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挺热情地跟在他身后,哈哈一笑:“盛处长这话说的,聚过也可以再聚么,就跟人一天要吃三餐一样,少哪一餐都不行啊。”
这时,一旁的覃剑宇也帮着劝:“集体聚餐,少你一个不合适,还是来吧。”
“去不了,手头还有资料没看完。”盛宁微动唇角,泛起一个疏离到不似笑容的笑容,“各位尽兴。”
说罢,适逢电梯门开,他乘上就走了。
到了七楼,踏出电梯,却见那个酒窝帅哥杨曦正等在自己的房门口。
对方见他露面,晓得他没去参与集体聚餐,开口便是半真半假的一句玩笑话:“盛检别太认真了,同一个调查组,你这样衬得别人都懒、都无能,人缘是不会好的。”见盛宁没有搭腔,杨曦又主动发出邀请,说,“你要是不喜欢人多,要不就咱俩小聚吧?”
盛宁意兴阑珊,没有赴约的意思,说了声“抱歉”便要刷卡进门,奈何对方直接使出了杀手锏,在他背后又说:“蒋贺之托我替他照顾你,我也正想跟你好好聊聊他。”
【作者有话】
①朝实暮虚:中医饮食养生之法,意思是说早餐一定要吃饱,晚餐则需吃得少。
第75章 难言(一)
台风天黑得早,雨势未歇,两人便没去外头,就约在了社院自营的咖啡厅里。咖啡厅里就他俩,服务员小姐十分殷勤,主动端上拉了花的卡布奇诺和龙井清茶,都是社院特意备来招待专案组的。
说过要替兄弟照顾“弟妹”,但杨曦其实对这位盛检很不服气。他认为这人也就是长得漂亮一点,而对一个男人来说,漂亮往往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于是他喝了一口咖啡,故意以一种暧昧的口吻问:“蒋贺之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就没向你提过我吗?”
盛宁听出对方来意不善,只平静地回答:“没有。”
“那还是先跟你说说我认识的他吧。”杨曦兀自回忆一番,旋即笑出一对迷人的大酒窝,“我们当初一起读的警校,一起搭档参加的警校毕业考试,考试采取的是‘红蓝对抗’的实战模式,模拟的场景是警方从匪徒手中解救人质。我们学生是红方,负责分析地图选择路线,在规定的时间内前往人质拯救点解救出3名人质,市里的特巡警警务教官及市支队刑警组成专业度极高的蓝方,负责跟我们对抗,阻止我们解救人质顺便为我们测评打分。”
检察院是没有这样真攻真防、激烈有趣的实战训练的,盛宁微微一笑:“挺有意思的,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输惨了。”杨曦笑着摇一摇头,俄而又叹口气,“人质拯救点共有3处,我们红方商量之后便兵分了三路,然而考核所在地是一处工业废弃场地,厂房外部空间十分开阔,极易暴露目标,而且一旦暴露目标就会被蓝方的狙击手瞬间‘爆头’;厂房内部又地形复杂,充满管道、楼梯和各种暗室,稍不留神就会遭遇伏击。我们这组进入厂区没多久,就通过无线电得知,其它两组都‘阵亡’了,而我们也‘伤亡’不轻,才摸清拯救点的方位就折损了半数队员。”
盛宁也喝了一口咖啡,道:“红方只剩你们一组,却要从蓝方手中解救3名人质,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杨曦点点头,说下去:“因为红方只是警校的新兵蛋子,本来就没有人看好我们能够获胜,我们自己也都不以为意,认为只要不输得太惨,就算通过了考核。所以当时我们这组产生了分歧,有人提议继续按原定方针行动,甭管最后救没救出人质,只要向教官们展现出日常训练成果即可。”
“如果是我,可能也会这么选择。”顿了顿,盛宁又说,“不过,我猜贺之没同意。”
“是的,他不同意。他认为必输之仗,打得再漂亮也没意思,应该死中求活,另寻一条求胜的路。”
盛宁稍细了细眼睛,沉吟片刻便说:“3名人质分散在3处地方,以你们剩下的人数分兵作战绝对不可能成功,想要缩短战局、以寡胜多,那就只有集中兵力殊死一搏,直接‘斩首’了——是不是这样?”
