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暗之时,唐枫便闻讯赶了过来,原来以为只要做一场戏就能骗得卢天祥上当,唐枫也就没有来此,却不想事情却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居然真有人要杀卢天祥灭口。很快地,他就看到了那些被李普世所伤的一众兄弟,急忙上前慰问了几句之后,才看向了吕岸等几迎出来的人:“事情的详细情况是怎么样的,你们且仔细说来。怎会伤了这许多的兄弟?”
吕岸等人本来就满心的惭愧,想想自己这里有着上百兄弟,居然还是让那人给逃走了,而且还伤了这么多的兄弟,他们就很是不安。现在一见到了唐枫过问,便更是自觉无颜见他,过了好一阵后,吕岸才想起一事道:“大人恕罪,是我等一时疏忽才让那人得了机会的。另外……解兄弟也被他所伤……”
“什么?”唐枫才刚刚落座的身体猛地弹了起来:“解惑也受了伤?他在哪里,可伤得严重吗?”解惑可是唐枫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亲人,虽然名为主仆却有着兄弟之情,现在骤闻他也受了伤,不由得他不紧张。
吕岸等忙头前引路,将唐枫带去了诏狱中的一处房舍,那里原来是这里的掌刑百户的住所,现在自然留给了解惑。一路行来,吕岸又不无感慨地说道:“若是没有解兄弟在旁相帮的话,只怕我们的伤亡会更重,就连卑职和骆千户都有危险……”对他的这些话,唐枫全没有听进心里,只是急着想去见见自己的兄弟,他是不是安然无恙。
进到房中,唐枫便一眼看到了那个坐在床上正在调息着的少年,见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唐枫才慢慢地安下了心来。解惑听到了有人进来,便也收了功,看是唐枫便有些愧疚地一笑:“公子,是我无能,不但自己受了伤,还让那人给逃走了。”
“快别这么说,你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了。”唐枫忙上前帮着他躺好之后才道:“是我有欠考虑,诏狱的防御不够严密才让这厮有机可趁的,倒让你受了伤,你的伤可严重吗?可需要去请大夫来替你诊治一下?”他全没有在解惑面前提之前事情的意思,只是关心对方的伤势。
解惑感激地一笑道:“公子放心吧,我只是被那人抓了一爪,踢了一脚,受了点内伤,自我调息几日自能痊愈。而这外伤,”说着他看了一眼肩头包扎好的伤口,“有锦衣卫兄弟们的包扎也不算什么,所以公子不必太过费心。”
“那就好。”唐枫听了解惑的这一番话后,才算是真正定下心来,而后解惑又道:“虽然那人伤了我,但他也一定不会好过。为了能够限制我的速度,他是硬受了我一击才能捉住机会的,所以他身上的内伤绝不在我之下。若是想抓到此人的话,现在是最佳时机。”
唐枫一点头道:“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就安心静养吧。等下我会着人将你送回家去的,锦衣卫这里有吕岸他们在就足够了。”在安慰了解惑一番之后,唐枫才和众人一道回到了堂上,他满是怒意地说道:“此人竟敢伤了我锦衣卫的这么多兄弟,一定不能饶过了他,你们将事情详细地告诉我,看看能不能猜出这人的身份。正如解惑所说的,现在他也受了伤,正是拿下他的大好时机。”
于是从骆养性开始就将夜间所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地都给说了出来,当大家说完了之后,吕岸又补充道:“大人,属下曾与这个人交过手!”
“你说什么?”唐枫闻言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和他交过手?”
“当日我和兄弟们在山东探查时曾于那陶定的军中和他见过,当时那陶定称其为教主!”吕岸忙回忆着说道:“今日我与之交手时有着很深的印象,虽然两次都未能看到他的面容,但从他的武艺来看,这人就是当日山东的那个人了。”
“教主?”已经有些冷静下来的唐枫闻言一呆,随后道:“莫非他是白莲教的教主?”
