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道:“立刻杀了,省得夜长梦多!”
另一人则道:“我不同意!杀他,谁动手?尸体归谁?同伙呢?听说昨晚这小子落网后还有人暗杀赵宗主,还有刚刚暴露的乔凤仪,帮手绝不止一个,斩草就要除根!”
“褚城主最擅长审问,我看就该交给凤还城,把他那些同党一个一个都撬出来!”
“好你个张吁,你是凤还城的人,你当然这么说!我们五辛原是死的人少还是刑讯逼供比不过你们?怎么不把人给我们?”
这又是一群贪图卵山族体质的人,虽然对男人孕子绝口不提,却恨不能立刻将裴慎捉回自家地牢淫辱,加之几十个报仇心切的厘罪盟元老亲族,台下一圈围栏岌岌可危。裴慎受千夫所指、万念加身,仍旧冷眼下望,因此群愤更为激切。纷杂扰攘之中,唯独丁负璞见他十指握于拳下,刺破手心,以至于血线刻入掌纹,调笑道:“裴贤侄,倘若你当初善念尚存,好好伸冤,何至于此?”
裴慎无法还嘴,也并未挣扎,只是瞪他一眼,瞪得理直气壮,瞪得毫无尊老之心。不过,不能说话时,动动手脚就算造反;手脚被缚,那瞪眼就是大逆不道了。台下重新同仇敌忾道:“他竟然还想杀丁老城主?”
“我说先挖了他的眼睛,谁不同意!”
“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下?你瞪啊,别说丁城主,你现在连任何人一根头发丝都碰不了!”
丁负璞正待说些什么漂亮话,眼前一闪,竟有剑光从遥远的人群尽头飞到了半空,擦着裴慎的下颌,不偏不倚打在口枷的锁头上,薛藻拦不住,丁负璞也拦不住,“当啷”一声,第二道剑光打在裴慎右手锁链,可惜那锁链比口枷坚硬许多,只将铁环豁开半寸,与此同时,丁负璞接住了第三道剑光,褚时平袖中则瞬间飞出三只袖箭,悉数打在云鳞剑剑身。
人海重重,乔柯主动投入其间,很快从一块黑色的斑点变高变近,近到足以看清他目沉如水,眉宇嫣然,似乎不觉得裴慎被吊在台上,而是手持龙虎台魁冠,光耀如初。
乔柯虽然叛出,但多年美名仍在,尤其还提着锋芒逼人的云鳞剑,一时竟无人敢动。他道:“既然是公审,凭什么不许他说话?”
转过身去,面向哗然众声,朗然问道:“既然论曲直,为何不先论他的?”
薛藻道:“乔凤仪!你当真要与三城四派为敌?”
台下也道:“难道你真的和裴慎……”
“是!”他答得极快,极响亮,简直要不像乔柯了,无需旁人再问,也不许旁人再问,一字一句道:“乔柯与裴慎有夫妻之实,死而无悔!我还要说群首会沆瀣一气,因三十三年前弈社恩怨,放任挽芳宗灭门,联手构陷舜华派,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在场如有英雄愿给乔柯几分薄面,请即刻离开此地,壁上静观,以待真相大白天下!”
裴慎好容易找回声音,已经完全劝不住他,明知无益,仍旧双手拽紧锁链,向前探道:“这何须你说,何须你出手!”
“我早该这样,”乔柯道:“早就该像今天一样和你站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快活。”
他仍要去斩断裴慎的锁链,这一次,刚猛剑光竟先一步从天而降。乔柯一番话本已动摇了许多人,在他身后,正准备收起武器,却被这一剑连带着打退三尺。于霦云长发凌空,自高台外蹈虚而来,怒喝道:“孽徒!你竟被他愚弄至此!”
