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葭萌关的西门。已经一年半沒有开过了。守关的也沒几个士兵。宋掌柜喊了半天。才从城头上探出一个人來。大声喝道:“哪來的野人。喊的什么魂。杨大人是你说见就见的吗。我看你像个奸细。再不走我可要开弓放箭了。”
宋掌柜慌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举在手上扬了扬。说道:“这位兄弟。还请行个方便。在下的确有急事要见大人。”
那士兵见了白晃晃的银子。果然心动。说了一声“你等着。”。便不见了人影。
宋掌柜正满心希望地看着关门。谁知过了半晌功夫。却见城头上吊下一个竹篮來。刚才那个士兵又探出头來。说道:“快。把东西放这里面。”
那名士兵得了这锭银子。明显比刚才客气了许多。说道:“这位客官。您还不知道吧。我家大人有令。葭萌关只开东门。其它城门一律不许打开。要想进城。您就得快点绕过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宋掌柜沒想到自己一锭银子扔出去。原來这还只是问路钱。想买路连门都沒有。不禁摇了摇头。宋掌柜心中焦急。恐怕误了大事。也不和他多说。赶紧跳上马车。指挥着车队绕道奔向东门。到了东门的时候。远远便看见几个士兵正慢慢推着城门。急得宋掌柜高声大喊:“前面的兄弟等一等。在下有急事要进城。等我一等。”
其实现在还不到关城门的时辰。只是这样一支车队行走在银妆素裹的原野里。自然显得格外扎眼。守门的士兵早就看到了。这才故意作出关闭城门的样子。他们很清楚。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來人除了进城。沒有其它路好走。正巧可以狠狠地敲一笔竹杠。
宋掌柜紧赶慢赶地來到城门口。却见城门虚掩着。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连忙说道:“各位兄弟。还请行个方便。在下有急事要求见杨大人。”
为首那个军官模样的人上下打量着宋掌柜。一只手在他面前捻來捻去。嘴里嘟囔道:“你來得可真是时候。兄弟们刚刚把门关上。你就赶來了。纵使我答应放你进來。兄弟们恐怕也会有意见。你看……”
宋掌柜会意。连连点头。说道:“大人放心。规矩我懂。规矩我懂。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话间。一大锭银子又塞了过去。足足有五十两之多。那名军官脸上立马就由阴转晴。笑着说道:“您太客气了。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小的们。把门打开。对了。这位客官。您找我家杨大人到底有何要事。”
宋掌柜伸手将他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不瞒大人。我将杨大人的妻小带來了。还望您指点一下杨大人的住处。等会杨大人的赏赐下來。在下绝对不会忘记了您这一份。”
那名军官顿时笑逐颜开。伸手一招。唤过一名亲信士兵。说道:“二狗子。快。前头带路。送这位客官去杨大人府上。车上坐的可是杨大人的家眷。你路上可给我小心着点。”
二狗子得了鸡毛当令箭。顿时趾高气扬起來。提了长矛跑在前面。一路开道。弄得鸡飞狗跳。有那避得慢的行人。屁股上还免不了要挨上他一两脚。二狗子的嘴里不时骂骂咧咧:“还不快让开。挡了杨大人家眷的路。小心你的狗头。”
关衙内。杨怀、高沛相对而坐。正在那里饮酒。突然见到门外的老家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來。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爷大喜。夫人。夫人她带着少爷和小姐回來了。”
第243章今天不行
杨怀握着酒杯的手禁不住颤抖起來。
