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祝饶在前头说道,“那个时候还没当上首席,被师父扔到这里来看冥河。”
“冥河的位置,你肯定比我们还清楚吧?”
左时寒点了点头。
冥河不止一条,也不一定是一条河,但凡阳界和无常界边界模糊的地方,那条界线都被称为冥河。
有冥河的地区并不多,那些地区相较其他地方更容易生成鬼墟。
“位置偏了。”左时寒说,“有一辆车的路线,差不多和冥河走向一致。”
祝饶回想了一会儿,惊讶道:“那辆灵异公交吗?我没有见过,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
谁让有关公交的灵异故事实在是太多了。
“无常界和它有过契约,不用注意。”左时寒道。
远处出现了明亮的灯光,有微弱的人声传入左时寒耳中。
“烧烤店就在前面,是绍县的艄公开的。”祝饶道。
艄公代指看守冥河的封师。
此时道路已经宽敞很多,祝饶退后一步手搭在左时寒一样,姿势就好像他把左时寒揽在怀中一样。
“喂,”木生看不下去了,忍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你注意一点距离!”
祝饶还没说话,左时寒先低声说道:“没事的。”
他在占你便宜啊你一点都没感觉的吗?
疯狂占前男友便宜像什么样子?!
木生在心里大喊。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就算说出来左时寒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就是对这个活人太宽容,三年前才会被他拐出鬼墟。要是木生有能力回到祝饶刚进到鬼墟的那一日,他一定会在这两人见面前把祝饶踢出去。
当年有多不屑,如今就有多后悔。
祝饶心满意足之余又有着一丝心虚,带着左时寒快步来到了烧烤店前。
店面不大,三张桌子已经摆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走得越近嘈杂的人声就越清晰,烧烤摊的生意很好,即便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不少客人。
外面的三张桌子已经坐满了,桌面一片狼藉,喝高了的男人大声谈笑划拳,倒是店铺里面还有空位。
祝饶习惯性地侧了侧身护住左时寒,不让他被那些喝到四肢不协调手舞足蹈的年轻男人碰到。
有人看见左时寒露出的小半张侧脸,醉到出现了重影的眼睛已经连男女都分不清了,看头发长就觉得祝饶搂着的是女生,指着他大喊:“你怎么,带女朋友过来啊!”
他醉醺醺地跟同伴控诉:“有人,背叛了组织!”
稍微清醒些的同伴看不下去这货丢人现眼了,捂着他的嘴把他摁回椅子上。
这个时间还在这家店铺的基本是在这边租房的打工人,确实看不到一个女人。
里头忙活的店主听到外边醉鬼的话,都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
一看到外边进来的人就愣住了:“祝饶?”
烧烤摊老板一身烧烤味,祝饶放弃了拍他肩膀,只说道:“生意不错。”
老板看了左时寒一眼:“果然是男生啊,我看到你就像你总不至于一段时间没见性取向都变了。”
祝饶找到纸巾擦了擦椅子后才让左时寒坐下,看得老板啧啧称奇。
老板问他:“吃点什么?”
“和以前一样吧,多上一份。”
“哦,辣照常加吗?”老板看着左时寒问祝饶。
“照常。”祝饶道。
左时寒的口味他比本人还要清楚。
老板表示知道了:“我有点事情,过来说一下?”
祝饶点了下头,给左时寒倒了杯果汁后才走过去,然后就被老板拉到了僻静的角落处。
“什么事情?”祝饶看着老板左看看右看看的做贼模样,觉得莫名其妙。
老板用力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疯了!和未成年人搞一起你是首席协会都容不了你!”
祝饶:“……不是,你就没想过他其实成年了吗?”
老板冷笑:“你当我瞎吗?”
祝饶:“我认真的。”
他说得严肃,老板又看了左时寒好几眼,最后勉强信了祝饶。
“就算成年了年纪也不会大到哪儿去吧。”老板说,“你可别糟蹋人家了。”
祝饶无语:“我又不是禽兽。”
老板认真道:“可是你以前真的很禽兽。”
祝饶:“……”
居然没法反驳。
老板和祝饶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看你刚才那样好像是来真的,其实吧干我们这行的,我觉得你来真的还不如以前那样玩玩的好。”
“这种话你可别乱说,我从良了。”祝饶无奈,“他……他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老板愣了一下:“也是封师?”
