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七夕番外1
花竹清晨出门,发现当街搭起了许多彩色帐篷,帐篷里面都是卖“磨喝乐”、“花瓜”、“谷板”这些小玩意儿的,他忽然意识到,今日是乞巧节了。再看看街上的孩童,果然都穿上了新衣服,拿着荷叶在追逐打闹。
交了房租,摸了摸兜里剩下的银钱,花竹忽然觉得自己贫穷极了。
但转到御街后,他还是径直去了蜜煎局。花竹买好果脯,提着东西往外走,路过前厅的时候,就见一人拿着一束双头莲花,那莲还没有完全开,两个半开的花骨朵挤在一起,甚是新奇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那人买好东西,转身过来,竟然是方池。
方池也瞧见了花竹,他脸上盛着笑意,伸手递了一把莲花到花竹面前。花竹接过来一看,原来这莲花不是天生的双头,而是有人将两朵莲花绑在一起,但是做工精细,足以以假乱真。
“你从哪里买的?”
“我做的。”
“做得很像。”
方池又笑:“这莲花送你,取个好彩头。”
花竹却不接这并蒂莲,嘴上含糊道:“莫要乱讲。”
“这可不是白送你的,我想吃风月楼的酥鸡了。”
花竹一贯不喜社交,别人请客吃饭他几乎是能不去则不去,但若是他人开口让他请客,却很少能拒绝。一来,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不合群,二来,他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吝啬。更何况,城外抗疫之时,方池及时讨来草药,也算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请他吃顿饭理所当然。
思罢,花竹将莲花还给方池,“我理当请你吃饭,明晚下了值,我们清波门见吧。”
方池接过莲花,拿在手中把玩,“不如明日早些,我去钱塘县衙接你。”
“不必了吧。”
“明晚我约了婉婉姑娘,上次她帮你作证,我们合该跟她道声谢。”
花竹思忖一番,没有异议,两人就此分别。
第二日到了风月楼,两人却是没能见着婉婉。究其原因,是被侯海截了胡,他听说方池点了婉婉的牌子,早些日子里的醋意又翻涌了上来,说什么也要婉婉今晚在他屋里伺候。
方池自然没有强求,他巴不得多些时间跟花竹相处,但没想到,花竹见了侯海,心中想起通天门之事,拉着方池分析了一晚上案情。
方池心中无奈,但也只能苦笑一下,随着花竹去了。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来敲方池的门,说是侯家小少爷请他过去用早饭,方池要带花竹一起。花竹摆摆手,说对方只叫了他一人,自己还是下楼去吧。
于是方池一人去了侯海房间。
昨夜和方池打过照面之后,侯海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让婉婉摆了各种姿势,用了屋内能用的所有东西,将她折腾了个遍。婉婉在这夜里,对待侯海又是奉承,又是哀求,一会儿呻吟,一会儿哭泣,却都无用。似乎是婉婉越难捱,他越舒爽一般,直到最后婉婉嗓子都喑哑无声,只剩双腿之间火辣辣地疼,侯海却也一直不肯停。
待到临近黎明时分,婉婉觉得终于可以逃离苦海了,没想到侯海又着人送进来各种器具,在婉婉身上大肆摆弄了一番。直到旭日已升,婉婉早已双股打颤、两眼发直,连趴在床上喘气儿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这才终于罢了休。
侯海自觉这一夜大展雄风,也不管婉婉如何,出门差人叫方池来房间里用饭。其实他暗地里想让方池看看自己昨夜的成果,好在对方面前扬眉吐气。
这成果,他心知方池昨夜在隔壁定已听到了不少,但是没有什么比今早瘫软在床上,酥胸半露、眼神迷离,连穿衣力气都没有的临安第一歌姬更有说服力了。
侯海调整了一番纱帐,让人一进门就可以看到那纱幔缝隙中露出的婉婉身体,特别是双股处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侯海调整好以后,大感满意,站在门口欣赏了一番,就坐在小桌前开始等人。不一会方池进门,似乎没看到床上那人一般,目不斜视地跟侯海打了个招呼,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饭。
侯海只好开口问方池昨夜如何。
方池面无波澜地道谢,想了想昨晚花竹最后还是靠着自己睡着了,含笑说不错。
侯海气结,待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喧闹声。
侯海不理,方池却是停了筷子,去开门查看。没想到门一打开,就听到走廊那边传来咣当一声,紧接着又是咕咚一声。
方池出了房门,快步往楼梯处走,正看到垂头丧气回来的花竹。刚要开口问他,廊中又传来喀吧一声,像是门廊断裂的声音,然后听到一声凄厉的“快追!”
