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我得全方位了解我的竞争对手。”廖晖坦承,蒋家是咳嗽一声能令恒生指数抖三抖的那种豪门,如果晶臣真的加入竞争,可能盛域与美合置地加起来都不够看的。
盛宁想了想,问:“既然背后牵扯这么复杂,为什么你们盛域一定要争这块地?”
“你看一街之隔的晶臣天地就知道了,富贵险中求,一旦拿下长留街这块地,即使前期付出再多代价,只要项目落成就必有巨大回报。而且我也想凭自己本事做出点成绩,给我爸、给洪家父子好好看看!”可能酒劲上来了,廖晖言及此处,突然浑身打抖,眼眶泛红,“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代所谓四民,士农工商,‘商’永远排在最末一位!你是不是瞧我现在这样子还挺风光,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洪家那些亲戚里,我见到年长的异性就叫姐姐,见到年长的同性就叫姐夫,在他们面前,我天天伏低做小,我他妈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贪多则失,你就是想要的太多了。”大学时期的廖晖相貌英俊、意气风发,可才几年不见,他眼角微垂,眼神更难掩疲态,难分清浊。盛宁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让我帮你,我能怎么帮你?”
廖晖赶紧说:“你爸以前不是长留街的村干部吗,那现在这些村干部应该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叔叔、伯伯吧,我是想能不能由你出面跟他们沟通,说我要以公司名义请全村人吃一顿饭,提前探探他们的诉求,只要合理,一定尽量满足。”
沉吟片刻,盛宁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老同学!”事成不成先不说,廖晖激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要扑上去亲他的脸。
“记得大学那会儿,同学们都说你像赵寅成,怎么现在当了大老板,人倒丑了。”盛宁将过于热情的老同学轻轻推开,便是开玩笑也板着脸,“特别是眼睛,小了。”
这家酒吧情调不错,时有外国人结伴光顾,另一桌就坐着几个高大的白人男子,身旁偎着一群或洋或土的妞儿,都很打眼。然而,灯光暧昧的暗夜里,一阵风过,盛宁的头发恰被拂起,廖晖发现,她们竟都远远及不上他。
想了想,他将脚边那个大红锦盒提上来,递给盛宁道:“这个我送不出去,还是送你吧。”
打开一看,原是一尊玉雕观音,上好的羊脂白玉,观音戴花鬘、着霓裳,以狮吼为坐骑,雕工极尽精细。盛宁拒绝道:“太贵重了。”
“不贵重,你看这都裂了,不值钱了。”
盛宁还是拒绝。
“那要不我先在你家放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人把这裂痕补一补。”廖晖又开始卖惨,叹气说,“这东西不能搁我这儿,要是让我爸知道我连一尊观音都送不出去,非骂死我不可。那个国宝级的工艺大师还是卖他的面子才请来的呢,光雕工费就要50万。”
盛宁总算答应:“记得早点取走。”
“其实,我是觉得这观音跟你挺像的。”廖晖自己也说不清,盛宁下颌瘦削,因过于出挑的五官和苍白的皮肤,还显得有些凌厉、有些摄人的狐媚之气,远不比观音的面相润丽慈祥,但这颔首低眉间,他们的眼神竟是一模一样的。廖晖凝视盛宁的侧脸,竟有些动情地说,“传说观音菩萨千面千像,我最喜欢和崇敬的就是狮吼观音,狮子代表勇气和威严,观音象征慈爱与悲悯,跟你一样。”
此言刚出,廖晖便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两颊一热,赶紧又补一句,“你别以为我说你像观音是夸你,我是骂你呢,骂你是个圣母!”
