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当时和奸商交易的跳舞虫不同，这些跳舞虫不会死亡。它们将永远寄居在宿主的脑内，操控他们的思想。这些人将逐渐沦为傀儡，当他们发现时就只能对青年俯首称臣。
如果是他的话，他不需要掌控以外的东西。
所以只有这些东西安全属于他，那才是最好的。
埃蒙脊背发凉。他的兄长现在才将最为疯狂的一幕揭露给给他看。可如今的埃蒙已经无力离开对方了。
成为异变者就是怪物的同名词，有谁会去帮助他？埃蒙·加西亚已经死了，站在这里的只是黑雾信徒的帮凶。这是对方复活他的阳谋。
青年心头升起深深的无力感。当初他是怎样愚蠢，才会觉得对方是一位可怕但对他很好的兄长？
纷繁的思绪中，艾博侧过脸看向弟弟。他长得不算俊美，五官轮廓舒服，凝视某人时宛如温软的春风深深地望进对方心里。说的话却缠绵柔软，像是蛇滴毒的牙。
“不要害怕我，埃蒙。当初是你主动要我吃掉你的。连骨头带皮都是我的所有物。你和这些家伙不一样，我是不会弄坏你的。”
“……”
青年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艾博抿唇微笑，真心假意分不清，上一秒甜言蜜语下一秒推对方去死，他比疯子还疯狂。
第185章 宣传
当双脚重新踩在西部边境的土地上, 经历大战的众人终于松下紧绷的神经，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看到三位家主喜气洋洋的神色，血脉者们立刻猜到会是一个好消息。
家主们没有直接宣布战果, 而是要求血脉者们近来加紧巡逻，防止怪物们的反扑。
另一方面, 他们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 以最快速度将此行的功臣和战利品送回帕庭顿。
当奥雷乌斯等人抵达帕庭顿，两辆马车早已等待着他们。
一辆是教会派来的, 低调而快速地将圣子接走。另一辆是贵族协会派来的，马夫抬起头, 露出无面的脸。
奥雷乌斯立刻认出了对方是谁派来的，他刚上车, 马夫又对着背后的奸商做出邀请手势, 看样子是要对方一起来。
奸商欣然上车, 人偶驾车载着两人抵达中央建筑。
议会长在门后空间等待着他们。见到二人, 他的语气十分柔和。
“感谢你们的帮助，没想到真的能够找到神骸。你们有什么需要吗？我会尽全力满足你们的。”
奥雷乌斯想了想：“我想要知道更多的情报。”
“我可以向你开放协会的资料间，你们很幸运，如果让【青岚之木】彻底消化掉这块神骸, 就算有教会圣子的帮助也很难赢过一位没有弱点的神祇。”
奸商笑眯眯道：“我希望得到恰当的报酬。”
“贵族协会会报销所有开支，我会给你打开封印间, 你可以在其中选择一个封印物作为犒劳。贵族协会之后会配合你的商会发展, 提供一些便利。”
有议会长的这句话, 奸商赫然跃升为帕廷顿城人人讨好的对象。
“我需要感谢你们，【青岚之木】已死, 【怪物之主】失去了一位有力的下属，其余SSS级怪物势必会争夺祂的领地。借此时机, 黑雾反击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说到这里，议会长微微一笑：“你们几个人配合的效果太好，如果迦南不是教会的圣子，接下来我会一直让你们合作的。”
“教会不参加这次反击吗？”
“当然参加，万事万能之主此次特意下达神旨，为圣子斩杀【青岚之木】的事迹扬威，在你们回来之前这件事就已传遍了教会所在之地。他们急需用接下来的胜利奠定圣子的成神之路。不过，迦南应当会去忙另一件事。”
说到这里，议会长的目光中透出些许意味深长。
“进入人造神的第二个阶段，完成【无瑕加冕】。”
......
圣子已降临于世。
他是未来的神祇、万事万能之主的宠儿。救赎无数人类，为他们治愈伤痛与苦难。
他杀死了【青岚之木】，给予其致命一击。祭司们传唱着属于他的歌谣，加时加点谱写典籍，送到下属教会供人翻阅。
而在圣城的唱诗厅（负责宣传的部门）中，赫然坐着一位黑袍商人。他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对教会众人谆谆善诱。
“想要为圣子造势，一定要尽可能突出圣子的功劳。其他人都是辅助的。”
踩高捧低、偷龙转凤。
奸商玩得好一手营销，听得这群单纯的祭司惊叹连连，大为震惊，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精妙绝伦的技巧。
桑托咳嗽一声，将约定好的东西递给奸商：“接下来这段时间有劳奸商先生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互惠互利嘛。”
奸商笑容可掬地收下报酬，教会雇佣他的马甲给另一个马甲造势营销，白送的钱不要是傻子。感受到支票的厚度，黑袍商人愈发热情。
“此事事关重大，我一定会让迦南先生杀死【青岚之木】这件事变得举世皆知，不辜负教会的苦心。”
“那就最好不过了。”
桑托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对商人的评价相当高。无论是上次的情报还是这次主动上门帮忙，奸商都表现出了出色的实力。
在奸商和教会的协力下，迦南的名声水涨船高，反而是贵族协会内部知道实情的人感到愤愤不满。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立的功，还有西部三大家族族长和你呢，杀死【青岚之木】的功劳你起码得占一半！”
罗家族的休息室内，丹愤愤不平地抱怨。坐在旁边吃点心的红发青年哭笑不得：“抢这个干嘛，我又不需要这种名声，好处到手里就好。”
“那不一样！”
丹猛地一拍桌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我们罗家族怎么能输给教会！他凭什么抢你的功劳！不行，我要去给父亲说说，让他把功劳抢回来！”
这样说着，金发贵族果然转身就要走。奥雷乌斯急忙拦住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沙肯他们呢？”
