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耽误魏川工作的时间,又道:“哥再见,哥晚安。”
魏川挂掉电话,看向窗外。
这处院落偏僻,很安静,院中心种着一株不知道什么树,只有光秃秃的枝丫顶着一点未化的雪。
魏川看了会儿那树,让阿六去准备晚餐。
阿六很高兴他有了胃口,听到魏川说要火锅有刹住脚:“还是喝粥吧......”
魏川捏了捏眉心:“可以。”
魏川知道卫听澜很讨人喜欢,也知道他将来会有更广阔的世界。
他看过谢修然的照片。
人一旦成年,二十、三十来岁,但凡生活优越一些,年龄上的差距在外表其实不太明显。
平心而论,谢修然还可以,内外都没什么很糟糕的地方。
卫听澜既然要在这一行发展,交到谢修然这样的朋友,是好事。
魏川想了很多,最终想到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这个弟弟,心肠软,不记仇,于财富和爱心上都很慷慨,更兼还未长成已经玉树琼花一样的显眼,哪哪儿都很容易被盯上。
再成年,也还小。
如此这般,魏川便又不得不操心起来。
魏川叫来夏大夫:“三天内我要出门。”
夏大夫心说出就出呗。
这几天不是天天都出去上班?
自从小少爷出现,他对魏川多了许多吐槽,人性丰富的老板,不听话的病人,当然有可吐槽之处。
下一瞬他反应过来,颇为无语道:“至少要三天......”
不是才见过没几天吗,大冷天往城外跑,还是腿疼的不够。
魏川到剧组是三天后的下午,四点多,找到卫听澜是五点,在谢修然拍摄的那一组。
卫听澜和谢修然在演对手戏,曾经和白元清的那一场。
新的周王尊贵潇洒远胜前一任,小周王便也拿出更好的状态,棋逢对手,相得益彰。
工作人员都沉浸的看。
郑导完全舍不得喊停。
阿七一手搭着羽绒服,一手握着保温杯,也看的入神。
纵然他是个门外汉,也实打实感觉到这一场的质量,比之前小少爷和白元清那一场,提升了不少。
这一场结束,谢修然惊叹的注视着卫听澜。
他摸不到卫听澜的底。
这种情形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和一些成名的前辈演对手戏时。
卫听澜得意挑了下眉。
两人都没说话,都还沉浸在对方的本领和天赋中。
夕阳栖息在窗棂,室内半明不暗,青年和少年相对而立久久不语,郑导示意副导拍下来。
这将来都是极好的花絮。
他感觉有些冷。
下意识一偏身,看到几步外轮椅上的男人,侧颊冷白眼珠乌黑,竟似乎有种森然煞气。
郑导一时不敢搭话。
卫听澜似有所感似的看向这边,下一瞬脸上便绽开笑意,像一只看到肉骨头的小狗。
他小跑过来,锦绣长袍下摆如蝶飞。
魏川听他惊喜的说:“哥,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冷不冷?”
他不禁柔和了眉眼:“刚来。”
卫听澜说着话攥了下魏川的手背,竟是冰凉。
这很少见。
他的手挺热,连忙给魏川暖,又让阿七拿热水袋过来,让魏川抱着。
魏川随他忙活,看了眼阿七手臂上的羽绒服。
阿七从老板从天而降的惊愕中回神,迅速劝卫听澜先穿好衣服,免得着凉。
这两个旁若无人。
被丢开的谢修然走过来,挺诧异,没见过卫听澜这副小孩儿样。
等看到轮椅上的男人,震撼又惋惜。
被忽视的郑导搓了下胳膊,刚才是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
卫先生不是一向如此。
只有卫听澜这个弟弟,见到他哥就猴儿似的,这里碰那里摸,絮絮叨叨,全然没有一点胆怯。
也是,再厉害也是自家人,免疫了。
魏川抱着粉嘟嘟的热水袋,整个人的肃厉都中和许多。
他看向谢修然。
真人比照片和视频更出色,精致贵气的戏服给人加持,便又多了几分气势。
四目相对。
谢修然却是脊背紧绷,本能的如临大敌。
他听过一些传言,知道卫听澜有个厉害的哥哥,没想到厉害成这样,举手投足威仪极盛,眼神都给人无形的压力。
魏川收回视线,淡淡说:“澜澜,不介绍一下?”
卫听澜正要摸一摸毯子底下,看他哥腿冷不冷,闻言只能暂停。
他回头,对谢修然笑了笑。
魏川手指抚摸暖水袋微绒的表面,眉目深刻而冷淡。
卫听澜习惯性站在魏川身边。
他说:“哥,这是剧组的男一号谢修然,谢影帝,是我的前辈,平常很照顾我,是个很好的人。”
卫听澜又对谢修然说:“然哥,这我哥。”
这时候郑导也凑过来,说了句:“魏先生。”
魏川淡瞥了郑导一眼,前后两个演员都找成这样,他很不耐烦他。
郑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魏川却不再理会他。
他记得卫听澜介绍过白元清,没这么多话,介绍其他人,也没这么多话。
喉头刺痛,魏川咳了一声。
卫听澜早就注意到魏川消瘦了几分,气色也不好。
这场戏之后谢修然还有戏,他没有。
他和谢修然说:“我带我哥去吃饭,然哥,你忙。”
魏川攥了下卫听澜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礼貌的对谢修然说:“谢老师?澜澜提起过你,谢谢你照顾他,有缘再见。”
谢修然便道:“魏先生客气,听澜很优秀。”
等那两人走远,谢修然不禁抬手,手背蹭了下额头。
助理这时候才敢走过来:“卫听澜那么和气,没想到他哥这么.......他还坐着轮椅,我刚才呼吸都不敢大声。”
谢修然深以为然。
他没说的是,他感觉卫听澜的哥哥好像不太喜欢他。
好的演员都敏锐,谢修然感觉到被审视和排斥。
不是恶意的那种,形容不出来。
但他自觉被比下去是真的。
万众瞩目过,粉丝千万的影帝,说不骄傲不自得是假的。
但谢修然今日,却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卫听澜带着魏川回去,直接回的酒店,将人安置在自己的房间。
路上他和魏川小吵一架。
卫听澜问魏川是不是病过。
魏川让卫听澜先去卸妆,尤其是头套,夏天头套闷,冬天还好,但到底是异物,绝不会舒服。
卫听澜才不会被他带偏:“为什么不告诉我?”
魏川看他横眉怒目,情绪反而松快很多:“着凉咳了几天,胃口一般,没别的。”
卫听澜不说话。
魏川说:“我饿了。”
卫听澜说:“以后我生病也不告诉你。”
魏川不在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