他和高沛都是刘焉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轻将领。深得刘焉的信任。本來刘焉是答应他们的家眷随军驻守葭萌关的。但葭萌关的条件远远比不上蜀郡。所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家眷留在了成都。成都被刘欣攻占以后。他们几乎丝毫犹豫。就将葭萌关献给了张鲁。作为刘焉的亲信。他们自然知道刘焉与鬼母张夫人的关系。在他们眼里。张鲁就是刘焉的继子。成都失陷以后。张鲁就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少主。带着葭萌关投奔张鲁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不过这样一來。他们留在成都的家眷就落到了刘欣手里。刘欣也曾经以他们的家眷为筹码。派人來和他们谈判。希望他们能够归顺。接连三次交涉都被他们拒绝了。最后一次甚至砍下了使者的首级。送还给了刘欣。也就是从那一起。他们再也沒有得到过家眷的消息。
这位老家人跟随他多年。夫人和孩子都是见过的。既然他说是夫人和孩子回來了。那就不可能有错。杨怀忍不住站了起來。夫人他倒不是太在乎。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何愁沒有女人。就在他和高沛投效张鲁的第二天。张鲁就命人送來了四个美女。但是。那一双儿女却是他的亲生骨肉。本來已经对他们的生还不抱任何希望。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杨怀又怎么能够不动容呢。
杨怀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果然看到一个少妇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厅堂外面。杨怀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朝她微一点头。便迫不及待地将两个孩子揽进自己的怀里。好半天。才含着泪问道:“夫人。你们是怎么回來的。”
杨怀的妻子姓田。也出身于成都的大户人家。因为受到杨怀的牵连。现在全家都已经被刘欣抄沒了。
田氏哀叹一声。说起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刚开始被押解到襄阳的时候还好。除了沒有人身自由以外。衣食倒也不缺。两个孩子也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然而。好景不长。三个月以后。突然來了几个人。不由分说将她拖了出去。送到一个叫做教坊司的地方。
她开始并不知道教坊司是什么。但是第二天就明白了。那是官方专门培养娼妓的地方。和她一起被送到教坊司的还有高沛的夫人和妹妹。以及两个家族中的一些年轻女子。后來。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丈夫拒绝了刘欣的招安。刘欣一通大发雷霆之后。便将她们全部发配到了教坊司。要让她们受尽侮辱。
其实。也是她们运气不好。若是早上一两年。刘欣再生气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來。但是。到了这个时代久了。权力大了。再加上受到周围事物的影响。刘欣的思想深处也渐渐流露出一些阴暗的东西。一怒之下就想出这么个发泄的方式來。偏偏马芸不知道他设立教坊司的事情。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这么做的。
田氏在教坊司受训。一过就是三个月。其间受到的屈辱简直叫她难以启齿。就是现在也经常在睡梦中被惊醒。去年正月。她便被安排接客。直到半年前遇上了宋掌柜。她的命运才发生了改变。一夕缠绵之后。宋掌柜似乎对她特别满意。便花大价钱将她赎了回來。田氏住在宋掌柜府上。倒也是锦衣玉食。只是时常思念自己的两个孩子。不得已只得在宋掌柜身上放出些温柔手段。哄得他开心了。托关系。找门路。这才将两个孩子也赎了出來。当然了。这段经历她是不会告诉杨怀的。
按照田氏的说法。她被发配到教坊司的第二天便遇到了宋掌柜。而宋掌柜听说她是杨怀的妻子。便动起了脑筋。将她赎了出來。还把她的两个孩子也弄了出來。想找杨怀换一大笔钱。这才费尽周折。将她带到这里。
高沛早已跟着走了出來。忍不住问道:“嫂夫人。不知道您可有我家妻子和妹妹的下落。”
田氏摇了摇头。说道:“初进教坊时还见过一面。后來听说她们都被一家青楼买了去。从此再也沒有她们的消息。”
其实。田氏很清楚。高沛的妻子和妹妹也被一个商人赎了回去。只是田氏不能说出她们的下落來。因为田氏不仅和她们一起在教坊司接受那种难堪的培训。还和高沛的夫人一起服侍过同一个客人。如果说出她们的下落。万一高沛也设法将她们接回來。自己刚才说的谎话就全被拆穿了。为了自己的将來。也只好对不起她们了。
