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人,小的给您磕头了,您之大恩大德,小的永世不忘,小的……”
眼瞅着李显已去,宁古思都登时便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起了身,凑到庄明义的身边,陪着笑脸,满口子奉承之言。
“够了,老宁头,这担保本官可是脱不得关系的,尔若是行差踏错半步,不用殿下出手,本官第一个便取了你的小命!”
庄明义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不等宁古思都将话说完,已是毫不客气地一挥手,不耐地训斥了一句道。
“啊,那是,那是,小的一切都听庄大人的,大人说打东,小的绝不敢向西,大人放心,小的对大人绝对忠心不二。”
宁古思都这会儿只求能逃出生天,但消能回到部族,至于忠心不忠心的,大可到时再说了,左右誓言之类的玩意儿,宁古思都向来不放在心上,于他而论,誓言比屁强不到哪去,大可随口便赌咒上几回。
“很好,这句话本官记住了,如今正有一事要尔去办,若是办得妥当,不单尔之全族可脱奴籍,尔也能捞个将军当当,若是办不成,嘿,尔之全族一万零三百五十一口都得因此掉脑袋!”
庄明义在河西呆久了,哪会不晓得这帮子游牧部族的德性,压根儿就不信宁古思都的表忠心,这便狞笑了一声,放出了句狠话。
“啊,是,是,是,庄大人请吩咐,小的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庄明义这话里满是杀气,直听得宁古思都心头狂颤不已,可人在屋檐下,却是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只能是奴颜媚色地应答着。
“那好,附耳过来。”
庄明义紧贴着宁古思都的耳边,絮絮叨叨地吩咐着,直听得宁古思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狂变着,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了眶。
“使不得,使不得啊,庄大人,这事若真这么办了去,小的,小的全族都没了活路了啊,庄大人……”
宁古思都越听越是心慌,待得庄明义将话说完,宁古思都的脸色已是煞白如纸,惶恐万分地哆嗦着,双手胡乱摇着,死活不敢奉命。
“办不到?哼,办不到尔全族即刻便死尽,想死还不简单,本官这就成全尔!”
一听宁古思都如此说法,庄明义的脸色立马便狠戾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了句阴森森的话来,浑身上下满是掩饰不住的杀气。
“啊,不,不,庄大人,非是小的不肯为,实是此事一坐,小的全族便成了草原公敌,再无一丝活路了啊,小的求您高抬贵手,就放了小的一码罢,小的给您磕头了!”庄明义所图甚大,宁古思都压根儿就没胆子去担当,这便慌乱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地哀求了起来。
“混帐,尔就这么点鼠胆,也敢跟人学反叛?当初勾搭吐蕃时,怎不见尔三思而后行,此时却有胆子跟本官讲条件,嘿,真当本官不敢杀人么,嗯?”
图穷匕见之下,庄明义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丝毫不理会宁古思都的苦苦哀求,面色阴冷地喝斥着。
“庄大人,非是小的不肯为,只是小的一族之力,如何扛得住诸多部落之合击,小的实在是不敢为啊,庄大人。”宁古思都是真的没胆子去接庄明义布置下拉的任务,只能是可着劲地磕头哀求个不停。
“这事情没得商量,尔若是不做,便是满族抄斩之下场,绝无侥幸!当然了,本官断不会坐视尔撒拉部平白吃亏的,我大唐雄兵也不是摆着好看的,怕个甚,无论出了甚岔子,自有我大唐强军为尔撑腰!此事若是办妥了,一顶将军的帽子是断少不了你的,记住,这可不是归义将军的虚衔,而是我大唐十六卫之将军,堂堂正四品的高位!”庄明义根本不给宁古思都拒绝的机会,威胁与利诱齐上,大棒与胡萝卜共舞。
“小的,小的干了!”
