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马上就要启程去歙县,准备“跳起来摘桃子”的铁三角,备考直接进入白热化。
“我恨秦始皇,他烧书竟然没烧完。”
原疏奋笔疾书,“没烧完就算了,怎么还叫后世越写越多?”
“糟糕,刷题的速度赶不上开考的速度了。”
黄五来不及蘸墨,舌头润一润继续,“所以,为什么我要在这里陪考?”
顾劳斯拎着最新出炉的府试万能模板36套,“我们的口号是?”
黄五懒得搭理他,原疏实在不忍心,敷衍道,“轻松科举,光荣上岸。”
顾悄噗嗤笑了出来,“所以,不能疲惫自己,成就他人。原小七,收一收,你抄那些不如先把这个背完,然后照着模板全部先做一篇出来。”
原疏抱着他才过一遍的诗经,哭丧着脸,“可这个我还有一大半没记住。”
顾劳斯轻咳一声,“不方,以后你有的是时间补缺补差,但现在我们需要分一个优先级。”
“诗三百,风雅颂篇目繁多,你也不可能一个月全部记诵。
十五国风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所述过于微细,颂又专诸美盛德、告神明,都非一府之台所重。唯有雅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王政之所由废兴,可为一府之鉴,吴知府务实、勉政,其中,第一三……”
顾悄说到一半,见二人各干各的,半点自觉没有,气得把书一丢,“划重点啊我的同学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们这状态,是指望朱衣神君喝大了,胡乱点你们吗?”
二人齐齐缩头。实在是不惑楼里冲刺,被骂等于当街唱戏。
休宁县人现在乐子极多。白日里半天干活、半天看擂,晚间饭后遛个弯,还能再竖着耳朵听一听顾劳斯花式脱口秀。
深耕乡村精神文明,丰富群众文化生活。
顾劳斯顺带还干了一把乡村文化振兴,可喜可贺。
“弱弱插一句,我状态好,听得进劝,顾族叔、顾夫子、顾大哥,你能看得到我吗?”
探头探脑求宠幸的,自然还是小猪庭樟。
说起来,顾劳斯事业的第二个小麻烦,就是这老战友。
自打他到府台报到,领了差事回到休宁以来,就孜孜不倦一日三请,求顾劳斯收他为徒。
原疏看到他,顿时乐了,“是朱副都纪呀,今日又批了几个道士的牒子?”
对的,没错,小猪家里好容易托关系将他塞进体制内,混上的职位,就是专管道士从业资格审批、经营许可审批以及道门宗教活动管理的……道纪司。
隔壁左手工位是僧纲司,右手工位是阴阳学正术。
自打身份曝光,小猪在同龄人跟前就再也抬不起头,这也是他铁了心要考走的究极动力!
果然,朱庭樟瞬间黑脸,“原疏,我可警告你,虽然我不入品级,但好歹也是州府官员,拿我开玩笑,我看你是皮痒!”
原疏嘿嘿一笑,立马战火东引,“可不敢,这把府试考不考得上,还得请你帮着托请,寻一位靠谱的大师卜一卦,免得某些人,又在家烤一夜棉袍,不知道的还以为黄宅起火了呢。”
黄五磨牙:“我屋里起火,可比某些人后宅起火要好。”
“听说周小姐那日被个傻子吓狠了,离家出走,以死相逼,势必要同原家退婚;而原家吐不出一千五百两嫁妆,正到处给那傻小子找下家呢?”
这话一出,原某人怒火中烧、怒目而视。
黄某人嘿嘿一笑×2,“来啊,战啊,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顾劳斯扶额,他喝多了吼出来的歌,为什么还有人记得???
第082章 (二合一)
这样的插科打诨, 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原疏都开始心疼小猪,私下里他也疑惑,“琰之, 你是不是还对朱有才心存芥蒂?”
顾劳斯面无表情, 开始扒着账本算细账。
“那我心存芥蒂的人海了去了。你组的局害我瘫了一个月, 黄五打着蹭学的旗帜, 坑我左右皆挨了父亲的打, 顾云斐、顾憬就更别说了……”
原疏尴尬抓头,“那你为什么不带带他?他……也挺可怜的。”
他与朱庭樟有些同病相怜,差别就是小猪尚有母亲庇护, 朱家比原家硬气些。
为什么不带, 因为小猪没有通过人脸识别。
顾悄默默吐槽。
鉴于愍王旧案牵连甚众, 顾悄并不敢轻易相信他人。
出了徐闻的事后, 再想想朱家,远在沛县, 却到休宁求学,连户籍都落到这边;院试不过也不回乡,而是孤身在徽州谋职, 实在很多地方有悖常理。
但太过复杂的利益牵扯,他一时没法同原疏说得明白。
顾悄想了想,给了一个比较感性的解释,“《论语.宪问》说: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
我也很想帮他一把。但你瞧得出来, 朱庭樟是为什么科考吗?他家境殷实,小有权势, 不是处境所迫;他并不爱学,无意钻研, 不是本心所驱;他并不功利,也无野心,同样不是重利所诱。
若单为一个虚名,也不是不可能。但县考保结事上,又有诸多疑点。
虽无明文说童生不能再考,但肆意妄为,后果难测,他既然那么在意科考,又怎么会轻易去做可能断送仕途的事?”
