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墨微怔,眼前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听说您一直在找这个,我家里正好有一株……”
这不是一种常见的灵植。
它极为珍贵。它珍贵的原因,举个例子就知道了——许青墨能用它替谢惊雪修复损毁的灵根。
能拿出这种灵植,眼前的修士家世可不简单。
但……前面也说了,这种灵植很珍贵,所以……把这种几乎可以代代相传的宝物从家里偷……咳,不是,拿出来的修士,想必接下来回去会面前长辈们的雷霆怒火。至少,被抽几十下是必不可免的了。
许青墨也有私心,他寻这种灵植也寻了不少精力,如今想要的东西送到面前,许青墨不会拒绝,不过……为了让眼前咧着嘴、呲着牙,看上去傻乎乎的修士少挨点毒打,许青墨想,他该回馈点东西给这名修士的。
刚好给谢惊雪炼药用不到整株灵植,许青墨便用剩下的灵植给修士练一味还灵丹,这样修士回去也好交差。
许青墨行动力很快,说干就干,不多时,两枚丹药新鲜出炉。
谢惊雪拿到丹药时,神情微怔,年轻修士则感动得泪眼汪汪。
“前、前辈,我不能要。”
明明一开始纠结过称呼,但年轻修士面对许青墨时总是不自觉带上莫名的敬意,因此他对许青墨的称呼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不,你还是收下吧。”
实际上还灵丹的主要药材就是年轻修士所送来的珍稀灵植,虽然现在修真界能炼出还灵丹的人几乎接近于没有,但是……总之……年轻修士如果不收下这颗还灵丹,许青墨会良心不安。
除了还灵丹,许青墨还给了年轻修士不少自己炼制出来的丹药。
年轻修士被许青墨的热情“吓”得战战兢兢,感激涕零。
“……”
许青墨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目光看了年轻修士一眼。
“收着吧。”许青墨的目光莫名怜爱,当真有了几分前辈对后辈的慈祥。
收着能少挨顿打,许青墨默默地想。
年轻修士不知许青墨心中所想,他把许青墨看他的目光当真了前辈对后背的欣赏,当即心中火热,一张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另一边,谢惊雪琉璃似的眼珠静静盯着手中小小的药丸。
恢复灵根对谢惊雪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谢惊雪熟悉重塑灵根的感觉,无非就是疼罢了。
宛如千万只毒虫在身上爬动、撕咬,之后“毒素”深入骨髓,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疼到想喊也喊不出来。
谢惊雪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丹药服下后,他冷静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然而……半晌,谢惊雪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
他不觉得疼。
连一丝一毫的疼都没有。
别说疼了,丹药本身甚至连一丝苦味都没有。
一旁的许青墨甚至还问他:“怎么样,甜吗?”
第67章 饮酒
“……”
在这一刻,谢惊雪心底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他哭笑不得。
许青墨这人真是……
有时候真不怪谢惊雪自作多情。
许青墨这人,连他吃药都要关心苦不苦、痛不痛。谁家“好兄弟”这样啊?
偏偏许青墨以为这是正常的交友方式。
谢惊雪算是看出来了,许青墨这人,以前应该没什么朋友。
“……甜。”谢惊雪轻叹。
许青墨皱眉,有些狐疑:“真的?”
那谢惊雪怎么愁眉苦脸的?
“…………真的,我又不是小孩了。”谢惊雪无奈,说到最后却又笑了。
许青墨的眉峰这才逐渐舒展开。
这时,一缕酒香顺着夜风飘来。
浅浅的香气弥漫,轻而易举便将爱酒之人肚子里的酒虫勾得神魂颠倒。
“好香啊。”年轻修士鼻尖抽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眼睛陡然亮起。
许青墨不是嗜酒之人,但不知为何,今日这酒香却让他心中一动,并非是馋了,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许青墨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紧接着,一股莫名其妙又好像理所当然的怀念涌上心头。
不知不觉,许青墨竟已循着找到了酒香的源头——他与慌张藏起酒坛的三人组面面相觑。
这三人组自然就是唐年、云溥心、宫遥了。
看见是许青墨,云溥心做贼心虚般地松了一大口气:“……我还以为是师父。”
小声嘀咕完,云溥心又热情邀请许青墨:“没想到许兄也是爱酒之人,快坐快坐!”
“今天我请你喝好酒!”
