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枫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大人离开时尚有话要跟我说,必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吩咐吧。现在我就在此,请大人你吩咐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负您所托。”
孙承宗在喝了口酒,又夹了筷菜慢慢地吃了下去后,才道:“你可还记得当年老夫第一次离开辽东,曾与你说过的一番话吗?”
唐枫在稍一回想之后就点头道:“记得,大人那时曾对我说过,无论为官还是带兵,都要学会三思,要紧记思危、思退和思变之道。”
“想不到你还铭记在心,不过你老实回答老夫,你可曾这样做了吗?”
“我……”唐枫立刻为之语塞,想起自己在辽东和北京甚至是山东和南直的一切举动,都是以雷厉风行,主动出击为主,还从来没有试过什么三思而后行。见唐枫在呆愣之后微有不安,孙承宗便笑了:“你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吧?若是你真的这么做了,那山东孔家的事情也不会演变成如今的光景了。”
“我做事有时确是太过冲动了,为了能对付敌人,从来没有什么顾忌……”唐枫低头说道。虽然他表面上看来有着后悔的心思,其实他却并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这一点并没有逃过孙承宗的眼睛,他看了唐枫一眼道:“老夫知道你心里对此有些不以为然,觉着你用自己的行事方法来做也无不妥,而且还觉得更为有效,不知老夫说的可对啊?”
在过了好一会之后,唐枫才默然地点了点头,他并不想敷衍孙承宗,他也知道对方这么说必有他的用意。孙承宗对唐枫诚恳的态度很是欣赏,冲他满意地一笑道:“你能如实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老夫很感安慰。说句实话,老夫之前也曾动摇过,觉着三思这一套东西在如今的朝堂上已经很不适用了。在如今奸贼当道的朝堂之中,什么都没有阿谀奉承来得有用,有的时候抓住了一个机会就不能瞻前顾后,你正是借着这样的本事才能到如今的地位的。
“不过你想过没有,朝廷会一直这样吗?阉党终有一日会被连根拔起,到时候朝中掌权的又将是那些恪守中庸之道的臣子,到时候你想再用这些在朝中立足却是难了。所以老夫想请你能接受我的这番话,在当阉党倒台之后,转变现在的行事方法!”
唐枫听了这一番话后,才动容了:“原来大人是想最后再教我一次为官之道,唐枫记下了。大人待我的恩情,我便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
“老夫并不求你的报答,只想你将老夫未尽的事业能够做下去。能够把阉党从我大明的朝堂上赶下去,将正直能为之士提拔上来,并能守住我大明的边疆。”
唐枫点头道:“只要唐枫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大人你失望的。”
“那就好,那老夫回乡去也就安心了。以前在辽东时,老夫总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家乡,才能含饴弄孙,享那天伦之乐,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不过老夫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当机会到来的时候,你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当日就是因为老夫不够果决,没有在东林一干人陷于困境时提兵来救,才使得如今的阉党得以坐大,现在想来真是悔不当初啊。”
唐枫又是郑重地一点头:“大人放心吧,当有机会的时候,我是不会有任何顾虑的。”
孙承宗喝净了杯中酒,然后站起了身来道:“时辰不早了,老夫就继续上路了!”
唐枫忙也站起了身来,然后突然跪在了孙承宗的面前:“大人可还记得之前你初离辽东时我所说的话吗?您教会了我许多的带兵作战之道,今日又教会了我为官之道,所以我想请大人收我为弟子,这样以后我也可时常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孙承宗在愣了一下之后,才点头笑道:“好,老夫在这年纪还能再收一佳徒也是人之美。从今日起,你就是老夫的弟子了!”
唐枫闻言心里一喜,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徒儿见过老师!”
不远处的宋义等人也见到了这一幕,在先是一惊之后,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小人就是小人,在害了大帅之后,又来磕头道歉,真是让人齿冷啊!”
