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偶尔跟姜家旺学读书,姜家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以村里姓姜的小孩和姓江的小孩打架他不参与,因为江修文是他的老师。
姜松想, 那他也该帮沈先生干活儿的。
他不肯分钱, 沈青越想了想, 让姜竹教他编福字扇。
说让他回家编, 这些是课外的, 不算在给师父干活儿的那份儿里面。
两把扇子卖九文, 一把四文半, 一文算他从姜竹这儿拿竹篾的原料钱, 等以后他劈篾过关, 就不用再从姜竹这儿进货了。
另一文, 算创艺和代销钱, 意思是图案是他们提供的,编好了扇子也由他们来代卖,沈青越要分一文当辛苦钱。
这条不限于姜松, 如果村里其他人也想学,都按这么来。
不过自己编一把扇子能卖三文钱,学了沈青越的卖四文半,还要分给他们两文钱,怎么还越学越亏了?
这买卖闭着眼算也不划算。
目前除了姜松家,别人都没这么干。
姜松也跟着姜竹和沈青越来赶草市了,不过姜竹还没买车,他不好意思蹭姜树的车,是跟着他爹和他哥轮流挑着菜来卖的。
他惦记着他那些扇子,摆摊的位置离姜竹摊子不远,上次草市他没来,也没见过那个船商,时不时就要往姜竹摊子上望一望。
卖了两斤蘑菇的功夫,就这么一会儿没看,沈先生就从河边儿又回摊子上了,姜松给买菜的大娘往篮子里装菜,一下就看到了站在那群小孩中间的一个长得挺气派的外乡人。
“爹,爹,你看,那个是不是就是船商?”
姜松连忙拉他爹,抑制不住地亢奋,又拼命忍着声音,生怕人家听见了看他们,更怕人家知道了姜竹摊子上那些扇子,有些是他编的。
父子三人蹲在自己菜摊前,齐刷刷地往姜竹摊子上张望。
吵起来了,吵起来了!
沈先生把人气跑了。
哎?又回来了?
又吵起来了。
这回是那群挑扇子的小孩和领着小孩的大人们和船商吵起来了。
船商大声和沈先生嚷嚷:“说好了十文钱!”
沈青越:“是上次卖十文钱,我是不是说过当时我急用钱所以才卖十文,以后可能会涨价?”
船商:“才半个月,怎么能说变就变?我可是看在你面子上才买了那么多皮子和菜!”
沈青越:“行,我也给你面子,和上次一样的扇子,还是十文钱,有这十种图的十五文。”
船商:“为什么?明明一样大!”
沈青越:“因为这十张更复杂,我散卖给人家都是十五文,到你十文大家也不答应呀,我们还是老乡呢。”
买扇子的众人:“没错!”
凭什么他们十五文,外乡人就十文了?
船商:“我买得多呀!”
沈青越:“我又不愁卖!”
像给他捧场似的,刚刚还舍不得给孩子买的,这会儿见有人要包圆了,狠狠心赶紧买一个,省得一会儿买不着,孩子又哭闹。
十文钱买一幅画着竹子、花的,好看是好看,他们还真舍不得。
可不知是连着看了十张画看出感情了还是怎么着,十五文买一把带《长脚鸟》故事的扇子,肉疼是肉疼了点儿,竟然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他一买,另外两个犹豫的也心动了。
万一这抠门船商一会儿要掏钱了呢?
赶紧挑!
“给我来那张破壳的!”
“我要第七个灯笼那样的图!”
吵着吵着,又来一个看热闹的,怀里还抱着个才两三岁大的小娃娃,父子俩后面跟着下人,一路循着动静就挤过来了。
等挤进人群一瞧,抱孩子的年轻人当即就咦了一声,“这灯笼怎么卖?”
姜竹下意识条件反射似的就答了:“灯笼不卖,同样的扇子十五文一把。”
年轻人:“每样给我来五把。”
众:“……”
船商急了:“你来晚了,这些我都已经要了。”
年轻人:“你们不是还在还价吗?怎么你能买,我不能买?”
船商:“你买那么多扇子干啥?”
不会是这摊子的托儿吧?
其他人也暗暗想,买那么多扇子干啥?看吗?
不想年轻人真道:“一套看,一套用,三套送人呀!”
还是姜竹及时道:“没那么多了。”
本来沈青越一天也画不了几张,每样多则十多把,少则就八把,刚刚散卖了一阵子,破壳那一副只剩下三把了。
年轻人不得已只好买了三套。
一看不全了,还在犹豫着的人顿时后悔了。
“破壳图以后还有吗?”
沈青越:“没了。”
他也没想到卖得最快的会是那张。
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代没受过萌宠文化冲击吗?
看到顶着蛋壳呆萌的小鸡无法抵抗?
他还没想明白,掏钱的人更汹涌了。
好在扇子的位置离人群比较远,他们伸手够不着才没乱起来,也多亏姜竹眼睛好使,能分清是谁先递的钱,一把一把稳定地卖,众人也没什么意见。
不过出手慢的,被抢走了心仪的图,少不了惹得自家孩子一阵哭就是了。
散卖完,也不剩几把了,船商哭笑不得。
若是不成套,他反而卖不出沈青越他们这种效果。
等抢到扇子的人散了些,他站在姜竹摊子旁叹气一声接着一声的。
沈青越指指他画连环画累了,消遣着画的花草扇子:“这些你还要吗?”
“要。”
“还是十文一把。”
船商不甘心:“那些不能再画了吗?”
他刚才趁乱看了看灯笼上的内容,等挨个看完他就后悔了,十五文一把不贵啊!
弄回老家,那些大户人家还不得像刚刚那个抱孩子的似的一套一套买吗?
一百五十文对穷人是笔大钱,可对有钱人根本什么都不算啊!
沈青越:“……”
这样很阻碍他画结局的速度呀!
他笑问:“你们不想知道结局吗?”
众:“……”
船商咬咬牙:“先赚钱嘛。”
沈青越笑着摇摇头:“不,我想画。”
他画这个本来也不纯是为了赚钱。
虽然销售远超他预期效果。
相比不停画前十张,一直赚钱,他更想一天一张,保质保量把整个故事画出来给姜竹看。
每天他画得最满意的那张,可都被他收在柜子里等待装订成册呢。
他又不知道县里那山羊胡子年轻大夫靠不靠谱,他要在入秋前,最晚入冬前把《长腿鸟》画完送给姜竹呢。
手机平板寿命太短了。
那把军刀姜竹用着不见得有他的篾刀顺手。
别的又不经玩。
穿越一场,总得留点儿小朋友喜欢的东西给他吧。
沈青越不搭理试图靠加价说服人的船商,扭头走了。
加钱是有用,但也得分人。
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天,要那么多钱干嘛?
“爱买不买,不画!”
船商:“……”
他就没有见过这样的!
说他清高吧,哪个清高读书人在草市摆摊卖画了?
说他清醒吧,怎么突然又这么犟呢?
都出来摆摊做生意了,谁和银子有仇啊?
他又试图说服姜竹,姜竹好心劝他:“也不是非买不可的。”
船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