盛宁没出声,继续举杯喝啤酒。他与世人看法不同,不认为“圣母”是个贬义词,只觉得受不起。
云雾已彻底拨开,头顶滑过一轮将满的月,如同一张明净、圆润的观音脸,以无限悲悯照见众生悲喜。
墙中女尸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法医认可了蒋贺之的初步推断,又给出了更进一步的结论:尸体高度碳化,已无法辨别确切的死亡时间,但根据牙齿磨损程度、骨骼特征及耻骨联合面形态,能判断出死者是个15岁左右的女孩;死者尸身全长仅152厘米,但严重炭化的遗体会产生萎缩现象,法医根据经验还原死者的真实身高应在168厘米上下。
从残留的骨髓中提取了死者的DNA,以备后续确认死者身份。蒋贺之结合尸检线索,排查完手头现有的部分失踪人口资料,已是下半夜了。
一无所获。
好在住处离市局不远,还来得及回去小睡一觉。
因了少爷的秉性,蒋贺之懒得在破案之余,还得为每天的油盐酱醋犯愁,索性就常年住在了自家的晶臣国际酒店里,套房自有保洁阿姨打扫,饿了就在酒店的高档餐厅里解决。
刷卡入户,发现已有一张房卡插在了取电槽中,房间中也有人在等。蒋贺之没出声,停在门口打量。这人背身立在窗前,身量高大,背部挺直,一身难辨牌子但见质感的正装,更增其挺拔——蒋家家教很严,就连家中保姆出门也得站如松、行如风,何况晶臣集团未来的掌门人蒋继之。
还是蒋继之先听见声音,于是侧身回眸,窗外的灯火将一张西化的英俊面孔勾勒得更为华丽,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也闪着细微的光芒。他微笑说:“等你好半天了。”
“有个棘手的案子,”蒋贺之见到二哥也挺高兴,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是为一个项目来的,”晶臣的内地总部设在上海,因此蒋继之平时也长住上海,他说,“想到我这弟弟还在刑侦一线受苦,所以特地跑来看看你。”
坊间那些八卦其实与真相差了不离。当蒋瑞臣满世界寻摸自己接班人的时候,别的女人都乐得拿钱走人,只有蒋贺之的母亲假做疯癫,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肯将亲儿子相送。蒋贺之当时还未成年,宁过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也坚决不愿弃母亲而去,蒋瑞臣没办法,只好随他跟母亲留在了内地。
蒋家上下都认同了他们就是蒋瑞臣养在内地的一房妻小,时不时会派人上门送钱送东西。但这对母子更愿意自力更生。这位中英混血美人连普通话都说得囫囵不清,却说当初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已有家室,如今也不会接受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的馈赠。直到母亲病逝,蒋贺之才慢慢跟蒋家重新建立了联系,在人前恢复了“蒋三少”的好名头。所幸没有TVB剧中常见的豪门斗争、你死我活,蒋家这几个只系了一半血缘的兄弟姐妹相处得十分融洽,尤其是他与年长他四岁的二哥蒋继之。
“我发现洸州的气质跟上海很不一样,”蒋继之说,“上海,说好听了是精致,不好听就是装腔作势,洸州却更泼辣,更生猛,更不屑伪装掩藏。”
“当然,”此刻蒋贺之已与兄长并肩立在窗前,想到白天发现的墙中女尸与公检都拿他没辙的“新湘军”,不禁蹙眉道,“上海应该没有满大街喊打喊杀的黑社会吧。”
虽是同父异母,兄弟俩其实长得很像,乍一看,都是那种能令常人瞠目的立体面相,但细看就不太一样,哥哥稳重一些、雍容一些,眼神冷峻又犀利,弟弟的眉目举止都更倜傥。
“其实我很想问你,你住家里的酒店和住在家里,”蒋继之突然笑着问弟弟,“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么?”
“我就是懒,”蒋贺之慵懒地挑挑眉,道,“等我有钱了,就把酒店的房钱全还给你。”
“就你这点工资,还得上吗?”蒋贺之虽不肯入住总统套房,但这里的普通套房一晚也能抵得上公安半个月的收入,蒋继之被这摆明不讲理的话逗笑了,俄而又轻轻叹气,他说,“贺之,回家吧。”
蒋贺之没出声。
“回家吧。”刑警工作的艰苦与危险不劳赘述,蒋继之继续劝说,“你身上流的是蒋家的血,这是无论你怎么逃避,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蒋贺之倒也没有刻意逃避。但完全融入这个家庭,总让他心生一种背弃生母的负罪感。他不打算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想起白天听到的那个八卦,便笑着问了一句:“空降一个从未在洸州任过职的代书记,真是因为原书记‘马上风’了?”
