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到人,”严耕云摇了下头,“找到人了再说别的。”
李霖看见他的表情和语气,是一种含蓄的坚决,坚决到李霖不合时宜的,居然替王醒感觉到了庆幸。严耕云把他看得挺重,胜过一些名誉和地位。
路上,党丽萍来过一个电话,说王宜民去打听了一圈,了无音讯,她问严耕云有没有。
严耕云自己也急,还要安慰她:“快了,李霖在找了,您稍微等等,有了我给您打电话。”
等他挂了,李霖那边又打,此起彼伏的,整得跟俩销冠一样。
又一刻钟后,李霖总算转过n道弯,摸到了经侦那边一个副局那里。
然后拜互联网闪电般的沟通效率所赐,七、八分钟后,李霖终于找到了一点眉目:王醒人在经侦城南分局,因为有人举报,他涉嫌在任职期间做不合规的调仓行为。
而举报他的人,严耕云只能想到孙舒毅。但孙舒毅也不见了,很大概率也在里面。
两人交头接耳片刻,李霖嘴甜地问副局打听,对方直接把他骂了一顿:“问问问,这么爱问,要不我把这位子让你得了。”
李霖嘻嘻哈哈的,赶紧挂了。
只是在他俩改道之后的第七分钟,胡振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在那边急吼吼地说:“我给你发了张截图,你赶紧看看,然后进比赛直播间。”
严耕云满头雾水地打开微信,一眼就看见CADC直播间的评论区里,有一个很长的id在刷屏。
[福瑞对豌豆说它正在看CADC直播]:[鲜花][鲜花][鲜花]
[道乐]:哇,坤神[花痴]
[福瑞对豌豆说它正在看CADC直播]:[鲜花][鲜花][鲜花]
[黄-不了]:好好好
[福瑞对豌豆说它正在看CADC直播]:[鲜花][鲜花][鲜花]
……
第48章 颁奖
这大概率是王醒。
严耕云真是谢天谢地、谢谢胡振,上周日去了他院里一趟,知道了福瑞叫福瑞。不然自己根本没有看直播,就会错过这点信息。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心想好气又好笑。
得,还有条件蹲直播,那人应该没什么事。
但他却不接,或者给自己等人打电话,又说明他不能用手机,这什么情况?严耕云想不通,但有信号就是好事,于是他赶紧也改了个id进去刷。
[豌豆对福瑞说正在找它]:[晕]
[豌豆对福瑞说正在找它]:[惊吓]
那个长id没有立刻出现,严耕云就每隔几分钟进去刷一次,刷到第三遍,那个号出现了。
[豌豆对福瑞说正在找它]:[晕]
[福瑞对豌豆说它正在看CADC直播]:[鲜花][鲜花][鲜花]
……
[Vsb]:不是,你俩是有什么大病?
[油物33]:[呕吐]
[在野A]:秀恩爱去死
……
[豌豆对福瑞说正在找它]:[惊吓]
[福瑞对豌豆说它正在看CADC直播]:[鲜花][鲜花][鲜花]
……
严耕云又试着随便发了两个表情,也打过几句话,他说没事?那id就回鲜花,他说我去找你,那id就不出现。他又发,那我去CADC?鲜花才又出现了。
严耕云于是明白了,王醒叫他去比赛。
于是这天的1点58分,他狂奔进了会场,连手机都是杨小霏帮忙去寄存的,比赛要求选手寄存手机,怕场外作弊。
路上,严耕云知会过党丽萍,叫她不要提心吊胆了。可等坐到他自己的比赛台位上,严耕云才看见,孙舒毅居然坐在右边嘉宾席的第一个位子上。
严耕云倏地一愣:他居然在,那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正想着,孙舒毅的视线忽然撞过来,嘴角微微一扯,笑意浅而阴沉。
要是严耕云早来20分钟,或者有空跟杨小霏沟通片刻,就会知道,孙舒毅也是不久前才匆匆出现的。
但他没这个时间,因为他才从人群里找到胡振、方简和水景坊的薛总,主持人已经在致开幕词了。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各位鱼友,欢迎大家来到我们CADC2024年的比赛现场和颁奖典礼……”
这一届的赛场比去年要豪华不少,用鲜花台代替了伸缩隔离带,东面竖着一面巨大的海报架,上面是今年比赛的海报和loge。
评委席挨着展览台,朝外,嘉宾坐在左右,中间则是呈“回”字型布置的选手台位,而“回”字的内圈里,则摆放着各种缸体材料,水草、沉木和工具等等。
