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到过的除了做饭的李姨,就只有两个女人,一个云姐,一个夏姐。
左时寒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朝后台的出口走去。
“怎么了?”陆窕跟上他,“有什么线索了吗?”
“问了人,”左时寒说,“旦角的头面被动过。”
陆窕没敢去问左时寒是问了谁。
左时寒又往大院走去。
那个人能够影响别人对他的感知,这不代表他可以直接伪装成另一个人。
他既然要装作一个戏子,那么他至少要练习唱戏。
能够练戏的地方很多,但是需要熟悉的道具却不是哪里都有。
道具存放在后台里,而澄湖剧院能够唱黄梅戏的除了老戏台就只有戏剧厅。戏剧演出的地点多在老戏台,演员们排练也基本在那,入侵者需得换个无人的地方,才能不引起他人的怀疑。
戏剧厅的后台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领子微皱的戏服,被动过的头面,全都属于旦角。
“先不找表姐了吗?”陆窕小声问。
左时寒答:“祝饶在找。”
“……啊?”陆窕茫然,“他们不用盯着那些人吗?”
左时寒沉默了一会儿。
“只是说给他听的。”左时寒道。
如果盯人的话,那边要盯着的有六个人,可祝饶和沈与媛只有两个人,想来也是不现实的。
从一开始那些话,目的都只在于扰乱入侵者的计划。
左时寒和祝饶默契地兵分两路,目标都是鬼墟里头的沈与媛。
因为无论如何,沈与媛才是鬼墟里的关键。入侵者现在一定也在千方百计寻找沈与媛的线索,只要他们做着同一件事情,迟早会遇上。
至于在戏剧厅的后台里发现那人留下的痕迹,不过是巧合罢了。
通往大院的通道一片昏暗,只有墙壁上的荧光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直到接近尽头,眼前才出现明显的亮光。
左时寒正要一步踏出,忽地一个人从他身边跑过,带起的风拂起鬓边没扎进去的头发。
左时寒回头看去,只见呆站在原地被穿过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陆窕,和云姐跑进昏暗中的背影。
左时寒毫不犹豫地跟上。
云姐步子很急,一直往外,等来到剧院外时已经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喘气。
鬼墟的场景仅限于老剧院,出了门不久就是无边无际的大雾。一个人站在雾气的边缘,看到云姐的身影后连忙跑向她。
他在云姐面前蹲下身,掏出手帕小心擦去云姐的额头的一滴汗。
“别跑那么急啊。”他说的话像是埋怨,但语气里只有心疼。
云姐按住他拿着手帕的手,和他一起站起身来,云姐笑道:“你突然打电话过来可把我吓了一跳,这不就赶紧过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事。”
西装革履的男人同样噙着笑意:“就是突然间想见你了。”
第17章 毁于蚁穴
云姐霎时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脸颊有些红。
“你现在见到了,还有别的事吗?”
男人问:“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去吃晚餐。”
云姐摇摇头:“晚上还有演出呢。”
男人神色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可能是被拒绝了不止一次,口不择言道:“现在还有什么人听戏呀,要我说就算不唱也……”
声音戛然而止。
“你可别胡说。”云姐捂住了男人的嘴,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就算一个观众也没有,排好的戏没有不去唱的道理。”
云姐把手松开后,男人垂着眼低声下气道:“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我气。”
“我没生气。”云姐摇了摇头。
她脾气向来好,是真的没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无奈。
不仅男人是这么看这个行当的,云姐知道,戏班里有些人也是这么想。
“既然你今晚没空,那我们再约个时间吧。”男人又道。
云姐有些好笑:“卢先生,我们还没认识多久呢。”
男人生得英俊,厚着脸皮的时候也不会让人心生不适:“就是因为认识没多久,才要多花点时间了解啊。”
“唔。”云姐道,“你要在哪儿请我?先说好了,那些西餐厅我可吃不来,坐里头也觉得不自在。”
男人笑道:“你肯定会满意的。是荣和巷尽头的一个小餐馆,知道的人不多,但老板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我每回来绍县都要去那。”
男人的话让云姐想起了一些事,她脸上笑意一敛,问道:“你这回会在绍县待几天?”
