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取完东西后时间已经不早,直奔火车站而去。下车后去售票口查了有问题的那班车,空座非常多。因为大概率要在火车上过夜,灵也买了两张硬卧的车票。
“都准备好了。”灵也回头对左时寒道,“走吧。”
火车站没与高铁站合并,还是上个世纪的建筑,墙面有些斑驳,整体色调看上去暗沉沉的。通过安检进了候车厅,只见候车厅里没有多少人,三三两两分散坐着。候车的人没什么交谈,大多低头看手机,也有一些拎着蛇皮袋的中年人打开袋子清点自己的行李,若是投去目光他还会警惕地侧过身挡住袋口。
今日是大晴天,候车厅里却有些昏暗,天光好像没法从灰扑扑的窗户落入室内。窗户其实有被认真擦,只是一些陈年的污垢却是怎么都擦不掉的。
这样一座和繁华都市显得不太匹配的火车站,在灵也眼里却已挺是不错了。他活着的时候国内已经有了火车,记忆还大多停留在那时的车站上。
木生在左时寒怀中不着痕迹地东看西看,只是没等他看多久广播里就响起了检票的消息。
左时寒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车票上,听清车次的名字后便对灵也道:“检票了。”
检票口甚至没有人排队,检票员剪下车票一小部分后就让左时寒过去。她目光在左时寒身上停留了一下,一个抱着人偶,穿着通常只在影视剧里看到的白色中单的貌美少年走到哪都有些引人注目。
灵也也剪完票后,快步跟上左时寒。
火车站只有一个站台,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这是起始站,绿皮火车安静地停靠在轨道上。车厢上贴有车号,左时寒抬头看着车号沿着火车走。
因为是第一次乘坐火车的缘故,他看得很认真,免得进错了车厢。一旁灵也蹦蹦跳跳,真像个小孩子似的,反正就跟着左时寒。
“到了……”左时寒后半截话被突然响起的喊声盖过了。
“我我我我不去了!”身后有男人大喊,“我……我其实打小儿贫血!”
“大呼小叫什么?”祝饶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掐着唐文微的后脖颈强迫他往前走,“血咒派平时绘符多用朱砂,没什么用到血的时候!”
“诶?”唐文微愣住了,“叫这名字竟然不用血的吗?”
一路上祝饶饱受这个咋咋呼呼的新人摧残,很想翻一个白眼。
也不知道协会把这人带走的这几天究竟教了什么,怎么他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祝饶烦躁地移开目光,却正好看见了往这边看来的左时寒。
两人皆是微怔。
“啊是熟人诶……”唐文微还记得那个小孩子是条靠谱的大腿,一脸高兴地朝那边走。
“卧槽,”灵也表情崩了,用力推左时寒上车,“快走快走快走!”
然而列车员要看过车票和身份证后才放他们过去,难免会在车门口浪费一点时间。
等灵也终于被查验完票,祝饶一步跨上了车。
灵也一边把左时寒往车厢里推,一边回头用力瞪祝饶:“你来干吗?”
祝饶亮出车票:“我也是这列车厢。”
唐文微边爬上车边喊:“我也是,等等我!”
灵也一脸黑线。
等他们在某俩隔断间相遇时,灵也的神情更阴沉了,唐文微愣是没敢上前打招呼。
左时寒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僵持的气氛,向祝饶点了点头算是问好后,就在一边下铺床上坐下。
他的举动像是什么和缓的信号,灵也神情虽然依旧不好,但也把背包往床上一扔后爬上了中铺。
唐文微的座位在灵也上头,而祝饶在左时寒对面,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左时寒身上,左时寒却看向窗外。
唐文微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气氛诡异得浑身都不舒坦,他探出头小声问下面一脸冷漠的灵也:“你们也是为鬼墟来的吗?”
灵也哼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问:“你进封师门了?”
“你是说封师协会吗?”唐文微神情苦恼,“算、算是进去了吧?但是我觉得有点危险可能不是很适合我……”
祝饶头也不抬:“当时是你一听说协会就兴高采烈要加入的。”
唐文微被噎了一下:“我就中二了那么一小会儿!”
“你们也是协会的封师?”唐文微问灵也,又看向大半身体都被遮挡的左时寒,“他这样子不会太显眼吗……”
这几天对鬼墟和封师的了解把唐文微的中二之心摧残了遍,只想装好一只不引鬼注目的鹌鹑,觉得左时寒的模样简直就差把我不是普通人写在脸上了。
唐文微话刚说完,车厢又进来两个人。
因为两人并肩而行显得有些拥挤,女孩走在前头,老人走在后头,女孩时不时扭过头和老人说话,一直走到他们这边话都没停。
老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委屈:“怎么就不能把剑带进来呢?”