听罢对方的分析,杨曦毫不掩饰地亮了亮双眼,这位盛处长还真不是想象中空有其表的花瓶。他颔首道:“是这样。我们及时调整策略,根据现场情况分析判断出蓝方指挥官所在的位置并找到他们最容易疏忽的路线,然后以一小队人马充当诱饵,正面吸引火力;我和蒋贺之所在的另一小队则从废弃的风管爬上屋顶,再用自制的滑翔绳,出其不意地从屋顶飞身而下,直接捣毁他们的指挥中枢。擒贼先擒王,我们第一时间就抓了蓝方当中警衔最高的那名教官要求立即释放三名人质……可那名教官还不承认自己是领导,不肯通过无线电下令放人,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盛宁猜不到,想了想又问,“不过你们怎么知道在场谁的警衔最高?蓝方教官们既然模拟的是匪徒,难不成还戴着肩章吗?”
“当然没戴肩章,但是我们趴房顶上的时候就分析过了,蒋贺之一眼就认准了其中一个,说,‘你看那个胖子,秃瓢便腹,不能打也不能扛的,周围人偏偏对他那么客气,一看就是搞政工工作的,先抓了他准没错。’所以他成功擒住那人之后,直接上手解了对方的皮带,扒了对方的裤子,掏了打火机就要烧人家下体的毛发——”
盛宁一直默默听着,直听到这么大胆无赖的举动,才会心地笑出声来。
“蓝方只能认输了。事后才知道那个秃瓢便腹的中年胖子还真是市局的政治处主任,蒋贺之还装傻呢,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一心只想完成任务。你也知道他晶臣三少爷的身份,那位政治处主任明面上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估摸私下里没少向领导进谗言,反正毕业之后,蒋贺之就没能留在湄洲。”讲到这里,杨曦再次叹气,“我一直以为我们毕业后就会在真实的战场上并肩作战到底,没想到他却调去了别的地方,记得当初我去火车站送他,我问他,如果再见面时我们彼此都是单身,能不能就试一试在一起?你想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早就知道宴无好宴,盛宁似乎并不介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真的很喜欢他。”当着情敌的面,杨曦居然就这么直咄咄地表白了,“如果不是当年我有些家事脱不开身,我也会申请调去莞城或者洸州,不管不顾地跟他在一起。”杨队长迄今相信,他跟那个男人之间有点火花。他们一次次交握双手,一次次并肩作战,他的心里起了久难平息的波澜,不信对方只是一泓静水。于是他定定锁住盛宁的眼睛,不怎么客气地说,“分别之后,我也想过也许最后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毕竟他太完美了,那个人可能是个跟他家世相当的豪门子弟,也可能他会在枪林弹雨中跟某个能跟他同生共死的搭档擦出火花,只是我如何也没想到,他最终选择的人生伴侣会是你这样一个病美人,手不缚鸡不说,出身也很一般。”顿了顿,这个男人就这么揭了对方的伤疤,“我听说你的父亲死于一场由黑社会谋划的车祸,母亲在植物人的病床上一躺十一年,而你自己也是靠唯一的姐姐跳艳舞才康复有了今天。”
盛宁微微挑眉,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是刑警队长,”明显为对方花了大心思,杨队长笑了笑,“既是情敌,得知己知彼么。”
盛宁沉吟片刻,便抬眸注视对方眼睛,挺平静地开了口:“杨正麟,1988年成立湄州市鑫彩包装印刷厂,从事各类产品包装及商务印刷,厂区占地面积3000平,拥有多条印刷生产线及加工分切设备。1995年5月,杨正麟因鑫彩印刷厂破产烧炭自尽,同年8月,杨正麟的妻子陶岚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2000年查出胃癌,2007年4月病逝。”
“你也调查过我?”见对方竟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自己父母的信息,杨曦同样瞠目,好一会儿才问,“也是为了‘知己知彼’?”