“这个属下就不能肯定了,不过或许卢天祥会知道他的身份。”
“不错,卑职也听卢天祥这么称呼对方,这人应该就是白莲教主没错了!”骆养性也记起了李普世在杀卢天祥时,是被卢天祥这么称呼的,便也在旁帮着说道。
第385章 追查
唐枫略一点头:“若以他如此高明的武艺来看,这人还真有可能是那个连名字都不得而知的白莲教主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问问卢天祥才好,不知道他肯否老实交代,若是依旧不肯的话……”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杀机一闪,现在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解惑的重伤已经将他心中的怒火完全点燃了。
卢天祥在见到解惑突然出现和李普世交手之后,就明白了之前的刺杀果然是官府的一个离间之计。不过现在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教主的亲自出现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这让卢天祥在害怕之余生出了无限的怨恨。所以在被人带到唐枫面前之后,他便立刻说道:“我的确是白莲教安插在京城的奸细,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知道一定如实而告。”
看他如此合作的模样,唐枫心里的杀机才平息了一点,然后才问道:“那个被我们捉住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看他的武艺,在你教中的地位也不低吧?”
“他正是我们教主的长子,李泽!”说出了这个答案之后,卢天祥心里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既然教主不将自己当兄弟看待,那自己也无须再为之隐瞒了。所以面对唐枫的问题,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江南的几起灭门案,什么自己与白莲教相互联系的方法,甚至连李普世的名字和一直以来用来隐藏真实身份的身份,都被他给一一说了出来。
在听完了他将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之后,唐枫的脸上才显出了点笑容:“很好,你肯与官府合作,本官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京城里除了你,可还有你教中其他的人吗?”
卢天祥点头道:“有!”说着又报了一串人名出来,不过这些人唐枫手下的锦衣密探们都已经探查到了,之前也被人给抓了起来,并不是有价值的线索,所以唐枫便追问道:“除了他们呢?你认为你们教主来京城在没有你的情况下会找什么人?”
“这个……我却不得而知了。”卢天祥茫然地一摇头:“我只知道京城中受我节制的人的姓名和处所,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在京里为李普世做事,他们是不会告诉我的。不过看这个情况,教主……李普世应该还有其他的可信之人在京城接应。”
在又问了卢天祥一些问题,但所得有限之后,唐枫便略有失望地命人将卢天祥带了下去,而后他又皱起眉来道:“看来想从卢天祥这里得到有关这个李普世的情况是很难了,难道如此良机都难将他捉下吗?”说着不无恼火地叹了口气。
这时,吕岸突然开口道:“大人,说不定尚有办法将这个人给找出来的!”
“哦?你有什么办法?”唐枫连忙问道。
“我在追他回来之后,曾于他落脚处发现了几点血迹,显然他是受了伤的,从当时的情况看,他是被箭射中或是被火枪而伤,若是我们能顺着这一点去查的话,说不定还能追查出他的下落!”
“嗯?”唐枫闻言眉毛一挑:“竟有此事!”他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后,便道:“那些弓弩手和火枪手可还在,将他们唤来,我要看看他到底受的是什么伤!”
“啊?”吕岸在微微一愣之后就想到了唐枫的用意,立刻唤来了诏狱中的百户,让他们将夜间出动的那些弓弩手和火枪手都给叫了来。人很快就被叫到了唐枫跟前,唐枫在表扬了他们几句之后才问那些弓弩手道:“你们射出的箭支可曾收了回来?可有缺少或是尖上带血的箭支。”
那些人在相互看了几眼之后,都一起摇了摇头:“我们的箭在事后都从地上取了回来,并无一支缺少,也没有中目标而带血的。”说话间几人的面上有些惭愧,这么多人一起攒射一个目标居然无一中的,的确让他们有些无颜见同知大人了。
但唐大人不但没有怪责他们,反而露出了喜色:“看来李普世受的应该是火枪之伤,那比起箭伤来可更难应付了。传命下去,让兄弟们看紧了每个京中的药铺,但有可疑之人前来买那去毒和金创药,一定不能放过,李普世说不定就在其中。”火枪的弹丸乃是铅制,中了之后带有毒性,即便李普世武艺再高,受了内伤和枪伤也必要用药和治疗的,所以唐枫立刻下了这么一道追查对方下落的命令。
一边有人道:“大人说不定贼人已经出了京了,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唐枫摇头道:“不会的,京城九门到现在才开不久,他来不及离开的,而且他还受了内伤,京城墙高池深他是不可能再动用太多的力量来施展轻功了。所以我断定他在京中一定有着自己的藏身之处,那里或许有一个比卢天祥隐藏得更深的白莲教的奸细!”