事实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两个人同时被商人赎回去。这一切都是刘欣安排的。刘欣为了减少攻打葭萌关造成的人员伤亡。早在一年前就开始运作。让特种部队的士兵乔装打扮。分批绕道进入汉中。又慢慢來到葭萌关潜伏下來。这些人有的做些小买卖。有的帮人打打零工。也有人开了商铺。当然也少不了有几个手艺人。反正在葭萌关中做什么行当的都有。人是潜伏下來了。但是以什么方式通知他们具体发动的时间却成了一个难題。
就在这时。刘欣想起了杨怀、高沛两个人的家眷。他让三个从未出过任务的幻影秘谍。冒充商人分别将她们赎回家中。找个机会故意透露出已经知道她们的身份。试探她们的反应。结果高沛的妻子和妹妹看到现在衣食无忧。比起在教坊司每天生张熟李的日子强多了。竟然都安于现状。只有田氏。先是想念一双儿女。等宋掌柜帮她把儿女都弄回來以后。她又想念起夫君來。想把儿女送回到夫君的身边。这一來。正中宋掌柜的下怀。经过一路的“艰难曲折”。终于将她们母子安全地护送到了葭萌关。今天二狗子在路上一通宣扬。城里的人都知道杨大人的家眷來到了葭萌关。而这就是刘欣和潜伏的特种部队士兵约定动手时间的信号。
听了田氏的哭诉。杨怀已经从最初的惊喜和兴奋当中冷静下來。自己的妻子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颇有几分姿色。那个什么宋掌柜会有这么好心。不贪恋她的美色也就罢了。还甘冒杀头的风险巴巴地将她送还给自己。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杨怀脸上不动声色。轻轻放开怀里的那对儿女。吩咐道:“來人。带夫人他们下去休息。再将宋掌柜请到这里來。我要当面致谢。”
高沛一见宋掌柜进來。便主动迎上前去。拱手说道:“宋掌柜。想必您在襄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这次帮着将嫂夫人解救回來。实是大功一件。哈哈。哈哈。一会我们可要多亲近亲近。”
杨怀明白他极力和宋掌柜套近乎的用意。他想通过宋掌柜來寻回自己的家眷。杨怀暗自冷笑一声。已经动了杀机。这个宋掌柜救回了自己的妻儿不错。但是自己的妻子在他手上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传扬出去叫自己如何见人。这个人的性命无论如何都留不得。于是不等宋掌柜回答高沛的话。也主动迎了上去。说道:“宋掌柜。太谢谢你了。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
宋掌柜虽然是幻影秘谍。但一直就是商人的身份。见人三分笑的本事还是有的。早已乐呵呵地说道:“大人先不用谢小民。小民只是一介商人。商人逐利。有利可图的事情谁都会去做的。这一次护送您的夫人和公子、小姐到葭萌关。小民可是吃了不少苦。担了不少怕。好几次这脖子上吃饭的家伙都差点保不住。光花出去打点的银子就不下五百两。大人。您看……”
杨怀心中暗道。你吃饭的家伙这回是真的保不住了。嘴上却笑嘻嘻道:“宋掌柜请放心。我哪里能让你吃亏呢。这样吧。你先到驿馆住下。休息一晚。明天我再设宴款待你们。到时候我们一家还要当面致谢。至于您花出去的银子嘛。全包在我身上。不会少你一两一钱。”
说到这里。杨怀故意顿了顿。见宋掌柜的脸上有些不悦。这才继续说道:“不仅不会少你的。我还另有重谢。包你满意。”
这时。一名士兵走了进來。附在杨怀的耳朵上悄悄说了两句。杨怀脸色突变。一指宋掌柜。沉声说道:“來人。将这个奸细拿下。”
宋掌柜沒想到他的脸比小孩子变得还快。连声大叫:“杨大人。我好心好意将你的家眷送过來。你不想给报酬也就算了。怎么还污赖我是奸细。”
杨怀冷笑道:“襄阳至此千里之遥。你们一行不过六七人。还有妇孺拖累。却沒有携带一件防身之器。不是奸细。如何能够平平安安地到得了这里。”
宋掌柜连连跺足道:“真正冤枉啊。我在荆州行商多年。出门从來不需利刃防身。荆州一带既无山贼。又无盗匪。就连地痞流氓都难得碰上一个。要带防身之器做什么。一个弄不好。反惹麻烦。还望大人明鉴啊。”
杨怀沉吟片刻。对宋掌柜的话犹有不信。
高沛上前劝道:“我也曾听说荆州一带十分安宁。想必他也不敢撒谎吧。”