祝饶:“差不多。”
判官和封师的工作确实差不多。
“几年前,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分手了吗?”祝饶突然道。
“我记得啊,你当时那人生了无乐趣的语气我哪能忘……”老板忽然想到了什么,呆了半晌,“不会吧,难道他……”
“嗯。”
祝饶目光温柔地看着不远处乖巧坐着喝果汁的左时寒:“我想复合。”
第11章 偶师
祝饶回到店内,在左时寒对面坐下。
“吃的很快就会上来。”祝饶看见左时寒捧着的玻璃杯外部挂着水珠,问,“果汁会太冰吗?”
祝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老板看见了嘲笑道:“你吃烧烤还配果汁啊?”
老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扔过去,祝饶接过来放在一边,没理睬他,对左时寒道:“他叫叶旬,是绍县的艄公。”
叶旬一边熟练地把各类蔬菜肉食放到烧烤架上,一边说道:“小哥有点陌生啊,我好像没在协会见过你。”
左时寒没有回答,他不知道祝饶是怎么介绍他的。
叶旬也就随口一说,没怀疑过左时寒的身份,他看了一眼左时寒怀中的木生后说道:“偶师吗?挺多年没见到了。”
左时寒神情上没什么反应,倒是祝饶有些不解:“偶师?”
他自然是知道左时寒的能力的,但叶旬似乎想到他不了解的一个方向上去了。
“偶师当年是封师里头的一大派系,不过早就没落了,你师父应该没教过你。”叶旬道,“两三年前我在沿海那边见着了一位,甚至不是国人。小哥的人偶和那人的有点像,没想到国内居然还能见到偶师。”
封师确实分好几个派系,祝饶的血咒派算是其中一大派系。派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一个派系会成为大派,只是因为学那门术的封师比较多罢了。
祝饶七岁入行,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派别,却是从未听说过偶师。
“几百年,偶师就灭门了。”左时寒道。
“带我的那个前辈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叶旬饶有兴致,“可惜他不肯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原因,说没什么好知道的。”
说到这里祝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正要阻止叶旬说下去,却被左时寒安抚的目光制止了。
“因为那是封师界的一桩丑闻。”左时寒道,“偶师一派十分排外,操偶术只传授家族子弟,但因实力少有能及,被奉为封师魁首。”
叶旬没怎么放在心上,玩笑道:“这么厉害?”
“掠夺界石封于人偶之中,强行役使厉鬼,自然厉害。”左时寒垂眸说道,理了理怀中木生皱了的衣裳。
叶旬表情僵住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木生没好气道,“我和时寒是平等契约。”
叶旬作为封师接受能力明显比普通人强了许多,见人偶开口也只呆滞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我不会被灭口吧?”
祝饶道:“等你做晚饭就送你上路。”
叶旬一脸惊恐地抱住了自己:“哇,一点同僚情谊都没有的吗?”
叶旬当然不会认为左时寒和他口中的偶师是一路人。
倒也不是相信左时寒,他是相信祝饶不会喜欢那样泯灭人性的偶师。
叶旬很快就把最早烤好的肉端了上来。祝饶知道左时寒不喜欢沾上油腻,将拔了签子的肉堆在碗中后才递给左时寒。
左时寒看上去像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人,祝饶初时不觉得左时寒能像他这个川蜀之地长大的一样对辣接受良好,还是相处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左时寒没准比他还能吃辣。
左时寒的味觉很不敏感。
可能是生时喝了十几年的苦药喝坏了舌头,他不太容易尝出味道来。
这件事情他从未与人说过。
十来块加辣的烤肉下肚,左时寒除了嘴唇颜色比平时更鲜艳,眼角稍红外看不出任何异样,甚至连放在一旁的果汁都没有喝上一口。
祝饶目光在左时寒嘴唇上停留了一瞬,才放回眼前的小碗上。
“我明日要去澄湖剧院。”左时寒道。
祝饶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左时寒说的是老剧院。澄湖是老剧院的名字,因为从前它就坐落在澄湖边,不过那个湖上个世纪就因为各种原因干涸了,现在的人提起都只叫它老剧院。
祝饶没问为什么,只问:“几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