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芳是人类，陆煦贴感应点的机会不算太多，可扮演妖邪鬼怪的演员就辛苦太多了，岳琛尽量把这些戏份安排在不那么热的时间，可到了4月底，天就很热了，之后一直热到9月，哪怕到了10月，温度一直都不算低。

　　加上剧本里还有打斗戏，还有为了达成视觉效果而布置的各种一次性道具，观众看着是很漂亮的，但对演员来说，这些戏份的拍摄只能用艰难来形容。

　　7月有一场戏，拍摄需要点燃浓烟，准备前演员们已经被嘱咐了多次，需要防范的地方也防范到位了，陆煦那场戏恰好和一位演妖怪的演员对戏，两人都被烟呛到了，陆煦躲得快，对方身上背的戏服实在太厚，呛到咳嗽了好几天，好在肺没有出问题。

　　岳琛只得把这场拍摄推迟了。

　　陆煦拍《无畏人生》没瘦，进组《夜观天象》后，他反而瘦了七八斤，这让郑骁非常嫉妒：“你俩瘦起来怎么那么容易？”

　　他倒不是会胖的体质，但他会水肿，有时候稍不注意，在镜头前就显得圆润了一些，陆煦建议他去代言玻尿酸，结果邵耀听成了“尿酸”，以为他要去代言尿素。

　　郑骁：“……我代言尿素的话，第一兜子必须兑水浇芍药。”

　　陆煦：“……”

　　他现在也跟着郑骁后面叫邵耀芍药，郑骁一直在强调尿素，他担心自己某一天会把郑骁叫成尿素。

　　郑骁：“……想我点好的。”

　　他发现了，这个群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第181章 181 陆煦的眼神

　　夏天一晃眼就过去了，陆煦在《夜观天象》剧组拍了近半年的戏，这算是他待过时间最长的一个剧组了，刚演绎魏清芳这个角色的时候，陆煦纠结过该如何把握，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习惯了由这个角色陪伴的生活。

　　“人棺”引出了妖邪与神灵，魏清芳与张半奴也被卷入其中，一路探索、揭秘，两人最终发现这人妖神共存的世界，背后实则隐藏着黑暗。

　　一般来说，奇幻故事必须要有一个幕后boss，但《夜观天象》剧本中却没有设置某正派领袖实则是幕后黑手这种剧情，而是设置了一个无人能解的连环局。

　　为何人妖神三界初分时，众生尚且可以平等相处，到了此时，却出现了不死不休之局？

　　只是平衡二字越来越难维持罢了。

　　妖与神两方都曾想过办法解决困局，可惜一直未能成功，夹于二者之间的人界，变成了两方角力的所在。

　　这也是为何有人棺，却没有神棺与妖棺的缘由。

　　越是往后，《夜观天象》所牵涉的角色就越多，拍摄进程便越慢，演员们来来去去，只有陆煦和李焱一直留到最后。

　　两人在电影中有几场打戏，不过都不是那种拳拳到肉的真打，而是比拼法术，这样拍起来不累，不过两人还是跟着武指学了一阵，以便自己打起来像模像样。

　　剧本的最后，魏清芳与张半奴都做出了选择，前者继续游走于人世间，揭开与神、妖相关的种种秘事，充当巡逻人间的眼，而张半奴则化身鲲鹏，将人界所缺失之物一一填补，二人皆知自己的职责，虽心下不舍，但彼此早做出了选择。

　　张半奴化身之前，魏清芳目光凝视着他，这一场路途，两人经历了无数险阻，却次次化险为夷，只是最后的难关，却不是两人能轻易克服，只能牺牲。

　　魏清芳和张半奴都不是会将情感外化的性格，但这一幕，张半奴决心舍身时，魏清芳只能淡淡道出一句“慢走”。

　　这一场戏，片场无数人看向了陆煦。

　　在《夜观天象》漫长的拍摄中，这属于需要展现演技的一场戏，电影拍了这么久，众人都知道，对陆煦而言，这一幕并不难。

　　可视线聚焦于魏清芳看向张半奴的那双眼时，旁观者依旧会被震撼道。

　　宫磊看向岳琛：“你知道不，网上有陆煦眼神戏的集锦，去看了就能知道他的眼神戏有多厉害。”

