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定格在那张因为高烧而有些干的唇上,以及挂着晶莹汗珠的圆润鼻尖上,再往上,是紧闭的双眸。
如果睁开眼睛……
司宥礼刚要想起来,医生突然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医生摸了一下温让的额头,又帮他换了药才跟司宥礼说:“已经退烧了,等会儿拿点药回去吃,注意别着凉,忌酸冷。”
司宥礼点点头,礼貌道:“谢谢医生。”
“你们是学生吧?”医生笑着调侃,“刚刚看你那个架势,我以为你要打我呢,其实也挺有礼貌的嘛。”
刚刚他太着急,差点一脚把诊所的门给踹掉,医生被他吓得跳起来趴在墙上满脸惊恐。
司宥礼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没说话。
医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好好照顾你同学吧,有事儿叫我。”
司宥礼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看着温让的脸出神。
到底是像谁……
温让睡得迷迷糊糊,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难受,他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对上司宥礼充满探究的视线,吓了一跳。
司宥礼看着那双大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他愣了一下,旋即皱起眉头。
原来是像‘请让让’,这是司宥礼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温让的脸,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额头,真的很像,但性别对不上,应该只是巧合。
但……真的只是巧合吗?
温让看着司宥礼满脸严肃的表情,目光躲闪:“对不起,麻烦你了。”
虚弱的声音拉回了司宥礼的思绪,他翕了翕眼,垂眸看着手机,繁密的睫毛将他眸底的情绪遮住。
他没什么感情地问:“好点了吗?”
温让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虚弱道:“嗯,不难受了,你忙的话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没事。”司宥礼修长的手指飞快滑动手机屏幕,清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不忙。”
温让哦了一声,转头将视线落在别处,但感觉到司宥礼偶尔看过来的视线,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司宥礼突然站起来,温让紧张地攥住被单,回头看着他,“怎、怎么了?”
司宥礼看了一眼药水,低头跟温让说:“我出去抽根烟,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让点点头,目送司宥礼离开。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温让瞬间感觉轻松多了。
司宥礼在这儿的时候,他总有种要被看穿的感觉。
而且今天的司宥礼,感觉怪怪的。
彼时那位怪人正站在路边,一边抽着烟一边翻出‘请让让’的照片比对,越看越觉得温让和他女神像。
难不成,‘请让让’是温让的姐姐?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能说得通。
但认识一个多月,温让从来没说过他有姐姐,而且‘请让让’的IP地址就在这儿。
或许温让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所以即便在同一所城市上学也不联系?
司宥礼站在夜风中,抽了好几支烟,直到温让蹑手蹑脚地从诊所出来,手上提着医生给开的药,“我打完针了。”
司宥礼随手摁灭烟头,收起杂乱的思绪回到诊所问了医生注意事项,而后阔步走到温让身边。
他自然地接过温让手里的塑料袋,单手扶着他。
温让不自在地瑟缩一下,咳嗽了两声说:“我没事,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司宥礼嗯了一声,没说话。
上车后,温让难受地闭着眼睛,司宥礼看了他一眼,直接发动车子离开。
原本温让只是想休息一会儿,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睁眼,他们已经回到公寓。
此刻他正缩在司宥礼怀里。
温让听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声,浑身僵硬。
他想开口说话,但感觉会很尴尬,所以眼睛睁也不是不睁也不是。
最终他还是闭着眼睛任由司宥礼抱他进去,司宥礼把他放到沙发上,温让顺势睁开眼睛,装出刚睡醒时的茫然。
“到家了。”司宥礼看着他说。
温让移开目光嗯了一声,别扭了半天,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两个字:“谢谢。”
司宥礼没跟他客气,点点头说:“我去洗个澡。”
温让说好,呆坐着目送司宥礼离开。
待人走后,他捂着脸呼出一口热气,脸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司宥礼的声音真的和S.r太像了,刚刚他差点就认错了。
太像了也不好,他总会下意识靠近司宥礼,想依赖他,这让温让心里对司宥礼产生了很多愧疚。
温让吐一口浊气,坐在沙发上发呆。
司宥礼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随手给温让冲了包药递给他,“喝完早点休息。”
闻言,温让回过神来,双手捧着杯子说了声谢谢,乖乖把药喝完回了房间。
进去后他低头看着身上大得有些过分的外套,上面还有淡淡的薄荷香,他倏然想起这是司宥礼的,小心翼翼地脱下来后,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干净挂到阳台晾着才去睡觉。
