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梦里的女人却只笑着摇头,跟我说不会,还说她真的好喜欢这束花,会一直插在她的花瓶里,也会一直想念我。”
“梦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就隐约感觉到,我好像要离开了。梦里的女人也是,抱着我的花,让我顺着眼前的路往前走,一直走,直到看见社区的门牌,然后离开。”
“我听了她的话,往前一直走,而周围的场景也随着我越走越远而变得模糊,直到我看到了一块老旧的巨大门牌,就是梦里女人说的社区门牌,而门牌上面的字,居然是安、然、家、园。”
“安然家园?”褚宁语气算不上惊讶,“这不是你刚刚才说过的,你外祖母所在的墓园吗?”
季修阳神色复杂:“是。”
看到“安然家园”时,他的脑海中顿时如受当头棒喝,几乎在瞬间就清醒过来,这整个人立刻充满惊惶地从门牌下飞奔而出,然后
“我从车上醒了过来,原来它只是一场梦。”
季修阳回忆到这里,也差不多到了事情最后的尾声,“这一觉我睡的足够漫长,睡前还是上午,但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经纪人给我打电话问我到了哪里,我只能老实交代,说在墓园睡过头,飞机恐怕要晚点。”
来到了外祖母的墓园,却意外睡过头,并且梦到了那样离奇的梦境。
“都说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想着既然飞机已经要晚点了,也就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所以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找到了我外祖母的墓地,想跟她说说我这一年在国外的见闻,多跟她聊一会儿。”季修阳如是说着,仿佛是在给自己诡异梦境寻找一个解释。
但褚宁却看着他,突然问了句:“花呢?”
“花?”季修阳没想到褚宁会问这个,某些被他试图的抹过细节,就这么被毫无预兆地放到了台面上,让他眼底闪出一些惊疑。
褚宁重复问:“你在机场买好,准备送给你外祖母的花呢?”
“花不见了。”不似意料中的惊惶不安,季修阳表情平静,眼神却看向了别处,随口说道,“可能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被墓园里的哪只野猫叼走了吧,也可能真就被我送给了梦里的女人,谁知道呢?”
褚宁:“……”
褚宁见他故作淡然,于是挑眉问道:“你认为你的梦是真是假?”
“瞧你这话问的,你这问题不就是我来节目想跟你们参选嘉宾探讨的问题吗?”说到这里,季修阳不由抱怨起来,“但是结果呢,节目里九个参选嘉宾,里面居然有两个人,连我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楚,还有个瞎子,上来就说我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个怀了双胎的孕妇,都快临产了!”
“真不是我脾气差,那瞎子猜我是个女人就算了,但你们看看我这身材,瞧瞧我这腹肌,能是个双胞胎孕妇吗?!”季修阳看向摄像机,浑身上下都是委屈不已的控诉。
褚宁:“?”
褚宁这下总算弄明白,中年瞎子在这里面呆了还不到一分钟就被轰出去的原因了。
说季修阳是个双胞胎孕妇?他可真勇。
内心感叹着,季修阳已经转移话题,对着摄像机集火起了其它几个参选嘉宾。
“不过也有几个不错的,他们说都挺准。”季修阳撇撇嘴,“但他们说的我实在不爱听。”
那几个人也是无聊,又是说他童年不幸,又是说他最近事业不顺,还有提及他父母缘浅,姻缘相克之类的,总之大部分都在围绕原生家庭的内容打转、
季修阳因为这些话感到烦不胜烦,所以才导致他看到节目组规定的时间一到,就立刻开口,把人撵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关他最想在节目里聊起的梦境问题,就一点都没提到。
“先前我还以为我这问题在节目上根本聊不起来了呢,没想到还真有人能跟我同频共振上。”季修阳抱怨完,视线从摄像机上移开,再次看向褚宁,小声嘟哝着感叹,“这位褚老师可真厉害啊。”
褚宁:“……”
不愧是影帝,演技真好。
而且他还合理怀疑,季修阳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别的学没学会不清楚,但这欲扬先抑,踩一捧一的本事,肯定是学了个十成十。
就刚刚那段话,节目播出后,褚宁都不敢想,会得罪多少人!!