晏小凌接过信笺,在他的授意下,将裴慎陈年的笔迹分发给台前众人,上面一五一十地控诉乔柯如何明知故犯收留舜华派弟子,如何帮他瞒过徐印之死,又如何靠玉墀派代掌门的身份阻止赵殷重新立派……分明是裴慎想离开玉墀山时,写给于霦云求助的信件:“自你凌迟冯开阳父子之时,为师就该明白你暴虐成性、表里不一!奈何沛诚心性至纯,多次为你担保,为师不愿江湖又生魔头,才屡次留你性命、遣回芝香麓思过,想不到你竟然多年不思悔改,为虎作伥!如今江湖蒙难,玉墀派不可推脱,我亦不可坐视,今日即便殒身,也要将你二人诛杀,肃清武林!”
第145章 144 伦常
这一招移花接木,裴慎终于当面领教了,不过,乔柯丝毫不打算为自己辩白,趁着不再受阻,一跃而起,剑指于霦云。台上台下,俱为震悚,玉墀派大小弟子统统喊道:“掌门!”
究竟喊于霦云还是乔柯,却难以区分了。玉墀派剑法刚柔并济,万钧之力,可施于一人,也能四方挥洒,除了吊在半空的裴慎,无论宗主护法还是摊主小贩都争相躲避,不过,裴慎本来也没想要走,只道:“你对乔柯何曾心慈手软过?不过是早知道有人想暗杀自己,可惜于沛诚年幼,陶诵虚武功不济,天上天下,只有乔柯天纵奇才,愿意为你挡灾,也能为你挡灾!你用我钓她现身,从此也捏死了乔柯的把柄,让他对玉墀派满怀愧疚,自许五年后退位让贤,把一个风平浪静的玉墀派拱手奉还给于沛诚,一石三鸟,尤嫌不够,还要毒杀乔柯的母亲!”
剑声如金石震荡,充塞山谷,但裴慎调动内息,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落在台下千百人耳中,攻守易形,竟将诺大刑场变成他鸣冤叫屈的地方。于霦云哪里忍得,将战阵交给褚时平、丁负璞二人,自己抽身而出,不偏不倚,先要斩裴慎的口舌,岂料高地上不知何处飞来一枚铁箭,正将他的剑尖弹开。于霦云攀上锁链,出手,飞箭竟又再来,将裴慎死死护在无形箭网之中。
于霦云出手的间隙,不乏有暗器自台下飞来助力。十丈之外飞箭拦截,一般高手也能做到,不足为奇;但是,将于霦云的招数也一并阻拦,百无一疏,恐怕连褚时平都无法做到。此人不止与机弩一心同体,剑术造诣也极高,能将于霦云这般至臻化境的宗师也看破,然而如此的绝顶高手,在场却无人听闻过。丁负璞道:“宁贤侄,还不上前助于掌门一臂之力!”
言讫,宁礼果然从幕后飞身出来。他被安排行刑,待台前争论一番,以照雪城为最屈,再作为照雪城城主出面砍去裴慎手脚,稍平众愤,带回城中处置。不知为何,他脸上戴着一副骷髅面具,步法虽快,却并不稳固,看似迫不及待,又似乎在忙不迭地躲避什么,薛藻道:“城主?”
这时,乔柯突然在剑雨中大喝一声:“人来!”
突然长腿舒开,将褚时平、丁负璞驱出一丈,宁礼却在此时跌跌撞撞来到三人旁边。乔柯连人带剑,尚且旋在空中,猛然将他一抓,落地,云鳞剑已经抹上了宁礼脖子,褚时平等人再不能近身。云鳞剑入肉一指,眼见宁礼要不能说话,乔柯才道:“宁兄弟,这些年来,你和台上前辈最亲近,裴慎刚刚供述的案情,你可知道是真,是假?”
面具下只能看清宁礼的眼睛,他又惊又惧,瞄着褚时平等人,再去瞄云鳞剑上自己的血,道:“是……是真的……这都是于掌门操办的,我人微言轻,并未插手!啊!”
乔柯五指几乎扎入他头骨之中,竭力克制着不将他的头颅折断:“金云州之死也和你无关么!”
“是他要杀我爹,我才动手的!抓他的时候我不在场,事后也只砍了他的手,别的我一概不知!”
“你一概不知?宁公侯为什么该死,这台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抢夺谢石溪的饮冰剑法不成,将谢石溪残杀除名,此仇,云州七年前就在倚山阁告知三城三派少宗主!败后他遭人削手断足,下毒逼疯,你同在照雪城,还能一概不知?你没有插手,那又有谁能做到?!”