　　和陆煦合作之前，宫磊对陆煦是只闻其人，电影他倒是看过《诡诈》和《反转都市》，前者的叙事方法他喜欢，后者他则是想学习一下大导的剧本，陆煦的演绎他自然注意到了，不过当时《夜观天象》剧组并未定下和陆煦合作，宫磊只是关注一二罢了。

　　这次两人合作，宫磊特意去看了陆煦相关，刚好刷到了这条陆煦眼神戏的合集。

　　拍偶像剧的深情角色，对方可以演绎出深情与绝望交织的情绪，《天子》里，太子的尊严与挣扎尽在眼神中了，之后震撼到宫磊的，还有俞一整个人干枯了的模样，以及黄路宁温暖的、仿佛冬日太阳的眼神。

　　此刻，在《夜观天象》片场，宫磊亲眼目睹了陆煦与此前截然不同的眼神。

　　魏清芳是内敛的性格，他偶尔会平静到让人觉得他根本没有情绪，极少有情绪外放的时刻。

　　甚至，魏清芳是一个漠然的人。

　　而此刻，他看向张半奴的目光并没有不舍，也没有哀伤，他同样没有落泪。

　　具体去描述的话，此刻魏清芳的目光，是看向殉道者的目光。

　　他知道张半奴选择了一条死路，却也知对方的毅然，他这个知交所能做的，便是堂堂正正送对方一程。

　　他尊重对方的选择，理解对方的牺牲。

　　从此刻陆煦演绎的魏清芳身上，宫磊看到了一股凛然，尽管陆煦并不凶悍，不是所谓的卫道士，但他眼神中包含的情绪，想必张半奴能够读懂。

　　张半奴选择舍身，魏清芳仍活着，这并非一方大义另一方怯懦，只是二人活在这世间，便有各自的使命。

　　张半奴同样懂魏清芳。

　　对比魏清芳，他神色倒是轻松，仿佛他接下来要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他也没忘记嘱咐魏清芳：“后山上的柿子，以后你得自己去摘了。”

　　魏清芳没有回应，只静静看着他。

　　他这样，张半奴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任由这一刻被沉默充斥。

　　宫磊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的文字是平面化的，可陆煦和李焱却通过表演将文字立体化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必细说，看过这段表演的人都会懂。

　　陆煦和李焱不仅能接住对方的戏，还能在对戏的同时对整幕场景进行丰富，有几场戏两人台词不多，特效也不够绚烂，如果观众耐心不足的话，或许会觉得这场戏平淡无聊，可只要陆煦和李焱出现在同一场景中，即使只是聊天，旁观者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平淡。

　　总而言之，《夜观天象》的拍摄进组越是往前推，导演及编剧等人越是庆幸主演邀请了陆煦和李焱。

　　可以说，剧组能搭建起来，就是两人促成的，而之后在拍摄中，两人也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自身的职责。

　　而除了拍摄进度变快了之外，因为两人相处得融洽而愉快，《夜观天象》剧组的氛围自一开始就很好，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可以用兢兢业业这个词来形容。

　　岳琛和宫磊几乎不会主动去点评某位演员的好与坏，两人都算是娱乐圈的人精，地位也没到可以随意评判演员那一步，不过两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演员好与不好，两人自然了解得相当透彻。

　　要是地位到了木琅那个高度，倒是什么演员都可以得罪。

　　最近柳任农的那些风波，岳琛和宫磊都关注到了，两人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大仇得报，而是痛心。

　　柳任农是圈内数得上号的大导了，居然堕落到了那种程度。

　　这次，因为和陆煦合作得过于愉快，岳琛私下里找陆煦聊天，都会提醒他柳任农如果反击的话，他要注意到哪些地方。

　　柳任农被爆料是在陆煦进组《夜观天象》之前，当然，合同之前已经确定了，媒体和营销号们那段时间深挖和柳任农有关的八卦，却忘了报道，其实岳琛同样是“高排片受害者联盟”里的一员。