一边是死亡的屠刀,一边是甜美至极的果实,宁古思都不想死,所以他没得选择,哪怕明知道这甜美的果实里带着毒,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吞将下去,唯一的指望便是这毒不会致命。
“这就对了,老宁啊,将来你若是成了将军,本官见到你,怕是都得行礼了,哈哈哈……”
一听宁古思都终于屈服了,庄明义不由地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口调侃了宁古思都一把,直听得宁古思都苦笑连连……
咸亨四年元月,元宵一过,纷飞了两个多月的大雪终于是停了下来,一夜春风乍起,阴霾的天空乌云散尽,许久不见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冰雪消融,堪称西北最寒的一冬总算是熬过去了,是的,是熬过去了,这一点对于西北大地的人们来说,显然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只因这一冬实在是太难熬了些,对于河西之地的人们来说,或许只是稍有点苦困,毕竟受瘟疫的侵袭不大,加之又有大都督府时不时的羹济,河西之民的日子虽过得紧巴,却尚能支撑,可对于吐谷浑之民众而论,过去的这一冬简直就是个不堪回首的噩梦,大一些的部族还能靠着底蕴勉强度日,可众多的小部落就没那么幸运了,饿、冻而死者不计其数,为求一条活路,不少吐谷浑小部落冒死偷越国境,试图到大唐境内避难,却无一部族能出现在河西内地,所有的越境部族在鄯州、河州一带便被拦了下来,神秘地失去了踪影。
草原上的部落是很多,大大小小足足有数百之多,彼此间的联系也谈不上有多密切,可如此多的部落神秘失踪,要想完全掩人耳目显然不太可能,于是乎,草原上流言便就此起了,哪怕是严寒的天气也挡不住流言的传播,一个古怪的名词——河州马场便随着流言传遍了整个河西大地,只是无人清楚这莫名冒出来的马场究竟是个甚玩意儿,当然了,为生计所迫的诸多部落们也无心去关注,流言传了一阵之后,便也就此平息了下去,却不知这河西马场的出现对于河西大小部落来说,或许将意味着终结的开始……
第四百二十一章绝对强势(一)
大草原的春天很美,美得有如仙境一般,新生的草叶随风轻摇,苍翠欲滴,处处鲜花绽放,姹紫嫣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牛羊漫步,羌笛声响中,一群群孩童奔跑雀跃,嬉笑之声轻脆如铃,好一幅春之美景图,令人流连而忘返,然则拓跋山野却显然心不在此,尽管一双眼似乎也如族人般凝望着眼前的景致,可深邃的眼神里却满是浓浓的忧虑之色,眉宇间的阴霾隐约可见。
“二弟,你这是怎地了?”
或许是想得太投入了些,拓跋山野无心去控马,信马由缰之下,一不小心便与正在前头挥斥方遒的黑党项头人拓跋山雄的马匹挤挨在了一起,虽无甚紧要,却惹来了兄长拓跋山雄的惊诧。
“啊,没啥,走了神了。”
听得响动,拓跋山野从神游中惊醒了过来,一望见自家兄长那张满是关切的脸,拓跋山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口回应了一句道。
“二弟,有心事?呵呵,这大草原上还有甚事儿能难得倒我家雄鹰的么?”
拓跋山雄一见到其弟脸上的羞涩笑容,心里头不禁便滚过了一阵温暖,笑着打趣了其一句,话音里满是垂爱之意——拓跋一家兄弟三人自幼丧父,全靠着不满十六岁的拓跋山雄竭力维持,方才保住了部族的生存,其后十年,拓跋山野崛起,以军略之能闻名草原,历二十年之经营,吞并大小党项部落十数,而今已是河西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坐拥部族三万余众,大半皆有赖拓跋山野之能,然,拓跋山野却从不居功自傲,侍兄如父,兄爱弟敬,三人齐心之下,黑党项已隐隐然成为河西各部族的风向标,这其中最为能干的拓跋山野赢得了个美誉,号称“河西之鹰”。
“大哥见笑了,小弟只是有些忧虑罢了,但愿此行能顺利进至湟水河畔便好。”
面对着兄长的调侃,拓跋山野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可还是将心中的隐忧晦涩地点了出来。
“嗯,二弟此言何意,为兄怎地听得有些糊涂了。”
拓跋山雄虽是部落头人,可在军政两道上却远不及拓跋山野来得强,哪怕拓跋山野已点出了此行可能有变故,可拓跋山雄却愣是想不明白问题会出在何处,没奈何,也只好紧着出言追问道。
“无甚,或许是小弟多虑了罢,唔,兄长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流言里提到的‘河州马场’么?”拓跋山野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心中的隐忧明白地道将出来。
“‘河州马场’?那不过是汉人搞出的玩意儿,与我等何干?未见得便是冲着我等来的罢,二弟有甚话便直说好了,为兄实在是看不出这里头有甚不对处。”
拓跋山雄疑惑地抓了抓后脑勺,想了片刻之后,还是搞不懂这“河州马场”的蹊跷之所在,只能是将问题又推回给了其弟。
“大哥,您看英王其人如何?”
