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只觉说出口后,羞耻无比,再看顾云行竟还笑出声,当即恼羞成怒,想把他推开。
顾云行自然不肯,他一把将人锢在怀里,认真道:“是,我要与你,做对断袖。”
容欺:“……”
顾云行退开一些,带笑的双目注视着他。
“出岛后,我随你去离火宫,你同我回天极门。”
容欺震惊地抬眸看他,发现对方神情严肃,全然不似在说笑。他沉默地垂下眼,睫毛微微颤动:“不必如此。这种事,你还想闹到人尽皆知吗?”
顾云行皱了皱眉:“这种事?”
容欺受不了他这样,咬牙切齿道:“顾云行,你少跟我装傻!”
顾云行笑了:“那你是承认与我有不可告人之事了?”
容欺脸一黑,只觉得今晚与这人难以沟通,说不清楚。他推了推顾云行,没好气道:“放开!”
顾云行便又低低笑着凑过去:“既然承认了,你不会觉得我就这么放你回去吧?”
容欺警惕道:“什么意思?”
顾云行:“怕你翻脸不认人,第二天就不理我。”他叹了口气,“我总得求个印证。”
容欺失去了耐心:“你到底想干嘛?”
顾云行盯着他:“很简单,我想亲亲你。”
容欺愣住。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演变成如今这幅局面。
“这……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腻歪的?我又不是姑娘家,哪里就还得要做这种事了!”他越说越心慌,话里话外都是拒绝,说到最后透出些色厉内荏的凶狠。
顾云行偏不听,捏着他的后脖轻轻一提,强迫他看向自己。
容欺的话语声骤然停下了,一颗心跳得飞快。
顾云行笑了笑,稍稍前倾,便在对方额头落下了一个轻吻。
“这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不是吗?”
容欺闭上眼睛,不做搭理。
顾云行却不依不挠,继续问他:“之后还要与我避嫌吗?”他等了等,没等来回应,便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明日一早,我就与束怀他们……”
“你不许乱来!”容欺睁开眼,恶狠狠地截断他的话,拽着他的衣襟恨声道,“……更不许说出去!大不了……我不会不理你就是了!”
顾云行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长叹了口气。但他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故意面露难色地犹豫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 “好吧,就依你。”
容欺松了口气,正想放开顾云行的衣襟,冷不防鼻尖被人轻啄了一下:“……”
顾云行满意地笑笑,道:“明晚此时,还是这里,我等你过来。”
容欺涨红了脸,气急败坏:“我绝不可能来!”
顾云行平静道:“无妨,你要是喜欢我像今天这样接你过来,也是可以的。”
容欺:“……”
第47章 迎风待月(2)
第二天一早, 方若瑶从睡梦中醒来,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含糊地问道:“哥,顾哥哥呢?”
方敛看了她一眼, 淡淡道:“姑娘家, 怎么一起来就寻别人?”
方若瑶眨眨眼, 不解道:“顾哥哥又不是别人。”
方敛看着自己妹妹睡眼惺忪的样子, 无奈道:“他早起寻了些吃食, 说在造船处等我们。”
方若瑶一看, 果然在旁边看到了一捧新鲜的果子。
“怎么也不等等我们?”她伸了个懒腰,嘟哝道,“我还能打打下手呢。”
方敛看了她一眼,幽幽道:“用不着你。”
等到两人赶到造船的地方, 方若瑶眼尖地发现一向姗姗来迟的容大魔头已经到了,严帆也在, 只是远远地在另一处地方搬运木材。
顾云行正拿着一根枝条在空地上绘图。容欺盘腿坐在他身旁,手拿匕首, 没什么表情地处理木材。
两人前边还燃着火堆, 上面串着一只表皮金黄的烤兔。油脂慢慢地沁出, 泛起诱人的光泽。兔肚子里塞着的不知名植物在炙烤下散发出奇特的香味。
这时,顾云行停下了手里的活, 将烤兔从架子上取下, 递到了容欺跟前。
那魔头却皱着眉不肯接过, 像是在说“太烫了”。
顾云行便将串兔肉的树枝插在泥地里, 等它变凉一些。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话语,魔头仍是一副看任何人都不顺眼的样子。但方若瑶直觉他们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 她又说不上来。
她蹙着眉苦恼了片刻,索性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而高高兴兴地走过去和顾云行打招呼。
这一日于方若瑶而言,和岛上的每一天都大差不差,他们一行人都在为造船之事而努力。
唯一不同的是,开工前,她竟然吃到了大魔头做的烤兔。烤兔很香,皮脆肉嫩,经由植物去腥,又加了一种奇怪的叫作“辛草”的植物碎末。
她只咬了一口,就差点感动落泪。流落荒岛几个月,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烤兔!那一瞬间,她对这魔头心服口服,甚至还鼓起勇气夸赞了几句。
魔头似乎感到意外,挑眉问她:“你没吃过顾云行做的烤兔?”