仇恨条都给你直接拉满!
努力在拍摄镜头前维持住了礼貌微笑,褚宁完全不想再给季修阳更多的自由发挥空间。
深吸一口气,他直接截断了季修阳的话头:“季先生,首先我很高兴能听你说起你的这段离奇梦境,但在我看来,对于你来说,这段梦境已经过去大年,它真假或许早就不重要了是吗?”
季修阳下意识点头:“是。”
“那么关于你梦境里的其它疑问,我们可以在节目之外继续探讨,您觉得呢?”褚宁又微笑着说。
季修阳看了眼褚宁,还没在镜头前面表演过瘾的他表情不太乐意地说:“我很乐意。”
“那今天的交流就先到这里。”褚宁笑着看向镜头,“毕竟节目里时间有限,希望在这之后,可以跟季先生有更加愉快的交流。”
“嗯希望。”季修阳也努力保持微笑。
节目录制就此暂停。
摄像大哥收集够了镜头素材,又暗中偷窥了一下两人的神色,轻咳一声,打破了大厅里的安静氛围:“季老师跟褚老师还有什么话要讲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要去往嘉宾等候区了。”
“两分钟。”季修阳看看摄像,又褚宁说,“再借你两分钟,去角落里说。”
褚宁颔首:“好。”
两人去到角落,摄像见状,想了想,还是给他们录了个私下详聊的小片段。
角落里,这回季修阳倒是没再阴阳怪气说些别的,而是直接进入主题,语气干脆地跟褚宁坦白:“我的梦境是真的。”
褚宁:“然后?”
季修阳:“刚才没在节目里讲,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你也发现在梦里见到那女人,就是你的外祖母。”褚宁也面露了然,随后语气微微一顿,“你是不是不想在节目上谈论这个?”
“是。”季修阳这回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双手插兜地坦言道,“我上节目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就是我能不能再去”
“不行。”褚宁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你在墓园的那一场梦,只是恰好在你沉睡的时候被冥冥引入了安然家园,让你拥有了再见到一次去世亲人的奇遇。可如果你认为自己去过一次后,就能再次通过同样的方法再次进入的话,我只能跟你说,这不可能。”
季修阳眉头紧皱:“真的不行?”
“你要明白阴阳两隔的道理。”褚宁表情认真,“那不是活人生活的世界,你偶然进去一遭,不仅没被其他东西发现不对之处,甚至还遇到了去世的亲人,只能说你是走了大运,若是换成其他人,被直接引着去盖了章签了字,那就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季修阳微微睁大眼:“这么严重?”
“在你的梦境里,有两次,你差点被留下来。”褚宁竖起两根手指,“一次是被引入社区签字处,但由于你外祖母恰好是社区管理的缘故,她认出了你,帮你遮了过去了一回。”
“第二次是?”季修阳好奇问道。
褚宁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第二次,是梦里你被你外祖母带回家的时候。”
去世之人的房子被称之为阴宅,进了死人的房子,便是入墓为安,哪里还能再回去?
季修阳闻言,不敢置信:“不,这怎么可能?我外祖母既然认出来我,又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生前最心爱的外孙在自己死后多年间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无论如何,都是忍不住想要把人留下的吧。”褚宁神色无辜地看着他,“只要留下,大家就又可以重新聚在一起了,总好过墓地里只有自己伶仃一个,每年只有祭日时分,或许才能见到一次。”
季修阳听他这么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惊恐,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生死是人类无法逾越的天堑,你偶尔越过一次,吉凶未知,但好在结果是好的。”褚宁看他终于知道怕了,才安抚道,“只是你的念头必须打住,不要做出让自己的后悔的决定。”
季修阳大概是被外祖母差点就要留下自己的真相给打击惨了,神色悻悻道:“我知道了”
天知道他只是想念自己外祖母,想试图通过“做梦”的方式多去看看她,而不是
直接被留下啊!!
