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江彬在南京城飞扬跋扈,罚成国公朱辅长跪军门,驱役官民如同走狗,假皇帝之名强闯民宅,勒索银两,见到美丽的妇人小姐便大肆淫辱,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更有许多传闻,说皇帝的行宫中出现很多诡异的事,比如说有人在武宗寝室中见到一个飞在半空中的人头,还能口出人语:还我身来……云云,只闹得人心惶惶。
大学士梁储跪伏行宫外,捧着奏章,带哭带号好几个时辰,正德帝这才派太监出来把奏章取去,他一直跪到正德宣谕还京,梁储这才起来,但是武宗依然拖了好些天,直到听说京城似有异变,他这才起驾北归。
一路上江彬与钱宁互相攻讦,都说对方收了宁王的贿赂有不臣之心,正德听得将信将疑,龙舟来到瓜洲,正德幸故大学士杨一清私第,饮酒赋诗,记起年幼时杨一清为太子太傅时谆谆教导的情景,又记得杨一清曾经向张永献计诛杀逆臣刘瑾,想起现在身边没一个能完全信任的人,他不禁屏退左右,向老师请教如何辨别忠奸。
杨一清微笑道:“陛下,忠奸之辩自古有之,所谓忠奸,不过是每个人心中对别人的看法而已,大奸若忠,大忠若奸,臣子们互相攻讦,又岂能撼动陛下心中的忠奸之念?以臣而言,替皇上着想,替大明着想得多的就是忠臣,整日鼓动陛下四处游治不理政务的便是奸臣,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天下臣民为陛下尽忠,陛下也应当对天下臣民尽责,谁忠谁奸一目了然,老臣就是这么理解的,陛下明白了么?”
若在刘瑾伏诛前听到这段话,正德必然大怒,然而现在的正德已经过了三十岁,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听了老师语重心长的劝告,他心中倒是没有怒意,琢磨着杨一清的话,他缓缓点了点头。
杨一清又婉谏他应该尽快回京,正德于是只在杨宅住了一日,然后再次来到了扬州……
第〇九六章 【大明汉武】
前一回正德急着赶往南京受俘,匆匆过扬州而不入,镇守太监吴京采选的美女竟然没有机会敬奉,这一回正德再过扬州,他急忙将诸女献上,正德大喜,又听吴京将扬州赞得天花乱坠,也不由心动,便驻驾扬州,每日外出游玩,或骑狩扬州城西,留宿上方寺,左拥右抱乐不思蜀。
却说段飞每日跟唐伯虎一起读书、游治,纵情于山水之间,有苏蓉相伴,倒也逍遥自在,过起了小富即安的悠闲生活,虽然也听说皇帝来到扬州,但是经历过一番沉浮,对官场的步步危机有了深刻认识,入仕当官的念头很淡,听到消息后他只是报之一笑,依旧每天不是练字就是出游,又或与石斌他们两三个偷懒的家伙,占了北门大街茶馆老板一张桌子,玩牌赌钱,倒也不亦乐乎。
苏蓉倾慕唐伯虎的才华,几乎成了唐伯虎的贴身丫鬟,段飞几乎怀疑她会成为秋香第二,但凡段飞他们去街头打牌玩的时候,她便会邀唐伯虎划只小船到泛光湖上,你弹我唱,吟诗作画玩得很开心,段飞乐得清闲,与石斌他们玩得经常彻夜不归。
黄素良现在有了本钱在手,每日东奔西走去采办货物,东南西北地倒买倒卖,每日都有银子进账,他对段飞的感恩如故,有他帮忙赚钱,段飞几乎毫无负担,不过他也不是失去了进取之心,而是有些迷茫,难道真的去捐个监生,向八股文发起挑战么?
“飞哥,听说了吗?皇上在咱们扬州失踪了。”石斌一面发牌一面神秘兮兮地说道,他们虽然有任务要巡街维护治安,不过宝应县目前很安定,没什么事干的捕快们偷偷懒也无人过问。
正德这次南巡在离京之后不久便失踪了几天,据说是乔装离开龙驾私会美人去了,现在他再次玩起失踪,段飞也不以为异,笑道:“这有什么,反正皇帝陛下走到哪里身边都有护驾高手保护。”
石斌摇头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的皇上整日不务正业到处玩耍,不是个明君啊。”
段飞拍了他一下,说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看戏看晕头了你!什么明不明君的,你有那资格评论吗?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每天忙到半夜的时候你见到了么?你一个小小捕快都整天偷懒,就不许皇帝休息几天?你兜里有了钱不也整天想着娶媳妇娶一窝的小妾吗?只要你养得起,只怕你的女人比皇上还多呢,就凭你这点本事还敢评说皇上是不是明君?我问你,鞑靼犯边,是谁亲领大军将鞑靼打得大败而去、十年不敢再南下牧马?皇上即位以来东征西杀南征北战、平叛讨逆,创下多少赫赫威名,自永乐朝以来谁能办到?”
