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为何而来吗?”
花竹刚想答话,门扉再次被推开。
“人都跑光了,你们还在这里父慈子孝呢?”侯适进门,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侯大人,这是怎么了?”花吟刚被解了蛊,此刻心情正好,满面春风地朝侯适问道。
侯适额上青筋暴起,嘴角紧绷,仿佛一根即将崩断的琴弦,他极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吼,问道:“谁让你将繁育司的女子,全部送出城去的?”
“什么?”
花竹听得两人对话,心道不妙,侯适如此迅速得知了消息,自己今夜恐怕再难全身而退。
第103章 弱者结盟,花竹地下城被
“繁育司已经空了!”侯适猛地一脚跺在地上,骂道:“你他爹的还在这喝茶!”
花吟见他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花竹身上,侯适冷笑道:“问你刚认回的好儿子吧。”
“这不可能。”花吟的目光在花竹和严丽娟之间穿梭,最终停留在严丽娟身上,说道:“不会是你这个贼婆娘搞的鬼吧?”
严丽娟平白被诬,拔高了声音说道:“我刚去看了大夫回来,怎么有功夫管你的繁育司!况且,放走她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对你好处可是不少,你没了‘聚金敛财’,巴不得我也同你一样。”花吟冷冷地说道。
“我怎么会?”严丽娟看了花吟一眼,又转向侯适,“我同你一样,被人下了毒,怎么会害你?”
侯适听出严丽娟的弦外之音,他眼睛一眯,冰冷的寒意覆上双眸,哼了一声,说道:“我没工夫给你们下毒。”
严丽娟鼻孔微微张大,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地弧度,说道:“不是你是谁?既想要杀我,又不敢光明正大做的小人!”
“你不如问问他。”侯适指了指花吟,“他利用自己的儿子,削弱你的势力,你以为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姐姐……姐姐难道……真的是他杀死的?”严丽娟望向侯适。
“不然呢?”
“我以为是……”严丽娟那句“我以为是你”最终没有说出来。但侯适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骂道:“蠢货!”
严丽娟意识到自己报复错了人,一时间眼神游移不定。而后她看向花竹,双眼如刀:“难怪那日你不愿与我和解,早知是你杀死了姐姐,我就该一刀毙了你!”
花吟拦在花竹身前,与严丽娟对视。
侯适大笑起来,说道:“你们两个蠢货,一个自作聪明引狼入室,想用你那小儿算计我,结果反被算计。另一个呆头呆脑,自己被卖了还帮那人数钱呢。幸好我早早在边关传出开战的消息,让你卖出了驭灵人。”
万金殿里不缺照明,侯适的脸被灯烛映得亮亮堂堂,他索性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意图,对花吟继续说道:“我本想着南郊大典后,带走繁育司的女子们,现在你儿子帮我除了后顾之忧,我只需要找到她们的下落,即使离开这里,也能再重建一个地下城。”
“谁是蠢货还说不定呢!”花吟跟着侯适大笑出声,说道:“你一直计划着将我挤出通天门,所以不断向严丽娟示好。你们二人联手,确实可以接管地下城,可是,你那被毒死的儿子,却是她下的杀手。你真的愿意和仇人结盟吗?”
侯适眼瞳猛地一缩,一瞬间僵在原地,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忘记了如何闭上,他就这么张着嘴,朝花吟喃喃道:“你说什么?”
还未等花吟再开口,严丽娟上前一步,对侯适说道:“你装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不然你为何要给我下毒?”
侯适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严丽娟的那句话一般,仍旧朝着花吟问道:“你说小海是被谁杀死的?”
“严丽娟。”花吟回道。
“你整日在地下城里,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不会骗你。”花吟看了眼严丽娟,说道:“况且,她刚才自己已经承认了。”
严丽娟方才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此刻等着一双浑圆的眼睛,对花吟说道:“谁承认了?你莫要血口喷人!”