“不是,只是工作习惯。”杨曦有些失望地发现,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过于信任自己的情人,这位盛处长确实没有一丝被攻击、被挑衅的不悦之色。他抬腕看了看时间,便顾自起身道,“谢谢你告诉了我一个有趣的故事,不过我真的还有资料要看,失陪了。”
盛宁并不是找借口摆脱情敌相见的尴尬场面,他将所有土方车司机的资料都找齐了。洸州市的反贪局侦察处长是不够看,粤东省的反贪局副局长就忽视不得了,凭覃剑宇收集来的资料极其详备,含社会关系、工作表现、从业经历等等,跟政审也差不多了。他打算今晚上就全部看完。
回到酒店房间,盛宁先进浴室洗退了奔忙一天的疲惫,接着换上睡衣,坐到了书桌边,低头翻阅第一个司机的资料。
忽然间,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异声,像是有人拿石子儿砸他的窗户。
盛宁放下了手中的资料,面色凝重,有些担心是今天闹事的那些司机及家属去而复返,想另辟蹊径地寻寻专案组的麻烦。
窗户没锁,被人从外头打开了,盛宁起身走近了查看,却见翻窗进屋的人身姿挺拔又矫健,轻轻松松落定屋内,抬头即是一张英俊极了的笑脸,不是那蒋三少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盛宁化惊为喜,当即就不自禁了,他迎上前问,“有什么事——唔……”
蒋贺之却比他更心喜也更心急,捧紧了他的脸就吻他,吻得又凶狠又温柔,像潮水般席卷,像春风般拂掠。
有阵子没谋面的两具身体互生默契,两人一边啃咬、撕扯,一边跌跌撞撞地摸索向房间中央的大床。社院酒店装修一般,远不比晶臣的套房,但床宽一米八,够快活了。
蒋贺之将盛宁吻倒在床上,二话不说就扒下他的长裤,本想着更进一步,手却突然一滞——
此刻盛宁身上穿着的就是自己那件制式衬衣,只是方才情动手粗,扣子崩落了两颗,已经接近敞开。
检察制服更偏向常规的西装,裁剪精细,合体修身,但若不佩戴金红相间、肖似国徽的检察徽章,乍一眼跟白领也没差别。但警服就不一样了,质感的领章、肩章、臂章,无一不显得更硬朗、更外扬,与这冰天雪地的大美人相称,都令人挪不开眼了。
而这大美人微敞两条长腿,一身制服下若隐若现的细腻肌肤,比流泻的月光更显荧白耀眼。
“你男人都来了,还穿这个干什么。”心潮腾涌间,蒋贺之将这件警服完全扯开,又一把将盛宁锁在身下,更用力地吸吮他的嘴唇、下颌与脖颈。应该刚刚洗过澡,他的身上带着潮湿的热气,还有股好闻的甜腻的酒店沐浴露的味道。
小别更胜新婚,盛宁也给予了罕见的热情的回应。他们一边拥吻,一边耸动下身,隔着衣物彼此摩擦。
热吻催生了身体本能的反应,薄薄的布料黏腻在腿根处,很不舒服。盛宁自己伸手往下探了探,顿然有些恼了。
“怎么湿成这样?”也不知恼自己还是恼他人,但一个吻就湿成这样,可见已是欲望灼灼、色胆迷天了,他抬脸望了蒋贺之一眼,眼里含着幽幽的怨,说,“我被你搞坏了。”
“坏了吗?我摸摸。”蒋贺之的笑声夹杂着喘息声,微微发翁,指尖拂过警服衬衣的下摆,探进他的两腿之间,果然,该有的反应都有了。
“还真坏了。”他满意地将打算起身的他又吻回在床上,咬着他的耳朵轻讲一句,“坏就坏了,怕什么?老公在这里。”
第76章 难言(二)
一场情事完毕,两人四肢交叠。
窗外是蟋蟀为求偶发出的振翅之声,喁喁然,你唱我和。伏在爱人的身上,盛宁微微仰脸,目光春水一般温静,正望向他。
蒋贺之瞬间就被网在这样经纬严密的眼神里头了,只觉得身体的某一部分又要抬头,翻身就想继续。
“你属狼的?”盛宁还没缓过气儿来,摁着对方的肩膀阻止道,“不要……”