石斌听得哑口无言,段飞最近跟唐伯虎以及偶尔来看望唐伯虎的那些读书人呆久了,常被他们言语相讥笑,禁不住养成了辩论的习惯,见石斌被驳得没话说,他得意洋洋地泄露天机道:“以当今圣上的武功,今后定会被誉为我大明之汉武的!”
只听背后有人鼓掌喝彩道:“说的好,大明之汉武!……这位小兄弟何以对当今圣上如此推崇?他可是天天被那些言官们骂得狗血淋头的。”
段飞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锦衣青年正站在他背后,一手持扇于胸前,一手自然地放在身后,虽然只是很寻常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股高不可攀贵不可言的感觉。
段飞前段时间见过不少高官,那些人也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背后这个青年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这是一股天生的贵胄之气,与那些靠官位堆砌起来的傲慢是不一样的。
段飞还没开口,那人看到他的脸之后面色突变,惊讶地用折扇指着他,说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飞直觉着这人与众不同,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转身向那人抱拳施礼道:“在下失礼了,在下似乎从未见过阁下,阁下在何处见过段飞?”
那青年睁大了眼睛,望着段飞道:“果然是你,我在南京见过你办案,听说你去江西了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
段飞诧道:“谁告诉你我去江西了?在下上个月就返回了扬州,现在已是一介布衣,何曾去过江西呢?”
那青年倏地回头一看,他的目光瞥向了背后一个两边脸上都有一个大疤的壮汉,那人见到段飞已觉不妙,心中电转,脸上也堆起惊诧状,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些家伙竟然骗我,实在可恶。”
那青年回头一看的时候段飞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那两个伤疤,段飞的心突然猛地一跳,眼前这个青年他没什么印象,那个疤面大汉给他的印象就比较深刻了,他依稀记得那天在天下客栈前曾经见过这个疤面大汉……
【正德六年,畿内贼起,京军不能制,调边兵。彬以大同游击隶总兵官张俊赴调……与贼战淮上,被三矢,其一著面,镞出于耳,拔之更战。武宗闻而壮之。】
段飞没读过正史,但他却曾听说过十二团营大都督江彬剿刘六刘七的英勇事迹,当时江彬被一箭刺穿两腮,他咬箭而战,原本颇俊美的一个少年将军变得跟凶神似的,杀得敌军大败,那一战令江彬名声大振,连正德皇帝都听说了,也就是那一战,江彬两边脸上各多了一个大伤疤。
原本段飞没太在意,但是突然再次见到,联想起那俊秀青年的话,再看到另一边那个白面无须秀美得连女人都要嫉妒的男人,段飞心中豁然贯通,他震骇得两腿都有些发软,眼前的这三人莫非就是明武宗朱厚照、十二团营大都督江彬,以及锦衣卫指挥使钱宁么!
段飞并没有什么天命所归的思想,但是突然间发现大明朝最有权力的三个人一块儿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也不禁有些晕头转向的感觉,太刺激了,皇帝啊,眼前这个人就是当今的天子正德!
第〇九七章 【陪皇帝玩牌】
钱宁也听说过段飞,他跟江彬是死对头,见状便猜到定是江彬从中作梗,这个段飞才从枝头的凤凰变成了鸡,听到江彬的回答,他不禁阴森森地笑道:“这倒是有趣,江兄也会有被人欺瞒的时候么?”
江彬与钱宁都是正德的义子,其中江彬更是受宠,被赐朱姓,现在本该叫他朱彬,但是三人微服出游,各自都用了假名,因此钱宁以江兄称呼江彬。
见这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正德不禁眉头微皱,他淡然扫了江彬一眼,回头对段飞笑道:“看来是我们听差了,你在应天府不是做得挺好的么?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辞官不做了?”