蒋继之也笑,轻描淡写:“粤东真正的一把手,不是书记骆亦浦,而是省长周嵩平。省chang队伍13人,周嵩平与他的心腹就占9席,这回要不是‘马上风’的影响太恶劣,也没机会空降一个洪万良。”
“你这次来是为了长留街旧改的项目?”
“这个项目的历史背景非常复杂,是摇钱树,也是催命符。”蒋二少今年不过三十二岁,从父亲手里接过晶臣的担子也没两年,但身上已有了一种可谓之“厚黑”的气质。
蒋贺之问:“晶臣还打算竞标吗?”
蒋继之摇摇头:“暂时不打算。”
“暂时?”听这话是时机未到的意思,蒋贺之狐疑地一挑眉,“那是什么时候?”
蒋继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微微眯着眼睛,依然居高而眺远。晶臣国际酒店位于晶臣天地与洸州国际金融中心的交汇处,从这个位置、这个高度看出去,恰能将洸州最繁华的地段尽收眼底,灯火辉煌,软红十丈,恍如置身一个梦。
一个三更穷、五更富的黄金梦。
“这回回内地,我学到了两句特别有意思的话,一句是‘宁做温和的狮子,不做愤怒的羔羊’,还有一句,”顿了片刻,蒋继之转头看向蒋贺之,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用粤语道,“撩动群众斗群众。”
第5章 监外
翌日回到刑警队,蒋贺之调来了韩恕的案卷。韩恕因收受贿款近3000万元被判刑11年6个月,目前已在洸州监狱服刑。蒋贺之与何絮飞带上公函及其它相关证件去洸州监狱申请提讯在押的韩恕,没想到却被对方告知,因三级高血压与严重的脑梗塞,韩恕已被批准保外就医,眼下正在指定的钟山医院接受治疗。
两人扑了个空,走出洸州监狱,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何队副觑看左右,竟煞有介事地压低音量,悄悄传达了沙局长的意思:这案子目前公检两家都盯着,老沙认为,出于同仁之情,有任何情况都得先跟检察那边通通气。
“就因为公检两家都盯着,我们才要抓紧。”老沙这话,无非是想拿案子卖人情、不跟检察抢功劳,蒋贺之偏就装作听不懂。他手指轻扣警车车顶,微微一笑,“保外就医是贪官们逃避牢狱之灾的老把戏,我们现在就去钟山医院,看看这位韩区长是不是真的这么多病?”
“这不太好吧,我们出发前沙局特意交代过——”
“老何,我来开车。”何絮飞还想争两句,但蒋贺之惯于我行我素,直接把人从驾驶座上撵了下来。
一脚油门到底,半个小时车程就到了。钟山医院是一家百年传承的三甲医院,多门学科为国家临床重点学科,其中尤以临床神经学科居国际领先水平,还有两个同规格的分院,一北一西,北院擅长血液病和皮肤病,西院则提供国际医疗服务。
遑论工作日还是休息日,院内一贯人山人海,蒋贺之挤进人群,向导医台的护士亮出证件,要求对方告知韩恕所在的病房,不一会儿,便有院方的人员前来接待,指引他们去干部病房。蒋贺之道声“谢谢”,大步生风,掉头而去,然而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给干部病房那边打了电话,慌慌张张地通知道:“警察来了。”
干部病房位于钟山医院的贵宾区,独立于医院一隅,是一栋总高8楼、别墅结构的小高层建筑。雕花红墙四坡瓦,由一片密匝匝的绿植环绕、映衬,与医患沸反的医院其它区域,截然两个世界。蒋贺之与何絮飞走进贵宾区,随意朝左右张望一眼,不由皱眉:这里的病房装修十分考究,地上大理石,墙上木饰面,厨房卫浴起居室应有尽有,冰箱电视微波炉配置齐全,都快赶上酒店的豪华套房了。他冷冷道:“韩区长住的是干部病房,享受的是干部待遇,这牢坐的,比白领还惬意。”
两人搭乘电梯,径自前往韩恕所在的七楼。随电梯上升,何絮飞也忿忿道:“可不是,难怪这些贪官们都想搞什么‘保外就医’呢,这不明晃晃霸占国家的医疗资源嘛!”