“我怎么杀得了金云州,我怎么能拿到溶金粉?!倘若走漏半点风声,在场诸位,谁的下场不是和金云州一模一样,你乔凤仪躲得过,我们如何躲得!”
乔柯将他的面目拧过来,两指持剑,余下半只手在那骷髅幻面的边缘一撕,道:“躲谁?!”
原来面具已经被严丝合缝地粘在宁礼脸上,若要卸除,只能连带着他的皮肤一起撕下,可谓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宁礼惨叫一声,侧脸已被剥开一道小缝,血肉模糊,却仍不敢说出几位老宗主的名字。台下突然有人道:“他不能出剑!杀裴慎!”
循声望去,阮逸节已被人打落地上,“咚!”地一声,方才竟然是她独自在远处高地,将于霦云等人的攻击悉数拦住。那台子高逾三丈,她坠了地,却不多时就捂着肚子起身,一瘸一拐向前跑去,赵殷在后面缓步相随。此时,众人才发现韦怀奇早已不在刑场,而是像个毫无功力的普通人,借着高地的阴影向外跑去。阮逸节一面口吐鲜血,一面将他抓住,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去,韦怀奇丝毫反抗不得,竟流泪道:“阿阮,我是真心爱你,真心爱你!是我保住了你的命、保住了你的名节,夫妻半生,你怎能如此对我!”
阮逸节道:“我此生犯错无数,每一次都是因为相信你!”
她抓着韦怀奇转向刑场中所有人,大声道:“你们看啊!明明是他奸污我、囚禁我,把我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疯子!”
于霦云高声道:“你们成婚也是江湖美事!即便如今色衰爱驰,当年郎才女貌、子嗣和睦,何必急于否认?”
阮逸节一听后半句,立时露出疯状,蓬头垢面地扔开韦怀奇道:“都是因为他的鬼话,我才和他成婚,把一切都告诉他,等我明白的时候,什么都晚了!不……是你们害死的!你们才是杀人狂魔,全都是!救命……救救我!我不想看见他,我不想生他的孩子……”
风沙很大,几乎将背云吹起。韦弦木咳嗽一阵,用纱布遮住面容,继续朝刑场赶路。
弃武从医也有不少后悔的时刻,比如他明明看到远处站着什么人,并且第一时间拔腿逃跑,还是会被轻而易举地赶上。
“哥,”韦剡木道:“去哪?”
韦弦木道:“你认错人……”
韦剡木二话不说,扯下他的纱巾扬入风中,五指却沿着风向,将他满头长发一把揽在手中,拽到自己面前:“你为什么要害爹?”
韦弦木猛然吃痛,下意识去推弟弟,但他的手腕比他细了一圈,只是被牢牢攥住,越发没有血色:“你一定要问?”
“一定要问。”
韦弦木低眉道:“你也是娘的儿子,为她报仇,你不想吗?!”
韦剡木道:“可那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啊!父子伦常,血脉相连……你下手怎么能如此狠毒?”
“什么伦常?狗屁!你跟我本来就不该生在世上,”韦弦木道:“我不杀他已经仁至义尽!他把娘害成这样,把你也教成了得过且过畏首畏尾的懦夫,他凭什么是我父亲!韦剡木,大好的日子,你不去看公审,小心你的宝贝爹又被人糟蹋了……还是说,韦怀奇亲自派你来的?他让你杀了我是不是?这个蠢货,在地牢里就把什么想法都骂出来了……哈哈哈,你真是韦家最乖最听话的好孩子……”
两人近在咫尺,韦剡木不断用那张美得发邪的脸凑上来挑衅,就在他疯疯癫癫要拽无妄剑的时候,韦剡木突然退开,一耳光扇在了哥哥脸上。
一掌下去,脸颊很快肿起来,韦弦木再没有出声,抹抹嘴角,目光深沉又黯淡,期冀很少。韦剡木看向自己手掌,又继续皱着眉头看他:
“你现在还好端端在这里,就是因为我还顾及你是我的兄弟。”
第146章 145 百倍奉还
自打赵殷喊出:“他不能出剑!杀裴慎!”,场上越发混乱,有人看阮逸节,有人看乔柯,还有人看裴慎,只有极少数人盯着高台。就在丁负璞、褚时平转向裴慎的瞬间,一把长剑架在了高台遗留的机弩上,瞄准裴慎,猛然发射!
