到了纪念品售卖处,很有勇气地走了进去,又被动辄大几百的小玩意儿劝退了,最后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
中午吃得饱,晚上就随便找了个金拱门啃汉堡,汉堡刚啃了一口,纪文轩的消息又来了。
“吃晚饭了么?”
“吃了。”
“今天过得开心么?”
“还好,你怎么样?”
“也还好。”
过了几秒钟,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很想你,萌萌。”
第19章
我看到了这句话,啃汉堡的动作都迟疑了一瞬。
我回了一句:“明天就能见面了。”
纪文轩的消息回得很快,他说:“如果我晚上很晚回来,你愿意等我么?”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算了,太折腾了,我还是明早回去吧。”
“也好。”
“明早回家吃早餐。”
“想吃什么?”
“蛋炒饭,奶油蘑菇汤,蔬菜沙拉。”
“好,明早给你做。”
“明天见。”
“明天见。”
结束了和纪文轩的对话后,我开始专心致志啃汉堡,喝冰可乐。
我其实有在认真思考要不要给纪文轩带回去一点,但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
纪文轩的饮食习惯比较偏清淡,即使我们年少时,他也很少吃油炸食品,我不确定他喜不喜欢这些。
我准备明天问问他,如果他喜欢的话,那我就直接下单,让外卖和物业送过来新鲜出炉的。
--
结束了晚餐,我直接打了个车回到了纪文轩的别墅。
别墅里有一些工作在等着我,其实明天干也没关系,但我总归拿着那么高的工资,还是忍不住今天先干点。
我把厨房的边边角角清理了一遍,更换了纪文轩房间的床上N件套和窗帘,又用他最喜欢的香氛喷雾喷了一圈房间——等明天早上香味散一散,就不会再腻人,闻起来更让人心旷神怡。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十点。
我伸了个懒腰,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机,开始看付费频道播放的经典动漫。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十来岁的时候挺喜欢看动漫的,结果十多年过去了,现在依旧爱看。
我追了几集,在十二点前关了电视机和房间的灯,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之中。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接睡到了天亮,我睁开了双眼,然后看到了纪文轩的睡颜。
我重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然后依旧看到了纪文轩的脸,但我盖的被子明明是我的被子,躺的也明明是我的床,这里也明明是我的房间。
“……”
答案显而易见,纪文轩进了我的房间,上了我的床,想要和我一起睡。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尽量轻地起了床,准备去厨房给他做早饭。
——那不然呢?我难道要吵醒他,质问他怎么偷偷睡在我身边了?
从情感的角度,我不忍心指责他。
从雇佣关系的角度,我不应该指责他。
我在做饭的时候,短暂地走了个神,思考我是不是对纪文轩太纵容了。
但我一向纪文轩平时对我的种种好,又觉得我纵容他是“应该的”,他对我好、我对他,这很正常,对吧?
纪文轩昨晚不知道几点回来的,我做完饭之后再去楼上,他还没醒、睡得非常沉。
我也不忍心叫他,就给自己盛出了一份早餐先吃了,剩下的放在保温柜里,等他醒来再吃。
这一等就等了一上午,我在花园里浇花,突然听到纪文轩喊我:“萌萌。”
我放下了水壶,转过头看他,问:“早饭吃了么?”
“还没,想先见到你。”
——有点粘人了。
我暗忖着这句话,但内心却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甚至还有一点很隐晦的喜悦。
说真的,我已经习惯了纪文轩对我的过分关注与亲近,如果有一天,纪文轩的视线不再经常落在我的身上,我想,我会有些失落的。
“已经见到我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好。”
--
早上的蛋炒饭不太好吃了,我想重新给他做一份,被他婉拒了。
他一勺一勺地舀着饭吃,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竟然产生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我甚至会幻想,等几十年后,我依旧能陪着他每天这么开开心心地吃饭。
但我很快打破了自己的幻想——正如之前的保安八卦的那样,总有一天,纪文轩是要结婚的,他的妻子未必会喜欢一个男保姆,到时候,我们大概率会和平分开吧。
我短暂地伤感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纪文轩放下了勺子,用湿热的毛巾擦了擦嘴,问:“下午有安排么?”
“干活,有事?”我直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