李普世此时正如唐枫所猜想的那样正在倪文焕的府,在一名倪大人的亲信帮助下取着嵌在了腰部的那颗弹丸。直到那颗发黑的铅弹从身上取下之后,他才深深地抒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这次会如此狼狈,不但没有杀了卢天祥这个后患,还使自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加上解惑的那一拳,真可谓是内外兼伤了。
在刚离开诏狱范围后不久,李普世就发现了自己身上中了一枪,显然是刚才闪避那些乱箭时被火枪所伤,而之前又因为过于紧张而没有感觉,直到真正离了险地才发现自己的腰部被火铳给打伤了。这样一来,李普世原来想在杀了卢天祥后便先离开京城的打算就做不到了,以他现在状态,是不可能从容翻过五丈的高墙,出京而去的,何况经这么一闹之后,京里的守卫也势必更严,无奈之下他只得选择回到了倪府。
倪文焕在惊醒后看到李普世那受伤的情况时,也是大惊失色,好在他有一个亲信是郎中出身,所以急忙将之招了来为李普世疗伤。那人虽然曾做过郎中,但却也是第一次替人挖取弹丸,在完事之后也是满头大汗。但在取出弹丸之后他又惊叫道:“大人,您身上的伤恐怕不是取出弹丸,敷上金创药之后就能好的,它还带了毒性!”
“什么?”李普世面色一变:“这些锦衣卫实在太也卑鄙了。”
那人微微有些色变,但在见到自家大人的凝重的面色后,他还是如实说道:“这倒不是有人故意抹了毒,而是这弹丸是用铅制成,与血肉混在一处便有毒性,要想治好的话,却需要用一些驱毒之药,不然只怕伤口会进一步溃烂……”
“那就赶快用药吧,我府中有的是名贵药材。”倪文焕立刻说道。
“大人恕罪,这些驱毒之药不是府中常备的,所以得去药店抓取。”那人为难道。
“这样啊……”倪文焕叹了口气道:“那你天一亮就去抓些来吧,老爷我自会重重地赏你。记住,此事不可与其他人说,不然的话老爷我的家法你是应该知道的。”
在又赏又夸地将心腹打发了之后,倪文焕才小心地问道:“教主,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您如此神通还会为人所伤?”