“20号晚上必须得回去了。”男人叹了口气,“那边我也有事儿,走不开。”
“这样啊。”云姐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低落。
男人忽地问道:“你打算一辈子待在绍县吗?”
“嗯?”云姐愣了下。
“我对唱戏这行当不了解,但是做演艺的,年龄总是有影响的吧?”男人忐忑道,“如果……如果你哪天不方便唱了,还要待在绍县吗?”
云姐垂着眼眸,许久没有说话。
男人连忙开口:“我又说错了……”
“没有。”云姐摇了摇头,打断了男人的话,又仰起脸来向他笑了笑,“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不说了,出来也挺久了。”
她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难过。
云姐回头往剧院里头看,说道:“我帮沈哥带着他姐姐家的小孩呢,小孩子今年才两岁,话都说不好,这么久没见到我该哭了。”
男人知道云姐这是送客的意思,便退了一步:“那你快去忙吧。”
见云姐往剧院那头头,男人慌张喊了一句:“那哪天晚上你有空了,记得电话告诉我啊。”
云姐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好。”
木生躺在左时寒怀里,看着云姐离开的背影,说道:“有人要难过了。”
陆窕茫然四顾:“谁啊?”
木生抬起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姨父听到了。”
陆窕顺着木生指的方向看去,惊呼了一声。
沈明楼不知何时来到了门边,因为他穿着的衣服是深色的,几乎完美融入了不引人注目的阴影里!
“姨父是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木生说,“运气也是不好,这都能被他撞上——喏,你仔细看,你表姐也在旁边呢。”
木生故意忽略了祝饶。
陆窕再一细看才发现祝饶和沈与媛也在沈明楼的身边。
两人一路跟着沈明楼,连沈明楼想出门采买点东西也跟去了。祝饶本来还想着鬼墟的范围覆盖剧院就差不多了,沈明楼能去哪里买东西,就见沈明楼那一天果然走不了。
祝饶看见了在云姐身边的左时寒,左时寒很早就发现了他,看了一眼后没有说什么。
还没等左时寒走过来,祝饶就大步走到了他身边。沈与媛犹豫了一小会儿,跑着跟上了祝饶。
这边祝饶和左时寒还没说一句话,陆窕就拉着沈与媛叽叽喳喳:“表姐,我们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就是云姐和夏姐两人中的一个!”
他们跟着沈明楼往回走的时候,陆窕把他们发现的过程全给沈与媛讲了一遍。
“云姐还没走远呢。”木生无语,“要是她就是那个人,你说这么大声不是全被她听了去。”
陆窕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呐呐道:“对……对不起。”
沈与媛听到这话也有些着急。
祝饶道:“不像是她。”
祝饶看向左时寒,左时寒也点头:“应该是另一个人。”
和云姐比起来,夏姐要内向许多,安静许多,午饭的时候听着其他人插科打诨,好像没有说过一句话。
存在感低得让陆窕等人几乎忽略了去。
左时寒倒是观察了她许久,倒也不是发现了异常,估计是因为他平时的状态就和夏姐差不多。
“跟着沈明楼的时候我看到过她一次。”祝饶回忆片刻,“似乎是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左时寒微微颔首:“我过去吧。”
然而沈明楼似乎也是往厨房的方向去的,四人便依旧同路。
跟着沈明楼走出一段,要来到大院的时候,竟是和走了另一条通道的云姐碰上了。
云姐看到沈明楼的那一刻,猛地想起了在剧院门前她和男人说得那些话,有些心虚,跟沈明楼打招呼的声音底气都不太足。
“沈哥,你往哪里去啊?”云姐的笑容不是很自然,没敢看沈明楼的眼睛,盯着地上看不清的地砖纹路。
沈明楼好像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依旧笑着回答:“我去厨房和李姨说一声,她要我买的鱼可能是买不着了。”
“诶?”云姐问,“今天原来打算烧鱼的吗?”
沈明楼知道她喜欢吃鱼,但他听到的那些话让他蓦地没了心力,也不想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徒添烦恼,便随口扯了个谎:“一个老朋友告诉我今天鱼市关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明日再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