丹停下来，想了想道：“沙肯和阿诺德出门了，还没回来。他们也真是的，出去居然不带我！”
说到这里，金发贵族又开始嘀咕起兄弟不讲义气。奥雷乌斯好不容易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心下松了口气。
结果下午沙肯二人回来，给他再次放了一个大火乍弹。这两人要么风雨不动，要么出手惊天动地。丹还只是停留在嘴上，他们俩直接找到沙肯的那些狐朋狗友，将他的事情宣传出去了！
奥雷乌斯万万没想到敌人居然来自内部。即便他没刻意走漏风声，仍有人悄咪咪地将事情的真相传播了出去。
欧文家主听说了外面的传闻，挑了挑眉。
“我们和罗家族现在算是同盟，既然他们都这么做了，我们就顺便帮帮忙吧。让教会一家独大也不好。”
哈特家族中，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笔。黑猫护卫立于身后，沉默聆听着她开口。
“这段时间与罗家族的合作让我们赚了不少，既然他们这么想证明，那让人帮他们一把好了。正好可以加深双方的关系。”
护卫点了点头，目光仍停留在对方身上：“我叫人去做。”
哪怕红发青年阻止，仍有无数传言私下流转，听得他哭笑不得。
他是真的不需要这份功劳，恨不得全都推给另一个马甲，帮助迦南快些完成第二阶段必备的工作。
可惜贵族们将其视为不好意思的谦虚，
我真的不想要这份功劳！
红发青年内心的呐喊无人倾听，在热火朝天的擂台战中，奸商悄无声息地收购了老商人所在的商会。
经历了这次大起大落的西部之行，老商人彻底放下了继续经营商会的心。奸商用一个合适的价格买下商会，聘请对方成为了商会顾问。
西部贸易资格在商会买卖时会重新审核，不过有罗家族作保，奸商商会轻轻松松地通过了审批。
黑森林酒馆因此获得了稳定的酒源，紫罗兰的店铺则打出了招牌，越来越多别致新颖的服饰成为了商队的高档商品，随着车队送往了各处。
在此期间，以三个马甲为代表的三方势力铺开一张交织的大网，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波涌动，一件件大事不断发生。
……
是夜。
加西亚家主独自身处房间内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虑。他不蠢，从艾博失去联系后，他内心便涌出极为不祥的预感。直到西部边境传来艾博背叛的消息，加西亚家主仍抱有一丝希望。
或许是认错了呢？
或许是误会呢？
他不敢信也不敢赌，但凡有一丝可能，他心底仍残存希望。可随着暗线汇报奥雷乌斯等人返回，其中没有艾博的身影，加西亚家主的心坠入了谷底。
他知道，附近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加西亚家族，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有无数强者上门。暗地里，他已经吩咐忠心的下属尽可能保全家族。但这样是否能够起效？这仍旧是个未知数。
辗转反侧间，他突然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加西亚家主脸色巨变，冷声道：“是谁！？”
来人沉默地步入房间内，金发耀眼，身材魁梧。森严守卫对他没有任何用处。月光下的脸庞熟悉而冷漠，在看清对方长相的瞬间，家主脸色苍白起来，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但他还是强装镇静，冷声说：“罗恩，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是议会长让你来的吗？这肯定是个误会，加西亚家族绝不会背叛贵族协会！”
加西亚家主大声反驳，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发着抖，似是哭泣又似是嘶吼。
“哪怕我为了爬上去做出了很多事，但我从没想过背叛人类！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人类！罗恩，你去告诉议会长，我没有背叛！！”
金发男人面色冷峻，眼眸深处似是闪过一丝不忍：“...我知道。你是一个卑鄙小人，但你不会投靠黑雾信徒。议会长下达命令，如果想要加西亚家族存活，就不能留有与艾博相关的人。”
加西亚家主的脸色白了白。除了他们那一辈的人，很少有人知道现任罗家主和现任加西亚家主是同学，在血脉者学院时，他们的关系甚至算得上不错。
那时加西亚家族是十二圆桌家族的吊车尾，排名岌岌可危。罗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时是刚开学的某日。他在练习场上练习，忽然听到了掌声。
“你这一招用得真好，你也是新生吗？”
他转头，看到少年站在练习场的入口，怀中抱着一本刚借来的书。
那时的他们都还很青涩，年轻的加西亚家主没开始承担家族的重任，眼底亮着光，兴致勃勃地与他讨论某个招式怎么改进、策划家族未来的发展。
他说：“罗恩，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和你一样的位置上，和你看着一样的风景。”
同样年轻的金发贵族大笑：“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后来呢，家族的重任、父亲的期盼、现实的蹉跎...当他们成为了家族的继承人在圆桌上相见时，才惊觉对方已经成为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曾经共同起航的道路终究去往了不同的终点。
罗恩默默地看着加西亚家主抽出武器。后者避开他的目光，看到棱剑冰洁如雪，反射着自己的脸。眼角皱纹细密，隐含一丝阴狠冷酷。
他费尽心思想要将家族送上巅峰，把所有人当做工具，为此失去了良知、友人、理想和一切。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可笑啊、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