观众这边,带专业设备直播的人也不少。
严耕云的台位在第三排的左三,号牌是13,不靠前、也不靠边,也不晓得王醒看不看得到他。
好在官方有直播投屏,他看得到[福瑞]和它的三朵鲜花,隔一阵就会出现一下。
在一串掌声和感谢文学后面,主持人特别提了几个有名的参赛选手,有顽世的新黑马石坤、老设计何硕、自由玩家曲飞昂……都是近年赛事里经常出现的名字。
当然,没有严耕云。
接着,女主持接过话,宣布60cm大缸组电子档的名次,会在自由赛后一起揭晓,现在开始30cm小缸的自由赛,没有主题,材料全部由举办方提供。
这对严耕云来说挺简单,正好他今天还自带主题。只是这玩意儿耗时,哪怕只是个小缸,只追求速成和效果,造一个也得两小时。
2点一刻,自由赛开始了,前15分钟是构思时间,选手可以离席去挑选材料。
严耕云在沉木区碰到了何硕,准确的来说,是何硕主动凑过来的。
“耕云,”严耕云被他忽然喊住,回过头,看见他站在背后笑道,“好久不见了。”
严耕云看着他,何硕中等身材,留寸头、戴眼镜,有张敦厚老实的面相,几年不见,他胖了些,神态也比以前要威严。
他俩是同一批进CAA的会员,后面又一起被孙舒毅挖进顽世,在离开顽世之前,严耕云喊他硕哥,现在他说:“何总,你好啊。”
何硕“诶”了一声:“你这,也太见外了吧。”
严耕云笑了笑,没说话。
这不是见外,是本来就是外人,人也许会说谎,但行为永远直指内心。
当年孙舒毅逼他转股的时候,何硕拉着他去吃烧烤,说孙总真是狡兔死走狗烹。结果转头新的创投一进,何硕的干股就多出了7.5?。
他也是既得利益者,该跟孙舒毅一个画风才对。
何硕话落在地上,也不尴尬,笑呵呵地给自己打圆场:“不过我也能理解,你忙吧,加油。”
严耕云客客气气的,说你也是。
何硕转身要走,但又侧身定住,似笑非笑道:“对了,孙总叫我转告你,你那个朋友,进去喝……”
严耕云心里一沉,怒气正要上脸,旁边忽然哂笑一声。
“老何,你好闲哦。”
老何视线往左偏,脸色一瞬间有点垮,这次真的转身走了。
严耕云跟着也扭过头,看见自己右边蹲了个很重金属风的年轻小哥。
他单眼皮、大眼睛,头戴皮粉鸭舌帽,身穿一件死亡金属的宽长黑T,脖子上挂了一堆吊坠项链,手上还有一堆戒指,浑身都是个性。
严耕云认识他,这是顽世现在力捧的头牌设计石坤,严耕云在网上刷到过他,石坤挺火的,长得挺帅,又有实力,粉丝很多。当然,顽世肯定也买了营销。
但他跟老何,却好像不太对付。
严耕云不理解,但还是跟他点了个头,算打招呼,打完准备去挑材料。
谁知道石坤又来了一句:“老何这人,挺假的,是不是?”
这点上严耕云跟他倒是惺惺相惜,点了下头说:“是有点。”
石坤登时笑起来,伸出手说:“我石坤,听说过你,认识一下。”
“大概都不是什么好话,”严耕云耸了下肩,又去握他的手,“我严耕云,我看过你的直播。”
石坤直播的时候喜欢怼人,有点像王醒用微博的德行,难以容忍笨蛋。但真人没有网上那么暴躁,还有一点点自来熟。
自来熟的石坤问他:“关注我了吗?”
严耕云老实道:“还没有。”
“那回去了关注一下,”石坤直白地说,“我想当大v。”
严耕云直接笑了:“好,你已经是了。”
“还不够大,”石坤跟个地推一样,“叫你的亲戚朋友也关注一下哈。”
严耕云算了算,郑重承诺:“行,至少给你加5个关注。”
“可以,”石坤捡了块松皮石粒,起身的瞬间忽然低语,“你大缸的排名有点靠后,想想吧,怎么办?”
可名次还没开,他就知道了,说明公平已经局部失效了。
不过严耕云并不意外,顽世在这行业里是个庞然大物,不左右一点规则,那才是乌托邦居民的幻想。
所以他才去找水景坊,但从石坤给的结果来看,顽世的能量还是大。
另外何硕是什么意思?进去喝?喝茶吗?王醒不见了,果然跟孙舒毅有关系吗?
严耕云感觉心口发闷,好在他受过更大的挫折,知道眼下的重点。
世事无常,结果也是,它要受太多的影响,个人永远无法左右,但只有过程完全属于自己。所以不能沉湎,得去做事,做正确的事,尽量让事情变正确。
他是来参加比赛的,参加就参加,干完再说——
打定主意,严耕云开始认真挑松皮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