杨怀这才使了个眼色。早有两名士兵跑了过來。生拖硬拽地将宋掌柜弄到驿馆去了。
喜从天降。杨怀免不了拉了高沛重新入席。继续喝酒。他是高高兴兴。高沛却是满腹心思。两个人一喜一忧。不知不觉。都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送走了高沛。杨怀晃晃悠悠地來到后院。孩子们一路颠簸。都累坏了。已经进入了梦乡。田氏正坐在油灯下等着杨怀的到來。
都说小别胜新婚。刚才在前厅。杨怀对田氏还有些疑神疑鬼。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却不免有些怦然心动。借着酒劲。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亲起嘴來。也不去问两个儿女睡了沒有。
就在他解开田氏的衣带。要将手伸进去的时候。田氏突然一把将他推开。嗫嚅道:“老爷。今天不行。奴家的月例來了。”
第244章睡不着觉
那时候的人愚昧无知。认为女人的月信是秽物。会给男人带來噩运。杨怀听说田氏月信在身。刚刚伸出去的那只手一下子就定住了。嘴里喃喃地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
田氏也觉得脸上一热。刚想解释两句。却见杨怀的身子已经软了下去。还发出阵阵鼾声。他竟然睡着了。田氏又好气又好笑。随手将他推开。放倒在床上。怔怔地看了他半天。终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不仅沒有月信在身。而且月例已经两个月沒有來了。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田氏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是又怀上了。只是这回孩子的爹不是杨怀。而是宋掌柜。
田氏推开杨怀。倒不是因为自己怀了身孕。完全下意识间作出的举动。在教坊司的那几个月。田氏不仅学会了如何取悦男人。还学会了怎样察言观色。今天在前厅。杨怀虽然沒有说什么。但眼色中却流露出对她的不信任。这些也就罢了。毕竟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再清白。可是田氏还能够感觉得出來。杨怀已经对宋掌柜动了杀机。
就在杨怀刚才亲吻她的时候。田氏的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宋掌柜的身影。宋掌柜虽然已经年过四旬。沒有年轻小伙子的英俊潇洒。待她却是体贴入微。言听计从。当田氏坐在窗前思念自己的一双儿女的时候。宋掌柜二话沒说就四处奔波。终于将那两个孩子带了回來。否则。那两个孩子这辈子也只能为奴作婢。永远出头之日了。当田氏看到这两个孩子。想起他们与杨怀骨肉分离时。软语哀求。又是宋掌柜义无反顾地一路护送他们來到葭萌关。宋掌柜的这份恩情。她纵是死上一百次也难以报答。而杨怀竟然想要杀掉他。如果宋掌柜真的被杨怀杀掉了。那么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田氏看了一眼醉得像堆烂泥的杨怀。突然拔下头上的银钗。对准他的咽喉。颤抖半天。想起睡在外面的两个孩子。终于还是沒能刺下去。可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來。
宋掌柜已经听过了晚饭。正盘膝坐在驿馆的房间里。从进城的那一刻起。他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可是他的心情却轻松不起來。既然连田氏都能看出杨怀动了杀机。身为一名秘谍。又如何会察觉不出來。他不能确定的是。杨怀会什么时候下手。只要他今晚不动手。宋掌柜就沒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按照约定。今天半夜潜伏在城里的特种部队士兵们就会动手了。如果不出意外。等到天亮的时候。葭萌关已经易主。杨怀自身都已经难保。又怎么腾得出手來对付他。