方池不再说话,拉了花竹往声音来处快步走过去。
两人到时,房间门口站了一个茶酒博士,他面色苍白、眼神迷离地看着屋内。方池探身往里瞧,看见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倒在床上,地上也血迹斑斑。待他正要走进仔细看,花竹却已经从他背后冲了过去,一把摸在那人脖颈上。然后无不遗憾地回头道:“已经死了。”
方池心中一阵好笑,这人看起来已是死透了的模样,花竹还想着冲上去止血,已经做了半年多县尉的花竹,虽不怕尸体,但是现在看来,凶案现场的经验还差得远啊。
方池也跟着上前,想要看下伤口,却听到走廊里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这次来的是两个护卫模样的大汉和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也不看众人,只是盯着地上的尸体,一副想要靠近又有些惧怕的样子,张口唤了几声赵兄就开始垂泪。
然后掌事匆匆忙忙地奔了来,他看了眼房中的尸体,又急急地离开了。
掌事来去匆匆,花竹也不多问,仍旧仔细地盯着尸首瞧,至于方池,则叫了那两个护卫模样的汉子来询问。
“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两人在风月楼当差多年,习惯了来楼中过夜的客人们非富即贵,又看他们不惧尸体,便知应是哪个衙门里面的大人了。当即抢着指向旁边垂泪的书生,连连道:“他看到人从窗户逃走,我们一起追出去的。到湖边没见人影,大概是凫水逃了。”
方池走向那书生,正要再问,掌事又脚不沾地儿地跑来,说是请花竹和方池两位大人去房中商议。
到了房里,大家一见面,几乎都是老熟人。除了侯海,一位是昨晚被花竹提及最多的常玉,一位是侯海的哥哥侯川,另一位则是仁和县的李县令。
方池和花竹见过众人,掌事便开了口:“诸位大人,赵老爷昨夜横死房内,这……这事情要不要报官,小底想着还是跟诸位先商量下再做行动。故而将大家召集在一起,请大人们给拿个主意才好。”
这便是久在欢场的掌事的高明之处了。
店里死了人,那自然是要报官的。但是若是官府调查起来,在座的几位免不了要接受询问。到时候来嫖妓的事情可能就要藏不住了,在朝的官员们被发现嫖妓,轻则被议论,重则会丢了官职。
故而掌事便将在场有官阶的诸位召集在一起,先打个招呼,以免后面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自己被记恨。至于常玉,毕竟是常家的上门女婿,所以昨日来嫖妓是否被发现,也可说是关乎他前途的一件大事。
方池正想着关于常玉的事情,常玉就率先开了口:“大人们,我建议还是先看看情况再报官。毕竟我们钱塘县尉不是就在这里吗,即使我们报官,仍旧还是要他来查的不是?”
花竹听到自己被点名,倒是很实在地道:“常大官人言错了,此地因是在湖中的小岛,合该归仁和县管辖,不属钱塘。”言罢,见李县令脸色黢黑,又补充道:“不过就算诸位想报官,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了,我早上要出岛,船夫说两艘船都被人凿穿,一时半会儿也修补不好,最快的方法是等晚上对岸来人才能出去了。”
众人见花竹如此说,纷纷向掌事求证,见掌事点头后也没显得多焦躁,反正今日旬休,索性各自回房,等晚上有船来接。此时常玉却一下子拉住了花竹的手腕,满面希望地对他说道:“花大人,您看,咱们能不能先把这案子破了,等到晚上,直接把凶手送去官府,我们这群人也就省了一顿问询。”
花竹却不敢托大,连连摆手道:“这样是不行的,越权行事万万不可。”
众人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又纷纷停了脚步,看着花竹不出声。
最后还是仁和县令先开了口,对着众人说道:“常兄言之有理,我们因被困在岛间无法回去,顺便调查下案子,并不算越权。更何况,罪案都有时效性,也拖不得。”说罢,还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方池几人。
“平日里干事儿拖拖拉拉,现在倒是想起时效性了。”方池心中暗骂李县令,风月楼的案子,各个县衙都不想接,他也并不想让花竹接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儿,他们两人昨晚在一起,并没有嫖妓,再怎么调查也跟他们无关。
侯海和侯川却是都点了头,道:“即使如此,那边就劳烦花大人了。”侯海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又接着说道:“下月我便要接替沈安澜,上任钱塘县令一职,既然此刻大家都没个主意,我便先做了这个主吧。”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掌事有颜色,率先上前恭贺侯家小公子。
侯海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跟着道贺。侯海并不以为意,只是盯着花竹问道:“如何?”