方若瑶心想:不愧是魔宫中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挖苦人的机会。
虽然她很想为顾云行说好话,可是显然在烤兔一事上,他输得一败涂地!
“顾哥哥根本不会,他都是吃我和我哥做的食物。”
魔头听了,先是一愣,而后猖狂大笑。
方若瑶意识到不妥,过意不去地看向顾云行,却发现顾云行脸上没有什么愠色,反而心情颇好地看着魔头,眼底含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方若瑶隐约察觉到是什么不同了——笼罩在顾哥哥心头的阴霾似乎没有了。
造船的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西岛三人曾跟着船老大造了几个月的船,尚还有些记忆,要是有关窍不通,几人琢磨商议,总能想到解决办法。日落西山之际,两队人作别后各自回了住处。
山洞内,严帆烤好了肉,还煮了一锅绿中泛黑的野菜汤。
容欺瞟了一眼就嫌弃道:“本座不饿。”
严帆没有多劝,惭愧地退到角落。
托方大小姐的福,今日右使心情大好,将余下的烤兔分给了众人,严帆有幸尝了几口。这之后他便觉得羞愧难当:难为右使有这样好的手艺,竟还能日日忍受他做的食物!
容欺没理会属下变幻不定的脸色,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洞外。
他想起白日里方若瑶说的话,亏他还以为顾云行同那对兄妹情深义重,原来连顿吃食都不曾替人家做过。
容欺背靠在石壁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没过多久,太阳彻底西沉,外面已是黑漆漆一片。他扭头看向严帆,发现对方好整以暇地在盘腿打坐。
容欺:“你干嘛?”
严帆一愣:“属下正调养内息。”
容欺皱眉:“睡觉。”
严帆又是一愣:“属下还、还不困。”
容欺不说话了,目光冰冷地落在他身上。
严帆内心一颤,立马识趣地躺下了。
容欺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又过了许久,久到容欺自己都有些犯困了,他打了个哈欠,随即脸一黑,冷声道:“本座最不喜欢旁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睡。”
严帆:“……”他大为不解,明明自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右使是如何发现他醒着的?
他急忙想起身请罪,突然一枚石子疾射而来,一下击中了他。严帆只觉得眼皮一沉,睡意汹涌而来,迅速睡了过去。
容欺收回手,心道:果然,还是点昏睡穴更管用。
他恍若无事地起身,越过严帆离开了山洞。
然而刚出山洞,容欺就发现不妥。
——太暗了。
他有心想返回取个火把,又担心风太大会一下吹灭。正当他犹豫之时,身后传来低笑声。
容欺回过头,果然在洞口旁看见了某个熟悉的人正抱臂背靠在石壁站着。
“顾云行。”他面无表情地叫出对方的姓名。
顾云行站直了走到他跟前,颇为自然地牵起手:“知道你不喜欢走夜路,想想还是来接你更放心些。”
容欺没有挣开,不动声色地任由顾云行带着他往前走。他自小孤身长大,邹玉川也不曾予他半点温情,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头一遭。他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相贴的手掌上有几处厚茧,不由新奇地捏了捏。
顾云行:“……”
容欺奇怪地抬眸:“怎么停了?”
顾云行没说话,要不是容欺问话时的语气太过寻常,他简直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叹了口气:“没什么,走吧。”
容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行走间,风声不曾止息,天边的云层却破天荒地散开一些,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清幽的银辉洒在两人的身上,如同柔和的细纱,平添了几分旖旎与缱绻。
顾云行侧首看着身侧之人。容欺失焦的眼眸中仿佛也盛着细碎的月光。
他低声问:“容欺,你看得见我吗?”
容欺疑惑地挑了挑眉,不知道顾云行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月亮出来了,照在你身上,很好看。”顾云行拽着他,缓缓将脸凑过去,高挺的鼻尖堪堪没有碰到对方,他问:“这样也看不清吗?”
容欺垂眸,只看见身前似有阴影,有温热的鼻息拂过脸颊。半晌,容欺笑了笑:“看到了,你就在我跟前。”
说着,容欺微微往前贴过去,脸颊的皮肤便触到了顾云行的鼻尖。
“没说错吧?”他仰头退开了一些,眼底带着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