因为担着心思。宋掌柜注定要今夜无眠了。他轻轻推开窗户。外面漆黑一片。今夜的天空无星无月。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日子。想到过不了多久。杨怀不会人头落地。而田氏又要再一次成为俘虏。说不定还会重新來一番教坊司、青楼的经历。这对她的精神恐怕是一次极大的摧残。至于那两个孩子。骨肉团聚刚刚才几个月。终究难免分离之苦。一日夫妻百日恩。宋掌柜与田氏已经做了半年夫妻。正是情深恩重的时候。心中还真有些割舍不下。如果不是军令如山。打死他也不会将田氏送还给杨怀。
想到这里。宋掌柜坐不住了。他要到杨怀府上。去给田氏提个醒。或者干脆带她远走高飞。宋掌柜随手推开房门。还沒下楼。便见厅堂里坐着十多个士兵。为首一人见到他。赶紧迎了过來。笑着说道:“宋掌柜。您这是要干吗。葭萌关今夜宵禁。您还是安心在房间里休息的好。”
宋掌柜很快便明白过來。他已经被杨怀软禁了。却故作不知。也笑了笑。说道:“换了张床。睡不着觉。想出去走走。既然宵禁。那我就回去吧。”
为首的士兵也不多说。重新坐回几案前。在他眼里。宋掌柜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几个士兵都是杨怀的亲信。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明天送宋掌柜出城。寻个僻静处结果了他的性命。若不是顾忌着高沛。杨怀绝不会让他活过今晚。
作为一名秘谍。蹿高伏低的本事是基本功。这区区二层小楼是难不住宋掌柜的。他随手拿起身边那只木箱。这只木箱杨怀的士兵已经检查过了。里面只是些替换的衣物。并沒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木箱到了宋掌柜的手里却不一样了。也沒见他怎么捣鼓。但从里面拿出一堆东西來。有夜行衣。有飞抓。还有一柄锋利的匕首。
宋掌柜装束停当。静静地坐在窗前。他在等待时机。直到外面敲响四更。宋掌柜才缓缓睁开双眼。这个时辰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做这种隐秘的事情恰是其时。宋掌柜起身从窗户飘然落下。当然他是借助着飞抓的力量才能如此自如。
几乎在同一时刻。西门附近突然现出几个人影。葭萌关的西门是防备刘欣的重点。那里本來布置了重兵把守。每天值夜的也有三百人之多。然而。一年多來。剑门关方向沒有丝毫动静。就连关门也像这里一样。再也不打开了。守门的士兵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杨怀、高沛二人治军本就不严。本來应该三百人的值夜队伍。现在不足百人。其余人都在军营呼呼大睡。他们已经自己给自己重新排了值夜的班次。就是这样。爬上城头的也只有区区三人。而且都拄着长矛。倚在箭垛口睡得正酣。剩下的人都挤在城门洞里。一个个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那几个人影來到西门。并沒有顺着城梯上去。而是纷纷扔出手中的飞抓。身形灵活得像猿猴一样。转眼间便摸上了城头。黑夜之中纵使有人看见。也一定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城头上的三名士兵还是梦乡之中。连哼都來得及哼一声便魂游西去。倒也死得安详。沒有一丝痛苦。那几个人影來到箭垛旁。向城下丢了三个石子。石子沒入雪地之中。几乎沒有发出一点声响。
就在第三颗石子沒入雪中的时候。整个雪地突然动了起來。虽然沒有月亮。但借着雪地的反光。依稀可以看见从雪地里冒出近百人來。这些人都是第一军团的士兵。昨天傍晚便已经悄悄行进到葭萌关西南的山坳里。三更未到。他们便潜伏到了这里。因为他们身上都裹着洁白的披风。隐在雪地里。不特别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城墙上已经垂下了十多条绳索。士兵们悄无声息地來到城下。抖落身上的披风。攀援而上。紧接着。又有第二批、第三批士兵从雪地里冒出头來。
來到西门的特种部队士兵共有二十人。他们的使命就是夺取并控制城门。西门的守卫情况他们早已经摸得精熟。凭二十个人的身手完全可以将睡梦中的守军全部消灭。但是。特种部队的士兵训练非常不易。是刘欣王牌中的王牌。刘欣再三告诫他们。要尽一切可能保存自己。所以。这些士兵只是分出一半人來控制城头。还有一半人已经悄悄爬上了附近房屋的屋顶。手持劲弩。随时准备伏击來援的敌人。
很快。攀上城头的第一军团士兵已经达到五百多人。这些人也是军中的精锐。沒有人发号施令。只是简单的几个手势。便各自奔下城去。开始收拾城门洞里的守军。守军们还在熟睡之中。等他们觉察动静。惊醒过來。雪亮的钢刀已经架了上他们的脖子。西门的战斗异常的顺利。一年半沒有开过的城门“吱咯吱咯”地响了起來。城外的雪地里跃起数千士兵。踏着积雪蜂拥而入。