段飞在这三人眉目交流的时候已经定下神来,听到正德询问,他淡然一笑,说道:“在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应天突然接到命令打发我回扬州,扬州通判的举荐公文也被退了回来,于是又回到宝应做一个小捕快,宝应实在太小,接连一个月都没有事做,我索性辞了公务,在家读读书练练字,今日觉得气闷,就跑出来找从前的弟兄玩牌消遣,三位相貌堂堂,看起来不像是过往的商贾,莫非是联袂到宝应冶游的么?”
正德笑道:“说来也巧了,我们本来是打算去游湖钓鱼的,突然有些渴了,便进了县城找茶水喝,见你们玩的牌戏有些殊异,于是便站在背后看了会,想不到竟然听到一段振聋发聩之说,更想不到你我居然曾经见过,这真是巧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段飞回头瞥了石斌他们一眼,驱赶道:“你们几个歇够了没有?还不快去巡逻!”
“是,飞哥,我们走了。”石斌他们跟段飞久了,只一个眼神便足够,他们起身离去,段飞回头向正德道:“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既然有缘不如同桌聊会,这种牌戏是我所创,目前已经开始在江南流行,这一副牌正是我请江南第一大珠宝行宝大祥定制的,他们还打算与我合伙大量出售这种牌呢。”
“阁下客气了,正要请教这牌戏的玩法,”正德坐下之后江彬、钱宁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左右,这样的位次正合段飞意,他微笑着坐在了正德的对面,正德望着他手里印制精美的纸牌,疑惑道:“我姓朱名珑,玲珑的珑,这是江宁,这是钱彬,阁下辞官不做反而与人合伙做生意?这岂不是明珠暗投么?”
“前途茫茫啊……”段飞随手洗牌发牌,说道:“这牌戏只是我偶尔想出来消遣的玩意,说来惭愧,我平时没事做的时候就经常会自创一些事物,比如我曾经请宝大祥制作过一只放大镜,还让他们做了一只望远镜,他们见了觉得有些用处,便与我商量合作生产,还说要找机会请人呈贡给当今天子,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倒是有心走科举之途,但是实在不善八股,只怕考来考去考不上,岁月蹉跎一事无成啊。”
“畏难苟安岂是能者所为,段公子还是头悬梁锥刺股,好好用功去考个功名才是,或者本朝还有举荐入仕之途,段公子不妨托人试试。”钱宁笑吟吟地说道。
“玩牌玩牌,钱兄莫要废话,扫了大家的游兴,段公子还是介绍下这种牌戏的玩法吧,这些歪歪扭扭的字符究竟是什么东西?”江彬急忙打岔道。
段飞将自己手上的牌摊开,将牌面一一解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在他嘴里变成了从没品到九品的官位,加上侯爵、伯爵、公爵,以及小王、大王,就组成了一副充满大明特色的扑克牌。
“这可不对啊,一品大员怎么可能还没一个小小侯爵大?还有这小王、大王,是不是有些不妥?谁是小王谁是大王啊?”江彬听完规则后有心无心地说道。
段飞心中一紧,赶忙解释道:“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当不得真的,要不然你可以这么称呼这些牌……”
段飞将原版牌面说给三人听,正德一皱眉,说道:“这些称呼太难懂,还是按官位排吧,有爵位的人虽无实权,祭天时不也排在一品大员之前么?大王小王也挺好的,这次皇上亲征,不正是大王吃小王吗?这又有什么犯忌的?只是个游戏而已,废话少说,开始玩牌吧。”
有了正德这句话,段飞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他笑着解释道:“现在流行的这种玩法叫双扣,庄家需要扣六张牌在底下,对家为盟友……”
说到对家为盟友需要相互配合的时候,正德笑吟吟地看了江彬和钱宁一眼,这两人也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各自将目光撇开了。
牌面与规则都解说完毕,段飞再次洗牌发牌,开始陪皇帝玩双扣了。
牌局走势可想而知,一方面段飞经验丰富还会算牌,另一方面江彬和钱宁这个对家根本就没有配合可言,而且他们也不敢顶皇帝的牌,只输了个一塌糊涂。
虽然段飞顺牌顺得正德很爽,但是这样全赢的牌局玩久了也没意思,正德再度拿了一手好牌,将钱宁和江彬剃了个光头之后,正德大笑道:“这样玩牌比玩马吊有意思,可惜他们两人配合太差,赢得不过瘾,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我们还要去游湖呢,听说泛光湖水平如镜,日光一照便整个成了只金湖,倒是要去见识一下。”
段飞收牌而起,笑道:“泛光湖景色秀丽,确实值得一游,在下忝为主人,不如给三位做个导游如何?”