蒋贺之一仰脖子,当真疯笑着狼嗥两声。
“喂!闭嘴!”动静太大了,盛宁急于捂他的嘴,却反被抓着手腕摸向了他的下体。蒋贺之不正经地歪着嘴笑:“你摸摸,是不是没饱。”
“别动。”止了对方胡来,盛宁把脸贴在这副健壮的胸膛上,轻声道,“让我听听。”
也奇怪了,明明两人已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可这人还是老样子,前戏、过程都珍重得像初经情事一样,完事也心跳如雷。盛宁静静聆听这样沉重有力的心跳声。
“听到什么?”蒋贺之问。
“海潮声。澎湃的,炙热的,不断拍击着港湾的海潮声。”盛宁闭上眼睛,“这声音在说,不管外面多少凶险,泊在这儿就安全了。”
蒋贺之微微一勾嘴角,低下头,吻了吻他湿漉漉的前额。
“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来干什么?”从洸州到湄洲,以前有座爱河大桥,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如今爱河大桥倒塌,开车往返少说得五六个小时。盛宁不认为这人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只为跟自己亲热一番。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你。”蒋贺之其实是为盛艺的事情来的。
“这么乖?”盛宁再次仰起脸,伸手抚摸蒋贺之的嘴唇,这么柔软漂亮的嘴唇,拇指一撬就钻了进去,轻轻摩挲他的齿列。
蒋贺之头一侧,含住盛宁的拇指尖儿,用舌尖一点一点濡湿。接着又整根吞入,渍渍吸吮。夜太深,亦太静,这亲昵之声听来格外清晰,蒋贺之这会儿理智回归,想到隔墙有耳,怕是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便暂停了这份亲密,问,“你对门是谁?”
“对门没有人,只有那个覃剑宇住在我隔壁。”盛宁说。
“哪个覃剑宇?”蒋贺之反应了一下,“那个省纪检的覃处长?”
“他调进了省反贪局,现在已经是覃局了。”盛宁开玩笑地抱怨了一声,“算了,听见就听见了,反正我不喜欢他,他总说我这病殃殃的样子,这辈子讨不着老婆了。”
“听他胡说,老婆在这里。”蒋三少向来不在乎那点口舌之快,当即用鼻梁蹭蹭盛宁的额头,细着嗓子连着喊了两声“老公”。
盛宁忍俊不禁。但一下笑狠了,又掩口咳嗽起来。
蒋贺之这才注意到了盛宁的腕子上竟戴着一串粉水晶手串,一只小狐狸活灵活现。他认出,这是盛艺常年戴在腕上的那串手串。
“我姐给我戴上的,忘记摘了。她说能守护平安,还能实现愿望,让我一定带在身边。”一个大老爷们,不至于真喜欢这种充满小女儿心思的手串,盛宁注意到爱人陡变的眼神,便将狐狸手串从腕上摘了下来,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你说这么小个东西能实现什么愿望?”
“我们盛检的愿望是‘天下无贼’,"蒋贺之叹了叹气,“对它来说是太难了。”
“也不是,”盛宁躲了一下爱人的目光,还是坦荡荡地说了,“如果它真能实现愿望,那么我希望永远跟你在一起,还有妈妈,还有姐姐。”
想到盛艺,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这个愿望注定不遂了。
蒋贺之的心骤然一疼,忽地又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两全的解决法子,迫不及待地就问出了口:“宁宁,跟我一起回香港,好不好?”