葭萌关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宋掌柜怀揣利刃。凭着一点记忆摸黑向杨怀府上走去。记路也是秘谍的一项基本功。虽然只走过一遍。宋掌柜却像对自己家一样熟悉。三拐两转。已经看到杨怀的府门了。府门上方各点着一盏油灯。昏黄微弱的灯光下。两个士兵拄着长矛。正打着瞌睡。
宋掌柜对杨怀府里的情形并不熟悉。正盘算着是从正门闯进去。还是绕到后面。却见府门边上人影一晃。站岗的士兵已经软倒在地上。宋掌柜躲在暗处。虽然看不太真切。却知道下手的一共两个人。这两个人出手又快又狠。都是一招致命。连喊叫的时间都沒有给对手。
他心里明白。这两个人一定是潜伏在城里的特种部队士兵。宋掌柜抬脚正要向前。便觉得脑后一阵风响。慌乱中刚要出声。就感到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來。一个黑衣人将他轻轻扶住。慢慢放倒在地上。身形一晃。扑向杨怀的府门。
天光渐渐大亮。习惯早起的刘欣已经在营帐外面打起了太极拳。动作舒缓自然。不徐不疾。可是手下的谋臣武将们都有些等不及了。纷纷來到大帐等候。见到刘欣不慌不忙的样子。索性都站在那里看他打拳。
刘欣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根本不在意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上的动作。直到最后一招打完。这才说道:“怎么。大家今天都睡不着觉了。那好吧。我们就一起去葭萌关上吃早饭去。”
第245章飞鸽传书
刘欣知道。他离开襄阳亲自征讨董卓的事一定瞒不了太久。但是他抱着哄一时是一时的想法。还是换了一身普通校尉的装束。杂在一众将佐中间也不甚显眼。
众人策马出了剑门关。赫然发现昨天还厚厚的积雪。今天早晨已经被扫向道路两边。多年失修、残破不堪的道路也进行了简单的修补。
战争的消耗是巨大的。在冷兵器时代。战争最主要的消耗就是人命。几乎任何一场胜利都是用敌我双方无数人命堆积而成的。然而在刘欣眼中。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尤其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更是不可替代的。他宁愿通过消耗大量的物资來减少士兵们的伤亡。这是他和其他诸侯在作战理念上的最大差别。正因为如此。刘欣才会不惜重金开发投石机、强弓劲弩、霸刀白蜡枪。而投石机、强弓劲弩在作战中消耗的石块、箭矢是十分巨大的。这也给后勤、运输带來了非常大的压力。
幸好。刘欣已经有了一支庞大的工程队。这一年來更是按照军队的模式进行管理。把他们训练成为一支准军事部队。这次征讨董卓。刘欣将各方面的细节考虑得十分周全。除了军队。他还带來了三万人的工程队伍。
昨天傍晚。第一军团的先头部队悄然出发的时候。工程队也开始清扫关外的积雪。修整道路。这项工作通宵达旦。直到现在都在进行当中。昨天宋掌柜的车队花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才走完的二十多里路。刘欣他们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來到了葭萌关下。
众人抬头观看。果见城门大开。城头上飘扬着汉军大旗。其实。无论董卓也好。各镇诸侯也好。大家都是以汉军自居的。甚至衣甲都沒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刘欣有心夺取天下。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军中的旗帜衣甲换了个遍。众人一眼便认出站在城头上的都是自家军队。
固若金汤的葭萌关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落到了刘欣的手里。而且事先谋划周密。不仅杨怀、高沛全都束手就擒。他们手下的士兵也沒有逃脱一个。就连张鲁送來的四名美女也被控制住了。而田氏非常悲惨地又一次当了俘虏。
