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三番两次地明示暗示让阮知闲把沈言交给他,这憨包硬是装听不懂,三两句就把话头扯开。
看着老实,实则不傻。
甚至很有可能是所有人里最有心机的。
方骆神情微冷,在门前停住,冷冰冰地看着他,直接道:“你可以离开了。”
老实人唯唯诺诺:“可是……我还没有帮他……洗漱……”
方骆冷嗤,刚要说点什么,沈言抬眼不耐烦地对他摆摆手,“你走。”
说完又往老实人怀里窝了窝,没什么力气地催促道:“快点。”
老实人看向方骆:“怎么办?神父,色欲大人让你走。”
方骆:“……”
忍了。
方骆的神情越发冰寒,给老实人开门,不知怎么想的,在门口又站了一会,这才离开。
沈言一进屋就从阮知闲身上跳下来,自顾自地进了浴室。
过了半小时才出来,已经换好了睡衣。
沈言看也没看站在那边的返场电线杆版阮知闲,钻进被窝准备睡觉。
今天是真喝多了,身体发软,脑子反应也慢。
教皇让他挑人肯定是有原因的,但他现在懒得想。
这时候再让他装虔诚圣子实在是有点为难,而且他也说不好包括神父在内的所有人,会不会趁他醉酒做点什么。
神父不行,爱立,烦。
暴食不了解,不能用。
陈家姐妹俩小姑娘,不合适。
作为贪婪的阿德莱倒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这哥们话太多,心眼也像马蜂窝,他今天晚上不想太费脑子。
李文托的野心肉眼可见,在席上暗戳戳勾引他,意思是他很会,听话,花样多,特别能干。
沈言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自己当成gay,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下面那个,想了想还是没反驳,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给他希望,钓一钓,看看他这么上赶着的背后,究竟所图为何。
不止李文托,沈言还在观察其余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是为所欲为的圣子,当然要多薅一薅一区羊毛,给家人们谋点福利嘛。
总之,算来算去,就阮知闲安全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俩人也算知根知底。
阮知闲和他都算不上天生喜欢男人的男同,他们只是恰好、意外、不小心地做了。
要是没别的事情刺激阮知闲,人家也不会来搞他。
沈言放松地陷进床里,睡意渐起。
被子掀开,同样洗过澡,身体热腾腾的老实人从后面贴了过来。
他扣着沈言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力气很大,沈言知道自己挣不开,摆烂地任他搂着,平静道:“你不是老实人吗?装不下去了?”
“哥你说什么?我不懂。”老实人:“那、那个男的跟你说了什么?我也可以的。”
沈言无语地笑了声,实在是困,随口道:“他说他特别猛。”
老实人:“……”
“说他很能干,可以一股气做好久。”
老实人:“哥。”
沈言慢吞吞地补充,声音越来越弱,“做好久的……家……务……”
睡着了。
阮知闲小心地、轻缓地支起上半身,没什么表情地垂眼看呼吸均匀的沈言。
沈言的眼尾和嘴巴都红,先前在轮船上那次的几杯酒对他来说显然不痛不痒,能拽着他领带挑衅他、差点咬穿他指节的小狗,现在乖乖地躺在他的怀中。
眼睫毛浓而长,薄薄的一层眼皮盖住他带着点琥珀色的、很透彻的眼珠。
很会演,有点坏,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盯了能有一个多小时,阮知闲才缓慢地躺了回去。
降神教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二合一,带着点浅淡的草药香,和之前闻到的浅淡柠檬薄荷味又不太一样。
只有贴近了,贴紧了,鼻子顶在沈言的皮肤上用力嗅闻,才能闻到一点点藏在这些化学制品下的,沈言的味道。
甜的。
糖一样。
.