因着极州城所发生的事情,云溥心一行三人与许青墨、谢惊雪之间的相处氛围不免多了几分生疏和尴尬,当然,这份生疏和尴尬更多是对三人组而言的。三人组本就心存愧疚,行事也尽可能地避开许青墨和谢惊雪,免得二人一见到他们三人就回忆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反观许青墨和谢惊雪这边,对三人组的态度倒是一如平常……谢惊雪平等地讨厌除许青墨以外的人,所以他的态度不变,许青墨不是事主,谢惊雪又满不在乎,再者三人组认错态度良好,从不提苦衷,错了就是错了,甚至因此而影响了修行(道心),许青墨总觉得若是再问责,这几个小孩当真能愧疚到死。
作为已经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怪,许青墨平等地把每一个人当成小孩。小孩错了要教训,但也不能教训过头。
许青墨和谢惊雪对“众生”的态度堪称两极分化,对此三人组一概不知,他们只知道感动得泪眼汪汪,觉得许青墨和谢惊雪都是大好人,“以德报怨”。
而对以德报怨的大好人,云溥心二话不说,“哐——”地一下就拿出两个珍藏已久的大碗,倒了满满两碗酒。
清澄的酒液在碗中摆荡,香味扑鼻。
而作为鲜明对比的,是厚着脸皮加入的金隐秋(那名年轻修士)就只分到了小小一茶杯,不过作为吃白食的,金隐秋也没抱怨,他只是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大堆好东西,看得那对没见过世面的师兄弟眼睛发直,而后才露齿一笑,很有礼貌道:“可以多给我一点酒吗?”
师兄弟虽然很心动,但还是狠心拒绝,理由是酒只有两坛,许青墨和谢惊雪想喝,他们必须让自己的“恩人”、“债主”喝个够先。
见金隐秋露出失望的神色,许青墨不动声色道:“我喝不了那么多。”
金隐秋立刻像小狗一般,眼睛湿漉漉、亮晶晶地望向许青墨。
“好吧。”云溥心这才接受了金隐秋的“贿赂”。
许青墨听云溥心小声地自言自语:“原来师父酿的酒这么受欢迎。”
唐年已经钻进钱眼里的,闻言深以为然:“以后可以让师父多酿点。”
两个“孝顺”的徒弟发现了致富商机。
在两个财迷沉浸于对赚钱的妄想中时,许青墨则低头浅浅抿了一口气。
——他不太擅长喝酒。
几口酒下肚,脸颊便已敷上一层淡淡的红。
——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许青墨晕晕乎乎地想,想完后又迷茫于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许青墨不记得自己在过去曾喝过这样的酒。
想着,许青墨又呆呆地抿了一口酒。他分明已经醉了。
若是往日,谢惊雪本该注意到这一点,但今夜,他却难得地忽略了许青墨的异装。
——谢惊雪心底存着几分苦闷。
毕竟当喜欢也要小心翼翼时,任谁都会感到有些郁闷。
现下美酒当前,谢惊雪干脆借酒消愁。
一碗又一碗的酒水下肚。
谢惊雪也同许青墨一样,多了几分醉意。
谢惊雪喝醉时,美玉般的脸颊染上几分薄红,眼睛却分外乌黑清亮。
要说这酿酒之人的确十分厉害,在座的除了许青墨,哪个不是喝醉如喝水,不说千杯不醉,也至少酒量不错。
但这两坛带着灵气的酒下肚,几人却纷纷有些醉了。
唐年的醉是抱着一堆金隐秋给的法宝数了一遍又一遍。
金隐秋、宫遥是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云溥心的醉是非得揽着许青墨的肩膀,与许青墨贴贴。
谢惊雪的醉是……看云溥心格外不顺眼。
其实谢惊雪也并非醉得那么厉害,只是人微醺时,便不免多了几分任性,谢惊雪纵容着心底的某些情绪跑出来——云溥心能光明正大地与许青墨勾肩搭背,他却不能。
虽然其根本原因是自己心里有鬼,但谢惊雪依旧不讲道理地把一切都迁怒在云溥心头上,像是要把心底的郁气彻底发泄出来,谢惊雪忽然起身,抬手折下一段树枝,树枝指向云溥心。
云溥心一愣,抬头恰好对上谢惊雪笑意盈盈的眼:“自上次宗门比试险胜云兄后,便不曾再有机会同云兄比试,在下一直倍感遗憾,听闻云兄在那之后实力又有所精进,不知可否请云兄赐教。”
“……自然!”云溥心回过神之后,欣然应约。
谢惊雪如今灵根损毁,云溥心便封了自己的灵气,这样,他便于谢惊雪一样了。
年轻人多少都有几分傲气,云溥心也不例外,更何况谢惊雪为了刺激他,还特意提到了他在宗门比试中落败的事实——那时云溥心虽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不如人,但心底并非没有不甘。
如今“一雪前耻”的机会摆在眼前,云溥心跃跃欲试。
在醉意的加持下,云溥心大笑,也折了段树枝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