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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言说夜晚_分节阅读_第60节
小说作者:薇诺拉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694 KB   上传时间:2024-12-16 19:46:39

  她还想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还以为只要缴械投降就有生机,沈司鸿不忍揭穿真相,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傻瓜,哪里还有什么公正审判,哪里还有什么监狱婚礼,今天只有我被击毙了,你才有机会生还。

  而这短短一瞬的犹疑沉默又唤起了盛艺心底的自卑。

  “怪不得你迟迟不肯跟我领证……”面带三分凄楚,她的目光再次黯下来,“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嫌我脏……”

  “怎么可能……”沈司鸿抬起了手,见自己手上已沾满了脏污的血,又扯着还干净着的衬衣袖口,轻轻拭掉了她潸然的泪,“我怎么会嫌你呢……我从来没有嫌过你……”

  “我不信……我不信……”反正死到临头了,她也不管不顾了。她还像十四岁质问他“你真摔我啊”的那样,哭得嘎嘎响,“那为什么你从大山回来后,就再也不愿意靠近我了呢?”

  “那是因为……因为……”沈司鸿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他守着这个不齿的秘密很多年了。一种令人极度难堪的、犹如被人在光天化日下赤条条剥光的羞耻感再度袭来,然而在爱人遽求甚解的哀哀目光里,他终于鼓足勇气去化解这个在两人间横亘了很多年的误会,“我在大山被村民伏击那次脊柱受伤了,那个时候我就没有……”

  一阵警用直升机的嗡嗡声及时盖过了男人的语声,但盛艺还是听懂了。

  沈司鸿意外地发现,盛艺没有预想中露出那种充满怜悯的目光。她的鄙弃只会令他释然,她的怜悯才会令他痛不欲生。周省长已对那个紫衣裳的“女民兵”失去了兴趣,如果不是她选择的那个张宇航实在太过不堪,他其实很乐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守着她,盼她夫贤子孝,愿她顺遂安康。

  然而此刻的盛艺只是把自己完完整整地投入爱人的怀中,以能盖过直升机噪音的音量一遍遍地呼喊: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啊!她在“性”这一事上受过很多苦,很多难以启齿的、她也不曾告诉他的苦,若下半生他们可以相濡以沫生儿育女,固然很好,若因这身重罪只能相伴着喝风啜沫,也不赖。

  只要是他,都好。

  就在这对亡命鸳鸯相拥而泣的时候,他们身后的海警靠岸了,特警们戴上了防爆护目镜,第二波攻势也即将发动。

  “来不及了……盛艺,你听我说……人是我派人杀的,药是我逼你换的……我的老领导和蒋贺之都在这里,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让你出事……”沈司鸿又吐出一口血。他扔掉了手里的镜子碎片,转而摸向左胸口袋,还好,被炸碎的是右胸。他将一朵纸折的尚且完好的玫瑰从怀中摸出,郑重地送给了这个他十来岁就誓言一生守护的女人。

  原来早在出逃之前,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写好了自己的认罪书,一如当初他在大山里给她写的那些信,将它折成了一朵她最爱的纸玫瑰。他把玫瑰交由盛艺攥紧,又附在她的耳边交待了几句。

  “这些都是警方还没有掌握的线索,这样一来,你会为国家挽回巨额的经济损失,会被视为重大立功,你可能十五年……也可能十年就能出来了……”他轻轻抚摩她的脸庞,透过一双模糊的泪眼,留恋地描摹她美丽的轮廓,并开始想象他看不到了的她中年的模样。

  “我想,即使人过中年,你一定还是这么美,那些下至十八岁、上至八十岁的男人还是会为你倾心,为你疯狂……盛艺,你还有妈妈,还有弟弟,为他们活下去……不,这回记得自私一点,只为你自己活,好好地活……”他捧着她的脸,不断地亲吻她的额、她的鼻和她的嘴唇,像要把过去多年欠下的吻都偿还了似的,“我不后悔犯下这些重罪,也不后悔去承受本应承受的惩罚……我唯一后悔的是,我们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向爱人诉说完最后一句爱意,沈司鸿突然面朝船外,高声喊道:“高队!蒋队!我把她托付给你们了!”然后他便挺身冲出船身掩体,拔枪朝距离最近的那名特警射击——子弹当然被防爆盾牌挡开了,然而枪声一响,特警们再无任何心理负担,名正言顺地还击了。

  电光火石一刹那,无数发子弹壳落地即响,叮叮当,叮叮当。

  当这阵由弹壳奏响的欢快歌声消逝了约莫两分钟后,一名特警率先喊了起来:“确认其中一名嫌犯已中枪身亡!”

