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舒兰惊讶:“不是房子,那还能是什么?”
康严明皱眉,猜测道:“是不是孩子不小心在外面招惹到脏东西了?”
褚宁看他一眼,没否认,而是问:“孩子在最开始不对劲的那几天,或者说那几天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或者事物?”
“奇怪的人或事物?”康严明跟邹舒兰这下被问住了。
他们夫妻两人平时工作忙,家里一直都是康母照顾孙子更多一些,要说开头不对劲的那几天,康严明恰巧去了隔壁省出差一周,压根不在家,而邹舒兰负责的一档电视节目则正值开播,也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注意那阵子儿子都做了什么。
没办法,两人只好又把康母叫起来,让康母回忆孩子刚出现异样的那几天发生的事。
康母披了件外套,坐在沙发上,使劲回想:“那几天也没做什么呀,我就每天早上买买菜,带孩子出门逛逛,文弘午睡后喜欢去小区游乐场找小朋友玩,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哦对了,倒是有个自称严明朋友的人,有天来过家里一趟,说是找你有事,还给文弘带了不少吃的玩的。”
“不过我跟你那朋友说你出差去啦,你朋友好像挺失望的,不知道后来还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康严明愣了愣,一脸纳闷:“我有朋友来过咱家里?妈,谁啊?”
康母想了一下,说:“那人我以前没见过的呀,就让我喊他小宋来着,我看他年龄跟你差不多大,眼睛小小的,嘴唇下面有一颗挺大的痣,拿了张照片给我,还是你跟他的大学合照呢!”
姓宋,眼睛小,嘴巴下有痣的大学同学
康严明干想片刻,脸色突然僵了僵,说:“等等,这不可能啊!”
邹舒兰奇怪的看他一眼:“老康,怎么了?”
“我大学的确有个同学嘴巴下有颗大痣,人也姓宋,叫宋西丰。”康严明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说,“但我跟他很久没联系了,还是之前去省外出差的时候,偶遇到老同学,聊起来才听说对方几年前碰到连环车祸,人已经去世很久了。”
他说完,跟妻子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陡然升起一片惧色。
褚宁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宋西丰”、“连环车祸”几个关键词,看着跳出来的交通新闻跟当事人的打码黑白遗照,摆到康严明面前问:“是他吗?”
“啊!”不等康严明开口,康母凑近一看,吓得地捂住心脏,“我那天开门见到的就是他!”
宋西丰丧生的那场连环车祸事故,所造成的伤亡十分惨重,遇难者名单就有十几人,不分年龄段的老中青幼皆在其列。
往往在这种突发性意外事故中,若是亡者在死后没有得到妥善的往生超度,他们的魂魄便常会因死亡时积攒的怨念太深而无法投胎进入轮回,最终的下场就只能成为游荡于人世的孤魂野鬼,严重点的还可能会发展成为厉鬼。
宋西丰的鬼魂能突然找上康家,缘由暂且不谈,只看他尚能保持理智与康母交流,就证明对方还没能发展成厉鬼,只能算是个死了有点年头的孤魂罢了。
邹舒兰已经慌了,白着脸问道:“老康,你快讲实话,是不是你生前得罪过人,人家现在回来报仇了?”
“我不是,我没有!”康严明冤枉死了。
他跟宋西丰大学同学几年从没闹过矛盾不说,毕业后都十几年没联系过了,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宋西丰的鬼魂到底为什么会找上他家,康严明惊惧之余,自己也很无辜,很纳闷。
康母在沙发上缓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道:“我记起来了!那个小宋上门带的东西里头有个木雕人偶,文弘看见后稀罕得很,不仅天天睡觉抱着,白天也是走到哪抱到哪。后来文弘把木偶带去学校,上课被老师发现玩木偶,就给没收走了。”
“就是在那之后,文弘一到睡觉的时间就开始哭闹不止,得他爸哄着才能睡。”
康母话说到这,邹舒兰脸色突然很差地说:“一个多月前,文弘班主任把木偶还给我了。”
巧合的是,康文弘也是从木雕拿回来的那天起,就变得非常嗜睡且难以叫醒。而直到刚才,见识过褚宁的本事后,康家人才知道,孩子竟然是在睡着之后离魂了!
那木雕绝对有问题!
几人同时想到这一点,邹舒兰更是火急火燎地跑回屋,打开一个上锁的小抽屉。可她在抽屉里翻找了许久,原本被她锁在抽屉里的木雕人偶却不翼而飞了!
邹舒兰喃喃道:“我明明就把木偶锁在里面的啊?”
康严明跟康母都没有碰过抽屉,孩子更不可能知道被没收的木偶早被还了回来。
难道,能是那个木偶长脚了跑了???
心想之下,康家三口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褚宁推着轮椅跟到卧室门口,看着几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出言建议道:“不如去孩子屋里找找看。”
康严明跟邹舒兰闻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注定是康家人度过的最兵荒马乱的一晚。
几人来到康文弘的卧室。
康严明率先推开门,焦急地走进屋内环视四周,康母跟邹舒兰分别打开衣柜抽屉,寻找木雕人偶的身影。
孩子还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褚宁视线望过去,拍了拍康主任的手臂,对他说:“床下也找找。”
康严明心中错愕,却还是顺着褚宁的话屈膝跪在地板上,用手机打着光往床底照去。
果不其然,就在床下,一只仅有手掌大小的木雕人偶正竖直站立在床底中间。
只见人偶穿着一个红绿肚兜,唯有被黑色颜料涂抹过的僵硬五官上,露出两只眯眯眼,以及咧嘴大笑的嘴巴,看起来十分违和且诡异!