第二天是神父早早赶来,叫沈言起床。
看到床上被阮知闲抱着的沈言,方骆心脏咯噔一下。
一方面是因为长在他审美点上、这几天又对他很不耐烦的沈言和别人如此亲密,他有点酸。
另一方面则是浓浓的危机感。
沈言是他完成任务的希望,如果有人在他之前获得沈言的全部信任,那他的任务只会是难上加难。
其实昨天晚上他就收到了上面的消息,暗示他可以收手找机会脱身,这事已经不是护卫队能管的了。
他假装听不懂,坚持要完成任务。
那边也没硬要他撤退,微妙地暗示他,让他不要忘本。
神父这个身份和沈言走得很近,方便谋取好处,现在一堆人对他这个位置虎视眈眈,还在教会的他十分危险,被换掉倒好说,怕的是有人暗杀。
他得在那些人动手前,重新获得沈言的信任。
其实还挺简单的。
方骆脑筋转得飞快,把餐车上的食物摆在桌上时,刻意弄出了一点声音。
沈言迷迷糊糊地睁眼,头发睡得支楞八翘,支起身子后向声源看过去。
方骆和他对视几秒,眉头越皱越紧,放下手中的活,快走两步走到床边,撩开沈言的额发,控制着他的脑袋,拇指重重按住他的眉心。
沈言被按得脑袋疼,挥手打掉方骆的胳膊,不耐烦道:“你大早上的吵醒我不说,怎么还发疯?”
方骆如梦初醒地松手,表情严肃地看向沈言旁边的,冷酷道:“你出去。”
老实人懵懵懂懂:“什么?”
“沈言,让他出去,我有话对你说。”
方骆突然转变的态度,令本来还满脸烦躁的沈言神情微变,“怎么了?”
方骆坚定地命令:“让他出去。”
从沈言“怀”了以后,再也没被人用这种冷硬态度对待的沈言不再犹豫,直接把阮知闲撵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沈言才有些忐忑地问:“我的父,怎么了?”
方骆在心里默默给沈言道歉,随后靠近沈言,逼问道:
“你昨天干了什么?”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肚子里的神子了?”
沈言惊愕。
方骆上前两步,手掌贴着沈言的小腹,微微施力,神情更加冷酷。
“沈言,你弄丢了神子。”
“除了我,没有人会原谅你。”
沈言怔愣地望着他,心中感慨,这哥们真的有点东西。
威逼利诱,神父给不了利,威逼倒是很简单。
邪教制度混乱,瞎编已成常态,神父这个身份很方便瞎编。
神子本来就是莫须有的,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方便各方行动。
但笨蛋圣子不知道,真以为自己怀了,也是真觉得怀了神子的自己至高无上。
一开始沈言单纯是因为怀了而高兴,可被人恭维后,人性的虚荣和贪婪复苏,神子也变成了他舒适生活的工具,信仰被权钱动摇,变得不虔诚。
正因如此,当权柄被人收回,他才应该——
“你胡说!”沈言浑身发抖,说不好是气的还是怕的,用力去推神父,把神父推了个踉跄,换身想走,六神无主道:“教皇呢?我要找教皇!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方骆一把把他拽了回来,刚刚被沈言推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心中惊诧沈言竟然这么有劲,面上不动声色,飞快道:
“我是你的神父,我负责你和你肚子里的神子,我当然不会骗你害你,可这件事如果让教皇知道,我们两个都会死!”
“怎么会这样……我不信!”
沈言捂着脸浑身发抖,过了几秒突然抬头,抓着神父的手腕,乞求道:“父亲,我的父,求你救我。”
方骆很不道德地欣赏了一下沈言此刻绝望的样子,旋即叹了口气,轻拍他的肩膀,声音柔和:“我的孩子,我方骆以阿那的名字起誓……”
“方骆?”第一次听见方骆名字的沈言,突然打断他,“你叫方骆?”
方骆的档案也被局里找人做过,他的经验履历被迁移到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此刻很坦然,笑了下,“当然,我竟然没有机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沈言:“队号656687,十三区第三护卫队队长?”
方骆:“……?”
转瞬即逝间,有人马甲掉了,新新马甲诞生。
“我是你上级,队号00056。”沈言无语地拍了拍这个未来邪教发展后期被阮知闲残忍弄死的教皇的肩膀,叹息道:“小骆,你很敬业,只有一点我不得不提一提。”
方骆:“……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