不知何时,裴慎右臂已经从乔柯打出的裂痕中挣脱出来,手腕被狭窄的裂痕咬去一大片皮肉,鲜血淋漓,但他终究将爱羽剑死死接在手里,自将左侧锁链斩断,“咚”一声摔在地上。他被吊起来很久,身体还有些僵硬,因此这一声没有防护,格外结实,盖过了皮肉被人用暴力瞬间剥开的声音——宁礼就摔在他一旁,但脸皮被彻底剥去,一团红色的血肉中,只剩下快要爆出的眼球和竭力嘶喊的嘴巴,虽然痛极,却不能以手覆面,休止分毫。乔柯将那粘着人皮的面具朝人群一扔,与裴慎互相抵住后背,道:“你又骗我。”
裴慎道:“对不起,我……”
哪里还有空解释,见他挣脱,不止几位老宗主,各派护法也都操刀上阵,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实际上,乔柯虽然是天纵奇才,但于霦云一人就足以压制他——同为二十出头就继任掌门的玉墀派天才,于霦云甚至多出几十年历练琢磨,倘若当初生死簿上有他,裴慎绝不敢请乔柯为自己助力。更何况,要杀于霦云的另有其人。
刑场之外,韦怀奇突然陷入一片此起彼伏的犬吠中,一群花色不一、大小各异的狼狗从场外奔来,还在路上,就已经长舌坠地,涎液直流。韦怀奇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吓得嘴歪眼斜,直朝后蹭,大喊道:“不要!不要过来!”
阮逸节疯得更厉害了,趴在地上,抄起手边一块石头打狗,边打边道:“咬啊!咬死他!快去啊!”
她的长发彻底散开,垂在泥土中来回扫动,睽天派弟子难以忍受此景,纷纷离开。突然,一只手拨开长发,轻轻抚在了阮逸节的脖子上。
“你发病了,别动。”
周栖芳点过几个穴位,阮逸节很快平静下来,见是她,方才疯疯癫癫的泪水继续落下,道:“小周……我赎罪了吗?”
周栖芳道:“你做得很好。”
阮逸节道:“小周,是我对不起阳芷和石溪,我对不起你们……”
她连韦怀奇也不管了,抓着周栖芳的脚踝伏地痛哭。周栖芳则从腰间解下系带,为她绑好,高台上自有一根细绳将人拖起。这位玉墀派的守山姑姑,人生的前五十年几乎从未下过山,她的佩剑耿草更鲜少出鞘——据说,周栖芳年少也上过龙虎台,不过剑风软弱,负于同门的桂匹凡,回去之后,师兄师姐劝了三天才好。眼下但凡有人想上前拉住阮逸节,都会被周栖芳一剑毙命,哪里有半分软弱的样子。
连杀三人,场上终于安静下来,她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朗声道:“如果韦掌门和阮逸节是夫妻,那么他和这条狗、这条狗……还有这条狗,不都是夫妻吗?”
远方剑斗正酣,乔柯兀的闷哼一声。暴怒之下,于霦云剑气更盛,乔柯要拦他下台,险些被一脚踹得肠穿肚裂。他顺势在地上拧了个身,咬牙道:“没那么容易!”
如今,裴慎一人应对丁负璞、褚时平,乔柯死死挡着于霦云,还要压制薛藻等人,虽则吃力,竟然还能勉强支撑,足见此二人功力早已远超宗师。赵殷在台下看得直皱眉头,正待上前,却被另外两人拦住。趁着这群人生死相搏,周栖芳长吐一口气,提剑而行。
她来到不成人样的宁礼面前,问道:“宁贤侄,请问五十年来,照雪城武功最好的女弟子是谁?”