拓跋山野没急着回答其兄的疑问,而是转开了话题道。
“这……,唔,此人雄霸之主,其能恐不在当年天可汗之下,二弟问此,莫非是担心英王为难我等?”
拓跋山雄到底是当了多年头人的人物,才略虽不及其弟,可毕竟不是愚笨之辈,到了此际,总算是有些明白其弟的担心之所在了。
“大哥所言甚是,英王雄才,于大唐固然是幸事,可于我河西各族怕就未必了,去岁那战……”
拓跋山野长叹了口气,满是忧虑地说了半截子的话。
“二弟多虑了罢,去岁那战我等并不曾出兵,纵使英王要问罪,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我等罢。”
一想起去年那场大战,拓跋山雄心里头便不免涌起一阵懊悔之意——当初吐蕃大相噶尔?钦陵统数十万大军而来,河西各部族皆以为唐军必无可抵御,河西沦陷在即,自是全都紧赶着与吐蕃暗通款曲,打算从此战中捞取些好处,却万万没想到李显一至,竟能以微弱之军挡住了吐蕃大军的强袭,河西各部族甚至连作出反应都来不及,吐蕃军便已败走了,尽管河西各部族大多不曾发兵叛乱,可与大唐离心离德的情形却已是表露无疑,自是不得不防英王秋后算账,是时,拓跋山野曾极力反对与吐蕃合谋,奈何拓跋山雄却是不听,固执地以为大唐必败,虽不曾真儿个地发兵攻打唐军,可却没少干监视唐军动向的勾当,这等事情做得虽尚算隐蔽,却未见得能瞒得过唐军的耳目,拓跋山雄自不能不担心来自大唐的报复。
“但愿罢,唉,我黑党项一族若是小部落,或许能没事,可……”
拓跋山野所思所想显然比其兄要深远得多,然则说到应对之策,他也同样是茫然得很,只因出招的主动权在英王的手上,要想做到见招拆招绝非轻而易举之事,面对着李显这等雄霸之主,拓跋山野实在是没有太大的信心与把握。
“大哥,二哥,不好了,前头出乱子了!”
拓跋山野的话尚未说完,便见十数骑如旋风般从队伍前列冲了回来,当先一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正是拓跋家的老三拓跋山重,但见其纵马如飞地冲到了近前,高声嚷嚷了起来。
“慌个甚?有事快说!”
这一见拓跋山重如此慌乱,拓跋山雄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可再一见身边的部族皆受惊不小,脸色立马便耷拉了下来,板着脸训斥了一句道。
“啊,是,大哥,宁古思都那个狗贼自称奉了河西大都督府之命,将河州牧场给霸了,还领着部族兵在黑山口外拦住了各部族的去路,慕容部、乞颜部、步刺部都已被拦,小弟所率的前部也被挡住,说甚子大都督府已将整个河州征用,不许各部族再进牧场半步,如今前头已是吵翻了天了,大哥,二哥,你们看咋办才好。”一见长兄发怒,拓跋山重自是不敢怠慢,忙大喘了几口粗气,紧赶着将所得之消息禀报了出来。
“什么,宁古思都这条老狗,当真混帐,走,看看去!”
拓跋山雄与宁古思都可是老对头了,彼此间的关系向来不睦,往年便没少因牧场之事起冲突,回回都是黑党项大胜而归,此时一听宁古思都居然敢作出独霸牧场之事,拓跋山雄登时便火了,黑着脸断喝了一声,拨马便要率部冲向前去。
“大哥且慢!”
