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他一字一顿的道:“告诉我,天后在哪里?”
“主公如果要找她,就一定能找得到。”
“呼——”
一阵风,楚天涯拔腿就跑。
紧跟着十阵风,除了何伯之外,十名青卫很快跟了上去。
何伯嘿嘿的怪笑,懒洋洋的走到正堂门口的屋檐下坐了下来,如同以往在老楚家宅子里看家护院时一样,自言自语的道:“回来喽,回来喽……回来,就好。”
楚天涯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甚至当初在太原城里与金兵巷战、被人追杀时,都没有跑这么快过。
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切的,想要去见一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慢一步,失去整个世界;快一步,整个世界就是自己的!
玉衡宫后山,云海仙境。
楚天涯浑身汗湿气喘如牛的站在了这里。
悬崖边上,云海之间,矗立着一位佳人。
从七星堂跑到这里,至少有几千米,而且大部份是陡峭的山路。楚天涯还不知道,自己的体力居然这么好,好到可以去参加铁人三项赛。
白毛滚边的金花大氅,足踩云靴头顶蝉冠,衣袂飞扬,眉眸含笑。
去年太原城外的那场大雪时,她就是这样子的。
一如初见。
楚天涯就这样看着他,急促的喘气,不记得自己说话了没有,也不记得自己是笑了还是别样的表情。
萧玲珑也这样看着她,脸上泛着柔和到融化天地万物的微笑,两行眼泪静静的滑落。
十名青卫在离楚天涯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然后集体散开各自隐蔽藏身。恰如何伯所说,这种时候他们就像是不存在的。但是十步之内,危险也是绝对不存在的。
两人没有说话,各自朝对方走近了几步。
楚天涯的头上脸上,汗如雨下,胸膛仍在剧烈的起伏。
萧玲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双手捧着他的脸颊。
楚天涯看到,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他伸手,捉住了她的双手。
萧玲珑的脸上仍是那样的微笑,张了张嘴,却说不话。于是深呼吸,轻轻的吸着鼻子。
“你要是还不回家,我就娶十房八房小妾,生十个八个儿子给你看!”楚天涯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
“这就是你最想跟我说的话吗?”萧玲珑被逗笑了,眼泪却涌得更凶了。
“你以为我不敢?”楚天涯把脸一板,死死的捉住她的手,生怕她再溜走。
“你当然敢。”萧玲珑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平静与淡然,仿佛她的感情从来就知道强烈的奔泄过,“你和朱雀、贵人的那点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
“是,你当然知道。”楚天涯咧着嘴,像条被激怒的野狼一样呲牙咧嘴,故意恶狼狼的道:“我早就该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七星寨!你一直就躲在人烟稀少的天枢峰上!不光是与你一同离开的阿达与耶律兄弟,还有白诩、何伯居然也帮着你欺骗我!——好嘛,这些人,全部军法从事!”
“几日不见,你越加威风了。”萧玲珑仍是笑意淡然,她就这样任由楚天涯像扭贼一样的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说道,“主公息怒,属下知错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楚天涯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唇间。
萧玲珑感觉到,楚天涯的身体在发抖。
曾经面对万人大战矢石交错,被人围攻身受重伤,他也没有这样发抖过。
“就罚我……做你的十二青卫之一。”萧玲珑任由眼泪就这样滑落,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用她朦胧的泪眼凝视着楚天涯,说道,“从今以后,再也不离开你的十步之外!”
“那怎么行?”楚天涯深深的吻住了她的手背,自己手上的青筋都要爆起了,“至少,还要罚你给我生十个儿子、十个女儿!”
换作是一般的女子,这时候肯定是羞赧的一笑别过脸去,嘴里羞怯的笑骂一声,“讨厌,你当人家是母猪啊,生这么多?”
但萧玲珑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的眼眸笑得眯起,仅仅说了三个字,就让楚天涯的雄性荷尔蒙像山洪一样的疯狂爆发,再也无法收拾——
“你行吗?”
