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摊位前各种形状的糖人,许青墨眼睛微微发亮,一旁的谢惊雪见状,忍不住愣了愣,毕竟许青墨平时很少露出这副模样,此刻此刻的许青墨竟是和方才跑开的小孩莫名相似,谢惊雪看着看着,竟觉得有些……咳,有些可爱。
“两文钱一个,两位小公子想画什么?”
许青墨沉吟了一下,试探着指了指自己和谢惊雪:“能画人么?”
“那小公子可算是找对人了,别人那里能不能画我不知道,但我这里却是能的。”
老翁颇为自得。
“那就画两个小人,一个我,一个他。”
“好嘞,小公子具体想怎么画?两个小人是要分开画,还是要合在一起?”
老翁开始问细节,许青墨又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他眼中闪过一缕笑意:“一起画吧。”
“不过,一个小人画大些,”许青墨指了指自己,“另一个就画小一些。”
另一个自然指的就是谢惊雪,同谢惊雪相处这么久,在许青墨心里,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谢惊雪的慈祥老父亲,而谢惊雪是偶尔不怎么听话的叛逆崽,老父亲和叛逆崽,自然一个要大些一个要小些,许青墨对自己天才的想法感到颇为满意。
一旁的谢惊雪一眼看穿了许青墨的意图,他刚才还觉得许青墨可爱,但许青墨如今一开口,谢惊雪心里那缕好感便像一朵摇曳小火苗,小火苗“噗呲”一声,瞬间被许青墨的话语浇灭。
谢惊雪面无表情,觉得自己莫不是生了病?否则怎么可能会觉得许青墨可爱。
呵呵。
看着许青墨一脸期待地望着那画糖人的老翁,谢惊雪皮笑肉不笑:“说起来,我的岁数的确要比青墨大些,没想到青墨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青墨果真是细心。”
“!”
叛逆崽又开始作妖,许青墨一惊,连忙紧张地去看那老翁作画,生怕老翁一个不小心画错了。
见许青墨和谢惊雪两个衣着不凡的小公子竟是为了一个糖人差点像小孩子一样闹起来,老翁失笑,他慢悠悠地和稀泥:“好啦,好啦!两位小公子别吵了,不如看看这样如何?”
说着,老翁递来两个做好的糖人,两个糖人模样相同,画的皆是许青墨和谢惊雪,两个二头身的小人脸上都带着笑,只见他们手牵着手站在一起,紧紧相依,亲密无间。
“两位小公子以为这样如何?”
许青墨接过其中一个糖人,他端详着这两个牵着手微笑的小人,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虽然要求没有被满足,许青墨显得有些失落,但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嘴上勉为其难道:“不错。”
这么说着,许青墨却小心翼翼将那小人护进了怀里。
难得见许青墨吃瘪,谢惊雪心情也不错,他从那老翁手里接过糖人,漂亮的眉眼微微微弯起,谢惊雪用余光看着许青墨,看见许青墨口不对心的小动作,谢惊雪莞尔:“既然青墨喜欢,那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于是一场幼稚的争吵悄无声息地被无形化解,老翁深藏功与名。
见许青墨和谢惊雪都颇为喜欢他做出来的糖人,老翁眉开眼笑,颇有一种自己的“作品”被认可了的自豪感,他道:“两位小公子喜欢便好。”
许青墨从储物袋里拿出银钱付给老翁,又向老翁打听:“老翁,我们是第一次来极州城,对这里不算熟悉,你们这里可有什么人多热闹的地方?”
“热闹的地方……”老翁沉吟,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答道,“我们这热闹的地方,一个便那无念海附近,无念海风光极美,再加上最近海神祭即将开始,每天都有不少人去那里观海。”
“另外一个呢?”
许青墨继续追问。
“另外一个……”老翁抬指,遥遥指向一座桥,他没有明说,反而卖了个关子,笑眯眯说道:“小公子要找热闹的地方,那不妨去桥对面看看。”
许青墨抬眼,顺着老翁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依稀看见那里人头攒动,看上去颇为热闹。
“多谢老翁。”
许青墨行了一礼,朝老翁道谢,随后带着谢惊雪离开,两人一人一手拿着一个糖人,很快没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老翁乐呵呵地收回目光,下一波客人很快迎上来。
“好嘞。”
听完客人的要求,老翁手中动作不停,他忙碌地收拾着桌面,正要开始继续制作下一个糖人,谁知,收拾到一半时,老翁忽然在桌上看见了两颗亮晶晶的东西。
老翁一愣,下意识将这多出来的东西拿起,放入手中,仔细端详,看了一会,老翁发现这竟是两颗灵石!
灵石可比普通的钱银贵重多了。
老翁一惊,以为是哪位客人不慎落下的,他正要大声问问周围谁丢了灵石,可话还未说出口,老翁却又想起,这两颗灵石,一颗放在左边,一颗放在右边,这不就是刚才那两位小公子所站的地方么?