送走了孙承宗一行人等之后,唐枫站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直到解惑道:“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只怕城门要关上了。”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笑着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道:“那我们就回去吧!阉党,魏忠贤,该是你们为自己所做下的罪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说着一步跨上了马,一鞭子就抽得马儿往京城奔去……
第十卷 决战京城
第371章 白莲在行动
山西向来是华夏民族极其重要的发祥地之一,这里出过无数的人杰地灵,而若要从其中选出一个杰出的历史人物的话,或许大唐王朝的太宗李世明会被许多人给推举了出来。这样一来,在整个山西就有不少的人在人前称自己是李唐王朝的后人使自己能够面上有光。
而在太原城中,却有一家公认的人家,乃是李唐后人,那就是有着数家酒楼和店铺,甚至与陕西巡抚都有着不浅交情的李善人家。这一李家,人人都乐善好施,逢年过节,初一十五就会去寺庙和道观里上香,添加香油钱,而一旦本地出了什么大的灾难,出钱最多的一个也必是他们,这导致当地的官府也不敢小瞧了这一家人。当然,这李家也很是识相,对着那些父母官也是小心巴结,可以说是人人都对他们有着几分敬意。
就这样有一家为富且仁,行善积德的人家,却有着另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被人称为李善人,总是笑脸迎人,看上去斯文有礼如一中年士子的家主李自仁,还有着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叫做李普世。虽然这个名字听上去和那个李自仁的意思差不多,都是为善为德之意,但却代表着另一重身份——白莲教的教主。
这便是白莲教当今的教主大人的高明之处了,他深明白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只要有了这么一层身份在,官府就不可能将怀疑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另外,通过这些年来的行善积德,以及和道观、寺庙的互相利用,他已经争取到了不少的信徒,这也为白莲教势力的进一步扩张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当然,这一切现在都还只是在暗中进行着,在吸取了数百年来无数次的起义失败之后,他已经不能不谨慎再谨慎了。
靠着李普世的辛苦经营,在去年的时候白莲教终于看到了一个不错的机会,想借着山东的事情来找到一个突破口,然后再使得天下大乱。但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就当事情正一步步地朝着他们所想的那样前进的时候,他们碰到了唐枫。不过一个多月,不按常理出牌的唐枫就把白莲教的布置全部破坏,而且还把在山东的白莲教势力都连根拔了起来。这次的打击对李普世及白莲教来说是极大的,这使得有些人已经开始对李普世的做法生出了不同意见。
在今年这段时间里,李普世就是在不断地想着办法来安抚和压制那些不服自己领导的人,直到如今才有一些成效。但李普世却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短时间里有所作为的话,以教中某几位长老为首的反对势力就会再次出手,到时候自己想完全掌控一切就太难了。
所以在三月二十五这一天,当京城里还在忙着袁崇焕和孙承宗所引发的事情时,太原城的李家大宅中也有不少人面色沉重地看着教主,想看他有什么打算。李普世这次找来共商大计的人都是他完全可以信任的人马,比如他的两个儿子,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帮着他登上白莲教主之位出力最多的一些白莲教的香堂之主,以及几名站在他一边的几名长老。这些人在教中的地位都与李普世的身份休戚相关,所以遇到了大事他都会与这些人商量。当然,像今天这样将人都招来的时候却是不多的。
年已经过了耳顺之年的大长老王道乾乃是当年将李普世捧上教主之位出力最多的人,所以他便先倚老卖老地说道:“教主啊,虽然你一直以来的行事法则是低掉,没有必得的把握不能出手,但现在的情况紧急,你可不能再按老办法行事了!”
李普世还没有回答呢,白莲教内三堂的堂主关觉重也附和道:“大长老说的是啊教主,再这么下去,那些人的话就会越来越难听,有些教众也受了他们的鼓惑,开始心生他意。所以教主,我们该要有所作为了。只要教主你一句话,我老关立刻就去做,绝不推辞!”
李普世看了看其他的那些人,发现他们虽然口中没有说话,但面上跃跃欲试的表情却还是显出了他们有着一样的想法。只有自己的幼子李衍似乎另有想法。在掌握了大家的想法之后,他才微微一笑道:“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过你们可曾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吗?要怎么做才能让教中的其他人不会再有怨言?这一切你们可都有了什么计划了吗?”