……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连蜡烛摇曳出的光影一如昨日。
可是今夜,楚天涯与萧玲珑分明感觉,他们的重逢就像是相隔了一个世纪,一个轮回。
夜已经很深了。
楚天涯抱着怀中发出轻微鼾声的至爱女子,根本无法入睡。虽然他已经极累极累,累得两条腿都有点发软了。
萧玲珑几绺略湿的秀发抚在他赤|裸健壮的胸前,微凉。她的呼吸,均匀而甜美,如同一只含睡的懒猫。
楚天涯轻轻的吻在了她的额头。
这一刻,他感觉已经得到了一切,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你为什么还不睡?”萧玲珑没有睁眼,如同梦呓一般的呢喃。
“我怕一觉醒来,你又消失了。”楚天涯轻抚着她光滑如缎的后背,渐渐滑落到她丰翘圆挺的美|臀上,轻轻的拍了一把,以示对她当天不告而别的惩罚。
“那主公就慢慢担心吧,属下可是睡了。”萧玲珑把头往楚天涯的胳肢窝里埋了一埋,嘴角微微的撩起,勾勒出一抹狡黠与满足的微笑。
“你就这么做青卫的?”楚天涯笑,将她抱得紧了一些。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依,仿佛没有一丝的间隙。
“是。”萧玲珑有些模糊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庸懒且带一丝疲惫,“天后的职责,就是保卫主公睡床的另一边……”
第208章 潜移默化
天已经亮了。
西山青云堡,今日张灯结彩旗幡林立,诸路头领带着麾下最得意的战将与士兵们云集此堡,前来参加今日的重大会议。
每逢此时,便是河东义军的盛况。还经常会吸引一些百姓们前来围观。孟德从接到楚天涯的号令之后,马上着手准备。现在,整座天龙山都已遍布岗哨与旌旗,远远望去,气势磅礴一片威壮。
可是日上三竿了,楚天涯仍然未到。按照预定,他是昨天晚上之前就该赶到青云堡的。
诸路头领与军士们都有点焦急了,就怕楚天涯在路上是出了什么事。青云堂上,焦文通与一些头领们已经聚在这里,等候多时。在场众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急脾气莽汉子,等了多时不见主公前来,急躁之余都有些担心起来。
“主公今天是怎么了,不会路上出事吧?”
“别瞎说!河东境内千里之地,谁还敢对咱们主公不利?”
“难说啊!……那你说,主公为啥这时候还不来?这会议是他老人家约的,现在却又迟迟不来!”
焦文通一直端坐在上席,听到下首一群人在那里叽叽喳喳,不由得拍案而怒:“闭嘴!”
满堂顿时噤若寒蝉。焦文通的威信,向来是极高的。
焦文通站起了身来走到堂中,沉声喝道:“主公的事情,是尔等可以议论的吗?”
“是,属下知错了!”手下的头领们慌忙认错。
焦文通冷哼一声,厉声道:“等候片刻怎么了?主公就是让你们去死,你们敢说个不字?”
“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们还知道?!”焦文通怒不可遏的道,“多等片刻便如此浮躁,形如妇人,丢人现眼!!”
众人被他骂得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刚刚聊得最欢的几个头领更是缩起了脑袋,乖乖的坐了下去不敢冒头了。
大家都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想道:焦二哥什么时候这么维护主公了?看到我们背后稍稍议论了主公两句,他比自己被人骂了还要愤怒……
正在这时,孟德大步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抱拳,“孟七哥!”
“兄弟们都来了。”孟德抱拳回了礼,走到焦文通身前低声道,“二哥,主公有快马前来报讯,说昨日突发小事,因此耽误了行程。现在主公已经在路上了,会在傍晚以前赶到。他让众家兄弟先行歇息,凡事可以明日再议。”
“什么突发事件?”焦文通顿时将眼睛瞪作铜铃一般,“主公无小事,他的事,便是山寨之大事!七哥可曾问清楚?”
“不曾……”孟德迷茫的摇头,“前来报信的小卒不敢多说,孟某也就没敢多问。既然主公说了推迟一日,那我们就依言照办就是。”
“不成。常言道军令如山,岂可朝令夕改?”焦文通双眉立竖脸色严峻的沉思了片刻,说道,“旌旗不散兵马照样列队,让众头领就在这青云堂上等候主公,直到主公抵达青云堡,再听他吩咐行事!——主公说让众家兄弟休息,是体恤下情;咱们接到的军令却是今日在此参加会议,因此不能散漫自去。七哥以为如何?”