七楼很快到了,两人走出电梯,迎面而来一个穿白衣、戴口罩的年轻护士,与蒋贺之擦身而过之际,她微微低头侧目,试图避开与他对视。
蒋贺之一下便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虽只露着一双眼睛,但妆感极重,在多是素颜和淡妆的女性医务人员中显得不太合宜。女人还留下了一阵香水味,很浓烈又很冷门的一种花香调,他从一些类似烈酒、肉桂的熟悉香料中分辨出,应该是梅花的味道。蒋贺之疑惑更盛,不禁站定,回头,见女人原先两手插兜,此刻伸手去摁电梯,露出的手指上竟佩戴着镶贴珍珠与水钻的甲片,很显然,这副仪容仪表完全不符合医务人员的着装规范,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护士。
蒋贺之反应过来不对劲,马上吩咐何絮飞:“这个护士有问题,拦住她。”
“知道了,一会儿我过来跟你汇合。”何絮飞闻言,拔腿就追。
女人已经进了电梯,想来插翅难飞,蒋贺之便独自走进了韩恕的病房。
此刻韩区长就躺在病床上,小圆脸大酒窝,穿条纹病服,戴电子镣铐。他比当区长那会儿胖了不少,除了眼角眉心微有细纹,整张脸好似刚刚抛过光打过蜡,水滑油亮。
蒋贺之冲病床上的韩恕亮了亮自己的证件,嘴角微微一动:“韩区长身体不好,还能养得这么膘肥体壮、红光满面,看来钟山医院的伙食确实不错。”
韩恕以前是个领导,言谈举止拿腔拿调,如今人在囹圄,脸皮也愈发刀枪不入。他以个无赖的姿态在床上躺平,翻着眼白说:“我的案子好像不归公安管吧?”
蒋贺之不跟他扯些弯弯绕,开门见山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颐江公馆的别墅里又找出了大量的黄金与现金。”
“不知道。”韩恕虽然这么回答,但面上毫无惊诧之色,显然是耳目灵通,已经知道了。他说,“你得问开发商啊,你问我干嘛?没准儿开发商把他的卖房款折算成黄金,跟砖头一起砌在墙里了呢。反贪局早调过我的账了,要真有确凿证据,你觉得我可能只判11年嘛,我肯定已经被枪毙了啊!”
虽与那“反贪之花”只有一面之缘,但蒋贺之看得出对方办事能力不错,不至于出现这么大一笔贿款的疏漏。他想了想,又问韩恕:“贪污受贿确实不归我们公安管,那墙中的尸体呢?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就更不知道了啊,”韩恕打定了主意一问三不知,还是那句话,“你应该去找开发商,没准儿他是个妻管严,怕家里大婆发飙,所以杀了自己的小情儿埋在墙里,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嘛。”
“我都没说墙中尸体是个女性。”蒋贺之笑了。
“我、我猜的,反正不是男的就是女的嘛,”韩恕结巴一下,但反应很快,“我现在头疼得厉害,我不舒服,我得休息了——”
韩恕佯装发病,想通过按护士铃的方式把这位刑警给请出去。然而蒋贺之眼明手快,一把摁住了他的手。他逼近他,凛凛注视他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这房子虽然记在了你的名下,但其实并不是你在使用,对吗?”
一句话,令韩恕腮边垂坠的肌肉猛然搐动,蒋贺之细了细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恐之色。
“显然那人比你官大,”确认自己的猜测没错,蒋贺之继续逼问,“甚至称得上是权力通天,你守口如瓶替他扛了罪,他就许诺你,可以安排你伪造病历获得监外执行的资格?”