“导游?嗯,这个词倒也新鲜,我正有此意,不敢请耳……”正德大笑起来,走过去攀着段飞的肩膀说道:“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段飞笑道:“我看三位都没带什么钓具,也无斗笠蓑衣遮挡阳光,不若还是我去准备一下吧。”
正德也不说破早有人准备一切,他点点头,兴致盈然地跟着段飞向北出了县城,只见段飞向街边店铺借来蓑衣、斗笠以及钓具、鱼篓等物,店老板都乐呵呵地称呼其为阿飞哥,正德不由好奇地说道:“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吏呼一何恶,妇啼一何苦……捕快不是向来被人所恶的么?这些老板如何对你这般亲近?”
段飞笑道:“杜甫所见只是恶吏,当今天子圣明,天下间还是有不少好官的,在下做事向来只求无愧于心,倒是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所以大家对我还算客气。”
“是吗?只怕大家是惧于你的官威,敢怒而不敢言吧。”江彬眼睛一转,伸手抓住匆匆走过的一个彪壮汉子,问道:“老兄,你可认得段飞,此人名声如何?你别怕,我自会替你做主的。”
第〇九八章 【碧螺春、鱼龙现!】
江彬挑的这个人身上有股杀气,江彬是血战沙场出来的,自然感觉得到,而且此人满面横肉身材彪悍,外貌就很凶恶,想来不会买一个小捕快的帐。
谁知那人一转头,说道:“你问飞爷?飞爷是个好官啊,若不是飞爷断案如神,我就要给对门那胖子怨死了,咦,飞爷,你怎么这身打扮?要去钓鱼么?想吃肉就到我铺子里随便拿嘛,钓啥鱼啊?”
正德呵呵一笑,江彬的脸色就好像刚吃了一只绿头苍蝇一般难看,段飞跟李屠户打招呼道:“原来是李大哥,我早就不做捕快了,现在是准备陪这三位朋友到湖面上玩玩,李大哥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经过一个小插曲,江彬再不敢轻易启畔,四人出了城,远近有许多精壮的汉子假扮成游人在巡弋,段飞也不说破,带着三人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到了码头上。
四人租了一艘中等大小的平底船,这种船适合在水浅的湖面上行驶,段飞挑这船儿的时候带着心眼儿,这船上不但有桌有椅,甚至还有个厨房,煮饭烧菜冲茶的器具一应俱全,当船儿开始在水面上滑行的时候,段飞已开始烧水准备泡茶。
这艘船缓缓地拐入了湖岔水道,后头有几艘小船远远地跟了来,大家坐在窗畔看着景色,段飞洗了茶具摆好,给大家各冲了杯茶。
浸润过的茶叶在开水的冲泡下翻滚如云,一股清澈的香气已扑鼻而至,正德被香味吸引得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他赞道:“好茶,怎么我从未见过?这是哪里产的茶?”
段飞心中有些诧异,难道这茶叶在明朝的时候还没有享誉盛名么?
江彬和钱宁两人不学无术,正德也没记着他们,三人都把眼睛齐刷刷地向段飞望来。
段飞笑道:“这茶是一个朋友送的,我平日喜欢喝茶,每次出门时都爱随身带着一些,这茶名叫洞庭茶,也叫吓煞人香。”
正德拍着桌子喜道:“这便是吓煞人香么?我早已久闻其名了,只是这名字太过吓煞人,以至于一直未能得见。”
江彬笑嘻嘻地凑趣道:“既然这名字不雅,老爷子不妨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日后传名于世,千载之后说不定还有人记得呢。”
正德笑道:“果然好主意,不过该起个什么名好呢?”
吓煞人香成名已久,千百年来无数人想为其正名,却始终没能留下个既好听又符合茶叶特点的好名字,正德一时间哪可能突然想得到。
正德一口口地抿着茶,希望能从中得到点灵感,却始终不可得,江彬见他当了真,心中也暗暗叫苦,若是叫皇帝当众出了丑,那可不太妙,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这种事钱宁也帮不上忙,段飞见正德急得抓耳挠腮,他忍了忍,终于忍不住说道:“兄台请看,这茶叶色泽碧绿,卷曲如螺……”
正德凝神望去,突地一拍桌子,喜道:“就叫绿曲茶好了。”
段飞被哽了一下,心道:“还氯霉素呢。”为了这千古名茶不被改名,段飞只好说道:“绿曲茶这名字果然很好,经兄台提醒,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个名字,此茶色泽碧绿,卷曲如螺,又是采摘于春季,产自太湖洞庭山,就叫洞庭碧螺春如何?”