女孩笑着说道:“阿爷你那把开了刃的剑可带不上火车。”
唐文微看着停下脚步的两人。
一个穿着汉服的年轻姑娘,一个穿着练功服的老爷子。
唐文微:“……”
这样的穿着原来现在已经很流行了吗?
女孩看到这边座位快满了稍微有些惊讶,她侧了侧身让老人先爬上中铺后,才踩着梯子把行李扔到上铺。他们这六个人行李带得都是出奇的少,放床上都不怎么占地方,更别提除了一只人偶两手空空的左时寒了。
女孩知道路途遥远,一直躺在床上不会舒服,索性一开始就没上去。睡在两边下铺的都是男人,女孩也没好意思过去蹭坐,就把窗边的椅子放下坐下了。
女孩玩着手机的间隙,忍不住看了左时寒好几眼。
真的好漂亮……要不要过去问问他能不能拍张照片?
女孩还没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就看见坐在少年对面的高大男人起身往他走去。
而少年上铺本来好好躺着的小孩就跟炸了毛似的,一下子坐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走过来的男人。
“你干嘛?”灵也压低了声音吼道,“你再过来一步我……”
左时寒轻声打断了他:“灵也。”
灵也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往床上一躺翻过了身,留给祝饶一个倔强的后背。
左时寒抬起头,目光温和平静地看着祝饶。
在那样的目光下,解释的话全被堵在了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祝饶声音艰涩道:“时寒……对不起。”
左时寒微微摇头:“没事的。”
祝饶:“我……”
左时寒温声道:“有别人在,现在不要说这些。”
祝饶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不会觉得左时寒这是原谅了他,既往不咎。左时寒只是不想计较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索性割舍。
当初,是他占了鬼仙不谙人事的便宜,获得左时寒的信任的和感情,让避世不出的鬼仙愿意踏出他的鬼墟。
左时寒努力适应过这个阳间,可是在他心中,他只是这个生人世界里的过客,但凡这个世界的主人表现出一点不喜,他就会缩回自己的世界里。
祝饶宁愿左时寒怨恨他,要自己怎么偿还都好。现在的左时寒如果不是在阳界还有要事,他一定会回到那个他再也找不到进不去的世界里。
左时寒看了祝饶一会儿,叹了口气,觉得祝饶就这样干站着也不好,便拉着祝饶在他身边坐下。
左时寒拍了拍人偶的身子安抚他。
“不要多想。”他道,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左时寒话音刚落,车厢晃动,火车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这节车厢也快坐满一半的人。原来安静的车厢里多了不少人声,说话声里又参杂着笑声。
说话的声音稍低,就只有身边的人能听到。
祝饶低声道:“时寒……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25章 来打牌呀
灵也面朝里侧不爽了半天,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听见下铺传来女孩的声音……不是,左时寒床上怎么会有女孩子的声音!
灵也猛地惊醒,跳起来的时候头顶直直往往上铺撞去!
“嗷!”
惊天动地一声响。
下面五个人齐齐看向他。
灵也捂着头顶,低头看去一下子呆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
汉服姑娘挥了挥手中的扑克:“打牌啊。”
灵也一脸蒙蔽地盘坐在床上,看着下面几个人真就你来我往地……打起了牌。
发生了什么?他不过就睡着了一会儿,气氛怎么就这么其乐融融了?某位祝姓封师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紧紧挨着左时寒这像什么样子!
祝饶这次还真有点冤枉。
虽然他平时巴不得离左时寒近一点再近一点粘一起最好,但这会儿他也不敢做得过火引得左时寒厌恶。只是汉服姑娘坐在他们这床,靠得女孩子太近不好,祝饶尽量往旁边坐,就和左时寒挨一起了。
姑娘甩出一张牌,拍手欢呼:“我又赢啦!”
余牌最多的老爷子把手中牌掷在桌上,唉声叹气。
姑娘拍拍桌子:“快快快,把你们的零食交出来!”
两根棒棒糖一包豆腐干放到了姑娘面前,姑娘得意洋洋地收好后放进她身边的零食堆里。
场下有两堆零食特别醒目,一堆在姑娘身边,一堆在左时寒怀里。
灵也很快就找到了窗边桌上做出的木生。
他在木生木刻的笑脸上看出了冷漠。
唐文微一脸羡慕嫉妒恨:“怎么你俩就老是赢?”
老爷子也一脸怀疑人生:“明明,明明我和我那些老友打牌经常赢的……”
“哼哼,”姑娘插着腰,“这就是真正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