几个刚才还在叫嚷着的人立刻就被问倒了,虽然他们中不乏智谋之士,但是一时间让他们想出个计划来却有些为难了。见他们有些茫然的神情,李普世又是一笑:“什么想法都没有,我们凭什么做出让人侧目的事来?现在明廷虽然腐朽了,但是各地的卫所官兵,以及各衙门的步快、马快可还都在的,要是一个不慎,我们不但不能做出事来堵住那些人的口,反而会害了教中的兄弟,最后变成那些人攻击的漏洞!”
“那教主难道就不想有所作为了吗?难道山东一败就将教主的豪气完全给消磨了?”一个性子急的堂主张口就问道,直到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不过李普世并没有对此太过在意,他们现在毕竟只是一个教派而不是官府,上下级间的鸿沟没有这么大,所以他虽然心里不快,却还是回答道:“当然不是,山东一事虽然是因为官兵势大,但我们准备不足,以及小看了那些京军的战力也是有是其中的关键。我以为一次的失败不要紧,重要的是从中吸取教训,所以我认为现在我们更不该有太大的动作,反而应该静等时机的到来。以现在明廷糜烂的情况看,这一天不会让我们等太久了。”
其中几个老成的长老都赞同地点了点头,认为这个时候有所动作的确与白莲教不利,但还是有人提出了反对的看法:“教主,虽然看起来我们不动才是最好的反应,但是其他人可不会这样认为,他们一定会以此为由来迫使教主你退位的,所以我们不得不动啊。”
这人说的也是实情,所有人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也又都露出了沉思之色,就连李普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如果为了圣教考虑的话,他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在山东一事的余波尚未平息之前决不主动生事。但是问题是现在有许多人在惦记着自己的位置,若是照自己的想法做的话,最终自己必将被赶下教主之位,一想到这样的结果,李普世心里就是一阵惆怅,难道真要做那明知道有坏处的事情吗?
这时,李衍开口了,他虽然年纪很轻,在教中的地位也不高,但却因为能谋善断又是教主的公子而能与会。在叫了一声“教主”之后,他说道:“其实我也认为现在不动是最好的应对之法,但既然教中大部分人都要我们有所反击,那我们就应该满足他们的想法。
“其实在山东一事大败,许多并不曾参与乱事的教徒也被官府给捉拿之后,我就曾派人留意过。这次的事情之所以失败,除了教主刚才提到的几点之外,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教徒中有着背叛之人。就因为这些人受不得刑,或是被官府吓了一下,就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这才使得陶定的那路奇兵都被人先下手为强了。所以我以为要想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话,最应该做的就是惩处这些叛徒了。”
李普世和其他几人听了他的话后都赞同地点头道:“不错,李衍所言极是,我们圣教之中绝不能出现这些叛徒,一定要用我们自己的手段来惩罚这些人,不然若是此事一经开头的话,对我们今后的行动可就大大不利了。”说到这里,有人不禁为难道:“只是这些人听说都被官府收监了,有的还被带去了北京,我们怎么可能对他们下手呢?”
李衍很有把握地一笑道:“我的人早已经就此进行了查探,发现有几个极其关键的人并没有被官府捉拿,而是改名换姓,去了他处。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是背叛了圣教,又怕圣教的追查而不得不这样做。不过这些人现在的住处我都掌握了,所以教主若是想要对付他们的话,交给我去做就可以了!”
“好,李衍你果然是我圣教后起一辈中的佼佼者!”立刻就有人交口称赞道。李普世也点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很不错,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我想这些人一被杀,消息一经传出来,教中的那些人应该就不能多说什么了!”
“教主我也有一个想法!”眼见得自己的弟弟被人夸赞,李普世的长子李泽有些坐不住了:“我以为还有一个人也必须付出代价,那就是坏了我圣教好事的那个京官!要不是他,山东的事情早就成功了!”