那血人道:“……谢……石溪。”
吹吹口哨,等众犬退去,剑指韦怀奇道:“睽天派呢?”
韦怀奇道:“是,是阿阮。”
剑尖调转,一个个指过三城三派的宗主:“师兄!玉墀派呢?三十年前,玉墀派只有我一个女人么?你们五辛原、凤还城还有明镜堂的女人都去哪了?!”
刀光剑影之中,她来到原属于于霦云的座位上,居高临下地面向因裴慎而来的所有侠士:“你们难道从不好奇,为什么剿灭舜华派的七十几个武林元老,一个女人都没有?!”
韦弦木望着弟弟,直到他消失不见也不明白话里的意思。无论如何,他打算向凤还城的中心去,于是低头捡起遮脸的纱巾,拍去沙土,喃喃道:“什么时候脾气这么臭的?跟谁学的?不是让我别回去?那干嘛找我?”
纱巾随风飘动,在地上投着薄薄一层影子,没几下,向面前幢幢人影蔓延开去。
黑衣短打,蒙面,腰间别短刀,还有药瓶。
无需抬头,韦弦木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将怀中的六里飘香丸尽数朝身后扔,然而,一袋扔完了,还是闻不到半点臭味。这帮人早有预备,拿出特制的绸布将六里飘香丸全都接住蒙上,防御完了,还剩七八个人没有事做,老鹰抓小鸡一般,左左右右地轻松跟在韦弦木身后:“你就是韦弦木?”
另一人道:“你看看这脸,能是别人?”
韦弦木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看清了脸,立刻就有人心急,猛地一窜,将韦弦木拽进怀里,道:“主家大方,名字我们不能透露。不过,他有话带给你。”
这些人打扮与孙通相仿,也是一等高手,双臂收紧了,韦弦木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反倒感觉身后一个两个都堵上来,男人味冲天,复述那“主家”的话:“墓中之耻,百倍奉还!”
一个尚且挣扎不过,腰隙肩头被十来只手扒住,韦弦木很快被摁到地上,掰开双腿。他那长袍碍事,三下五除二便撕成布条,将双手缚住。传话人又道:“还有一句:‘今日是人,明日是犬,纵情享受罢!’”
另一人掰过韦弦木的头,朝脸颊猛亲一口,道:“那么着急吓他?美人,放心,你也听见了,我们不是来杀你的,哥几个都是老手,不会弄疼你……”
韦弦木一阵干呕,嘴唇发白,用那双筋脉残破的手勉强拦在胸前,眼睛也不敢睁,道:“告诉我……韦剡木也知道吗,是他同意的吗?”
第147章 146 为兄
没有回答,甚至出现了一阵死寂,须臾,两滴热乎乎的液体落在了韦弦木脸上,身前身后,都像静止了一样。他颤巍巍睁眼,只见那人半笑不笑的表情已经僵了,脸的正中探出一寸剑尖来,恰好把他的鼻梁斩断。
“我不知道。”
无妄剑从后脑串过人的头颅,接着,巧劲将他挑到旁边,这才挥开,余下半只头颅的热血都洒在沙土地上。不过,无论韦弦木还是他身后的人都无暇去看,韦剡木去而复返,脸色比离开韦弦木时更臭了,甩掉污血,一把抓起哥哥,同时将面前三人都齐腰斩断,砍瓜切菜一般,一手搂人,一手提剑指向其余打手,道:“主顾是谁?”
为首一人道:“小的们也是见您离开才动手的!小的以为您和老宗主是一条心,既然离开,就是给咱们授意……”
韦剡木道:“谁跟他一条心。”
说罢,竟一剑将他刺死。首凤此时已不像首凤了,脸上没有半点忠孝仁义的影子,杀人杀得上瘾。打手们群龙无主,竞相道:“一个月前,老宗主把大哥单独叫到房里分派的这件事,说,说是您同意的……事成之后,找您讨要报酬啊!”
这人死得格外惨些,十几人答来答去,没有一个合韦剡木心意的,很快就尸横遍野。韦剡木收起剑,低头道:“你蠢到家了。做了那种事,还敢报真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