康严明视线与木偶对视在一处,竟恍惚从木偶死板的笑眼里读出了一丝冷嘲之意。
他脚底窜起一抹冰凉,整个人都僵住不动了,邹舒兰看他不对劲,想上前把人拉起来,可就在这时,只听床底响起“咚”的一声,竖直站立的木雕人偶突然摔倒下来,骨碌碌地滚出床底,滚到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嘻嘻嘻。”
“捉迷藏”
“真好玩”
空荡的屋内,一道细细的声音轻飘飘地荡起在众人耳边,书桌上的纸张无风自动地胡乱扬起,一股阴冷的凉风不知从哪里吹进来,阴森呼啸着在卧室里打转。
在场的康家三口只觉得毛骨悚然,邹舒兰跟康母更是失声尖叫。
只见,木雕的人偶径直滚到康严明的脚边,分明是用油墨涂抹的僵硬五官竟是在一息之间从莫名诡笑的面孔陡然变成一副怀着浓浓怨气的哭丧鬼脸!
“啊!”
康严明大叫一声,惊惧之下一脚就把木偶踢飞出去!
“呜呜呜”
“好痛呀,我好痛呀”
“囝囝,我好痛”
“你快起来陪陪我呀,囝囝”
“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就要在一起”
“要陪我一起”
细细的声音再次在卧室里回荡响起,飘忽阴森的纤细童音足以使人头皮炸裂,一度吓得两名女士差点昏厥。
木雕人偶被踢飞到床脚,同时,沉沉睡在床上的康文弘也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仿佛梦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喊叫里全是抵触与抗拒。
康母跟邹舒兰顾不得害怕,慌乱之下就要冲上前,却被褚宁用轮椅挡住。
邹舒兰心中不解,抓住褚宁的胳膊,眼睛都急红了:“褚大师,文弘他在哭”
褚宁却摇头,反手握住邹舒兰的手腕,将一张黄符顺势贴到她的手心,缓声安抚道:“兰姨,看仔细些,不是孩子在哭。”
障眼法罢了。
邹舒兰下意识捏紧黄符。
随后,她只感到手心一烫,眼前仿佛被拨开了一片迷雾,再往床上看去,孩子依旧睡得安稳香甜,而那阵让她揪心不已的嚎啕大哭声,却是从床脚边的木雕人偶身上传来!
是木雕人偶在哭!
鬼哭脸上神色扭曲,尽是狰狞恶相!
邹舒兰:“……”
邹舒兰:“!!!”
她婆婆的速效救心丸在哪?她也快要晕过去了!
当然,晕是不能晕的,邹舒兰深吸一口气,跟康母互相搀扶,颤巍巍地看向褚宁:“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褚宁道:“看模样,该是一只炼化过的柳灵童。”
邹舒兰哆嗦问:“柳灵童?它是鬼还是妖怪?”
褚宁:“解释起来,该算是阴灵,民间祭炼邪神的一种。”
炼化柳灵童是民间流传的一种拘役婴灵为己用的邪术。据记载,修炼柳灵童首先便要选择不超过三岁且灵魂纯粹的夭折婴童,取一折柳枝栽种在婴童埋葬之地,待三五年过后回头再看,若是坟地旁边柳树长成,则意味婴童的魂魄已经附着在了柳树之上,这时,炼化之人则需将柳树砍断,取出柳木芯,将其雕刻成童子模样,再辅以咒法,用符咒祭炼九九八十一日,等到木雕童子能口吐细细人言之时,就证明炼化大成。
炼化而成的柳童子因为具备托梦,耳报的能力,又常被称为耳报神,驱役者可向其求财问路。不过柳灵童毕竟是阴灵化身,且因生前身为婴童,本就没有是非善恶的观念,最终是善是恶,只能端看驱役之人的家教思想又是如何。
而很明显的是,眼下这只柳灵童受他的驱役者影响,性格恶劣,并不友善。
褚宁草草跟康家人解释了一番,康严明接过邹舒兰手里的符箓,是一张清心符,有除障明心的效用,随即,他也看到了幻障之下的真实场景。
鬼脸木偶哇哇大哭什么的
他以前也只是在电影画面里见过而已啊!!!
内心震撼自然不用多说。
康家三口面对这样不科学的诡异场面,宛若三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鹌鹑,瑟瑟发抖地聚集起来,躲到褚宁背后。
“小褚,交给你了!”
冲啊!打败它!你可以的!
好在褚宁不负众望,丝毫不惧地缓缓推动这轮椅,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本被阴风吹飞的作业本,找到里头字迹最密密麻麻的一页,冲着怨气十足的鬼脸木偶兜头就是一顿单方面输出。
柳灵童傻了,被拍打得一通惨叫。
偏偏小鬼最容易受到文字信仰上的压制,它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柳灵童怨愤地用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褚宁,片刻之后,一道黑烟似的影子从木偶背后幽幽浮起,是附着的婴灵想趁机逃跑。
不过幸好褚宁早有准备。
他眼疾手快地掏出一把符箓,干脆利落地把柳灵童从头到脚包了个彻底,硬是把那道黑影直接逼回到木偶身体中,可以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留。
偷跑被逮住的柳灵童骂骂咧咧:“淦!”
褚宁抄起作业本,往柳灵童身上招呼:“小小年纪,你再骂一句?”
柳灵童又挨一顿揍,抖了抖身子,彻底认怂了:“嗷痛!别打别打!我错了还不行!”
褚宁却不饶它,拽着它的脑袋晃晃:“以后还骂不骂脏话?”
“不骂了不骂了。”柳灵童用充满怨念的声音哽咽道,“求求您放过我吧。”
褚宁用手指弹他一下,似笑非笑道:“放了你,让你再继续去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