李普世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儿子,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明白以他的性格自己若是不准的话必会单枪匹马就做的,因为这两兄弟间为了成为自己的继承者已经争了无数次了。所以在沉吟了一下后,他便说道:“既然如此,就由李衍着手对那些叛徒的报复,而李泽去京城,看看能不能对付那个叫唐枫的京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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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白莲逞凶
苏州城高记绸缎铺中出来了一个满脸带笑的中年人,他刚刚和这里的老板谈好了一桩生意,将这家店铺连带着里面的货物和人手都给盘了下来。这个略显富态的中年人正是当日在山东为唐枫所说服,最终背叛白莲教,帮了官府大忙的王俊卿。现在他在唐枫的帮助下已经顺利在苏州这样的人间天堂里安下了家来,名字虽然改成了很俗气的王长贵,但是日子却比在山东时过得更好了。
王俊卿(现在应该叫他王长贵了)原来还担心人地两生地来到苏州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但显然他小看了唐枫及锦衣卫的本事。这几个月来,他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地方衙门的刁难,反而因为手里有大量的银两而顺利成为了苏州城里的富商之一,现在更是盘下了高记这样的大绸缎店,今后的日子可就更好过了。
虽然太祖皇帝时就曾下过严令不得让商人着绸缎,不得让商人子弟从政,但是在历经百年之后,这两条规矩早就被人所破。特别是在苏州这样一个丝织业极度发达的地区,让那些手下有着无数织工的富商们不穿那华贵、轻柔的绸衣简直是不能想象的,官府对此也早已经是睁只眼闭只眼了。所以现在的苏州城的绸缎生意很是兴隆,王长贵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为子孙后代打下一片坚固的基业出来。
“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的确应该和官府合作,不然我还会在济南城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官府给捉了去!现在可就不同了,在苏州城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大家只会称我为王掌柜的,我不用再担什么心了。”王长贵得意地想着,往自己买下的宅院走去,更觉着自己之前的决定是那么的英明:“现在小嫣又怀上了我的儿子,苏州真是我的人生福地啊,我这一生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但是高兴的王长贵并没有察觉到,在离着他十余丈外,有几双阴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就像是猎人在野外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其中一个人用沙哑的声音道:“这个人就是教主和二少主要我们动手的目标,我已经将他家中的一切都摸清了,今夜就可以动手!”
“哼,这样一个以出卖圣教兄弟而谋求自己富贵的人,死不足惜!听说他现在还改了名叫什么王长贵,要是这样的人都能长贵的话,无生老母都会被气得出来杀他了!”又一个瘦高个冷声说道。几个人就这么看着王长贵进了自家的大门之后,才各自散去,等到夜晚时再出手不迟。
夜深沉,王家宅院之中已经一片安静,苏州城比之济南城的治安更好,所以他们也没有在自己的家里安排什么看家护院之人,除了几只守夜的大狗和一个更夫外,整个王家的人都进入了梦乡。而就在这个时候,几条矫捷的身影却出现在了王家那并不高的围墙之下,那几人轻轻一跃就进了院子,除了脚落地时的轻响,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
这几人观察王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他家宅中的布置也已经很是明了,在一落地之后,几条身影就分散了开来,有人前往仆从的住处,有人前往了后宅,而其中一个瘦高的身影则直往王长贵夫妇的住处而来。就当他接近主人的院落时,一声犬吠传了出来,却是那几条大狗闻到了外人的气息,示警了。
“什么人在那?”听到了狗叫声,那名刚刚走过来的更夫立刻起了警觉,手里的灯笼往前照去。印入他眼帘的却是一条已经浑身是血,断了气的狼狗。“啊——”更夫的叫声才刚起,就停止了,因为一口还在滴着血的刀从暗处刺进了他的心口,他立刻就毙了命。
“出了什么事?”突然惊觉的王长贵闻声忙大声问道,虽然是在发问,但是他却并没有走出来,而是从床边摸出了自己的那把护身的刀来,紧紧地盯着房门。他以前也是学过几日武艺的,虽然不是很精于此道,总算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
“砰!”房门被人踢了开来,一个人夹着那依旧有些冷意的风闯了进来。见到半夜突然有人闯进了自家的卧室,原来就瑟缩地躲在床上的小嫣吓得大声地尖叫了起来。她的声音很快就被王长贵给制止了,他勉强笑道:“好汉可是为了求财?只要你肯饶了我们的性命,我家中的东西随便你拿。”
“王俊卿,你可还记得这个吗?”那瘦高个一抖手扔出了一块木制的牌子,上面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莲花。王长贵听了这个已经快要被自己遗忘的称呼,看到那块几次从梦魇里曾见过的白莲花图色,心里顿时大慌,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瘦高个见他的模样,只是发出一声冷笑,然后道:“你认为你的家产能换取一个背叛了圣教的叛徒的性命吗?能换取那么多忠于本教的兄弟的性命吗?你的这些家产还不是用无数圣教兄弟的命给换来的?”