“二哥言之有理。咱们不是一盘散沙的山寨了,是纪律严明的军队!”孟德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那就等!哪怕等到半夜,也必须是主公到了青云堡再作定夺!”
“好,那就这么定了。”焦文通果断道,“众兄弟们,耐心在这青云堂上等候主公!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休得慌乱散漫!”
“是!!”众头领一并应诺。
众头领应了诺,全都安安静静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也没人交头结耳窃窃私议了。
孟德左右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满意:很好。看来焦文通去了一趟小苍山和主公打了一次猎以后,已经深刻理解了主公的用意。主公要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支有纪律有韧性、绝对服从命令的军队!
青云堂里,一片静寂。虽然有了一百多个性情火爆的莽汉聚集,却安静得能够听到呼吸之声。有些头领平常一直都习惯了大大咧咧的,让他们这么干坐着、还得坐得腰板挺直,简直就比绑了他们还难受。但看到今日这青云堂上气氛非同一般,这些人也就不敢造次了。就是骨头皮肉都坐得发痒了,也不敢随便动弹一下。
焦文通端坐在上首,如同入定的老僧纹丝不动。下面的人看到就连他这尊大神都在耐心等候不作半分造次,也就越发不敢闹腾了。
就连青云堂上的头领也是这样的规规矩矩,就不用说在寨里寨外站岗的普通士兵了。经过大半年的磨炼与约束,西山数万山贼俨然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群纪律严明唯令是从的士兵。现在别说是干等,就是山崩海啸了他们也不敢妄自离开自己分配的岗位。
楚天涯向来最看重的就是纪律,从他在太原率领百人队伍的军巡开始,就一直把“纪律”摆在第一位。到了西山,更是如此。
如果上山来看热闹的百姓惊愕的发现,这些站岗放哨的“山大王”位个个都像是泥塑菩萨,哪怕你伸着手在他们脸前晃,他们都不敢随便动弹一下。但只要有人说了出格的话、做了出格的事情,他们又马上像下山的猛虎,以最快最迅猛的速度将人劝阻或是制服。
纪律即是威严,即是战斗力。百姓们越来越觉得,河东的山贼,大宋的军队,更像是军队。和他们在一起一点也不用担心被欺负,太有安全感了。
午时过后,楚天涯一行人才抵达了小苍山,在这里稍做歇马。
这一行人当中,有前去赴会的楚天涯、白诩等头领,也有千名虎贲骑兵。另外,还有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的“十二青卫”。因为是重要的场合,他们都穿了统一的“制服”陪侍在楚天涯的身边——青色的衣袍,胸前和披风上各有一个尖刺虎纹盾牌的刺绣。
这个图案是何伯设计的,老爷子现在对于鼓捣这些东西特别有兴趣。比喻起名字、取名号、设计LOGO。这个尖刺虎纹盾牌的LOGO,倒是挺有特色,楚天涯看了哈哈大笑之余也挺满意。于是何伯还叫铁匠马上铸造这样的令牌,以便号令青卫。他甚至闲来无事给楚天涯未来的儿女,想好了几十个名字,只备取用。
楚天涯心想,人们都说“老顽童”,看来人老了的确是会比较贪玩,如同回到了儿时一样。
在小苍山歇马时,楚天涯派出报信的快马折回,报知主公说,孟德与焦文通号令全寨头领与将士在原地等候,并没有各自散去歇息。
楚天涯听了,会心一笑,点点头,也没多说。
坐在他身边拿着水壶喝水的萧玲珑有点不解,纳闷道:“天涯,二哥与孟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让大家一直傻等着,岂非是不近人情?”
十二青卫当中,也可以说是整个河东义军的十几万人里,也就只有萧玲珑这个“护床使者”敢这么称呼楚天涯了。
而且旁边的人听了,也不会觉得失妥。
楚天涯笑了一笑道:“你呀,隐居山林离开太久了,不太清楚这段时间河东义军的变化。”
“有什么变化?”萧玲珑越发纳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