“碧螺春……碧螺春……”正德想了想,突然似笑非笑地看了段飞一眼,说道:“你这碧螺春三字真的是临时想出来的?”
段飞笑道:“兄台火眼金睛看得一点不差,这名字果然不是我临时想出来的,只不过我人微言轻,就算想到了好名字也不会有人记得,在下粗通观人之术,今日一见兄台便觉得兄台绝非常人,这名字若是由兄台来起,定能身价百倍扬名天下,在下亦幸有荣焉!”
正德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名字既然是你起的,自然还得记在你的名下,我们三个替你做个见证好了,碧螺春,碧螺春,好名字,果然是名符其实啊!”
船儿渐渐进入宽敞的水道,只见一面一望无际的大湖就在眼前,下午的烈日映照下湖水如镜,游鱼可辩,清风徐来,竟是无比的舒服。
正德大喜,丢下茶杯来到了船头,急不可耐地取来钓竿,挂上饵之后便投钩入水,笑道:“快来快来,咱们比比看谁钓的鱼最多!最大!”
船儿继续缓慢地前行,荡起水面波光粼粼,泛光湖之名就是这么来的,让人直看得目眩神迷,几欲投身入湖尽享那难得的清凉。
一只只鱼儿贪吃鱼饵被钓了上来,正德时不时看看另三人的收获物,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钓鱼你们不如我了吧?”
段飞不敢超过皇帝陛下,只等正德钓上两条鱼的时候自己才收一杆,江彬与钱宁亦然,正德玩得高兴,他钓上来的鱼早已超过另三人的总和还多。
正德的话音刚落,就见段飞的鱼竿一抖,鱼线绷直了,水面上荡起一大朵水花,正德急道:“上钩了,上钩了,快收杆!”
段飞急忙收杆,只觉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几乎将鱼竿抽走,他急忙抓紧了鱼竿,惊喜地大叫道:“好大的鱼!”
只见湖面上水花四溅,果然有一条大鱼在挣扎翻滚,正德见段飞几乎把握不住鱼竿,他忍不住丢下自己的鱼竿,跑过去与段飞一起协力抓住了鱼竿,段飞叫道:“不要急着起杆,这鱼太大,只怕会挣扎脱钩,我们紧一阵松一阵,等它力量耗尽再将它拖上来。”
正德一愣,只觉段飞说得很有道理,两人配合着与鱼相持不下,江彬和钱宁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过了一会,那条大鱼终于精疲力竭,被拖到了船边,段飞要来一张捞网,兜住鱼尾两下里一起用力,终于将一条长有两尺的大鱼弄上船来。
只见那鱼比其他鱼长了近半,全身的鳞片又大又黑,头似蛇首怒目大口,嘴有利齿,在甲板上还在蹦跶挣扎,正德见之不由惊呼道:“好凶恶的家伙,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鱼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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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九九章 【猛兽就得饿着】
船老大也凑上来瞧着,他惊讶地说道:“这是一条百年以上的大黑鱼,长这么大不知道吃了多少鱼儿,难怪这两年泛光湖里的大鱼比前些年少了许多,原来竟是这黑鱼精在作怪,飞爷将这鱼钓了上来,可是为湖边百姓除了一件大害啊,回头将这鱼抬到鱼市上去,保证轰动一时!”
“哦?这鱼竟如此厉害?居然能危害一方?”正德好奇地问道。
段飞答道:“黑鱼是一种肉食鱼类,它们相当贪婪,日夜都在不停地蚕食其他鱼类,每年春夏各产一次卵,照理说这鱼如此之长大,应该已经繁殖了不下百代子孙,这些年来住在湖边的人竟然没有捕上过一条黑鱼么?”
船老大摇头道:“确实未曾听说过泛光湖出了黑鱼,否则靠捕鱼吃饭的渔夫们定会想方设法捕捉黑鱼的。”
段飞点头道:“或许这湖里只有这么一条黑鱼吧,否则繁衍起来定成大害,今日托朱公子之福竟然消弭了一大害,真是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