刚刚迈进杨府的大门。史涣就迎了出來。附在刘欣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他长期镇守剑门关。潜伏在葭萌关中的百余特种部队的士兵也是由他负责保持联系。昨夜率军在城外埋伏的就是他。这一次可算立了一场大功。经过这一次的战役。史涣也成了军中少数几个知道特种部队和幻影秘谍存在的人之一。他向刘欣密报的就是宋掌柜想要夜闯杨府。险些破坏了原先的计划这件事。
听了史涣的密报。刘欣不禁紧皱眉头。幻影秘谍和特种部队这两支隐密力量一向是最为忠心耿耿的。执行命令向來不折不扣。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着实叫他始料不及。
前厅之中。杨怀、高沛已经被五花大绑。押在当中。两个仍然满身酒气。宿醉未醒。这一仗实在是输得稀里糊涂。田氏也被押了过來。看到宋掌柜也跪在一旁。不由暗自心惊。沒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都是自己连累了他啊。
昨天夜里。宋掌柜鬼鬼祟祟地來到杨府门外。早被埋伏在暗处的特种部队士兵盯上了。宋掌柜虽然是个秘谍。但是秘谍之中也有非常细致的分工。他平常只不过是以商人的身份做掩护。收集各种情报。潜踪匿影、伏低蹿高这些功夫也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但近身搏杀却非他所长。等到那名士兵对他动手时。宋掌柜才有所察觉。想要作出反应已经为时过晚。幸亏那名士兵及时认出了宋掌柜夜行衣上的幻影暗记。击出去的手掌偏了一偏。才保住他的一条性命。宋掌柜也偷偷瞧了一眼刚刚被押进來的田氏。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该來的总算來了。自己还是沒有办法改变田氏的命运。
他们两个虽然只是用眼神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却早就被刘欣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两个人是日久生情。便已生了成全他们的心思。
刘欣吩咐士兵将杨怀、高沛二人泼醒。厉声说道:“你们两个妄想以区区葭萌关阻挡我大军的去路。无异于以卵击石。今天双双被擒。还有何话可说。”
杨怀、高沛虽然已经清醒。却犹如在梦中一般。尚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无言以答。
刘欣又转向宋掌柜。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将杨怀这个逆贼的妻儿送到葭萌关。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宋掌柜心中委屈。这不都是你让我干的吗。可是嘴上去不敢反驳。只得埋了头喃喃地说道:“回大人。小民是个商人。只要有利可图的事。小民自然要试上一试。而且这田氏和那两个孩子已经被小民买下。便是小民的私有财产。小民如何处置那是小民自己的事。小民沒有罪。怎么会怕死。请大人明鉴。”
刘欣暗暗点头。看來宋掌柜还沒有忘记自己的秘谍身份。尚可救药。故意“哼”了一声。说道:“好一张利嘴。不愧是奸商本色。姑且饶过你这一次。不过。这田氏现在可不是你的财产了。他现在又当了本大人的俘虏。少不得还要去那教坊司里走一遭去。來人啊。”
宋掌柜慌忙说道:“大人且慢。小民愿意一死以赎田氏之罪。”
田氏泪眼汪汪地看着宋掌柜。叹息一声道:“都是我害了你。”
突然。她不知道从哪里來的勇气。挺身说道:“大人。这不关宋掌柜的事。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大人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吧。”
刘欣冷笑道:“既然你们都这样勇于承担责任。那我就两个一起罚。”
田氏看了一眼宋掌柜。忽然便有了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而宋掌柜竟然也是同样的眼神。头脑渐渐清醒过來的杨怀。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田氏和宋掌柜绝对不像他们昨天说得那样简单。他们两个有奸情。他到这时如果还不明白。那他也就太蠢了。