“我没有伪造病例,”韩恕试图从蒋贺之手里将自己挣出来,但那修长五指力道十足,根本挣不脱,“我现在心脏不舒服,头、头也疼……”
“3000万贿款是11年,杀人藏尸可是死刑!你确定你还扛得住吗,你确定你背后这个人还扛得住吗?”
“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个人!”韩恕连连否认,颤声叫嚣。
“有没有这个人,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只希望韩区长别白白成了别人的垫脚石,错过检举自救的机会。”蒋贺之唇角笑意加深,眼神却十分冷酷,他说,“你不用现在回答,你的答案早就全写在脸上了。”
“你、你——”韩恕气急攻心,居然就这么两眼一翻,斜着身子倒了下去。
砰一声摔在地上,他四肢僵直,浑身抽搐,嘴里还不断吐出浑浊黏稠的白沫——这骇人一幕委实也令蒋贺之吃了一惊,他赶忙呼叫了医生。
钟山医院的医护人员闻声冲进了病房,不由分说地就冲蒋贺之大喊,“你都对病人做了什么?”韩恕的情况转眼已十分凶险,医生们迅速解开他的衣领,将他的头转到一边,为防他不自控地咬伤舌头,他们还将纱布折成条状,垫在了他的舌头与磨牙之间。
走进病房的盛宁正巧看见这一幕。
还是冷眉冷眼的那张脸,医院的灯光不比外头炽烈的太阳,盛宁的面色较上回见面更显苍白,眼神也更加冷厉。蒋贺之暗道不妙,面上还装作无所谓,微笑着跟对方打招呼:“领导,你们又来晚了。”
韩恕发病持续时间超过了五分钟,已有休克可能,医生为他进行了输液治疗。似曾相识的画面令盛宁的心脏骤然一紧,他退出病房,向另一位医生询问道:“怎么回事?”
许是为了撇清自己违法徇私的责任,这名医生从衣着得知盛宁是检察官,立即向他“恶人先告状”,他说:“这位刑警同志一进门就对病人动了粗,不晓得算不算刑讯逼供?”
头回见面,对彼此的印象已不太好,这回再见,更是雪上加霜。盛宁面无表情地注视蒋贺之,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还能说什么?难道你看不出,韩恕根本就是装病吗?”公安执法受同级检察院的监督,刑讯逼供或体罚人犯的行为自然都在监督之列。蒋贺之知道眼下人多嘴杂,解释不顶用,反倒挑明了讲,“而这些人替韩恕伪造病历,沆瀣一气,他们的证言怎么能够作数。”
“刑警同志,你可不能含血喷人啊!”在场的医护人员异口同声,拦着盛宁就要“申冤”
“你们先去工作,是刑讯逼供还是纸面服刑,都会查清楚的。”盛宁支开不相干的医护人员,只剩公检双方数目相对,针尖对麦芒地呛上了。
好巧不巧,何絮飞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以橡胶鞋底叩响医院地板,噔噔噔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蒋贺之,那个女人居然转眼就消失了,他问了贵宾区里其他的医护人员,都说没见过这个人,显然真的有问题。
盛宁看了看何絮飞,又看了看蒋贺之,说:“公安单独讯问人犯就是违规,蒋队的侦查能力我不怀疑,但侦查道德还有待提高。”
“特殊情况,也不算正式讯问。”蒋贺之微微挑眉,反击得很快,“从颐江公馆的别墅中搬出的黄金与现金,经清点共计2个多亿,点钞机都烧坏5台,而令韩恕入刑的受贿数额才2000多万,看来你们反贪局的办案道德还凑合,但办案能力实在不怎么样。”
叶远这回又是跟着他的盛处长一起来的,他年轻气盛,家里还有个叔叔是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闻言当场动气,瞪目道:“你怎么说话呢?能官至一区之长,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在我们之前几拨讯问人员都撬不开韩恕这张嘴,还是我们掌握了一锤定音的证据,每天连轴转,睡不足四个小时——”
蒋贺之微笑着打断对方:“睡得少不正好证明了你们能力差,以勤补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