今天发生了不少事,但温让的大脑被烧得没那么灵光,加上吃了药,刚沾着床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对面屋的司宥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翻看了“请让让”各个时期的照片,越看越像温让。
最终他甚至去网上搜“请让让”到底是男是女。
回过神后,他自嘲地笑了笑,用手臂遮住眼睛轻声呢喃:“司宥礼,你真是疯了。”
他随手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闭上眼睛却满脑子都是温让那张因为生病而虚弱的脸以及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越躺越烦躁,司宥礼起身去阳台抽了两支烟,又去洗了个澡,折腾到大半夜才睡。
睡前他还去温让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看看他好点没,最终他放弃这个想法,给温让发了消息,让他难受的话给他打电话。
第20章
不知道是不是入秋的原因,温让这次感冒格外绵长,一直持续到国庆假期最后一天才稍微好转,但还是有些咳嗽,尤其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和半夜惊醒的时候。
整个假期他都没直播,不过在粉丝群发了通知,粉丝很关心他,让他好好休息,这样才能赶紧好起来继续直播。
司宥礼看着‘请让让’粉丝群里的公告,眉头狠狠一皱。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在照顾温让的间隙找机会打探了一下,得知温让并没有姐姐,反倒是有个哥哥,但他哥在国外留学,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对于这些,温让并不知晓,彼时他刚喝了药,把司宥礼的外套收起来准备还给他。
因为这些日子受了很多司宥礼的照顾,加上他对于自己把司宥礼当做S.r替身这件事,心里过于不去,于是拜托林珝帮他买了个礼物让跑腿送过来,应该马上到了。
他刚从卧室出去,跑腿就给他打了电话,温让开门拿上礼物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司宥礼房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
门几乎立刻就开了,司宥礼刚洗完澡,拉开一条门缝探头出来,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味。
一头长发被随意用皮筋扎着,柔顺的发丝垂落在肩头,显得他整个人格外清冷。
两人短暂对视了一眼,司宥礼从门缝中挤出来,站在走廊上看着他。
病了几天,温让整个人瘦了一圈,下巴都消尖了,脸也小了一圈,显得那双眼睛越发无辜。
“这个是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温让把外套递过去,提着礼物的手微微握紧,深吸一口气说,“这个是这些天你照顾我的谢礼,给你添麻烦了。”
司宥礼挑挑眉,伸手接过礼盒:“这么客气?”
温让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应该的,这几天谢谢你。”
说完,他站在原地,心想再听司宥礼说两句他就离开。
司宥礼低头看着他,疑惑道:“还有事吗?”
可能是这几天患难见真情,温让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怕他了,话也多了些,偶尔会像现在这样当着他的面发呆,挺可爱的。
温让反应过来,耳尖热热的,他胡乱摆摆手道:“没、没事了,我回去了。”
司宥礼目送温让离开后才转身回了房间,他拆开温让送的礼物看了一眼,是个耳机,价格还不便宜。
司宥礼拿着耳机看了一会儿,但脑子里却全是‘请让让’和温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已经想了几天,也找机会试探过温让,但都一无所获。
他随手将耳机放到桌子上,靠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上‘请让让’的照片,一双大长腿随意地搭在桌子上,嘴里咬着一根烟,并未点燃。
“看样子得去他房间看一眼才能确认。”他说完起身出去,看着温让紧闭的房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让温让主动邀请他去卧室。
对了,之前舅舅说要给他那屋装空调,到现在都没来装,这个奸商,他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司宥礼打定主意后,直接拨通奸商的电话,“你不是说要给另一个屋子重新装空调吗?我的钱估计都被你花光了吧,怎么现在还不见有人来装空调?”
“舅舅都不知道喊,没礼貌的家伙。”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你小子不是知道我在外面旅游吗,等我回去就给他装。”
司宥礼点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嗯,拿着我的钱去旅游,您真是好厚的脸皮。”
“你说是就是,给我打电话干嘛,该不会只是为了问空调的事情吧?”舅舅啧啧两声,吐槽道,“之前还死活不愿意跟人家一起住,现在真香了吧,我就知道那孩子讨人喜欢,你装高冷也没用。”
司宥礼并未反驳,而是说:“现在就让人过来装空调,一拖再拖,到时候你又装昏说没这回事儿。”
他要趁这个机会进温让的房间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舅舅似乎懒得和他争论,语气不耐烦道:“行行行,我让人下午过来,记得留个人在家。”
司宥礼没多说什么,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转身走到温让的房间门口敲了敲房门。
正在阳台晒太阳的温让敲门声,踩着拖鞋踢踏踢踏过来开门。
他拉开一条门缝看着司宥礼,疑惑地问:“有事吗?”
司宥礼透过狭小的门缝,什么都没看到,他收回目光,说明来意:“下午有人过来装空调,你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