  可不确认了么,冲锋枪的弹夹都快打空了。

  随他话音落地,船头探出一张苍白的美丽的女性脸孔,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这么曝露在洸州九月的太阳之下,曝露在一片黑洞洞的枪口之前。

  她血溅满身,艳烈异常。

  “持枪的嫌犯已被击毙,暴力威胁已经解除,谁再开枪,就是故意杀人!”蒋贺之冷眼怒对陈江。他担心还有人会趁乱灭口,他想,沈司鸿罪孽深重已无可挽回,至少要保住盛艺一条命。

  “放下枪!放下枪!”老高也难得硬气一回,冲上前,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几名持枪的特警身前。他扯开嗓门,一个个地质问,“你要杀人吗!你要杀人吗!”

  不知是被这样稀世的美貌激起了爱怜,还是被蒋贺之与高竹林的语言收束了歹意,特警们都放下了枪,屏息仰望着船上的女人,木雕泥塑一样。

  而盛艺只是这么怔怔站着,无颦也无笑,不卑也不亢,先是低头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沈司鸿,又拢拢神,抬眼四顾。

  她再次看见了,他用一辆崭新的座垫加宽的自行车载她穿过了1986年的洸州,街道热闹非凡,一边是一家挨一家的美食老字号,一边是礼拜堂的拱廊、彩窗和罗马石柱……他们摔倒,又起身,最后躲在筒子楼的阴影里头接了一个漫长的黐牙的吻。

  “姐姐……”只有蒋贺之没被这样的美貌震慑得失语,他试图阻止女人结束自己的生命,哀求般呼喊她的名字,“盛艺!”

  然而女人已经举起了爱人的枪,微笑着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一声。

  她十四岁那年的愿望终于伴随这声枪响实现了。

第98章 破镜(二)

  海警是被追逃路上的蒋贺之通知来的。他们在江埔码头附近的海域上发现并突袭了一搜可疑的货船,一举拿下了几名潜藏货船底部船舱的偷渡人员与伪装成船员的人蛇贩子。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人蛇贩子竟未负隅顽抗,任由海警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悉数逮上了执法船。就连押送去市局的一路上,他们都腆着脸互相说笑,呵止也不听。

  “两位警察叔叔,我不是什么‘蛇王’,我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我跟我兄弟在那儿守着是准备帮你们一起抓捕逃犯的!”为首的蛇头叫佘磊,绰号“阿佘”,又被道上戏称为“蛇王”,在市局的黑社会追踪名单上一直挂着号。以前他也是胡石银的手下小弟,如今单没单飞不知道,但确实已把自己的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但凡想从洸州向境外偷渡,十之八九都得经由他的“门道”。

  令蒋贺之震惊的是,讯问室中的阿佘从头到尾没有叫嚣对抗审讯,只是拒不承认收了钱要帮沈司鸿偷渡去越南,而是说自己受了一位检察官的吩咐,准备配合公安在船上对沈、盛二人实施抓捕。

  “少胡说八道!”这话听来像天方夜谭,窦涛当然厉目斥他,“你当我们警方都是吃素的,别以为编造这种不过脑的谎话就能脱罪!”

  “我没胡说,那位检察官还是个处长呢……嘶,叫……叫什么来着?”阿佘翻了翻眼儿,恍然一拍手掌,“对了,叫什么‘天下太平’!你们大可以把那位‘太平处长’请来一起对峙嘛。”

  天下太平?蒋贺之的心重重沉了一下,是盛世安宁吧?!

  此前没听见一点检察院要插手的风声,窦涛又斥道:“你说有位检察官交待你们假借偷渡的名义抓逃犯?你们有这个本事么?”

