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惨可能也不太行, 我可能就不喜欢这种血腥暴力、考验人性的片子。”
纪文轩很理解我的感受,具体表现在之后挑片子的时候,再也不挑鬼片了。
不过, 再没怎么看过鬼片,也知道鬼是很爱阴暗爬行的。
纪文轩的手握住我的脚踝的时候, 我不太合时宜地想到了“男鬼”这个形容词。
可是鬼是冰冰凉的, 人却是温热的, 热得人快要被烫化了。
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真的不想放过我呀。”
“如果你够心狠的话,也不会被我抓住了。”纪文轩近乎平静地说。
你看, 纪文轩就是这样,明明姿态很狼狈,身体已经弯下去了,但他这个人还是“站着的”。
他要是痛哭流涕地求我,我或许会觉得他已经变了,变得太陌生了。
他偏偏这样,就像是面无表情地捅了自己一刀,然后问我“够不够啊”,不够可以再捅自己几刀。
我受不了他这样。
我受不了他的伤痛源自对我的所谓“赎罪”。
我希望他好好的,也希望他能多爱惜自己一点,不要为了我而变得狼狈不堪。
“松手吧,”我站在原地,“我不走了。”
纪文轩很听话地松开了手,我转过身,弯下腰,近乎熟稔地把他抱了起来:“摔伤了么?”
“没有。”
“破皮流血了么?”
“地面上有地毯。”
“破皮流血了么?”
“……”
他不正面回答,我就知道有了。
我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轮椅,抱着他去了隔壁的主卧室,熟稔地取出了医药箱、卷起了他的睡衣和睡裤,开始帮他处理伤口。
——他今天的睡衣睡裤都是深色的、面料也厚实,我卷起它们,才发现纪文轩有好几处伤口都在流血,还有好几处已经被摔得青紫。
我一边处理他的伤口,一边说:“这套睡衣破了好几个口子,扔了行么?”
“行。”
“不会很贵吧?”
“还好。”
“要是很贵,我就拆了面料,做个小手工。”
“也行。”
“你非要……做什么?”我含糊不清地问。
“想让你心软一点。”
“你这还真是阳谋。”
“我只是仗着你容易心软、仗着你很在意我罢了。”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他竟然还在笑。
我没说话,继续处理他的伤口,然后听他说:“即使在这种时候,你也不愿意多用些力气,压一压我的伤口,好让我疼。”
“我又不是变.态。”我没好气地回答。
“就不想报复我”
“算总账的话,你对我好的时候,比对我坏的时候要多一些。”
纪文轩没再追问什么了,近乎乖巧地任由我处理好了所有的伤口。
我用湿热的毛巾帮他擦了擦身体,顺便给他换了一套睡衣,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我也失去了做饭的心思,就定了一份我们常吃的外卖,然后守在他的身边玩手机。
其实,我不怎么爱玩手机,只是借助这个行为避免和纪文轩再多说什么。
我又怕他让我更心软一些,又怕他让我更生气一些。
——他可是个谈判专家。
纪文轩竟然也说什么,他只是离我越来越近,最后问我:“我能枕在你的腿上睡一会儿么?”
我低头看他,他很无辜地看着我,仿佛今天这么折腾我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有些不耐烦,但说出口的还是:“随便你。”
他就爬了过来,把头枕在了我的腿上,有点重,但我没想着推开他。
我心不在焉地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发现纪文轩的呼吸变得绵长,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我低下头,看到了他眼底的青黑,暗忖或许他昨晚睡得也不怎么好。
至于为什么没睡好,或许是在考虑该怎么和我谈谢薇的事,或许是在考虑该怎么逼迫我,或许是在考虑这之后,我们之间应该如何相处。
总之,他殚精竭虑,就是为了怎么“欺负”我。
我隔空捏了捏他的脸皮,有点想骂他“活该”、“自作自受”。
但气呼呼了一会儿,又生不出太多的气了。
我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心软、很容易消气的人。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压低嗓子说:“下次你再这样,我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纪文轩睡熟了,没有回应我。
我叹了口气,扯开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体上。
晚饭到了可以热了再吃,姑且让他先睡一会儿吧。
第84章
我很羡慕那种杀伐果断的人, 但我恐怕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其实过去的我,倒也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我坚信我自己是被父母所爱着的, 还会想着以后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回老家,找份工作、照顾父母, 也是挺好的选择。
但后来发生的一切,打消了我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从家乡再次逃离的时候,已经清楚地意识到, 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能活则活, 活不下去,那也是我的命。
虽然这么说很尴尬, 纪文轩虽然很变态, 但的确是这些年来, 对我最好的人了, 没有之一。
除开他给我的高薪工作之外, 他带我出门旅游、帮我挑选衣物、关心我的身体、为我谋划未来,我要是有个亲生兄弟,也未必有他对我好了。
当然, 他做这一切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需要我。
他需要我的情感, 也需要我的身体。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其实也是我所需要的。
所以牵扯着我, 让我迟迟下不了决心离开,甚至最后在纪文轩采取过激行为, 近乎破罐子破摔地选择“原谅了”。
我和纪文轩表面上和好了。
我们依旧躺在一张床上,他也不采取什么过激行为。
我们依旧同吃同住,我依旧照顾他,他对我也还不错。
但这种和好有点像是在破了洞的牛仔裤上补了一个布料贴,表面上看是好的,但翻到内里,又会发现里面其实是破的。
冬天离开了,春天来了。
纪文轩给我涨工资了,然后把他名下资产清点的活正式分给了我一部分。
他总是用各种名义给我发钱,我又花不出去,于是就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不断上涨。
有时候我也会产生,要不就这样吧的念头,毕竟金钱的威力还是有点大,我应该是找不到比纪文轩更好的雇主了。
但我的道德感,以及耻辱心,还是无法允许我因为金钱,而选择纪文轩。
这期间,谢薇找我吃过一次饭。
我去赴约了,赴约前很认真地向纪文轩请了假,而且实话实说:“我去见谢薇了,然后也会告诉她我最近比较忙,以后就慢慢不联系她了。”
“联系也没什么,”纪文轩显得很好说话,“我知道的,你对她已经没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了,就是拿她当妹妹。”
“那你为什么……”
后半截我没说,但他应该是猜到了。
“我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纪文轩轻笑出声,“我会嫉妒,嫉妒你更在意别人,嫉妒你与别人的关系、较我更亲密。”
“……你真不太正常。”
“嫉妒心是很正常的事,只是有的人选择压制,有的人选择放纵,刚好,我有放纵的资本。”
我没说话,其实有点不高兴了。
“萌萌。”他喊我。
“啊?”我漫不经心地反问。
“做个心理准备。”
“什么?”
“谢薇可能会喊你结婚。”
“啊?”我吃了一惊,感觉纪文轩说的是天方夜谭,“她喊我结婚做什么?她又不喜欢我。”
我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想了想,又愤怒起来。
“纪文轩,调查别人是违法的,你不应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