“你……你是白莲教的人?”王长贵惊骇莫名地看着眼前这个黑影终于开口说话道。其实他的心里是想否认自己是王俊卿的,可是在受惊之后,却不自觉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就变成承认自己是王俊卿,是白莲教叛徒的事实了。
“既然你在无生老母的面前发过誓会终身效忠本教,为何还要出卖圣教?”那人很是沉痛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背叛本教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我也是被逼的啊!官府将我全家老小都捉了去,还从中找出了我们是白莲教徒的证据,若不招供的话,只怕我们全家都要遭殃了,求您看在我们都曾是白莲教友的面上饶了我们吧!”王长贵战战兢兢地说道。
“晚了,从你背叛圣教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而且现在你家里的人应该已经都被杀得差不多了!”那人说话间,外面也陆续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声,是王家的其他人被杀时的声音。“看来你的小妾还给你多添了一个儿子,可惜他投错了胎!”轻松地一笑之后,那人又看了一眼床上瑟瑟发抖的,已经显出身子来的小嫣道。
“你们不是人!”王长贵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大吼,他清楚自己家里人都已经难以幸免了,甚至连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也……想到那没有出生的孩子,王长贵突然生出了勇气,举起了手中的刀就往那人的身上砍去,但很快地,他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了。当他杀到那人跟前时,就发现在对方一声冷笑之后自己的目标不见了,很明显对方的武艺要远在自己之上。
但是这时候王长贵已经顾不得害怕了,一声大吼之后,就再次往自己所听到声音的地方冲砍而去,但这一刀依旧是落了空。那人似乎并不想一下就杀死王长贵,只是在那运用高人一等的轻身功夫躲避如发了疯一般舞刀砍杀的王长贵的进攻,并不时发出两声冷笑。
就这样,在砍了数十刀后,王长贵终于累得瘫倒在地,而这时,另外几名黑衣人也走进了房中。他们手中的兵器上还在滴着淋漓的鲜血,那瘦高个一见到他们来了,才突然动手。但他并没有攻向已经全无抵抗能力的王长贵,而是一步向前,将早已经吓得晕死了过去的小嫣给一把揪到了地上。在女人尖锐的叫声中,这个瘦高个连眉头都不皱地就用钢刀剖开了小嫣的胸腹……
见到这一幕的王长贵,双眼已经流出了血来,但已经脱力的他除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当天亮有人发现王家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而上报苏州府,而官府派人来查看时,那些见惯了凶案的衙役捕快们也被眼前血腥的一面吓了一大跳。王家自家主王长贵以下一十八口,都被人所杀,许多人是在床上被人一刀毙命的。而王长贵及其妻子和两个女儿更是死得惨不忍睹,两个女儿被砍下了头颅,死前还有被人奸污过的迹象,而他的小妾则被人剖开了肚子,已经有两个月大的胎儿被人丢在了一边,而王长贵本人更是死无全尸,被砍成了数块!