“哎,人算不如天算哪!”李普世无奈地苦笑道:“没想到今日诏狱中竟有不少的好手,我急于脱身之下才为那些人有机可趁,被这该死的火铳给击中了。”说着他也不隐瞒,将事情的经过给说了一遍,直听得倪文焕连连咂舌。
“教主现在暴露了身份,又受了伤,还有什么打算?”问这话时,倪文焕有些担心地看了李普世一眼,深怕他连累了自己。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是朝中的高官了,有权有财,有时候也想着能够脱离了白莲教。不过这也只是他想想而已,他明白一入白莲教,你若不想被处以极刑的话还是不要叛教的好。
“还能怎么打算,只有先在这里养好伤势了。”李普世没好气地说道:“现在锦衣卫的人一定在四处地找我的下落,我又受了伤,根本出不了城了。”
“既然如此,教主就在属下这里住下来养伤吧,属下在朝中也有些地位,那些锦衣卫再怎么样也不会来这里查的。”倪文焕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
他自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能够不被锦衣卫的人所关注,但情况却并不能如他所愿,就在次日他的亲信去到药铺抓那驱毒和疗伤的药材时,就落在了已经布置在各个药店周围的锦衣卫们的注意,很快地,他们就查到了这个人的身份乃是倪大人府上的下人。
这一日里,唐枫派出的人抓了好些个买这两种药的人,但没有一个是和李普世有关系的,现在一听有这么一个人,不少人都觉得不用查了,毕竟倪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怎会与白莲教的反贼搅和到一块呢?不过唐枫却不这么认为,他以为自己不能放过一丁点的机会,即便是亲王,这次也要一查到底。当然另有一点是唐枫没有当众说出来的,他是巴不得倪文焕和白莲教的人有着什么关系,这样一来自己可就能够趁势对阉党进行打击了。
所以在知道此事后不久,唐枫就带了人亲自赶去了倪文焕的府上……
第386章 确认无疑
当倪文焕门子禀报说唐枫带了上百锦衣卫来到自己的府前时先是一阵惊慌,只当无处不在的锦衣卫已经查明了一切,但随即又冷静了下来:“他只是让门子前来通传,而不是立刻进门拿人,看来事情还没有暴露!”想到这里,他便有了底了,点头对那来报的下人道:“我知道了,你去将唐同知迎到外堂,我稍后便去见他。”
然后倪文焕便来到了后宅,去见刚刚敷上了药的李普世,看他有什么见解。李普世在仔细思索了一阵后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看这个唐枫的行为,他应该尚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和我的关系,你且你见见他,敷衍了过去也就是了。”
倪文焕点头答应了一声,又随手换了一件家居衣袍之后才从内堂而出,在来到二门时,突然想到了一点什么,转头跟自己的一名亲信说了几句话,而后才慢慢地来到外堂和唐枫相见。此时唐枫在吕岸等几人的随同下已经高坐在堂上,慢慢地品着香茶了。见倪文焕走了出来,他也没有起身,只是笑着一拱手道:“倪大人真是贵人事忙啊,本官在此等候多时才能见你一面。”
见唐枫如此托大的模样,倪文焕的心头也有着一些不快,不过为不惹麻烦,他还是忍了下来,呵呵笑道:“倒叫唐大人久候了,实在是因为公务繁忙,慢待了唐大人。”说着他也坐了下来,然后又道:“只不知唐大人今日突然光临所为何事啊?”
“你我同朝为官,又都在九千岁手下办差,我想着与大人你结交一番,所以便不请自来了。”唐枫一面随口应付着,一面却仔细打量着倪家的那些下人的面色,以及倪文焕的神情,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倪文焕打了个哈哈道:“唐大人你有心了,若你真是有心与我攀攀交情的,我自然是无任欢迎,不过你这次来身边带了这上百的锦衣卫恐怕不是只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吧?”
唐枫嘿笑了一声:“既然被倪大人看穿了,那小弟也不瞒着了,不错我此来贵府除了想与倪大人见上一面之外,还想请问大人一件事情。”
“哦?以锦衣卫之能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本官解难吗?唐大人且说来听听。”
“想必倪大人今天也听说了夜半时发生在锦衣卫诏狱里的事情了吧?有一个目无法纪的凶徒竟在昨夜偷进了我诏狱之中,想对其中的一个要犯下毒手,终得皇上和九千岁的庇佑,那贼人没有得逞,但却也因为此人见机得快给逃跑了,现在本官正四处派人捉拿他呢。”
“唐大人你要抓人派人去查就是了,怎么来我倪文焕的府上了?莫非唐大人你以为这个贼人是我倪家的人不成?”倪文焕说着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枫:“唐大人可不要忘了,本人可也是朝廷的命官,深受朝廷隆恩,怎会帮着贼人呢?”