他的大好人生,自己都还没过够呢!
想到这里,季修阳又紧张了一下:“不过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还得再去我外祖母墓前谢谢她啊!”
褚宁没忍住笑:“谢什么?谢你外祖母没把你留下?”
季修阳理直气壮:“对啊!!这都是外祖母对我的爱!而且,你可不知道,我外祖母在下面重返中年的模样,是真漂亮啊!我都没好意思在录制里说!”
褚宁还挺好奇的:“你刚梦醒的时候应该没有意识到那是你外祖母吧?后来是怎么反应过来的?”
季修阳:“我妈那里存着我外祖母年轻时候的照片,也是前阵子,她很突发奇想地偶给我看了一眼,我才总之一切都挺巧合的。”
褚宁若有所思:“听起来确实是些冥冥之中的缘分。”
两人话说到这里,时间也早已过了两分钟。
隔壁,摄像大哥小心翼翼过来问了一次,季修阳这才总算开口放人,并扬声说道:“我跟褚老师聊完了,这次探讨确实让我受益匪浅。”
褚宁:“喂,你可小点声吧,外面的参选嘉宾都被你埋汰完了,你是不在意,但我还要录节目呢!”
季修阳轻哼出声:“你喊我声哥,我就不说了。”
褚宁:“……”
褚宁无语看他:“你三岁?”
季修阳却是伸手帮他主动推起了轮椅,还逼逼赖赖说:“哎呀,你是综艺新人,你不懂,人家综艺节目录制需要的是爆点、爆点你懂不懂?我夸你也是为了给你制造话题,帮你吸引观众目光!况且我那这话也是摆事实讲道理,这节目里的其他人就是不如你好吧!”
褚宁听完,只有冷笑:“你一个先前被工作室明令禁止参加综艺的大明星,跟我谈爆点?我只怕你在这节目上的发言被剪辑播出之后,会首先被观众爆破。”
季修阳:“……”
季修阳:“怎么可能。”
季影帝或许是对自己的讨人厌没有多少深刻认知,在亲手推着褚宁从大厅出来之后,他便又换回了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被总导演等人簇拥着去了单独的休息室。
临走前,季修阳还朝着褚宁“wink”了一下。
褚宁:“……”
恰逢其时,一只干燥的手掌轻轻遮在了他的眼前。
替他挡住了那略显油腻的一幕。
褚宁转过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便站到自己旁边,并微蹙着双眸的江与檀。
果然,比起某位影帝,还是眼前人更好看。
褚宁内心莫名喟叹了一下,眉眼都舒朗了起来:“等很久了吧,我好像该去嘉宾休室了。”
江与檀微微垂眸,温声说:“我陪你一起。”
嘉宾休息室内,久等褚宁不来的几个参选嘉宾们已经在屋里干坐了半个多小时。
中年瞎子:“哎,第一不愧是第一,咱们这群人,八个加起来都没有跟季影帝聊上半个小时,结果人家褚老师倒好,一个人就顶上咱们全部了哈!”
萨满风中年女人:“瞎子,你这话在这半个小时里都说几遍了?少说两句吧。”
中年瞎子瞪眼:“少说两句什么?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第一轮属我时间最短,不到一分钟就被人家大影帝撵出来,要是再不趁着有镜头的时候多说几句,恐怕以后就没我什么机会了。”
萨满风中年女人:“哎,那你也不用专门针对人家小褚吧,你瞧你那话说的,多阴阳怪气。”
中年瞎子:“什么阴阳怪气,我那是实话实说。”
两人正这么说着,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半瓶酒却突然开口说道:“你只在里面呆了半分钟,是因为连季先生的性别年龄都没有说对吧?”
中年瞎子:“!!!”
中年瞎子:“你、你瞎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