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川笑:“装得下你,睡吧。”
他知道卫听澜的心思,这傻小孩,关心人的话都不好意思说。
卫听澜又坐起来:“你去洗手间不?”
若是去,他就回避片刻。
问这也不尴尬。
剧组好几天一起住下来的,而且魏川并不避讳或者介意他的腿。
卫听澜常常想,他哥真是强大又豁达。
魏川说要去。
卫听澜就说:“那我十五分钟再过来?”
他下床离开,还关上卧室门
魏川的轮椅就在床边。
他也下床,机械辅助贴合大腿,走的比往常艰难,毕竟晚上才针灸过。
但他想,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尴尬和麻烦。
就是一直住在这里,也很好。
卫听澜出去后打了个电话。
贺青临问他了。
卫听澜之前回复的简略,还是偷摸回的,怕他哥看到。
他哥不喜欢魏兰和魏兰相关的人和事。
卫听澜就很注意。
电话一打过去就被接通了,贺青临问:“小舅舅好些了吗?”
卫听澜:“吃了药,好多了。”
贺青临沉默。
他总是不知道该和卫听澜说些什么,他这个人,他的生活,都太枯燥了。
满腔的喜欢,这时候却不能说。
卫听澜说:“你们玩你们的,路滑,回来的时候开车小心。”
他还没驾照,但贺青临和景晟都是自己开车。
贺青临“嗯”了一声。
他忍不住说:“感冒会传染,要是不对就及时吃药。”
其实最好戴个口罩。
没事不要往小舅舅身边凑。
但这些话都说不出来,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
贺青临担心卫听澜,也关心魏川。
卫听澜应了:“那就这样,我去睡了。”
贺青临忍不住问:“小舅舅感冒,你怎么知道的?”
贺青临和景晟有一样的想法。
即使魏兰控制欲很强,似乎也没有到小舅舅这个地步。
而在这之外,贺青临毕竟是个成年人的灵魂。
少年人看年长的人,本能是尊重。
但等自己成为成年人,就会知道成年人世界的光怪陆离并不以年龄做划分。
在贺青临心里,两辈子,魏川都冷肃持重。
这是个毫无私情的,可靠的长辈,如高山,如深渊,广博又强大,让人只能仰望和敬畏。
哪怕他还十分年轻。
但这样的魏川,在卫听澜面前却是另一个模样。
也许只是单纯的长辈的样子。
但是模模糊糊,贺青临的意识比景晟的要更成熟,也更容易往幽暗的地方滑去。
卫听澜觉得奇怪,阿七也这么问,好像他不应该知道他哥生病一样。
他说:“阿七说的。”
贺青临说:“原来是这样。”
他不由暗暗谴责自己疑心生暗鬼行为。
太荒唐了。
他怎么会觉得一直高冷的小舅舅,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抢夺卫听澜的注意力。
一定是最近和贺家人争斗太过,心态歪了。
结束通话后,卫听澜也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时敲门。
魏川说:“进来。”
卫听澜这才进去,果然看到魏川已经在床上了,还都躺好了。
他再次给魏川侧体温。
三十八度二。
魏川说:“感觉好多了。”
卫听澜这次上床,伸手关了床头灯。
黑暗中,魏川听到卫听澜说:“哥,你晚上不舒服就叫我,明天是周末,我没什么事。”
魏川说:“好。”
他没有叫卫听澜,但卫听澜在后半夜还是醒了。
卫听澜一直警醒,很容易就发现魏川不烧了,但浑身都发冷。
他额头抵在人颈窝,因此感受很明显。
黑暗中,卫听澜抬手碰了碰魏川的额头,也冰冰的。
魏川健康时,体温偏高。
卫听澜还曾经羡慕过,前后对比,一时心惊,低声道:“哥......”
他的手被精准的握住,然后被塞回被窝。
魏川的声音很清醒:“我没事,你冷吗?”
卫听澜说:“不冷,你不太对,我们去医院?”
魏川按着他肩头。
他又用被子把他后背裹了裹:“没事,好很多了,我发烧就是这样,先热后冷,然后就恢复了。”
卫听澜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睡相又肆无忌惮了。
但魏川环着他肩膀,他一时竟动不了。
大概是深夜容易生出一些低落的情绪和可怕的想法。
卫听澜想到网上查的那些资料。
他不禁低声道:“你别瞒我了吧,你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魏川抱着大号的暖宝宝,感觉这一晚一点都不难熬。
但暖宝宝的声音很悲切。
他低头,额头不免碰上卫听澜温热的面颊。
好笑又窝心,魏川说:“没有,你才多大,又傻,我得长长久久的看着你。”
卫听澜抱着他,眼泪悄然落下:“我可能没那么坚强,什么事都要慢慢适应,你别瞒着我,你要是忽然丢下我一个,我熬不过去的。”
魏川感觉到脖颈处湿漉漉的。
他便再也笑不出来:“我保证,健康、长寿,一直陪着你。”
魏川有自信说这个。
虽然治疗很艰难,结果也未可知,但这是腿的事。
其他方面,他比一般人都要健康的多。
卫听澜总觉得魏川有事瞒着他,这是一种直觉。
但魏川的话很能安人心。
他便悄悄在心里说,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定请上苍发生在他身上,而不是降给魏川。
哪怕再一次早亡。
他哥这辈子很难,好不容易熬过去,总要多享受几年。
卫听澜最开始很不甘心上辈子的事。
从重生开始,他一直卯着劲想要活的好,不单要活得好,还要活的久。
但现在没那么执着了,他肯和魏川换。
因为已经甘心。
遇到很好的家人,过上了很好的生活,便抹平了很多不忿和怨恨。
卫听澜悄悄在心里发了替代的誓言,便坦然和安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