唐枫与倪文焕对视了几眼,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嘴上有没有半点犹豫地道:“或许是倪大人的府上有人瞒着大人你窝藏了贼人呢?我得到了明确的消息,有证据显示此人很有可能就在倪大人的府上!”
“我们证据,拿来我看!唐大人你可知道你这么说乃是对本官的无礼,本官可以向皇上告你一状的!”倪文焕的心里虽然开始着了慌,但面上却依旧是一付镇定而带着恼怒的神情,似乎他真的全不知道此事一般。
“倪大人可知道今天你府上有人曾去药铺买过这几味药?”唐枫从袖子里取出了几张药方,推到了倪文焕的面前:“这便是我所指的证据了。”
一看那几味药,倪文焕的眼角不觉抖了一下,但他还是用平和的声音道:“不错,我手下的人确是买了这些药材,怎么这关着唐大人什么事了?”
“这几味药乃是治内外伤和去毒的,不知贵府有什么人受了伤,中了毒啊?”
“这个……”倪文焕心里开始埋怨自己和那亲信的大意,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锦衣卫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既然伤了教主自然会留心那些医馆和药铺的,自己只想着找自己人医治,却忘了药这一条线索了。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后悔的时候了,在强自定了定神之后,他便冷笑道:“我府中的事情就不劳唐大人过问了。只不过是本官为防家里出什么事情,命人去买了些药以防不时之需的,怎么就成了通贼的证据了呢?唐大人,你这话可说得有些太过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恼怒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
这一切看在唐枫眼里,使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他微笑着道:“那逃走的贼人就受了伤,被我锦衣卫中的火枪手打中了身体,要想疗伤就得有这几味药,倪大人既然说买这些药是为了不时之需,何不将药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呢?若是那几种药都全数还在的话,我唐枫立刻就在此向倪大人斟茶道歉!不知倪大人可拿得出此药啊?”
“你……唐枫你不要放肆,我乃是堂堂太常卿,三品的京官,岂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同知能够随便查问的?刚才我是看在同在京城为官的面上才给你些好脸色看,你不要得寸进尺,竟查问起本官来了!来人,送客!”眼见得自己已经无话可以辩解了,倪文焕索性就以势压人,准备将唐枫等人哄出去。
但他的这个反应却让唐枫有十成把握能够肯定对方心里有鬼了,便一声冷笑道:“倪大人,看来你真的与白莲教的反贼有什么瓜葛了!今日若是抓不到人,我们是不会离开的!来人,立刻给我仔细搜索倪府上下,不得有半分的遗漏!”
“你敢!”在一拍桌子之后,倪文焕倏地站起了身来:“来人,将这些无干之人通通给我撵出去!唐枫,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向九千岁禀报的!”
但是那些倪府的人却并没有听从自家老爷的吩咐动手撵人,因为那些锦衣卫校尉们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在阳光下闪着光的刀锋,使得这些只会打扫庭院的仆从顿时就老实了。看到这一幕的倪文焕心里更惊,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质问道:“唐枫,你真是太放肆了,这里可是北京城,可是天子脚下,你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
他那没有多少作用的威胁之语立刻就被唐枫给打断了:“锦衣卫有权查察任何心怀不轨之人,无论他是贩夫走卒还是公侯大臣,这一点倪大人你就不知道吗?现在我们在追查的乃是白莲教的要犯,你若再敢阻拦,便是有通贼的嫌疑了。来人哪,将倪大人看好了,不要让他被在府中的反贼给伤了,其他人给我搜!”
那些锦衣卫的军士们立刻大声答应了,然后便想出了外堂仔细搜索。这是锦衣卫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了,这让他们好象回到了当年自己风光无限,人人畏惧的年代,再加上搜索的时候可以捞到不少的好处,自然是人人争先了。
正当大家要动手翻找的时候,突然从门那边传来了一声大喝:“住手!”随着这一声喝,一群头戴尖帽,脚着白色皮靴,身着褐色衣服的人便也拥了进来,正是东厂的人。当先那发声喝止大家行动的人乃是东厂的一名档头,唤作夏迅。他看了一眼那些正要动手的锦衣卫道:“是什么人让你们对倪大人如此无礼的,给我滚出去!”