“回香港?”盛宁支起了上身,诧异地问,“离开洸州前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等这个案子了结,我就陪你回去吗?”
“可我不想等那么久,别管这个案子了,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现在?”盛宁只当对方开玩笑,便也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现在去香港,我能做什么?”
“生孩子。”蒋三少不假思索。
“生孩子?”盛宁笑了,“你在说什么傻话。”
“对,生孩子。”蒋贺之仍想继续这个“生孩子”的愉悦过程,低头在盛宁的鼻尖上啄了一下,又试图去索他的唇,“结果不重要,我们享受这个过程就好。”
“我说正经的,去香港我能做什么?”他将一只急于再次下探的手摁在自己的小腹上。
“做蒋家的‘三少奶奶’还不够吗?”蒋贺之敛起不正经的笑容,认真地说下去,“前两天二哥跟我说,他已经在浅水湾为我们准备好了房子,如果你不喜欢,或者我们也可以住半山,那里推窗便是维港,雨后常能见到彩虹。晶臣新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百亿资金都归你支配,你可以支持内地的教育、医疗、科技发展或者环境保护,你也可以定期捐给妇女儿童福利会或者其它公益组织,反正这笔钱,你想怎么花怎么花,你想捐给谁捐给谁,一样是改善民生福祉,一样很有意义。白天我陪你一起去基金会工作,晚上我们就赤身裸体地面朝维港做爱,维港的夜景比梦还美,当然,什么样的美梦都比不上你……”
“别开玩笑了。”这话越听越真了,盛宁不安地动了动嘴角,试图以一声“痴线”终结话题。
“我没开玩笑,我也是说正经的。”蒋贺之解释道,“你不喜欢我爸也没关系,你放心,你完全可以不必和他打交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政治理想,可为社会、为人民做事情不是非要在一线,只要你愿意——你愿意吗?”
“听上去还不错。”盛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打诨着问,“那么我要改名吗?蒋盛宁,要改成这样吗?”
“没有这个必要,你要喜欢,我也可以跟你姓。”蒋贺之再次翻身而上,在盛宁的两腿间,呈现出一个悦服于你的跪姿。他微微喘息着弯下身子,然后捧起他的脸,继续说,“到了香港之后,我想家里至少得请10个人,24小时看守的保镖与门卫,随传随到的厨师和佣人,对了,至少还得请一名营养师、一名中医调理师,因为你实在太瘦了——”他停顿一下,笑了笑,“只要你愿意,从此王子与王子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愿意吗?”
他又问了一遍。这一遍,他是真真切切想要一个答案。整座城市静默无声,连求偶的蝉都不唱了,只余存他渴求的心跳声。他迫切地想要告诉他关于这个姓氏的秘辛,如果洸州的官场是兽类的丛林,那么香港就是酣歌恒舞的天堂,只要他姓蒋,他的人生从此就再无苦痛和阴霾。
然而盛宁认真地想了想,想足了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一个断了腿的中年男人和他未及成年的小女儿,一个穿花衣的新寡的中年女人,他们的脸在他眼前浮现又隐去,隐去又浮现,反反复复。他们用悲绝的目光共同敦促他不能逃跑,不能后退。终于,盛宁在这样的目光里败下阵来,轻声说:“我不愿意。”
他看出他明显一怔,该是一下被伤狠了,接着眼神便黯下去,像霎然蒙上一层黑影。
“为什么这么着急?你说的这种生活,我们退休之后也可——”
嘴被封堵了,盛宁反应不及,茫然地睁大了眼,完全被动地任对方用牙齿撕扯自己的嘴唇——一下便咬破了,对方开始吸食他的血液,还不是浅酌即止,而是狠狠地咬啮吮吸,真跟贪食的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