“你别急着骂,你若想活命,只有与我合作,不然你杀死了我,侯适一定会直接抛弃你,而他抛弃你的方法很简单,等你毒发就可以了。”花吟不疾不徐地朝严丽娟说道:“我也中毒在身,你与我合作,我们还能共同去找解药。”
侯适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朝两人阴森一笑,说道:“你们纵使结盟,也敌不过侯家。‘镜水出月’和‘敛金聚财’已毁。托你还活着的儿子的福,你可以依仗的繁育司已经不再。等我截获了他放出去的女子们,到时候通天门就是我的了。”
“你真的把繁育司众人放走了?”花吟不可置信地看着花竹。
事已至此,花竹索性承认道:“是的。而且你身上的蛊毒,并没有被拔除。”
迅猛而有力的一个耳光,扇在花竹身上。
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花竹被这股力量打得猛然偏向一侧,脸上瞬间浮现出鲜红的一枚掌印。
花吟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脸色铁青,双唇紧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愤怒的咆哮。他朝花竹问道道:“你说什么?”
声音拔得有些过高。
笑声从侯适那边传了过来,他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喝茶,对花吟说道:“从前,我总为小海被害耿耿于怀,但今日见你们父子二人,才发现,或许小海出事,是我们侯家祖宗积德也说不定。”
花吟不理会他的嘲笑,朝花竹问道:“你为何要放她们走?”
“不过是看她们可怜罢了。”花竹眼睛眨也不眨,话说得很缓慢。
花吟忽地笑出声来,然后一连击三下掌,三个人从门外进来,将花竹绑了个结实。花吟收了笑容,捏住花竹的脸,问到:“你、不、是、说、跟、我、同、心、吗?”
花竹胳膊被捆得生疼,心想看来这群人果然心狠手辣,怪不得这地下城能存在这么多年不倒,显然离不开管理者的雷霆手段。
花吟见他不答话,接着问道:“你将他们送去哪里了,若你现在告诉我,我留你一条命。”
“你身上的蛊和严丽娟身上的毒,都要靠我……”花竹的脸被捏着,话说了一半,花吟手上忽然用力,掐断了他后面的话。
“我身上的毒药如何解?”严丽娟凑上前来问道。
侯适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对屋内的几人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圣上还在大庆殿里等我。明日抓回繁育司众人后,我再来清算你们几个。”
说罢,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花吟和严丽娟对看一眼,然后同时将目光落在花竹身上。
“我在这里审他,你去他家中搜搜看。”严丽娟主动安排。
花吟却不甚赞同——审花竹的人,大体上会先获得消息,无论是解毒的消息还是繁育司去向的消息。
“我对地面上的事情不熟,还是你去搜查吧,我留在地下城审人。”花吟说道。
“那不如一起审问,另派几个人去搜查他家。”
花吟同意,安排了人手,去花竹家找线索,自己则和严丽娟一起留下审问花竹。
审问的过程异常的顺利,花竹没用二人怎么讯问,很痛快地说出了两人毒蛊的解法。
“解药的关键,是需要用到紫芝和雪莲。紫芝听说大内有一份,是给皇太后备着的,若是侯适愿意,可以假托侯海病重,去宫里帮你们讨。但你们若是告知侯适,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命放进他手里,以他的性格,定会只救一个,从而让你们争相讨好于他,所以你们两个要想好怎么办。”花竹虽被捆住,但身姿仍旧挺拔,他修长的眉羽下双眸微睁,看向花吟,继续说道:“至于雪莲,则需去西南求购新鲜的,你若还有地下城可以掌控,此物并非难事。”
花吟见自己在解毒一事上比严丽娟要有优势,心头大喜。问道:“得到雪莲后,要如何用?”