这些东厂的番子乃是倪文焕在来外堂见唐枫前为防万一而派人叫来的后援,他们倒也来得及时,在这个将将要动手的当口赶到了。当然这领头的档头在东厂里也没多高地位。不过在倪文焕想来,只要能叫来一向压着锦衣卫一头的东厂的人,自然就不用怕唐枫了。
东厂的人在魏忠贤主政后向来不将锦衣卫放在眼里,虽然有过之前的冲突,但他们并没有改变对锦衣卫的态度,所以一见了锦衣卫的人,便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那夏档头更是口出不逊,张嘴就骂。这下使得原来就对东厂的番子有着成见的锦衣卫军士们心里来气了,不过长久以来被人压制的惯性还是没有让他们立刻就回击。
唐枫此时还在外堂看着倪文焕,见他在看到东厂的人到来之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唐枫不禁也笑了起来。他回过头来对吕岸道:“去将这些烦人的家伙赶出去,不要耽搁了我们搜查人犯!”吕岸在领了命后,便迎向了那些东厂的番子。
见唐枫居然全不将东厂的人当回事,倪文焕的面色不禁一紧,而唐枫却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看着外面对倪文焕道:“今天什么人来都帮不了倪大人你了!”
此时,吕岸已经走到了那些东厂番子跟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刚才谁说要滚的?”
第387章 一步之差
“是我说的,你们奉了谁的命,竟敢闯进倪大人的府中如此放肆,当京城里没有王法吗……”夏迅虽然感觉到了吕岸那逼人的气势,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并没有将对方略带着威胁之意的话当回事,反是颐指气使地反问道。
“那你就给我滚!”不待他将话说完,吕岸抬腿便踢在了夏迅的胫骨之上。没想到对方会在一言不合的情况下就出手的夏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哎哟!”便倒在了地上。
眼见得自己的头领竟被这个锦衣卫的人给踢翻在地,那些东厂的番子们先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拔出了刀剑就上前喝道:“大胆!”那夏迅也是又惊又怒,一面让人搀扶着站起身来,一面怒声道:“将他给我拿下,锦衣卫的人真是越发的放肆了!”
见那十多名番子围了上来,吕岸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好笑地看着他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别说是打他,便是就地处死了他,也无人敢过问!”
“放屁!兄弟们给我上,不能给我东厂丢了颜面!”夏迅听了这话更是火上浇油,现在他恨不得就一刀杀死了眼前的这个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但那些番子们才刚刚想上前,就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站满了虎视眈眈的锦衣校尉,这些原来自己不屑一顾的人,现在却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似乎只要自己有什么异动他们就会对自己下手。这使得那些刚想动手的番子们有些畏惧起来,刚拔出的兵器也无声地放了回去,夏迅很快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在自己的认识了。不过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却不容许自己在被人一吓之后就退却,所以夏迅依旧抱臂站在那里,瞪着那个锦衣卫的头领。
吕岸看看他们的架势,知道一时间很难让这些人就此服软,便有些恼了,他冷哼了一声:“给我拿下了!”