　　他有一部电影是和《沉默杀机》一起上的。

　　按理说，在偏文艺的电影与纯商业片同时上映时，院线通常会给商业大片更多机会，因为后者挣票房的实力更强，但岳琛偏偏遇上了《沉默杀机》。

　　一想到《沉默杀机》古怪的票房走势，岳琛脑壳就开始发痛，当然，他的作品没有《无畏人生》那样强劲的实力，没干过《沉默杀机》，票房成绩不如预期。

　　但岳琛觉得，这也不能全怪作品质量吧？

　　《沉默杀机》的质量难道就好？

　　抢排片的明明是《沉默杀机》，作弊的明明是《沉默杀机》，就因为他没考得过作弊的，他就活该吗？

　　岳琛记得，他认识的一个傻逼点评家暴，用的台词是“谁叫你不是XXX”？

　　XXX是某女子世界拳击冠军。

　　《沉默杀机》上映期间，岳琛就意识到不对劲，只是他那时候并不了解其中的内幕，许久后才知道，一切居然都和柳任农有关。

　　陆煦得罪柳任农不止一回，而柳任农表面上温和无害，对方实际会做出什么，岳琛也说不清，他只能提醒陆煦稍作防范。

　　陆煦毕竟也不是第一天混圈的新人，该怎么应对，陆煦心中恐怕也有数。

　　……

　　陆煦和李焱的戏份在年底前全部结束。

　　其实最后一场戏拍完之后，两人的戏份就已经不太多了，后续就是一些补拍的内容，还有剧本的小改产生的变动，两人在剧组里多待了几个月，把这些戏份全部补完，陆煦在《夜观天象》剧组的生活就到此结束了。

　　他自己也忍不住感慨，这确实是一场漫长的拍摄。

　　不过越是往后，陆煦越是觉得，自己在一个厉害的剧组拍一部厉害的作品。

　　《夜观天象》未必会成为那种划时代的电影，可陆煦觉得，如果他是观众的话，应该会期待一部导演和编剧用心、将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的奇幻特效电影。

　　他一直坚信，只要剧组用心，即使是最冷门、成本最低的电影，一样能够俘获很多观众。

　　陆煦和李焱离开剧组之后，岳琛和宫磊依然在坚持，《夜观天象》经历了超长时间的拍摄，可以想象，后期制作只会更长，这就是岳琛需要烦恼的地方了，陆煦对导演表示同情，但他同样明白，导演必然乐在其中。

　　有一次剧组聚餐，岳琛就聊过，奇幻大片拍一部少一部，他必须好好珍惜，现在拉投资难度实在太高了。

　　他怀念从前投资商们痛快投资的日子，现在的投资商嘛，只会举个某票房超40亿的电影的例子，让他们拍出一部能赚一样票房的电影。

　　这还叫“要求不高”，“人家XX怎么就行？”

　　岳琛：“……”

　　他都不知该怎么回。

　　所以为什么不找XXX呢？

　　如果他能确保自己的电影赚40亿，他不需要投资商，他倾家荡产把七大姑八大姨借遍了，到时候回报人家十个亿就行。

　　离谱到他觉得可笑，遗憾的是，这都是他作为导演遇到的现实。

第182章 182 公司遭遇

　　回C市之后，陆煦把自己落了灰的自行车挪了出来，天气虽然冷，陆煦骑了没多久却已经热了起来。

　　他虽然长居在C市，可一年里住在C市的时间却不长，接戏比较多的时候，几乎天南海北地在各处跑，家里房子由许闻替他管，反正陆煦每次回来都睡得很舒心。

　　他骑车去了飞扬演艺一趟。

　　公司里的签约艺人来来去去，陆煦也从新员工变成了老员工。

　　他把自行车停到楼下，打算上楼去找许闻，头盔和眼镜还没摘，陆煦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谁让你把车停在这儿的？”

　　“你挡在这，别人车还开不开了？”

　　陆煦望了望身后空旷的一大片地方，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只要骑车来飞扬演艺，一般都停在楼下这块空地上，一般也不会拦着谁。

　　不过人家既然觉得他挡了路，陆煦想了想，还是把车往边上挪了挪。

　　呵斥他的人这会儿已经坐到了汽车副驾上，车窗打开，手冲着陆煦甩了甩：“再往里挪点，可真没眼色！”

　　陆煦：“……这路宽得够两辆车经过了吧？你家修的？”

　　那人显然听到了陆煦的嘟囔，声音又抬高了些，他正欲再说什么，汽车后排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和这种人计较做什么？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