“琰之说得极是。”黄五赞赏点头,“他这个人也很矛盾。看似趋炎,但同顾云斐和我从不亲近,看似骄矜,却单单只挑衅于琰之贤弟,可不怪乎?”
这半文不古、骈俪对偶的腔调,活脱脱八股冲刺后遗症。
不伦不类,有点好笑。但顾劳斯贴心地没有嘲讽他。
他补充道,“目前来看,朱庭樟目的不纯,动机不明,形迹也可疑,我并不敢答应叫他跟着一起应试。顾云斐的覆辙,决不能重蹈。”
“为什么你们心眼子这么多?”原疏听完直瞪着眼。
“不过琰之栽得次数太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选择无脑相信你们。”
叮,喜提脑残粉一枚。
顾劳斯简直哭笑不得,“说这话之前,先把你从小猪那拿的好处清退一下。”
原疏十分监介。
他不过是收了朱庭樟送来的几包五彩山雉鸡饲料而已。
顾情留下的那三只山鸡,越大越难养。
它们仿佛得了一种王子病,矫情地空对着稻谷菽粟日渐消瘦。
唯有虫子、草籽、野豆能解乡愁。
可县城哪里找得到这些?
璎珞只能托知更四处打听,但今年气候反常,冻害严重,一时还真难寻到。
原疏一听,那还得了?!
神女留下的珍贵小鸡,他无论如何要抚养好。
这才是备胎的自我素养:)
一来二去,就叫朱庭樟钻到了行贿的空子。
“以后我还他几个山鸡蛋,不怕欠这人情!”原疏尤在自我安慰。
“反正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府治,他也缠不了咱们几日了。”
鸡妈妈黄五幽幽打断他,“不巧,那三只都是公鸡。蛋是没有,鸡肉或许可以?”
原疏:QAQ那还是我自割腿肉还吧。
哪知第二天,一行人才拜别顾家俩夫子,还没整好行装出发,小猪就寻上了门。
手上拎着……一只竹编蛐蛐?
原疏正在院子里捉鸡进笼,见着他手里的东西,剑眉直蹙,“喂兄弟,拿草蚂蚱来滥竽充数,过分了吧?”
朱庭樟瞪了他一眼,“给你挂鸡笼上,画饼充饥如何?”
“或可一试?”原疏竟一本正经摸着下巴思索这提议的可行性。
鸡妈妈简直绝倒。
三只小鸡崽显然对他这个男妈妈爱得深沉。
原疏扑腾半天只收获一地鸡毛,而黄五只捏着一把粗玉米面子,“咕咕咕”几声就将它们悉数哄到手。
原疏恨恨:“渣男。”
也不知是骂男妈妈,还是骂男鸡崽子。
朱庭樟见他们收鸡进笼,竟往马车上塞,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们该不会……”要带着这几只鸡去赶考吧?
黄五抱臂嗯嗯点头。
一个月的头悬梁锥刺股,秋月梨成功二次蜕变,成了一只香贡梨。
大约书中自有颜如玉,他那麻麻赖赖的招财脸,竟不知不觉也恢复了几分光洁。
瞧着倒也像个读书人了。
只是,他还是喜好穿俗艳的黄色。
一个换谁穿都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的颜色。
大历重礼,实行着严苛的品色衣制度。
以衣饰、颜色分尊卑贵贱,天子、百官、士庶着装都有着十分详尽的规定。
而黄色,又是限制最多的颜色。
自隋杨坚首次以黄为帝王专色以来,唐宋陆续有限黄令,庶人以下不得着黄。至大宁太.祖推行礼治,提出将黄纳为皇室专属,明令不论士庶,皆不得用黄。
但商人重利且迷信,认为黄色如黄金,招财纳宝,意头吉利,民间屡禁不止。
穿的多了,他们慢慢摸出一些门道。
比如,避开京师及各省府县治重地,管束便不严;远离赭、柘、赤、姜、明等要命色,采用湘、秋香等暗、浅间色,可打个擦边;或以青蓝白皂等三、四等色为底,用黄金色绣元宝图样,基本都能蒙混过关。
至神宗继位之初,国库空虚,与鞑靼大战财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