  “怎么没有?茫茫大海,逃都没地儿逃去,我们瓮中捉鳖总比你们无的放矢强吧。”这条贼蛇没一点一般犯罪分子面对审讯时的戒心与紧张,相反漫不经心的小动作很多,一会儿揉鼻子,一会儿耸肩膀,他说,“我的货船上备着麻绳、电击枪还有麻醉剂,从这儿到胡志明港三天半的航程,这期间,就等那一男一女放松戒备的时候把舱房一锁,把吸入式麻醉剂透过通风口往里一灌——你们去搜搜就一清二楚了。”

  抓捕蛇头的行动过于顺利,已令蒋贺之隐隐不安,这话一出更叫他如坐针毡,一时都不知该怎么问下去了。

  尽管其他队员来报,确实从货船上搜出了这些东西,但窦涛还是不信,继续审问道:“可追逃是我们公安的职责,检察院何必多此一举去找你们?”

  “这我哪儿知道啊,你们找那检察官问去啊!不过听四爷的意思,那位检察官要么是嫌你们警察内部‘鬼’太多,要么是嫌你们办事能力不行,没本事抓活口。”说着,阿佘相当无礼地摊了摊手,揶揄道,“看看,果然没抓到活口吧。唉,说是人民警察为人民,可这粤地的警察有多黑,咱们心里都有数。”

  “哪里黑了?谁跟你咱们?谁跟你有数?”话虽没错,但听着叫同为警察的窦涛很不舒服。

  “你说四爷,胡石银?”蒋贺之一直忐忑得默不作声,眉头也敛得紧,听见胡石银的名讳才追问道,“胡石银令你们协助捉拿两个犯罪嫌疑人,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要插手?”

  “这我哪儿知道啊,你们找四爷问去啊!”对于关键信息,这条贼蛇是一问三不知,只会用一句话搪塞。见两位刑警面色凝重,似信非信,他又摇头晃脑地说下去,“反正既是四爷来找我,我就顺水推舟帮他这个忙,拿着那对鸳鸯逃犯的照片交待手下注意,果然没两天那个男的就找上了门……警察叔叔,我可真是好公民呐,你们不给我送锦旗就算了,怎么还把我关起来了?”

  其他被抓的小弟也如是说。

  “听他胡说八道!”这通胡话,窦涛自然一点没信。走出讯问室,他转头望向蒋贺之,“贺之,现在有个棘手问题,现有的证据只能指控沈司鸿,不足以指控盛艺,省厅那边已经把嫌犯双双暴毙的情况归咎于我们擅自行动,如果盛家跑来追究,说逼死了他家女儿,多少会有点麻烦……”他的言外之意是,希望蒋队长能凭借与盛处长的那点“交情”,把事儿给平了。

  蒋贺之没有说话。

  “这种人蛇贩子最狡猾,为了脱罪什么谎话都说得出,”看出对方已张惶到面色骤白、呼吸骤止,窦涛便又试着安慰一句,“兴许早就口把口串好了供词,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很快就见了分晓。因为阿佘口中的那位“太平处长”本人来了。作为死者盛艺的近亲属,他是接到通知来市局法医尸检中心认领遗体的。

  盛宁有些憔悴。那日在姐姐的婚房里醒来后他就粒米未进,也再没合过眼睛。

  刑警牛小川将盛宁引进了法医解剖室,一边侧着头小心地观摩他的脸色,一边向他解释道,嫌犯沈某持枪械疯狂拒捕,与警方交火中致一名特警与一名刑警重伤,为避免其持续暴力拒捕威胁到无辜群众的生命安全,只得开枪将其击毙,整个过程符合执法程序,属正当行使职权。

  盛宁默不作声。走进茫茫一片白的解剖室,面对一张冷冰冰的停尸台,他曾在这里认领过战友项北,如今又来认领自己的姐姐。

  姐姐可真美啊。

  即使死亡已令她的皮肤褪成了一种惨烈的白,还微微透着霉旧的藓绿色,即使她的太阳穴处有个黑幽幽又血淋淋的洞口,但她的骨相依旧无懈,眉眼依旧无瑕,一旁的牛小川一会儿低头看看姐姐,一会儿抬眼瞥瞥弟弟,他不禁感慨,女娲也太偏心了,别人都是她随手甩下的泥点子,独独这么一张与众悬殊的脸,她还一捏捏了俩!