一见自家兄长要负气行事,拓跋山野登时便急了,忙不迭地一伸手,拉住了拓跋山雄的马缰,紧赶着出言阻拦道。
“二弟放手,没了牧场,我部族何存?为兄倒要看看宁古思都这个老混帐有何能耐,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拓跋山雄的火气显然是大到了极点,一抖马缰绳,便要摆脱拓跋山野的阻拦,口中气咻咻地便骂开了。
“大哥,小心有诈,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拓跋山野原本就对河西马场一事有所疑心,再一结合宁古思都的跋扈行事,更是断定此事的背后没那么简单,奈何牧场事关部族生死,在此事上绝无退让的可能性,尽管如此,他还是谨慎地劝谏了兄长一句道。
“知道了,走!”
拓跋山雄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思去想此事背后的蹊跷,一挥手,弹开其弟拉着马缰绳的手,断喝了一嗓子,领着一众部族亲卫便纵马向前方冲了去,拓跋山野见状,也只能是苦笑地摇了摇头,一个打马加速,紧追了上去……
黑山口乃是河西走廊进入青海的要道之一,然,因位于大唐境内,原本只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关城再配上一千士卒为守卫,可自去岁河州会战之后,这座不大的关城便已开始着手扩建,经一秋一冬的整肃,如今已是雄关一座,彻底掐死了河西北边数州各部族进入河州春夏季牧场的道路,而今,宁古思都所率的六千余部族杂兵便安营列阵在关前一里的平原上,强行挡住了大小部族的迁徙,双方对峙已有数日,陆续赶来的大小部族已多达二十个,其中河西北部最大的三个部族中慕容部、乞颜部都已抵达关前,各部族之民加起来已有近十万之众,偌大的关前平原上布满了各色营地,时值家畜的发/情期,牛羊马匹的喧嚣之声噪杂无比,再加上各部族与宁古思都所部的骂战之声日夜不绝,整个关前平原喧嚣得沸反盈天。
“老慕容,乞颜老儿,尔等都在此哄闹个甚?”
作为河西最大的部族,黑党项的威风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其大队部族兵方一赶到,原本正与宁古思都所部骂战的诸多部族立马全都安静了下来,各部族头人更是紧赶着调头去迎接拓跋三兄弟,然则拓跋山雄却是无心跟这些大小头人们寒暄瞎扯,胯下的战马尚未完全停稳,拓跋山雄已是黑着脸呼喝了一声,丝毫没给慕容部的头人慕容文博以及回鹘乞颜部落头人乞颜直彦留半点脸面。
“哈哈,方才说到拓跋老哥呢,您可就到了,这回好了,您老来了,这事儿怕也就能解决了。”
慕容文博是个笑面虎般的人物,丝毫不因拓跋山雄的态度生硬而动怒,只是笑呵呵地打了个哈哈,似乎对拓跋三兄弟的到来极之欣慰状。
“哟,我说是谁到了,如此大的威风,敢情是拓跋老大来了,嘿嘿,这回我等能不能进河州,可就得看您的了。”
乞颜直彦自忖背后有突厥靠山,一向不怎么将黑党项看在眼里,加之彼此间为了牧场的事儿,也没少恶斗过,这一见拓跋山雄一至便摆出老大的架子,自是满心的恼火,这便阴测测地吐出了句酸话来。
“哼,乞颜老儿……”
拓跋山雄几次打败过乞颜部落,心里头本就瞧其不起,这一(。)听乞颜直(。)彦话说得(。)如此难(。)听,原本就大的火气登时便更旺了几分,张口便欲骂娘。
“大哥,还是先看看宁古思都在搞甚名堂好了。”
眼瞅着自家兄长要发飙,拓跋山野可就有些子急了,唯恐大事未定之前自家阵营先出了乱子,忙从旁插了一句道。
“哼!”
拓跋山雄也不是不知好歹之辈,这一听其弟开了口,自是不好再发作,这便怒视了乞颜直彦一眼,冷哼了一声,一抖马缰绳,策马率众向阵前缓缓行了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绝对强势(二)
“儿郎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谁丢了老子的脸,老子就扒了谁的皮!”