夏迅这时才知道情况不妙,看来这些锦衣卫是要来真的,列棵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说法,高声道:“好,你们今日仗着人多,我们惹不起,但此事没完,你们擅闯朝臣私邸已干犯了律法,到时候自会有人找你们的!走!”在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他便想带了手下的人离开。
可是让他们都想不到的是,以前见了他们都有要退避三舍的锦衣卫见他们要走反而上前一步,将一众人等给彻底围了起来。吕岸嘿然一笑道:“你们拖延了我锦衣卫出公差,想这么就走了?来人,先将他们看起来,人犯若在便罢了,若不然的话,就定他们个私走犯人之罪!”那些锦衣卫的人原来就对东厂的人抱有极大的仇视心理,现在一听千户大人发了话,自然不再客气,立刻伸手就去捉拿那些有些失神的番子。
有千户大人的命令,那些军士们根本不会有什么顾虑,反正是出了事情也有上面的人顶着,而自己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这与现代的某些将过错推到临时工身上的无耻行径正好相反,军中若是有上官将过错归于下面的军士,那这个人势必为人唾弃,别说是军队之中,便是其他人也会对其很是鄙夷。
东厂番子从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自己居然想走都走不了,自然不肯束手就缚,立刻有人挥刀砍向了一个想要拿自己的锦衣卫。锦衣卫的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见他们先动上了手,正中下怀,立刻就有下了狠手。论起打斗来,锦衣卫的这些人就比东厂番子要厉害,现在人数上又占着优势,所以不过一会工夫,那些东厂的人自夏迅以下全都被打倒在地,然后被捆缚了起来。
从头看完这一幕的倪文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锦衣卫什么时候如此大胆了,居然敢这么和东厂的人为敌?但随后他就想到了去年秋天所发生的那件事情,那时锦衣卫和东厂就起了一次大的冲突,看来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而自己居然还想着拉东厂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登时倪文焕便开始后悔了。
唐枫看着面带悔意而发呆的倪文焕,轻笑道:“倪大人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我们的人已经在四处搜查了,若是让我们找出什么证据的话,看你怎么跟九千岁交代!”原来在吕岸带人拦住了东厂番子的时候,其他的锦衣卫已经开始对倪府进行了仔细的搜查,这一点就连倪文焕都不曾注意,他完全被眼前的冲突给吸引了过去。
听唐枫这么一说,倪文焕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苍白了,若真让人在府中搜出了教主,自己和家人可就全部完了。看着他煞白的脸,唐枫笑得更欢了,他知道这次十有八九要将那个李普世给捉住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倪府的后宅之中就传来了几声高喝,然后便是两声惨叫,唐枫眉头一皱,立刻道:“吕岸,快带人去看看!”
其实不用他发话,在听到那里传来的声音后,已经控制了这里局面的吕岸已经拔腿往倪家后院赶去,他们都有些小瞧李普世了,此人虽然受了伤,但又岂是几个寻常的锦衣卫所能够对付的?唐枫也在说了话后带了几人往那奔去,虽然对方的武艺对着自己有不小的威胁,但唐枫知道以身边这些手持三眼火铳的近卫的保护,武艺再高也难伤自己分毫。
当唐枫赶到后宅时,一切都已经迟了,只见地上倒了三个人,他们的身下的青石板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另外紧临着外面的墙角也斜靠着两人,看情况也是伤重难治了。锦衣卫们都是满脸的愤恨,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为人所杀,自己却全无办法,这让众人都很是难以接受。而唐枫更是看着面前的五个倒卧的人一阵失神,自己的一点失误就使得五名手下为人所伤,的确让唐枫很不是滋味。当唐枫回过神来时,正看到吕岸从墙外跃了进来,一见唐枫他无奈地说道:“大人恕罪,我赶到这里时已经不见了人影,我顺着血迹追了一程,最后还是没能找到那李普世。”
唐枫苦笑了一声:“是我一时的大意,才让这些兄弟遭难,让人犯走脱的。快,看看这里的人还有没有救。”直到这个时候,唐枫才想到这里还有五人需要救治。他的话刚一说完,便有人很是愤恨地道:“几位兄弟已经死去了。”却是早有人探看了五人的情况,发现他们早没了呼吸。唐枫心在叹息了一声后,便又看向了对着这个地方的一间厢房,那房子依旧是房门洞开,显然李普世正是在这房中被人发现,而后伤人逃走的。所以唐枫便走了进去,他要看看其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