  盛艺的左手还紧紧攥着那朵早被鲜血染红了的纸玫瑰,五根葱白似的纤长手指,怎么也掰不开。法医解释说,这叫尸僵,过几天就能完全缓解。

  但盛宁知道不是。姐姐一生身不由己,为妈妈,为弟弟,还没为自己真正抓住过什么东西呢。

  “杀人嫌犯沈某因开枪拒捕被警方击毙,其女友盛某饮弹自尽,二人均当场死亡。经法医初步检查,已确认二人的死因,遗体无继续留存的必要,现通知家属将其领回处理——盛检,如果你对你姐姐的死因没有异议,麻烦在这份死因证明上签字确认,如果你还有异议,也可以申请重新启动尸检程序。”牛小川向盛宁阐述了相关规定,但担心重新尸检惹来麻烦,又急急忙忙地补上一句,“沈司鸿的家人已经签字了。”

  “不必了。”牛小川的担心是多余的。盛宁接过他递来的笔,果断地在死因证明上签了字。他还想着要找沈家那个残疾母亲打个商量,就让姐姐与沈司鸿以夫妻名义合葬,生前两人不得相守,死后也好魂归一处。

  走出冷气很足的尸检中心,仿佛一脚从冰窖踏进火窟,迎面就撞见了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员。盛宁努力将失神的目光拢聚在这张咫尺距离的英俊面孔上,良久才后知后觉地认出,原来这人就是自己的爱人。

  “盛宁,我可以为你去死,”蒋贺之已经微微哽咽,“但在那种情况下,我不能任凶手逍遥法外,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

  盛宁听见这话,竟还直直注视对方眼睛,轻笑一下。接着他将胸口别着的那支“钢笔”取下,当着对方的面拧转笔帽,放出了一段录音:

  ——岑菲儿是你杀的,对吗?

  ——谁是岑菲儿……

  ——公安已经找到那个司机了,那个深夜从湄洲载你回洸州的司机,就在项北遇害的那天凌晨……所以,项北也是你杀的,对吗?

  ——是,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你……

  不用听完,蒋贺之就都懂了。警方确实正在湛江悬赏寻找那位曾载过盛艺的出租车司机,但迄今还没找到,以现有的证据无法为盛艺定罪,这是盛宁以“诈供”的手段获取了她认罪的口供。

  他也已经意识到,那个面目可憎的阿佘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已铸成了无可挽回的大错。

  又或者谁也没错。因为回避近亲属的法律规定,这个案子他不能问,他不能说,阴差阳错,就变成这样了。

  盛宁闭了闭眼睛,轻轻叹息:“我太了解沈司鸿了,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束手就擒……”

  他也太了解自己姐姐了。上一回她囿于亲情没有追随爱人去往深山,这一回她的选择会不一样。

  他想留姐姐一条命。至少让她接受公平公正的法律审判。她虽罪无可恕,但若对受害者家属赔偿到位,大概率会判处死缓或者无期,漫长的铁窗岁月兴许会改变她为爱寻短的想法,兴许会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这个男人,他最爱的这个男人亲手断送了这一可能。

  “你那天问我,当杨曦准备点火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想到你曾经对我说,喜欢这两个字于你分量很重,一开口就是一辈子。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样。我确实想过成全姐姐一死了之,可我实在不舍得弃你一个人,我怕你在梦里思念母亲的时候没人为你擦眼泪,我想跟你一辈子……”盛宁仍想对蒋贺之笑一下,但这浅浅一笑止不住一道滑落的泪,“但系你点解唔信我(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盛宁……我……”他的眼睛被他的泪水灼得发红,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拿去吧……”盛宁将这支“钢笔”递给对方。快站不住了,他晃了晃上身,以个极轻极轻的声音道,“给岑菲儿父母一个交代,告诉他们,凶手已经伏法了……”