第110章 七夕番外2
花竹看了众人一眼,提议先去检查下尸体。
方池瞥见常玉如释重负的表情,忍不住在心中翻个白眼,说道:“我给花大人打个下手吧”。
花竹还没回话,多事的常玉又开了口:“诸位,我这还有一事,不知当提不当提。我估摸着凶手应该还在岛上,为了安全起见,我看还是一起行动为好。”
他这话说得很巧妙,脑子转得快的,能听出他言下之意是不相信方池,但又在明面上没有可供挑剔之处。于是大家都打着哈哈,并不着急表态。
方池倒是不在意,主动邀了众人一起出房,但到了赵老爷的房门口却停了脚步,转身对跟来的人说道:“还请诸位大人在门口观看,莫要破坏了房内的线索为好。”然后不等众人回答,又冲花竹招了招手,“我们这里没有仵作,验尸之事不知可否请大人协助?”
花竹见众人都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不愿多生事端,赶快跟在方池后面进了屋。
赵老爷是被人割喉,流血过多致死。
花竹看了看伤口,对方池道:“他一下子让人从身后割断了气管,然后被按回床上流血而亡。”
方池听他说完,细细凝视了花竹一番,“我还以为你新上任,验尸经验不足,真是错怪你了。”
花竹不接他的话,又看了看床上的被褥,接着说道:“大多数血都让棉被吸收了,看来凶手是不想让我们太早发现他已经死了。”
“你看他是何时遇害的?”
“说不准,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他身体尚有余温,应该不会太久。”
“如果不是有人来找他,楼中的小厮们一般是不会主动来敲客人的门,特别是没有歌姬过夜的情况下。所以是敲门之人破坏了凶手的计划,让尸体提前被发现了。”
花竹不答话,转向窗边去研究那扇被打破的窗户去了。方池见他如此,也不再问,出门去寻早上敲门的书生问话。
之前在门口哭泣的书生和几位大人都已经不在,只留下常玉和方才见过的一个大汉,一左一右看着房门。
方池问了几句关于书生的事情,得知他姓秦,字春瑜,住在后面的小院之后,便径直找人去了,常玉和那大汉嘀咕了两句也跟了上去。
秦春瑜的小院十分偏僻,方池绕了好一圈才找到。可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后,却又莫名觉得眼熟,方池站在院中想了一会儿,到底没想起来什么时候来过。
等到进屋,就见秦春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脸的想着什么。
他思考得十分投入,直到方池出声提醒才回过神来,赶忙让座。方池刚坐好,常玉便到了,秦春瑜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让座,三人寒暄了一番,这才切入正题。
“听说是你发现了赵嘉伯的尸体。”方池问道。
秦春瑜听到尸体二字打了个寒战,有些颤抖地道:“其实应该说是我和两位差役大哥一起发现的,我当时在敲赵大哥的门,一直没有人应门,我就有些着急,想着撞进去看看,结果门刚撞开,两位差役大哥就闻声而来。”他停顿了一阵,似乎很不愿回想当时的情景,抬眼看了看方池,才继续道:“然后……然后就看到赵大哥在床上,嗯……还有血迹。”
“但是你并没有查看赵嘉伯的情况,而是出去追凶手了。”
“是的,我看到那贼人破窗而出,就跟着出去了,想着差役大哥或许会救人,没想到他们两个也跟了出来。”
“你看到凶手的模样了吗?”
“未曾,只瞧见出去的背影。”
“他身形如何,所着什么衣物,是男是女知道吗?”
秦春瑜思量了好一会儿,很是认真地答道:“身型看不太清,只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背影,我想大概是男人吧,赵大哥会些拳脚功夫,一般女子很难伤到他。”
“你追过去后,他向哪边走了?”
“不知道,我才翻窗出去,就听到落水声,却没有见到人,然后我就和两位大哥分头去水边查看,但是都没有找到。”
方池见他脸色不太好,也没再追问,道了句告辞便走。这次常玉倒是不再跟着方池,出了秦春瑜的小院,就礼数十分周到地与两人告别,往自己房间去了。
方池到了赵老爷房间,见尸首已经移走,花竹正站在窗口发呆。不禁出声感叹掌事办事还真是迅速,却没想到他这一开口,花竹被吓了一激灵,整个人一下子跳了起来,险些撞到窗框。
花竹很是惊恐地回头,见是方池,舒了一口气,对他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明明是你思考太专心,没听到我进来。快说,在想什么呢?”
花竹有些惊魂未定,但还是指着窗户说道:“我觉得那人逃脱的方式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