黑党项人多势众,这一到来自是声势浩大得很,宁古思都一见之下,心头不由地便是一阵突跳,瞳孔猛缩之下,眼神复杂至极,既有紧张,又有激动,更多的则是恐惧——慕容、乞颜等部人数虽众,可宁古思都却压根儿就没放在眼中,不过十余万散兵游勇而已,可拓跋三兄弟却不是好惹的,往日里撒拉部族可是没少吃黑党项的大亏,屡战屡败之下,宁古思都对拓跋三兄弟已是畏惧到了骨子里,若是可能的话,宁古思都是打死也不愿再跟这三兄弟公然冲突的,奈何形势所迫,宁古思都连一丝一毫的选择余地都没有,事到如今,宁古思都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发出了声凶恶至极的断喝,以为自个儿壮上些胆气。
“呼嗬,呼嗬!”
宁古思都虽所部兵力虽仅有六千五百余众,可构成却极为复杂,真正出身撒拉族的兵员只有一半多一些,余众则来自二十余小部落,然则经过一冬的整合,勉强算得上初具战力,这一齐声嘶吼之下,倒也颇见雄浑。
“宁古思都,给老子滚出来!”
拓跋山雄原本就是个暴脾气,这会儿又正值气头上,再一听对面喝威之声大起,心中登时便更烦了几分,哪会给宁古思都留甚脸面,纵马冲到场心处,铁青着脸,断喝了一嗓子。
“啊哈,这不是拓跋老哥么,许久不见了,老哥还是这般精神抖擞,了不得,了不得啊。”
宁古思都本性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早几年便已是被黑党项打怕了的,这会儿一见拓跋山雄领着两位弟弟威风赫赫地在阵前断喝,心里头不免又是一阵发虚,可一想到自家背后的大靠山,心气立马又起了,壮着胆子策马行上了前去,笑嘻嘻地打了个哈哈。
“宁古思都,少跟老子来这套,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独霸河州牧场,今天若是不给老子一个满意的交待,老子扒了你的皮!”
拓跋山雄压根儿就瞧宁古思都不起,加之心挂牧场,哪有甚心思跟宁古思都瞎寒暄,眼一瞪,毫不客气地便出言训斥道。
“拓跋老哥说笑了,某家可没那个本事,此乃大都督府之令,某不过奉命行事罢了,来人,宣!”
宁古思都虽不是甚奢遮人物,可好歹算是一大部落头人,脸面还是要的,加之又自忖有大都督府在身后撑腰,哪肯平白忍受拓跋山雄的连番喝斥,这便耷拉下了脸来,一挥手,高呼了一声,自有一名手捧着公告的撒拉族兵从后阵策马奔了出来。
“河西大都督府有令如下:去岁吐蕃为乱,征战甚烈,有赖我大都督府麾下诸军拼力死战,方得保一方平安,然,战马之损耗过巨,实难以为继,为保境安民故,特征用河州一地为军用马场,任何人等未得大都督府将令,不得私自入内,违令者,杀无赦!另,令宁古思都为河西马场之巡防使,护卫河西马场之绥靖,有敢违令进河西马场者,由其斟酌处置!河西大都督英王李显,咸亨四年元月初三。”
那名纵马而出的撒拉族兵乃是名通译,但听其先是用汉语宣读了公告,而后又分别用鲜卑语、突厥语、回鹘语重复了一番,声音高亢而雄浑。
“拓跋山雄,你可都听清楚了,这是英王殿下之令,有敢违背者,即是谋逆,当灭族!”
公告一经宣布,对面十数万人齐齐变了脸色,人人惊怒不已,这等情形落在宁古思都的眼中,登时便令其心中涌起了一阵自得之情,这便狞笑了一声,大刺刺地一挥手,反过来喝斥了拓跋山雄一番。
“狗东西,老子杀了你!”
拓跋山雄素来心高气傲,哪能受得了宁古思都的鸟气,一激之下,登时便要爆了,大吼了一声,“唰”地抽出腰间的弯刀,一抖马缰绳便要放马杀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