  蒋贺之颤抖着伸手接过这支“钢笔”。无意间触到了一截冰凉冰凉的指尖,但盛宁犹如触电一般,瞬间就把自己的手指抽回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盛宁,对不起……对不起……”蒋贺之又唤了他一声,是一种央求的、告饶的、近乎绝望的语气,“我真的没想过会弄成这样……那个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

  盛宁似已不愿就这话题深究下去,人都死了,将归尘归土,有没有选择、有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有什么关系?肩膀有点疼,头也更疼了,他已累到极点,只能麻木地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身后的蒋贺之好像还在喊他。

  无论对方如何以嘶吼标榜对他的爱情,他都不想听,也都听不见了。自大队办公室传来的欢乐气氛掩掉了两个男人悲怆的泪眼,应该是他这个嫌犯家属放弃了纠缠警方,上级领导便来了通知,大案告破,所有参与此案的刑警都将受到嘉奖。

  跨出市局大门,兜头泼来九月热辣的阳光,盛宁却短暂地失明了。他独自立在十字路口,听见耳边阵阵起伏的喧嚷声,初听像激烈的鼓乐,再听就明白了,两支车队狭路相逢,一头是殡车,一头是喜车,谁也不肯相让,就吵起来了。

  原来人类的悲欢真的并不相通。

  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盛宁才恢复知觉。他低头查看手机,是母亲的短信,催他立即回家。

  这会儿还瞒着她姐姐出事的消息,但盛宁深知是瞒不住的。码头枪战的新闻铺天盖地,电视、报纸轮番报道,街坊四邻也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贪官携情妇外逃被双双击毙,也有人说是贪官情妇见外逃无望选择殉情而死,还有谁的侄子的同学就是现场一名警察,于是抖露了最劲爆的内幕,说情妇家里就有个司法工作人员,为了升官选择了大义灭亲,不然以那贪官的周密与狡诈,才抓不到、打不死咧。

  甘雪虽然昏迷了十来年,但她不是傻子。她已经联系不上女儿了。她也通过新闻镜头看见了枪战现场横陈的两具尸首,一男一女,虽只以“沈某”“盛某”代称,画面也做了马赛克处理,但再模糊的画面又怎能瞒过一位母亲的眼睛呢?

  盛宁走近家门,却看见家中门窗大开,母亲正坐在窗台上,一脸悲绝地望着门外的他。她穿一身雪白的雪纺睡裙,丧服一样,家里的沙发和书柜也都蒙着白布,宛如高悬的祭幛。

  “好几个邻居都说,那个大义灭亲的司法工作人员是你……”甘雪歪着头,木愣愣地望着儿子,又摇头安慰自己道,“我觉得不会是你,我的宁宁不会出卖他的姐姐,肯定、肯定是那个蒋贺之……”

  “妈,姐姐她……她犯了错……”到了这个地步,他仍想维护他——他总是愿意维护他的。他向前挪近一步,劝她道,“妈,你先下来……”

  “那么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甘雪仍愣愣盯着儿子的脸,仿佛再不识得他一样。忽然,她从肺腔中爆发出一声绝望的、撕裂般的“天爷啊!”

  这超乎人类分贝的嘶喊声一下就触发了盛宁的头疼。

  “天爷啊!”母亲狞着脸喊,“我十月怀胎是生了块石头吗?!”

  盛宁发现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石头才不趋爱,你给他爱也糟蹋了。

  “你满脑子只有公义,只有法律,你还有亲情,你还有人性吗?!”女儿为救家人泥足深陷,儿子却为了仕途出卖了自己的亲姐姐,甘雪肝肠寸断,声声泣血地质问他,“你姐姐是犯了错,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可谁都可以唾弃她、辱骂她、背叛她,唯独你不行……她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

  “妈,你先下来……”昔日的好口才荡然无存,盛宁头疼欲裂,完全不知该如何告慰母亲,只能一点点地向她靠近,“姐姐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解释,你先下来……”

  “不,不对……也不能怪你……还是应该怪我……是我害了你姐姐一辈子……如果当年出车祸的时候我跟你爸爸一块儿去了,她就不用出卖自己,也就不会横尸街头了……”现在还不晚。甘雪意识到,现在还不晚。她这就可以去陪她多舛的可怜的小女儿,也好与逝去多年的丈夫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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