如此恶性的案件,使得苏州当地的官府极其震怒,但是任他们怎么努力,都查不到一丁点的线索,除了知道这两日王家外面曾出现过几个外地人逗留,其他能帮助缉拿凶手的线索是半点没有。
几乎是在苏州王家惨案的同一时间,扬州、杭州和嘉兴三地也发生了同样的案件,三户才在这里扎下根没多久的富商被人灭了全家,而且都死得极其凄惨。
在地方官府为此束手无策的时候,几处的锦衣卫的人马也在行动,他们将这一起起有着关联的灭门案通过自己的渠道送进了京去……
第373章 再起波澜
当唐枫看到这四处送来的有关四件灭门惨案的详细情况时,正是他已经将锦衣卫内部与自己不合的人都驱逐出去之后不久,如今的锦衣卫已经是唐枫一人的天下了。所以这四起惨案的情报也就在第一时间送到了他的案前,直看得他心中既怒又悲。
虽然那几人都已经改名换姓了,但是身为一手安排了他们新身份的人,唐枫对王长贵等新的名字还是有着记忆的,想到这些原来自己还想着保护他们的人被人灭门,唐枫心里就有些悲哀,而一想到白莲教居然如此目无法纪,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还敢做出如此大案,就不由得不让唐枫燃起对他们的怒火了。他看了一眼持此情报来见自己的刘致坚道:“刘千户,可还有其他方面有关这几桩案子的情报吗?”
刘致坚虽然是靠着阿谀奉承才坐上的千户之位,倒也不是全无本事,至少在谍报方面就有着他独到的本领。唐枫在控制了锦衣卫的大权之后,并不需要什么阿谀奉承之徒,但是对刘致坚的另一项本事还是很看重的,所以便将收集四方情报的任务交给了他。这个老于世故的千户没几日就摸清楚了这位新上司的性格,所以自然就兢兢业业地做自己份内之事了。现在听唐枫的问话,他却露出了一丝为难:“大人恕罪,属下尚未接到更为详尽的消息。不过从这些报上来的情况看,这几起灭门案的凶手都是有着预谋的。”
唐枫看了一眼另一名千户白亮锋道:“白千户你怎么看待这几起案件?”
白亮峰最擅长的便是探案,虽然他并不曾到过现场,但在看了那几份情报后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刘千户说的对,从惨案所发生的时间,以及当地官府上报的各家的损失来看,这都是有预谋的谋财害命!属下还有一个看法,这几起案子似乎有着内在的关联。”
唐枫满意地看了白亮峰一眼:“说下去!”
“无论是所选的时候,还是杀人全家那残忍的手段,又或是四家受害者的身份,这四起案子都很是相似。只是属下却还是不能保证这是同一批人所为,毕竟这四地虽然离得不远,但是要在短时间里来回往返四地杀人却也不易。”白亮峰很是谨慎地推断道。
唐枫道:“你说的不错,这四起案子的确是有着关联的,本官还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
“什么?大人只看这些情报就能知道凶手是什么人?”白亮峰吃惊地说道。唐枫的话一出,不光是白亮峰,连刘致坚和一些在场的百户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虽然他们对唐大人的手段已经很是钦佩,但是若说他能一眼断案,还是让他们难以置信的。
只有吕岸和骆养性等几个唐枫的心腹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唐枫也看到了他们的笑容,便道:“吕岸,就由你来向他们解释一下吧。”
吕岸答应了一声之后,便将之前自己等人在山东与白莲教交手的事情给说了出来,然后又道:“这四人便是在这期间为大人所说服的白莲教在济南安下的奸细。正是因为这几人的倒戈,大人才能以最小的代价破了白莲教妖人的毒计,在最短的时间里平息了山东之乱。因为这四人对朝廷有功,所以大人在事后就给了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他们带着所有的财产改名换姓迁居到了江浙两地,可惜现在他们四家却还是难逃被杀之局!正因为这四家的身份,所以大人才能断言行凶之人乃是白莲教中那些心存不忿的人。”
其他人这才知道了唐枫为何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全都恍然地点头称是。而后唐枫才道:“不过虽然我们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想要找出他们却是很难的,要是将这任务交给当地的官府,只怕以白莲教的隐秘作风永远都难将他们寻出来了。所以我想让我们锦衣卫插手此事,白千户、刘千户,你们二人擅长抽丝剥茧之术,这四起案子就交由你们去处理吧!虽然那下手的凶手或许并非那四地的人,但是他们能做出这么大事来必会在当地有着什么同党,你们务必要将这些人给我都挖了出来。我们不能再让白莲教的这些妖人如此嚣张了,这是本官接手锦衣卫的第一次出手,你们可要尽全力啊!”