“等你拿到以后,我再告知与你。”花竹为自己留后路。
严丽娟轻嗤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花吟跟在她身后,并没有多看一眼花竹,也出了房门。
一个时辰后,一个半大孩童模样的人,被人牵着,扔进了房间。
“少爷。”来人是望舒,他双眼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张嘴紧紧抿着,双肩却在微微颤抖。
“过来。”
望舒飞扑到花竹身侧,挨着花竹坐在地上,他的小手紧紧抓着花竹的衣角,抽抽嗒嗒地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少爷,有人问我宝娣的去向,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们。然后……然后他们就把我抓来这里了。”望舒扬起小脸,一颗泪珠从他脸上滚落。
宝娣跟着飞花堂众人在罗村解救驭灵人,此刻应该已经在往北的路上。
花竹还想再问,门却一下子被打开,花吟走了进来。他在花竹面前坐定,瞥了一眼蜷在花竹身后的望舒,开口说道:“我好歹是你的父亲,若我寻得雪莲,你将配方告知与我,不要给严丽娟那毒妇解毒。”
花竹轻笑一声,说道:“那你可要尽快,你身上的毒,比严丽娟的,可要猛得多。”
花吟一脚踹在花竹身上,吓得望舒往后缩了缩。
“你个不孝子,罔顾人伦,我可是你的生身父亲!”
“让我入赘常家,也有你这位生身父亲的一份功劳吧?”花竹嘴角弯了弯,笑容里却没有任何温度,“我一直在想,那封跟你笔记一模一样的草贴,是从何处而来的。从前我以为,是姨娘着人拓了你从前的书信凑成的,现在看来,那草贴想必是你在这里亲手写成的。”
“我想让你进常家,有什么不对吗?”花吟理直气壮,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不少,“常家那时主管‘攀枝入市’,你去了常家,慢慢接手。到时候我们父子联手,吞并常家,一明一暗,有什么不好?”
花竹瞳孔中燃起愤怒的火光,对花吟质问道:“即使让田妈妈去送死,也在所不惜?田妈妈是你的乳母,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我那是为了救你的命!”花吟怒吼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响,收声不再说话。
“救我命?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花竹的双眼眯成一条细线,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凌厉而冷酷的光芒,他冷笑了片刻,然后缓缓笑容,恢复成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继续说道:“你明知安济院做得那些勾当,还故意让花姨娘找他们给田妈妈发丧,害得她死无全尸,就为了有理由让我发现聚财,帮你摧毁侯家的势力!”
第104章 守口如瓶,银镯被夺现真
第二天一早,没有任何缘由地,望舒就被人带出了房间,他哭哭啼啼地拉着花竹,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望舒就这么被扔出了地下城。
望舒站在清晨的街巷中,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就连刚刚扔他出来的门口,此刻也已经消失不见。
他挠了挠头,一脸懵地往回走。可他不知道的事,自己身后坠着几个跟踪他的人。
望舒先站在早市的烧饼摊上流了一会儿口水,然后摸了摸空空的荷包,没精打采地往前走。
最终他回了花竹的小院儿,躺在床上就睡。他还没睡着,跟在他身后的几人已经进屋,再次将他捆了,问道:“从地下城运出去的女子在何处?”
望舒睡眠中被扰,只觉自己是在做梦,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来人并未就此放过望舒,他们将他吊在房梁上,再次问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望舒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心中的恐惧渐渐升起,他手腕被吊得生痛,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两条眼泪还是从他的脸上流下来。
他抽了抽鼻子,说道:“我不知道。”
“昨晚花竹和你说了什么?”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严丽娟进了屋。
“什么也没说。”
严丽娟见他不愿意说,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拿起鞭子往望舒身上抽去。
鞭子抽在身上,比严老爷打屁股要痛得多,望舒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是能忍。”严丽娟朝望舒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吩咐道:“去将人带来吧。”
鞭子不再抽了,望舒松了口气,流泪的间隙,隐隐为自己感到骄傲。
但他这口气还没喘匀,就见房门打开,自己的爹娘被拖了进来。
望舒娘见自己孩子被吊在房梁上,一嗓子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