老翁连忙抬眼,要去寻人,可眼前人来人往,却唯独不见那两人的踪影,老翁只好悠悠一叹,默默收下了那两颗灵石。
*
另一边。
许青墨兴致勃勃带着谢惊雪来到了老翁所指的地方。
然而,当他身上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却忍不住傻了眼。
只见眼前确实是热闹,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行人,然而这种热闹,与许青墨想要的热闹完全不同。
因为这里的行人……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含情脉脉的男女于人海中相互对视,两人互相交换了彼此手中的木牌,随后,他们便一起走到一棵杏树旁,用一根红绳将两块木牌紧紧系在一起,男方抬手,两块木牌便稳稳落在杏枝上。
一阵风吹过,花瓣纷飞,连带着树枝上的木牌也因为相互敲击而叮当作响。
许青墨:“……”
许青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应该进入的世界。
一旁的谢惊雪的想法难得与许青墨高度重合。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一种意思,他们面面相觑,毫不犹豫地悄悄后退,正想转身,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离开是完全不可能离开的,早在两人出现之时,便早已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毕竟无论是许青墨还是谢惊雪,两人的容貌都极为出众,若是谁都看不到,那才是瞎了眼!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
就在即将转身的那一刻,一道带笑的女声忽然从两人背后传来。
许青墨和谢惊雪身体皆是一僵。
还没等他们转头,说话的人却已加快脚步,来到他们面前。
这是一位热情洋溢的大娘,大娘脸上带着笑,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刚瞥向许青墨和谢惊雪身上,便再也移不开。
大娘飞快地打量着许青墨和谢惊雪,越看,大娘这眼睛便越亮。
这位大娘可不一般,她极为有眼力,只一眼,她便看出眼前这两个青年必定出身不凡,无论是这穿着,还是这行为举止、周身气度,寻常人家可根本供不来!
这条件,还有这相貌,大娘暗叹,心道真是可惜了,若是她女儿晚嫁几年,她必定说什么也要把女儿拉过来,介绍给这两位小公子。
虽说颇为惋惜,但大娘还是从袋子里取出两块小木牌,她热情地将木牌分别塞给许青墨和谢惊雪,之后还附赠给两人一人一条红色绳子:“两位小公子既然是第一次来,那可记得要好好收起这块木牌,你们可以先将名字刻在这上面,等到遇到了喜欢的小娘子,便可交换木牌,再用这条红色绳子将两块木牌系起来,挂在这杏树上,这样一来,月老就会保佑你和你喜欢的小娘子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说着,大娘掩唇咯咯笑起来。
原来这里是姻缘角。
许青墨默了默,随着大娘开口解释规则,许青墨才终于发现此地的“庐山真面目”。
先前许青墨还以为这里只是供给小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地方,没想到这里还兼职姻缘角。
“……”
许青墨越发局促起来,他试图将木牌和红绳还给大娘:“我不需要……”
话音还未落,大娘再度咯咯咯笑了,她反手一推,再次把木牌推回许青墨怀里:“哎呀,两位小公子别害羞啊,害羞可找不到小娘子!”
没想到大娘手劲这么大,差点被推出内伤的许青墨:“……”
“真的不用。”
许青墨试图做最后挣扎,谢惊雪似乎也想开口,但两人终究没来得及说上话,大娘刚将木牌和红绳分别交给两人,数到目光便齐齐落在了两人身上。
“!”
许青墨身体一僵,他看着周围渐渐向自己逼近的人群,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合欢宗,毕竟眼前这群人的目光和合欢宗那群人的目光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如狼似虎。
许青墨下意识要后退,结果他刚一动,身后变成了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推向人群。
许青墨不可置信地往后一看,便看见刚刚那大娘提声,气沉丹田朝着他大喊道:“小公子,千万别害羞啊!”
“!!”
大娘害我!
一时间,许青墨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大娘将许青墨和谢惊雪推入人群后,深藏功与名地退去,只留下许青墨和谢惊雪,对着一群莺莺燕燕,茫然无措。
因着出色的相貌,许青墨周围很快被围的水泄不通,并且单看这数量,丝毫不逊色于合欢宗,甚至比合欢宗更多。
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包围许青墨的,倒大多都是女子,当然,男子也是有的,只不过数量不多而已。
“公子……”
“公子,和我交换木牌吧!”
“不,和我!”
各种嘈杂的声音几乎快将许青墨淹没,热情的女子、男子举着木牌,个个都恨不得与许青墨交换信物,许青墨谨慎地后退了几步,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像上次一样,向谢惊雪求助。
谁知,等许青墨抬眼向谢惊雪那边望去时,他却又是一惊,因为谢惊雪那边比他还惨。
因着谢惊雪那张招摇的脸,围着他的人比许青墨更多,有些大胆的,甚至直接伸出手,谢惊雪不得不狼狈地左躲右躲,不过片刻功夫,他身上新买的衣服便已经变得乱糟糟的,就连随手挽起的头发也未能幸免,好好一个贵公子,如今比路边的乞丐还要狼狈。
“……”
许青墨果断地收回了视线,毕竟以谢惊雪现在那狼狈的模样,别说帮他了,不反倒向他求救就已经很好了。
既然谢惊雪帮不了他,那么为今之计便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
许青墨豪不犹豫转身便跑。
“诶——公子,别跑啊!”
许青墨一跑,剩下的人便傻了眼,不过他们也就愣了一会,片刻过后,当即有女子咬咬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一石激起千层浪,见有一名女子追上去,剩下的人也跟着接连回过神来,纷纷追了上去。
于是,接下来,如果有路人不经意路过,那他也许就会有幸看到以下壮观的一幕——两名长相俊朗的男子逃命得拔足狂奔,而这两名男子身后,则跟着一大堆热情求爱的男男女女。
至于为什么说是两名呢?自然是因为谢惊雪也和许青墨一样,采取了相同的策略。
男男女女不知道许青墨、谢惊雪两人的姓名,因此他们追许青墨、谢惊雪二人时,下意识张口说出的便是:“公子……”
一连串“公子”叠在一起,不知道的,乍一听还以为是回声。
此刻,两名卖艺的路人悄无声息从桥上经过,这两人似乎被这一连串“公子”给镇住了,于是下意识在桥上驻足,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但人实在是太多了,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状况,于是个子稍矮一点的路人问个子稍高一点的路人:“师兄,那边在闹什么啊?”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