“是,属下一定不会让大人你失望的!”两人急忙领命道。他们二人现在虽然依旧是千户之职,但总觉得自己的位置不稳,早就想在同知大人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了,所以在听到唐枫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时都是精神为之一振,同时在心里下了决定一定要全力以赴,让人重新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
当这些人都退下之后,身为唐枫亲信之一的,现在已经升为千户之职的吕岸有些不安地说道:“大人,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白莲教的人个个都视我大明的律法为无物,杀了那几个富商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的报复手段没有使出来!”
唐枫脸色有些难看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看的,区区几个富商,恐怕还满足不了那些敢于造反的白莲教反贼的胃口,他们应该尚有其他的手段没有用出来。比如……”
“比如对大人你不利!”吕岸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他们真的对山东的事情耿耿于怀的怀,不可能不对破坏他们好事的大人记恨在心的,现在几个叛徒被杀了,那接下来很有可能就要对大人你不利了。所以以卑职之见,大人最近应当处处小心,宅邸周围也应该多布人手,时刻注意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出现!”
“哼,我等的就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这北京城可不同他处,不是他们几个白莲教的人能够随便出手的,若他们真敢来京城对付我,我正好将他们拿下,从而将白莲教的真正主脑给挖了出来,为大明除去一个祸患。”唐枫杀气腾腾地说道。
吕岸点头道:“大人说的是,不过在做这一切之前,最要紧的还是保障您自己的安全哪。”
唐枫一笑道:“放心吧,如今我有着锦衣卫同知的身份,身边多一些护卫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是不会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的,在将目的达成之前,我决不会冒险。”因为现在身在北镇抚司的衙门中,为了防隔墙有耳唐枫有些话并不好说出来。
见大人明白自己的意思,吕岸也就放心了。而后他又问道:“大人,若是真有人要对您不利的话,说不定就在这几日里。而按着江南四家被杀的情况来看,他们会对目标的情况进行探查,那白莲教的人说不定已经在京城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派人去查上一查,看看京里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
唐枫微一忖度之后,便赞同道:“这是一个防患于未然的好办法,不过这些行动必须在暗中进行,不可打草惊蛇,不然我们想借机捉拿他们的想法就会失败了。”
“是,我这就和骆千户一同商议出一个章程出来,一定在保证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找寻他们的下落。”吕岸点头道。他觉得唐枫果然不愧是自己一心跟随的人,若是换了其他官员,在知道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一定只求自保,至于拿人则不算什么了,想到这里,吕岸又很是钦佩地看了唐枫一眼,而后才走了出去。
当堂上只有唐枫一人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疲惫地叹了口气:“在对付阉党的问题上还没有任何头绪,现在白莲教的人又冒了出来,看来事情并不是总能如我所想一般的发展的。现在只有先将这些无法无天的人先除去,提升我在锦衣卫中的地位再说了。”
事情真如吕岸所料的一般,白莲教的人早在几日之前就分成了数批进了京。当然他们的身份都是合法的,或是来京城探亲的,或是有生意在京城的。为了和大明朝为敌,白莲教的人早在许多年前就在北京城中安下了不少的暗桩,其中最成功的当然要数如今已经是京中绸缎业翘楚的天祥记了。
绸缎以苏浙一带的最是上等,而天祥记最有名的就是苏绸,这种既轻又柔,价格还不是很贵的物品很得京中官宦内眷的喜爱,从而使天祥记也在京城出了大名。除了天祥记的绸缎之外,他们的老板卢天祥也是这绸缎店能够生意兴隆的一个关键因素,他能言善道,惯会看人下菜碟,甚至和某些达官显贵都有着不错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